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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归来-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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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月十七日,燕五云在征得燕子平母子同意后,将燕万青和燕培峰火化,举办了一个简洁的丧礼,同时抚恤在这次变故中所有的伤亡者,并且厚谢全城百姓。
  元月十八日,燕家三房四房自请分家,甘立字据,今后不论富贵贫贱、生死荣哀,都和燕五云一房以及二房无关。燕五云不但允诺,反而高价收回当初有其父送给两院的房舍,当日,三房四房;就携家带口,在满城百姓的口诛笔伐中厚颜无耻地离开了蕉城。
  元月十九日,燕五云别妻离女,跟随李公公一同坐船离开蕉城,满城百姓凝泪相送。
  元月二十一日夜,民间突然风传燕五云已中毒暴毙,其随身护卫指责是李公公下的毒。李公公非但否认,还反口诬陷燕五云和燕培峰一样,其实也是叛逆,是被关家堡灭口,并意欲查抄燕家。
  元月二十三日,钦差一行重返蕉城,却发现燕家已经人去楼空,并且除了钱庄之外,燕家所有作坊庄铺都已解散。仅剩的钱庄也提早一日发布公告,要求所有储户凭单尽提存款。同事满城流传的还有朝廷是如何无限逼迫忠良,致使好端端的燕家一夜间家破人亡的谣言。
  谣言越穿越盛,同时,全国各地的燕家分店也纷纷关闭解散,影响十分巨大。
  李公公终日惶恐不安,偏偏又雪上加霜地遗失了燕五云的尸体,想到回京之后必定要面对皇帝的雷霆之怒,左思右想之下,李公公终于不堪压力,在回京路上自尽了。
  趁此混乱,自从大变故发生后一直沉默地任由别人安排的燕子平突然暴起发难,用迷烟迷倒了看守之人,带着自己的母亲,以及父亲的妾室子女连夜出逃,无人知其去向。
  
第七卷 名乱 第55章 劝说
  虽然已经是新年新春,但北盘依然是一场风雪接着一场风雪,固执地要让北盘的千山万野始终保持银装素裹的模样。面对这样无情的天气,加之还在正月里头,并没有多少商队外出奔波,客栈的生意都是相当寥落。
  不过这样到便宜了云霄和宁不,出了错过宿点外,一路上的住所饮食倒是无需发愁。毕竟赶路已经很辛苦了,晚上若是在休息不好,又如何有很好的精力面对一切,更何况他们两个面对的都是天大的难题。
  这日,到达京城大同郊外小镇时,天已黄昏,阴冷欲雪。
  “店家,来两间上房,再麻烦多少些热水,我们兄弟要好好地沐浴一番,去去寒气。”一进店,留着“小胡子”、打扮得像皮货商的云霄就跺脚搓手地吩咐。
  “好咧,客官请先到包厢里头坐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小人马上就吩咐下人去烧水烧炕。”店老板正因没生意而发愁,看到客人突然上门,赶忙欣喜热情地迎上,一边亲自带着两人往楼上走,一边呼三喝四地安排、
  不出两刻,热水就已准备妥当,两个小二分别领着云霄和宁不各自进入浴房。
  “客官,您看看,是否还需要什么?”小二殷情地带着依旧面容黝黑的宁不转到屏风后,里头早已烛火明亮,一切俱全。
  宁不随意扫了一眼浴具,不由诧异地微动眉峰,他住过这么多客栈,还从来没见过任何一家沐浴时居然会准备这么多桶热水和这么多条毛巾的。
  “这是客官的大哥特地为您多准备的,说您特爱干净,怕热水少了不够,那些毛巾则是给您擦头发用的,说免得等会沐浴后头发湿漉受了寒气。”小二哥笑得很是灿烂,他常年迎来送往,自然最会察言观色,虽然心里悄悄腹诽这位客官明明皮肤都黑的跟炭似的还怎么多讲究,不过话到嘴边又是另一回事,“另外,他还特别嘱咐热水里头不要放什么香料,说是您不喜欢。啧啧,说真的,你的这位大哥可真是细心人,一般大男人哪里想得到这么多。”
  宁不不由略微怔忪,原来他刚才说去如厕,其实是为他安排这些。不过心里头虽然有些动容,表面上却仍是冷冷淡淡。
  “好了,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是。”见没得到期待中的打赏,反而被冷漠的赶人,店小二的笑容立时有点勉强,也懒得多说就要退出。
  “等一下!”
  一团小黑英突然飞了过来,店小二下意识地伸手一接,却发现是一锭银子,顿时喜笑颜开:“请问客官有什么吩咐?”
  “准备两坛好酒,再烧几个好菜,等会直接送到……我大哥房里,剩下的赏你。”
  店小二欢天喜地地关上房门出去了,宁不却望这吾中那一桶桶的热水和毛巾又怔了一小会才默默地解下发髻,开始沐浴。
  ……
  “二弟,你洗好了?”沐浴完毕后,宁不刚一开门,对门正帮着店小二摆菜的云霄就带着一张灿烂的笑脸大步地走了过来,不过看到他的头发却又皱了皱眉,“咦,头发还没干,你怎么就束起来了?这样可容易着凉。”
  宁不愣愣地看了他一眼,越过他走到前头去。
  云霄摸了摸鼻子,马上又笑着追上并肩,自说自话地笑道:“小二刚把酒菜送来,我还怕会搁冷了,没想到正好。来,咱们兄弟俩今天好好坐下来喝上上几杯。”
  宁不眉一蹙,下意识地想要挣开他的手,忽然不经意地看见摆好酒菜的小二转过来的脸上明明白白流露着你们兄弟感情真好的羡慕样子,心中突然一动,仿佛时光瞬间到转到很久很久以前,自己终于盼到了有伙伴主动地来约玩,不再是孤单一人,再想起这一路云霄处处以大哥自居的体贴照顾,一时间竟忘了挣开。
  感觉到宁不的微妙变化,云霄的嘴角不由愉悦地翘起。
  虽说对自己的亲弟弟还有这样花心思地去亲近,未免有些悲哀,不过两人毕竟不同生母,又从来不曾相处过,以宁不这样孤冷的性子,今日能主动地让人送酒菜给自己,又没有挣开他的手,已经是很难得了。
  不过所谓见好就收,一将宁不拉进门,云霄就主动地放开了手,率先走到桌边,一边执起酒壶为他斟酒一边将小二大发了下去。
  “来,多谢二弟布置酒菜,大哥借花献佛,先敬二弟一杯。”云霄呵呵笑道。
  宁不没有言语,也没有和他碰杯,只是仍带着他那张不苟言笑的冰脸自顾自地一饮而尽,就伸手夹菜。
  “别这样嘛二弟,好歹我们也是兄弟一场,你就赏大哥一个脸碰一下吧?”云霄讨了个没趣,却依旧笑眯眯地为他斟满,又坚持不懈地举杯。
  宁不还是巍然不动,自饮自食,但若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眼底光芒有一丝迟疑的光芒闪过。
  又给他吃软钉子,好吧,那他就闭嘴吧。只是过了今晚,这样的机会以后真的也许就没有了。想到次日就要进城,正式面对着波澜诡异的局势,云霄的眼神不由有些黯然,刻意显得轻松的心情又蓦地重了起来,独饮的速度也就随之慢了两拍。
  见云霄终于沉默了,宁不反而有些不自在,过了一会后,终于略抬眼波,快速地扫了他一眼。
  “你难道真的决定了?云霄就坐在他的对面,自然没有漏掉这一眼,但抬眼看过去宁不却又已收回目光,不由无奈地摇摇头,微微地叹了口气。
  “决定什么?”这一次,宁不反问了。
  “自然是说你真的决定借此正式公开你的身份,卷入这场腥风血雨之中么?”既然食之无味,云霄索性放下筷子,直视着他,正色地道,“我们这一路走来,这谣言如何越来越甚,又曾发现过多少暗桩你是知道的。如今的大同之危险亦不啻于是龙潭虎穴,你母亲虽然有些势力,但暗处居多,想要明争,还是远远处于弱势。”
  “你怎知我就不是真龙?”宁不淡淡地道,“你别忘了,他可不想北盘朝从此改姓高。”
  “真龙不真龙,那都是虚幻之言。他虽然一直顾及皇后一脉,可你也不曾立功而回。”云霄有些不忍但却又不得不提醒他,“实际上,你不但无功,而且你还爱上了本该被利用的棋子。而他,只要他一日没有把握除去皇后和宰相,他就一日不会废储。”
  自从闻听谣言后,他第一时间就想方设法地和师傅的人取得联系,生怕母亲会索性承认他的存在,让他重回他那宫廷。没想到却意外地得知母亲不但没有承认,反而为了澄清谣言,竟然还主动地要求开棺验尸,滴骨认亲,只不过要求择选良辰吉日进行,免得打扰亡者在天之灵。
  而这个日子,就定在十天之后,因此算起来他还有许多时间可以带也许已经被师傅劝服的母亲离开。所以这一程,他的心情其实并没有那么紧张,可是宁不如果明日一旦和盈妃联系上,却就等于一脚踏入了“两虎相争,只容一生”的无情战场,倒是让他更加担心。
  “树倒猢狲,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就算是身为宰相皇后,倘若世人得知他们敢谋杀皇子贵妃,人心自然会改向。”宁不愣愣地看着他,“你不会改变主意,要‘活’着出现吧?”
  “我说过我的初衷绝不会改,更无兴趣认什么亲爹,只是你想的实在太简单了。”云霄摇头,“就算他能顺利的扳倒宰相皇后,也不会改立你。你母亲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你就确定他下一个目标不会对付你母亲么?何况太子自幼以储君的身份饱学治国之道、帝王权谋,倘若他没有了外戚制衡,反而是个更好的储君人选。反观你,虽说绝顶聪明,却外冷内热太过感性,这些年来,你又一直生在民间,困于燕家,缺少磨练的机会,他又怎知你有完美的御下之术,怎知你未来能顺利地将基业传承下去?也许到了最后,你只是他手中一块用来磨砺太子的磨石而已。更何况,你根本就不适合这样的权谋之争。”
  宁不铁青着脸,豁然起身:“你到底帮是不帮?”
  “不是帮不帮的问题,而是我真滴不愿意看你走上一条不归路,二弟,你可还记得当日我们重逢,我曾跟你说,想要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并不难,只要安静下来问问自己的内心最需要什么样的快乐就行。”云霄叹气,星目之中有一屡慈悯,“相信我,那座紫禁城里或许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绝对不会有真正的快乐和平静。”
  “我意已决,你不必多说。”宁不转身,走了两步又顿下,又终究留下一句。“虽然我们的身体里都流着他的血,可我不是你,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我的家就注定在那红城之中。如今,我不过是回一个我早就应该回去的家而已。”
  “你真的以为那是你的家吗?二弟!”云霄也跟着站起,沉声道,“你真的以为回去就能享受到你所需要的亲情吗?”
  宁不的脊背笔直的犹如杆子,声音更适硬冷:“那是我的事。”
  “二弟!”云霄愧疚地换了一声,走到他身后,手搭在他肩上,诚恳地道,“父母之恩固然大过一切,可也不该是让你心甘情愿成为傀儡的理由,倘若他们都是真心爱你,今日我绝不会阻止你。可是,我不能明明知道你将来一定会后悔,却还眼睁睁地看真走下去。”
  宁不没有再作声,只是一抖肩头,摆脱掉他的手。
  “难道你真的不能放弃吗?”云霄追上两步,“如果你是为了还债,为了弥补飞羽,相信我,她早已原谅你,她更没想过要你牺牲这么多,只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宁不身体一僵,却终究还是笔直地走了出去。
  没有得到答案的云霄只能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直到怔了好一会,才苦笑地摇摇头,这一顿晚饭终究还是没能吃地平静,等会还是让厨房做碗面条给他送去吧。
  
第七卷 名乱 第56章 固执
  原本指望进京前最后一晚兄弟两能好好地坐下,理智地谈一谈,却不想宁不主意已定,根本就不肯听取他的建议,云霄不由颇有些无奈,也是相当头疼。之前在结伴通行的路上,由于自己旗帜鲜明地表示无意争储,宁不一反常态地开了口,主动表示将会协助他救出云妃,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云妃离宫后,希望她能将当年皇后下毒之事原原本本地揭露出来,并将此次离宫的原因归结为皇后一族试图赶尽杀绝所致。
  当时他没有考虑多久,就一口答应了。然而,这一路同行以来,虽然宁不的态度始终十分冷淡,可他却日益地将他当成真正的亲兄弟看待,越来越明白他冷漠的外表之下那一颗痴情而执着的良善之心,实在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头闯入那波澜诡异、无所不用其极的宫廷之争中。因此也明劝暗劝了许多次,可次次都如方才这般不欢而散。唉,用什么方法才能更好地说服他打消那个将会葬送他自己一生的念头呢?
  望着外头又开始飘雪的阴沉夜色,云霄的眉头久久地没有展开。
  他在这边叹气,走入自己房中的宁不心情也绝对没有好到哪里去。
  如果可以,他又何尝不想顺从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去寻找追求?问题是在他的母亲和他屡屡伤害她和她的家人之后,他还能追求的到吗?就算如云霄所说,她已不再介意过去的恩怨,但燕五云夫妇又怎会不介意,他和她之间一样不可能,更何况她所爱的人根本不是自己。所以,退,早已无法退。
  既然没办法退回从前,那么他所能做的就只有往前走下去。
  走下去,帮助在他心中日益模糊的那个父王,扫除过于强大的皇后外戚,夺得太子之位,夺得天下,届时,燕家才会真正有一处平安长久的栖息之地。也许,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将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他和她才能有机会再次相见,甚至平平淡淡地犹如朋友一般相交吧?
  而且,他已经注定失去曾为之牺牲责任的爱情了,绝不能再失去另一个梦寐以求的家。即便这个家也许不会有普通百姓家的温暖亲情,不会有父严母慈子孝,但至少他的生身父母就在那里,即便未来难测,命运无法为他所控,他也不会终身都抱着这个遗憾。
  客栈内,两兄弟一般心事如絮,纷杂不已。而客栈外,霏霏的细雪也是一夜未停,从漆黑的深夜一直延续到天色重放朦朦之光,才渐渐收止,只余下一地晶莹的冰晶,浑然不觉此刻虽然洁白清纯,但总有一日会被融化,或被踩入肮脏的鞋底,或被陷入污秽的沟渠。
  ……
  天亮不久,宁不就起身梳洗,毫不留恋室内的温暖,一掌推开窗户,让冰凉的冷洌之气直透进室,好消去盘旋一夜的烦躁。
  “二弟,你起了呀,正好,可以吃早点了!”才吸了几口冷空气,宁不就看见云霄托着一个食盘从前堂的后门处走了出来,一双眼睛笑得十分灿烂。殷勤之态一如这些日子以来每日之晨,仿佛昨晚两人根本不曾发生过口角一般。
  宁不瞟了他一眼,默不作声,他虽然无法理解云霄这种近乎无赖的拉关系手段,可平心而论,他的内在确确实有些动摇他的坚持不懈,甚至,每每看见他的笑脸,心中就会自然而然地涌起一缕温暖,潜意识地觉得,仿佛无论他如何对其恶言恶语相向,对方都会包容,而不会随意地将他舍弃。
  “二弟,开个门呀!”见宁不还是站在窗前不动,云霄笑眯眯抬高食盘,用嘴指了指门口。
  同行这许多天,早已明白他的性子虽然温和,却也十分擅长死缠烂打,宁不只好看似不耐地一扬手,挥开了门闩。
  “这家客栈的酒菜虽然不怎么样,不过这粥煮的倒是挺香的,馒头也不错,刚才嘴馋,忍不住先吃了一个了。”云霄用肩头推门而入,一边摆着早点,一边嘿嘿地笑,待到碗筷都分好还不见宁不过来,不由瞪眼责备道,“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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