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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一寒门贵女-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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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信风攥紧电话从宴会场里跑出来,转眼秦家果然是这样一番模样。头脑中来回闪现老太太生龙活虎的音容笑貌,那是他见过的最为生气的老人,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了?
奔到沙发前将言诗诗一把拎起来,眯起眸子问:“奶奶呢?”
“在楼上。”
楚信风要上楼,被她一把拉住手腕,摇了摇头:“别上去,让秦夜好好跟她待一会儿。”她猜想他们该有很多话要说,她觉得他们之前还有很多情需要慢慢弃舍。她很心疼秦夜,连呼吸都越发的不顺畅。
楚信风定定的看着她,眼泪簌簌的从眼眶里冒出来。心中软软的不是滋味,将人扯到怀里拍着背轻轻哄骗:“乖……不哭,不哭了……”嘴里这样说了,却连自己也跟着眼眶温热。
直到夜暮降临,秦夜将自己关在老太太的房间里一直没有出来。楚信风已经去着手操办老太太的丧事,这个时候只怕秦夜再没了什么战斗力,能撑下去也算不易。这一对祖孙怎样相依为命,别人不知道,他楚信风再清楚不过。
室内没有开灯,仅有点点月光和遥远的城市灯火,阑珊寂寥。秦夜握着秦老太太早已没有一丝温度的手,眼神温软成一汪水,抬手摩挲她的眉宇轮廓。想冷着脸教训,又忽然于心不忍,调适了表情,微微想要轻笑,却蓦地哽咽:“你这样算什么?欺骗了我那么多次,这次是玩累了就想贪睡了么?把所有情绪都留给我,怎么有你这么自私的老太太?嗯?孙子也不要了?”
一句话问出太久,室内仅有他的声音时起时落,何时哭了又笑了,能回忆的过往也不过三年之久。再久远一点儿,他不记得有她,像没有任何关系,却又实实是他唯一知冷知暖的亲人。
秦夜想起三年前,他睁开眸子,连日光都刺眼生疼,头脑中似被塞满凛秋的飞絮,空白一片。然后就出现这么一张脸,和蔼生动的笑意,也是这样细细摩挲着他的脸,手掌不像现在这样冰冷,她说:“小夜,我是奶奶。”
他什么都没有,没有从前,没有过往,除了这么一个奶奶再没有一个多余的亲人。这是个从不会安份的老太太,却将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如今就连死去都杳无声息,她怕什么?如果这一刻的疼无法避免,能让他少担心一天也是好的。
张管家不放心,楼上楼下转了几次,终于鼓起勇气敲响门板。
良久,听到室内旋起一声咆哮:“滚,都给我滚。”
一直持续到过半夜,秦家上上下下没人去睡。言诗诗从悲伤情绪中冷静下来,楚信风说得没错,依秦夜的状态看,想理智的举行一场葬礼只怕难。而秦老太太是要入土为安的。
她对上流社会的丧葬礼仪半点儿不通,一切也只能听从楚信风的安排,跑到房间里给他打电话,楚信风暗哑着嗓音,良久,缓缓说:“不用你操心了,这些事我会安排好。盯着点儿夜,他的日子好过不了。”
言诗诗静静望着天外越发深沉的夜色,觉得这就是黎明前的那点灰暗,或许再等一等,天边就会泛起鱼肚白,一切阴霾散去,阳光会如往常一样洒下来,是不是?
秦夜这一次真是消沉得没了边,在老太太的房里一守就一天一夜,之前有下人进去看,门一开就引来秦夜无休止的烦躁,以后再没人敢进去,只能焦躁得在外面团团打转。秦夜做事素来冷静分寸,今天这副模样,俨然是承受不住老太太去世的打击,怕是要失心疯了。
张管家心疼的不得了,拧着眉头去求言诗诗:“诗诗,去劝劝少爷吧,老这么伤心也不是办法,万一少爷再倒下了,这……”
言诗诗叹了口气,先将张管家安抚:“没事的,张叔,你先去忙其他的事,少爷这边我会看着办。”她也担心秦夜,可是进去之后说什么?疼痛在他心中根深蒂固,这一刻他自己都缓不过神,硬是将人拖出来,只怕要适得其反。
葬礼事仪一切准备妥当,楚信风一手操办的事个个环节都差不了。他跟秦老太太的关系一直好,这次势必要为她准备一个风光华丽的葬礼。
最后问题只在秦夜,两日来这样消沉的状态就一直持续,虽然楚信风已经命人在老太太的房间安置上致冷措施。可是人毕竟已经去了,这样无止境的守下去也不是办法。
奈何没人劝得了,秦夜神智迷离,死死的守着任谁也不能靠近。有些份量的人轮番上来劝说,不但无果,反倒刺激疯他,连情绪都一度无法撑控。
楚信风最后无法,摇了摇头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
陆续登门慰问节哀的人很多,光豪华的车子就在秦家别墅前排成一队队的长龙,远远望不到头。没能看到秦夜,由楚信风和言诗诗接待之后,有的先行离开,有的仍旧执着的在秦家等候。
事态到了这一步,俱体丧事要在哪一刻举行,就连楚信风也说不准了。
言诗诗在老太太去世的第三天傍晚见到宋谨,恹恹的黄昏落日中走进来,一身笔挺庄重的黑色西服。
他孤身一人前来,实则是背负了使命的。上面那个执拗较劲的男人一生也算好命,多少人当宝贝一样的护着,他要不好,只怕又说不上要牵扯多少人的心。
楚信风早先见过,人一进来,礼貌的先行迎过去,熟稔的打招呼:“真没想到你会来。”
宋谨摘下墨镜,挑了挑眉:“他怎么样了?”
楚信风面容有些垮:“实在不怎么样,事宜都准备好了,问题偏偏都挡在他这里,奶奶什么时候下葬也说不准了。”
宋谨若有所思的往楼上望,视线转回来,落到不远处正迎宾客的言诗诗身上。本就纤细的身子,一身的黑衫黑裙,面色有些苍白,却一次比一次精致。就像日光流逝,这个女人都是在不断打磨中的,风华便也只能越来越盛。跟楚信风寒暄几句,身言诗诗走过去。
“你还好吧?”
言诗诗偏首瞧他,认出后微微有些吃惊:“你怎么过来了?”
宋谨意有所指:“我要不来这一趟,不知要多少人不能安生。”
言诗诗了然,是啊,在秦夜的身后有一个巨大的隐型亲友团,风平浪静的时候大家相安无事,一但有点儿风吹草动,那边就躁动了。
“你现在还见不到他,订好酒店了吗?”
宋谨杷了把细碎的发,轻微“嗯”了嗓:“订好了,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我会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命。”伸手落到她肩膀上,安慰性的一个笑容:“也别太难过了,是人都会有这一天的,你我都免不了。”
言诗诗嘴角轻微动了动,如何也笑不出,奄奄的应:“我知道,谢谢你。”
夜越发深,这一天也只能作罢,秦家人将宾客送走。言诗诗看每个人不休不眠也有三天之久了,怕最后老太太还没入土,反倒全部跟着倒下去了。就命令人上去睡觉,大家起初还都反抗,经不住她摆起脸色强行规定,才总算让这些忠心的下人暂时去休息。
关于墓地的事有了微许变动,楚信风先去处理此事,一早就走了。
言诗诗久久靠在秦老太太卧室的门板上,奄奄的尽是疲惫之态。秦夜再顽强的一个人也是有极限的,已经三天了,他还能撑多久?
别人不理解他,觉得这是固执,是头脑不清的执意。可是她懂他,秦老太太用三十几年的等待和情感来关爱着这个孙子,诚然这情份是对等的,虽然只有三年时间,秦夜回报给她的,却也是对等的三十几年。三十年才能承载的情份,如何让他一朝一夕就释然?抛却辉煌的事业这个男人什么也没有,他的一生只有这么一个奶奶,爱他至深。如今,却死了……
吸了吸鼻子开门进去,室内很冷,高秋的夜都有所不及。他以一个不变的姿态坐在床边,从这个角度看去就像一丛雕像。面部冷硬,惨白若纸。言诗诗隐忍得喉咙酸疼,不让自己发出一点悲伤的吟泣。走过去蹲下身静静的跟他说话:“秦夜,什么时候你才能站起来?奶奶不会喜欢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的。”
秦夜静静盯着床面,至始不语,良久,喉结动了动,嗓音低哑:“出去,谁让你进来了。”
言诗诗保持一个颌首看他的姿态不动,继而道:“你不是一个头脑清醒的人么?这是怎么了?我知道你心疼,你难过,可是……”
她的话没说完,他已达爆怒的顶峰,一抬手将人猛然推开,言诗诗猝不及防狠狠跌到地板上。再抬眸,见他一脸冰封的冷绝:“我让你走,听到没?当你是谁?”
秦夜盯着她一双眼,看水汽蒸腾,心里忽而说不出的感触,偏过首不看她。
言诗诗断然将就要冒出的清泪逼退,反而突兀的笑了声,努力的支撑地板爬起来,踱到他面前站定。
嗓音亦是冰冷至极:“我谁都不是,也没当自己是谁。可是,你该知道你自己是谁,你是这个人的孙子,看清了,她已经去世了。做为一个老人她需要入土为安,不会把你死去活来的守着当成是最好的免怀。秦夜,你觉得这样有用么?还是奶奶看到你这副狼狈的样子面上有光?你要死要活那是你自己的事,别拖累了奶奶。听好了,明天我们就让奶奶入土。你这样只会让她死不冥目,就连走了也闭不上眼,你算什么孙子?秦夜我告诉你,你要还是这个鬼样子,陪葬,或要死不活,都随你。为了奶奶能够安心,我想楚信风也不会介意硬性将你这个障碍物清除!还问我是谁,真当现在的你是什么东西!”她字字咬得狠准,说完转身要走,一步后又停下补了句:“不要用那种容不下人的眼光瞧着我,如今奶奶走了,你看着心烦,我也可以离开秦家。”按理说她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种绝情绝义的话,将本就孤独的他推至更加冰冷的边缘。可是,情理总也说不动他,便只能说些疼痛的恨话,希望可以激活他。
秦夜蓦然转过头看她,眸中凝起一丛慌色,不自知,又闪滑迅速。在人即将走到门口时,步伐像忽然不受撑控,两大步跨过去,死死从身后揽紧她,下巴慌乱的磨蹭她的脖颈,声音暗哑:“别走,你别走。”
言诗诗几乎一瞬就流下泪来,心里化成水,软软地将他浸泡其中浓浓的就只有疼。努力控制音色,保持清醒冷静:“你不是不待见我,连看也懒得看,声音也不想听到。而且留在这里也反倒觉得揪心,对不住奶奶。人死了一定都希望自己被好好安葬,而我们却帮不上她,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秦夜揽着她的手臂不断收紧,像贪婪的吸收她身上的暖。这房间本就被加了置冷设备,而他又仅穿了件衬衣,整个人都被冻透了,这样紧紧贴着她的身体时,冷气像一并慑进她的血脉,连肌理都是疼的。
埋首进她的发间,嗓音微微颤抖:“别人不懂,你还不懂么。诗诗,我很无助,这感觉就像三年前第一次睁开眼看世界,初生儿一样的无助茫然。她折腾了我那么久,忽然知道她再也不会在我的生命里出现时,我的头脑中一片白,那白跟三年前一模一样,诗诗,我是怕的!怎么办?”
言诗诗呜呜咽咽的哭出来,失控之后像个天真无依的孩子。转过身揽上他的脖颈,下意识的说:“不是空白的,你还有我啊,我会一直陪着你,像奶奶那样照顾你,到老到死,不会像她这样中间丢下你不管。不怕,不怕……那些空白我会努力用彩色一点点帮你填充满,谁说你没有过往,满满的都是。人来世上走一趟,也总会有累的一天,奶奶她这是想休息了,我们怎么可能拉着她不允。你还有我,我年轻,你累了我也不会累,你还怕什么呢?”
秦夜捧着她一张脸,眼里有璀璨星光,是用泪拼接而成。这个男人从来内敛,这一刻情绪外露无疑,也不过是个平常男子,有血有肉,至情至义,又怎是感知不到疼痛的呢。
言诗诗好不容易将人带离秦老太太的卧室,拉他回房休息。秦夜这几天各种透支,也是真的累了。攥着言诗诗不放,将人缠到床上,窝进她的怀里像个走入迷途的孩子,紧紧的揽着一个可供依靠的怀抱,安然睡去。
良久,有下人来报:“诗诗小姐,宋谨先生过来了,说是找你的。”
“先上他在厅里等一下。”将人退去后,慢慢从秦夜的怀抱里脱身,为他细心的盖好被子出门。
宋谨换下那一身黑衣,浅色的休闲装,玉树临风的立在秦家的大厅里。听到脚步声回头,对着言诗诗轻微钩动嘴角:“这个时间过来,会不会影响你休息?”
几天来言诗诗此刻才算真正松了口气,由心一笑:“不影响,才将秦夜安抚,还没打算睡呢。你现在来有事么?”
宋谨盯着那笑怔了怔,似冰开雪地中开出的莲花,跟那人还真是说不出的像。神色一转:“来请你喝酒的,听说对伤痛很有帮助。”
言诗诗没想到是这样,咧开嘴角笑了笑:“原来是这样,你是说一醉解千愁么?好啊。”
宋谨有备而来,也不用言诗诗再另行准备了,好酒从车上拿出来便是。此刻秦家几个下人都去休息了,言诗诗请他到后花园的长椅上去坐。问他:“华总和苏秘书他们还好吧?”
“嗯,都是老样子。被人当眼珠子似的护着,想不好都难。”
言诗诗轻轻的点头:“也是啊,顾总和钟部长可不是一般的男子,嫁给这样的人真是三生有幸。”
宋谨将酒打开,直接递过去,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些由衷的话:“能得林宿,你更幸运,这个男人不比他们任何一个弱,真若驾驭了,这天下都是你的。”
言诗诗灌下一口,悠悠的叹:“就怕驾驭不了呢。”
宋谨优雅的喝了口,闲适的靠到椅背上,侧首含着笑:“你太小瞧自己了,有的女人就是神奇,吸引人的本事也是种天质,你就是有,看一眼都觉得精彩。或许早将秦夜争服了也说不定,他逃不过你这种气质的蛊惑。”
言诗诗缓慢地晃动液体,想笑,果然就漫不经心的苦笑出声:“他逃不过,是因为我跟一个人很像是不是?”他将她认错,也不是第一次。
宋谨挑眉:“怎么这样问?”
言诗诗抬头,以一种赏景的姿态望天,奈何天幕一片灰黑,她却似看得有滋有味,缓缓道:“你是说跟华总有些像?”诚然她并不想沾了谁的殊荣,不属于自己的,心终究没个归属感。
林宿心中啧啧赞,回A城后一家人都说这个丫头聪明,他回头也是调出前身资料仔细研究过的。是个非同凡想的女人,只是一个女人以那样的死法,真是让人怜惜。
语调放松缓:“看来你知道的东西还不少,跟华夏是有那么点儿像。可终归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只能说各有各的好,你丝毫不比她差。不同的女人被不同的男人看在眼里,闪光点也是不同的。”
不同又怎样?在这些人眼中看重的只是那点相同,觉得难能可贵,就被放大放亮,才觉得她炫目甚至想要多看一眼。而那些真正灼灼其华的地方呢,是不是连带秦夜在内根本不曾留心多看一眼,亦或看到了也觉得并不重要。
第五十七章
言诗诗有些认命,无所谓的轻笑:“以前的自己存在感不强,可也没有太弱过。现在就常常在想,这是不是就算替一个人活着了。”
宋谨听出她话里有话,闲闲的跟她碰过杯子,漫不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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