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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归来-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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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床前的圆几上,孙大夫正在提笔开方,见白水珺到来,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娘!”看见白水珺,燕飞羽没有像往常一般撒娇或者甜蜜地迎上来,反而还带着一点赌气的语气,说完红唇就抿的紧紧的。
  “夫人请放心,小姐到此没有一个外人瞧见。”罗帐内,竞秀一边利索地处理这伤口,一边顺手压下了想要起身的山丹,先报告了白水珺最关心的问题。
  燕飞羽要拦下被责护卫,这并不出她的意外。
  “夫人恕罪,请别责怪小姐,都是奴婢们的不好。”山丹被压住背部无法动弹,只得尽量抬头请罪道,另一侧的箭荷也含泪附和,杖责虽重,但说真的,这一惩罚她们的心里反而还好受多了。
  只是适才若不是她们拼死拒绝,竞姑姑和玉蝉又一力相拦,小姐还要坚持亲自为她们清理伤口。小姐素来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不但平时就将她们视若姐妹朋友不说,这次更是自己刚死里逃生就为她们求情,这份恩义她们早已难报,又怎么能再让小姐反过来服侍她们。
  “你们好好躺着,这事不怨你们。”听说本该“卧床不起”的女儿行踪没有被其他人发现,白水珺这才舒了口气,看了一眼还在赌气的女儿,淡淡地道,“孙大夫,就照羽儿说的,什么药好的快您就用什么药,不用节省。”
  “呵呵,我刚才已经和小姐说过,这一百板子看似打的重,实际上并未真正地伤到筋骨,休息个十天半月的也就差不多了。”
  “晚辈夏惜之重新给孙前辈见礼,以前一直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失礼,还请前辈见谅。”夏惜之一直微笑着旁观者燕飞羽的气色,心中早已定论,此刻见有空隙,这才上前对孙志友心悦诚服地郑重行礼。
  “什么泰山不泰山的,老朽也只是凑巧听闻过那蜘蛛的事儿,侥幸而已。”孙大夫打了个哈哈,却不避开夏惜之的大礼,一边继续书写一边笑道,“不过小姐若是想要又好又快的方子,还要不留下疤痕,除了一些名贵药材之外,恐怕还得需要夏大夫的雪肌膏才行。”
  “夏叔叔。”燕飞羽一下子扑了过去挽住夏惜之的手,恳求道,“羽儿知道夏叔叔的雪肌膏很难得,可是夏叔叔就当做是给羽儿用了好不好?”
  虽然山丹和箭荷都不是特别注重容貌的人,可是,就算是再不爱美的女孩子也一定不喜欢自己的臀部上都是疤痕,那样的话,将来让她们怎么面对自己的夫君呢?而宁不虽然是男人,可他生性骄傲,一定宁可满身都是伤痕,也不希望在那特别的部位上留有印记,这雪肌膏是非用不可的。
  夏惜之笑着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同时手腕微转,顺势搭住她的脉搏,笑道:“我都还没回答你就搞得夏叔叔好像肯定不同意似的,难道你夏叔叔在你心里头就是那么吝啬的人吗?”
  “我就知道夏叔叔最好啦!”燕飞羽不好意思地笑笑,乖乖地挨了这一刮,再看到白水珺注视自己的微笑目光,想到自己方才的态度,自己先赦然了起来,待到夏惜之放了手,便主动走过去依偎着母亲,低唤了一声,“娘。”
  “好了,既然有孙大夫在,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你虽说没有像传闻那般虚弱,可终究才死里逃生,总该自己多顾着点身子。”见夏惜之微笑着点头表示确实无妨了,白水珺才无奈地摇了摇头,温和却又正色地注视着女儿,告诫道,“以后莫要再如此任性了,记住了么?”
  “是,娘,羽儿知道错了!”燕飞羽垂首,咬了咬唇,明白母亲没有说出的言外之意,也知道自己刚才太过意气用事了。
  下毒的凶手一直没有消息,为了保护自己,爹娘不但对外宣布她病势严重,还准备偷偷地将她送到北方去避一避,然后让表面被贬的宁不三人跟随,贴身保护。自己却因为关心则乱,任性地派人截住宁不三人,还亲自到竹园来,这万一被暗中窥视的眼睛瞧见,那爹娘的一番苦心就白费了。只是,爹娘好歹先跟她打个招呼嘛,害的她还是真的以为宁不他们快要被活活打死了。
  白水珺叹了一声,拉住她的手:“你啊……好了,现在孙大夫方子开好了,夏大夫的雪肌膏也允你了,人也看过了,还不跟娘回房去?”
  燕飞羽犹豫地回头看向帐内的两个侍女。
  “小姐,您就跟夫人回房去吧,奴婢们真的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而已,几天就好了,您不用为奴婢们担心。”
  “是啊,小姐,您若留在这里,奴婢们反而于心难安。”
  两个侍女都忍痛劝道。
  “那好吧,我改天再来看你们。”燕飞羽乖乖地点头,却还是不放心地看向孙大夫,“孙大夫,宁不那边我现在不方便过去,就麻烦您了,顺便帮我传句话,要他安心养伤,不要多想。”
  “呵呵,使得,使得,老朽现在就去看宁护卫。”孙大夫笑眯眯地背了药箱,顺手从脚边拎起一个编制的极密的小竹篮,对夏惜之举了举,仿佛里头养了一只机灵的小雀儿似的炫耀道,“夏大夫稍后若是有空,不妨来看看这个小家伙。”
  夏惜之眼睛一亮,微笑着再度作揖:“前辈相邀,小子敢不从命。”【此卷结束】
第二卷 初飞 第1章 出行
   九月初一,秋雨绵绵,细细密密。
  已易容成一个寻常婢女的燕飞羽站在了望台上,静静地俯视着地下大片犹如小城的燕家园林,又抬头看看不远处笼罩在茫茫雨雾之中的虎山。
  光是一个燕家,就几近占了蕉城一半的土地,每个院落都自成一派,经过四十四年的修筑和扩建,燕家已经占据了半个蕉城,若说蕉城便是燕家的天下,这也丝毫不为过。以前她每次站在这台上,心中总有一股自豪感,而今,却像是今日的秋雨一般,有一股淡淡的悲凉。
  世事难两全,果然是享受了富贵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既然她无法用这无法计数的家产换的所有人的平安,那就只能学着却保护她所爱的人,留住她需要保住的东西了。
  等一会她就要启程离家了,为了以防万一,爹和娘都在昨日就和她提前告别,今日是不会来送了。大头那边,昨日夜里她也哀求竞姨偷偷地带她去看过了,想到就要和大家分别数月,想到爹娘也在黑手的暗中窥视之中,还未出发,离愁已生。
  唉,这一次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她怎么反而像前世那样变得容易伤感了?
  “竞姨,走吧!”又默立了一会,燕飞羽振作起精神回头道。
  细雨继续飘飞,丝丝缕缕地融入大地,落在通道树木那些初泛黄意的叶子上,又凝聚成珠地滚落下来,坠在刚从底下经过的一辆马车顶上,又顺着油蓬顶跌在青石板上。
  马车没有走东边的水路,反而混迹在向西贩卖商品的商旅之中,缓缓地行着,出城之后,另一辆普通的车子不着痕迹地加入了进来,两车保持着一段距离,互不相干地一起西行。
  羽园内,在紫云和玉蝉的陪伴下,一位少女正懒懒地窝在榻上看书,心思看起来却像不知道飞到了何处般,不但连身段姿态,就连眼神都极似燕飞羽偷懒时的情景。
  而不远处的高楼上,一对隐在高楼之中的夫妻遥遥相望着马车消失在西面,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五哥……”白水珺依偎在夫婿的怀里,想要开口说什么,却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由于羽儿尚不通人事时的那场劫难,这十几年来,自己和夫婿一直都十分小心谨慎地保护她,虽然也一直教她学这学那,也明知早日历练对她将来有好处,可是因为出去一片母爱,私心里总是不忍,又想着已经苦心栽培了一批得力的人手在她身旁保护,不由地就一年年底拖了下来。没想到危险终究还是再次来临了,逼得他们夫妻不得不下决定。
  只可惜羽儿天生不是练武的材料,无法继承自己的衣钵,在安全问题上难免要依赖旁人,唉……希望她和五哥那些都已逝去的双亲们多多保佑他们唯一的子孙吧!
  听到妻子饱含了无数复杂情感的叹息声,燕五云也低叹着紧了紧手臂,将妻子贴的更近,远眺的目光里隐隐地有一点湿意。雏鸟学飞,往往都是羽翼没有完全丰满之前就开始,待到将翅膀练得强劲了,方能真正地展翅高飞,翱翔天空。
  现在,是狠心让她慢慢学着独立的时候了,毕竟将来还有很多事情都必须得羽儿自己拿主意。
  ……
  出门时冷雨飘摇,出行路上又几乎一路没停,只要掀个窗帘,雨丝儿就会窜进来。偶尔暂停一会,阴沉沉的天空下,远处视野模糊,近处秋草开始枯萎,怎么都觉得天地凄凉,这样连续赶了三天路后,本来就有些落落寡欢的燕飞羽更是没有精神。
  见燕飞羽心情不好,已经养好伤暗中跟来的山丹和箭荷都想着各种各样的法子逗她开心,其实此刻燕飞羽听着那些笑话并不觉得好笑,但为了不拂她们的好意,还是装作开心。但山丹和箭荷都是机灵人儿,又怎么看不出她在强颜欢笑,心中不由暗暗着急,盼着竞姑姑多来开解开解。
  可竞秀却仿佛没瞧见燕飞羽的低落,每日里只在后面的车厢中安静地刺绣,无事根本就不到前车中来,至于那个如今连面容都看不清楚的冰川宁不,则更是无人指望他。
  这日中午将近,秋雨好不容易停了一会,两个侍女就忙打开窗帘,让凉爽的空气透了进来。
  燕飞羽百无聊赖半支着车窗,看着外头的农田和山林。
  蕉城这方圆几百里都属于江南,大部分地区都是山多坡矮,景物十分相似,虽谈不上厌倦,却也早就看惯了,而今心情欠佳,更是不觉有什么趣味。最关键的是,因为离开蕉城才三天,为了以防万一,晚上住宿时,竞姨都不让她离开房门,简直比在家里关禁闭还严格。
  唉!燕飞羽无声地叹了口气,正欲找两个侍女玩一会牌打发打发时间,忽然看到斜前方一座小坡上立着一个独立的小院子,正袅袅地生着炊烟,顿时心血来潮,忍不住大叫道:“停车!”
  “小姐,怎么了?”两个侍女正在挤眉弄眼地商量着有什么好让她开心的法子,冷不防地被吓了一跳。
  扮作车夫的宁不一声吆喝,马儿立时乖乖地停了下来。
  燕飞羽一骨碌地爬下车,跑到后面一辆车前,踮着脚去掀车帘,期盼地求道:“竞……啊,小姨,今天的午饭就到那户农家去吃好不好?”
  竞姨和娘亲虽名为主仆,实际却情同姐妹,这一次母亲专门让竞姨来保护自己,她也是从心里尊敬这个为了娘亲一生都不曾嫁人的小姨。
  竞秀探头环顾了一下,判断了一下这一次临时起意的风险性,然后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之前在马车上,她又已给燕飞羽重新易了容。
  如今的燕飞羽,不仅面颈肤色都已变黄许多,而且脸上还点了许多难看的雀斑,再加上除去那些名贵的料子,换上了寻常的绸缎,已成功地摇身变为一个勉强可算清秀的寻常少女。而且,山丹和箭荷也各自都修饰了容颜,宁不则带了个江湖人常用的帷幕斗笠,倒也不怕被别人认出。
  至于到农户家吃饭,她更不担心。
  昔日小姐没有嫁给姑爷之前,在江湖上很是过了一段苦日子,后来进了燕家也没有忘本,一个月里头总有一两天会进小院子亲自动手做上几顿粗茶淡饭。记得那时候,小小姐才刚懂事,居然主动要求跟着帮忙,虽然起初总是吃的直皱眉头,却从来不吐出来,硬是坚持了下来。那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小小姐要远比自己所希翼的懂事,后来十数年如一日的习惯更是证明了这一点,若是外人,只怕真的是无法想象堂堂全国巨富却能吃这些苦。
  今日小小姐突然提议,想去农家吃饭,想必是思念娘亲了,她又怎能不成全这点小事?
  “哦也!”燕飞羽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中气十足地喊道,“小翠小红,快点下来。”
  山丹和箭荷同时抽搐了一下,昨儿个还叫她们小英小玉,今儿个又改名了,就算为了掩人耳目,混淆视听,也不要给她们取这么难听的名字啊!
  不过……两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小姐既然会和她们恶作剧,就代表她的心情终于阴雨转晴了。
  ……
  “你们要在我们家吃饭?”农舍的主人是一家三口,一对年已五十的老夫妻和一个少年,乍听到这个突兀的要求,不由诧异地呆住。
  这个少女衣着不凡,又带着丫环又带着随从的,显然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怎么会要求到自家来吃粗茶淡饭呢?
  “是啊,老伯伯,可不可以啊?你放心,我们会付钱的。”燕飞羽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山丹。
  山丹忙取出了一锭银子给老农,礼貌地道:“老伯,家里有什么吃的,能带我看看么?”
  虽说是到这户农家用饭是小姐心血来潮,不可能有什么人能神机妙算地提前来下毒,但是这一路的饮食都必须由她亲自负责这个原则不能动。因为就算没有毒,又谁知道别人弄的干不干净呢?老爷夫人如此信赖她们,她们可绝对不能再出现第二次失职了。
  “可是除了一些青菜和自家做的豆腐,还有一些咸菜,家里头实在没什么好吃的了。”老农为难道,不是他不想招待,是招待不起呀。
  “没事没事,你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好啦。”
  “爹,”农家少年的性子显然十分腼腆,见这几个少女虽然面容普通,可声音却娇娇脆脆的,说不出的好听,尤其是最开始问话的那个少女,总觉得她的眼睛分外的好看,不由羞涩地不看正视她们的目光,走到老农身边,低声道,“要不,咱们把昨儿刚抓的那只白松鼠杀了给客人吃吧?”
  “白松鼠?”燕飞羽耳尖地听到这个词,不由好奇地问道,“什么白松鼠?”
  “哦,是小儿昨日上山,无意中抓到的一只白色的松鼠,因为以前从没见过这个颜色,觉得也算是个稀罕货,本来打算拿到集市上去卖,只是天一直下雨,就没有出门。现在家里头都是些寻常粗菜,小姐若不嫌弃,今儿就吃吃松鼠肉吧?”
  “别别别,老伯伯,你能不能先带我们去看看那只白松鼠呢?”燕飞羽眼睛顿时一亮。
  她听过有黄松鼠、花松鼠、灰松鼠,却从来不知道还有白松鼠这个品种,顿时十分感兴趣。在她的眼中,松鼠可不等同于老鼠,而是一种相当可爱的小家伙呢!
  “哦,好好。儿啊,快点给小姐拿出来。”
  少年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到自己屋里拎了个笼子出来。
  “哇,好可爱啊!”少年一掀帘子出来,三个少女的目光立刻就被笼中那只小动物所吸引。
  只见那只松鼠果然通体白色,而且个头娇小玲珑,身体不过比人的手掌略大一点,完全可以托在手上。小小的耳朵下方,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就像镶嵌在雪地里的一对黑珍珠似的,乌溜溜的楚楚动人,最可爱的是还有一条比身体还长的雪白小尾巴,毛茸茸的是在有趣极了。
  小松鼠被抓后,显然受惊不小,此刻一见这么多人,吓的吱吱地叫了起来,脸上的几根短短的白须也抖动了起来,下意识地就想逃跑,一转头却撞在了笼子上,让人又想笑又觉得好可怜。
  “老伯伯,把这只小松鼠卖给我吧!”燕飞羽眉开眼笑地道。
  以前在家的时候,因为大头那只笨虎醋劲极大,小时候她若是抱过什么小猫小狗的,它一下子就能闻出来,然后跟她赌气不理人,久而久之,她只好什么动物都不养,只能偶尔逗逗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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