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海沉,楚天阔-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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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昀冷嘲：“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说着接过她怀里的宁楚暮，伸手在他身上点了几处穴道，然后直接用轻功飞到不远处的一匹马背上，马飞速疾驰，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应想想跪在地上，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双目无神，至今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顷刻之间，怎么就这样了？
“小七……”苏漫在她身边蹲下身子，将她的头搂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她。
襄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是医生，他知道宁楚暮刚刚的那一剑是刺中了要害的，很有可能会死。那个男子，他是真的想自杀，不是装腔作势……
秦少臣最后看了一眼悲痛欲绝的应想想，他说：“小应，你如果还是坚持要走，就不要再见楚暮了。”他说完就极快的离开了。
秦霜看着无知无觉的应想想，他如寒潭的眼眸中满是怜惜，此刻的眸底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心疼和深情。他走至她身边，缓缓蹲下身，他的唇微张了张又再度合上，最后，他说：“他们会全力救她的，你要不放心，可以等他度过……危险期……再走。”他是习武之人，知道宁楚暮那一剑是刺在哪里的，所以，他一句“危险期”说得极其艰难，因为见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人还有没有所谓的危险期。他说完话也转身离开。
此刻这儿除了应想想三人，转眼间就只剩下凌和了。凌和看着被苏漫搂住的应想想，方才她凄绝的哭声还回荡在耳边，她很久以前就知道，应想想是爱宁楚暮的，只是，明明两个那么相爱的人，他们怎么会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凌和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觉得自己心里苦涩莫名。末了，她还是走到应想想身边。
凌和喃喃出声，问出自己心底最深的疑惑，“小应，你和他明明就相爱，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他呢？你们这样，又是何苦？”
回答她的是应想想隐忍的低泣声。
凌和轻叹一声，也转身离去。
应想想最终没有离开，却也没有去找宁楚暮，他们三人又找了一处客栈住下。她就算要走，也一定要在知道宁楚暮平安无事的情况下才能走，决不是在他生死未卜的时候。襄阳和苏漫都知道她的意思，也不逼她，二人也随着她在客栈住下。
另一边。
萧昀抱着宁楚暮飞快回皇宫救治，刚到宫门口就看到一个仙风道骨的人屹然挺立在那里，萧昀眼里闪过狂喜。
“师傅！”萧昀几乎是飞至那人身边的，然后他猛地跪下。
“师傅，师傅你快救救楚暮！”他将怀里浑身是血昏迷过去的宁楚暮给那人看。周遭守宫门的人一见萧昀的动作也全都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
那人脸上是看淡凡尘俗世的超脱，没有丝毫与徒弟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没有为宁楚暮伤势的担忧，只淡淡的看了宁楚暮一眼随即移开视线。良久……
那人语气平缓，他道：“萧昀，送他回他住的地方吧。”
萧昀闻言一愣，“可是……”在他看来，宁楚暮的伤势需要及时救治，别院没有御医，他有些担心。但因为是他师傅说的话，他最终还是没有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照做了。
别院。
萧昀小心翼翼的将宁楚暮放在床上，然后回头看他平心静气望着窗外的师傅，“师傅，现在怎么办呢？”他语气里是少见的焦躁。
那人既没有回头，亦没有转身，只是轻声问：“他的凝雪剑呢？”
“这……”萧昀语结，他要怎么跟他师傅说，楚暮一直带在身边的凝雪剑，为了那个叫应琦的女子，那人早已取下，不知所综。
萧昀良久没说话，他听到他师傅长叹了一声，然后他就看到他师傅背在背后的手一挥，不知从什么飞来的凝雪剑就像一道光似的注入了宁楚暮的体内。萧昀瞠目结舌。
又过了好一会儿，萧昀再度听到他师傅说话，他说：“去把那个女子找来。”
萧昀听到了，却有些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所以他又问了一遍：“师傅你说什么？”
那人不再重复，只说了一句，“去吧。”萧昀走出房门，门自动合上。

273。第三卷　京都篇…第271章　前世今生

萧昀找到应想想并将她带至他师傅面前的时候，是宁楚暮受伤后的第五天。彼时宁楚暮躺在床上，他通体冰冷，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活气。应想想一见到这样的宁楚暮就吓得魂飞魄散，几欲晕死过去。苏漫和襄阳也来了，他们看到这场景也怔愣在原地，因为床上那人的样子看上去好像是真的已经……死了。
就在这时，宁楚暮的师傅推门而入，除了应想想仍紧紧盯着床上的人，房间里苏漫和襄阳皆转身看他。二人一见那人就惊住了，因为眼前给他们的感觉就好像是，他早已退出万丈红尘之外，不再是凡尘俗世中的人。
那人就好像没看见苏漫二人的惊讶，直直走向跪在床头的应想想，他看了她一眼，声音空远，他问：“天玄镜可有带在身边？”
应想想似这时才注意到有人进来了，她赫然抬头，脸上还挂着泪水，跟苏漫他们一样，她也愣了一下，然后立即就反应过来，这是宁楚暮和萧昀的师傅。因为萧昀找她时，说的是他师傅要见她，她想起那些画卷，同时想看看宁楚暮的状况，所以就来了。
良久，应想想紧咬红唇，点头。
那人知晓答案后就转身出门，身后传来他的声音，他说：“带着天玄镜，你跟我来。”
应想想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就要跟出去，苏漫和襄阳一把拦住她，二人面色带着明显的忧虑和担心。
“小七……”
应想想虚弱的朝二人笑笑，哀莫大于心死，她推开他们，还是跟了出去。她出门，看见那人在庭院等她。
那人将应想想带到一个空无一人的房间，然后他手一挥，门自动合上。他看向应想想，“把天玄镜拿出来。”应想想照做。
那人从应想想手里接过天玄镜，他手中释放出一道金光，天玄镜就悬在半空，然后那平整的镜面就开始出现一个又一个的画面，与现代的彩屏电视一样，声音，图像，一应俱全。
那人出门，在走之前，他说：“看完这所有的东西你再告诉我，这一世的楚暮，你还想不想让他存活下来。”
应想想在那房间呆了整整两天两夜，那一个个切换的画面让她哭得撕心裂肺，昏天暗地，痛彻心扉。她是现代人，她是唯物主义者，她不信神，不信什么妖魔鬼怪，可是，随着那镜面的切换，以往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由不得她不信，尽管那些就像玄幻小说一样……
原来，在好久好久好久以前，呵，她似苦似痛的笑了一声，这就是结果，这就是她为什么有那么强的直觉，这就是为什么她一直觉得她和宁楚暮没有结局，这就是为什么她会来古代，这就是为什么她没有理由的爱上他，没有理由的头痛……一切都有了解释……
就像写传奇小说一样，她，在几千年以前，是一株仙草，名唤小碧仙，她的职责是收集人间雨露。有一次，她下凡时误入了一片桃花林，在那漫天的桃花瓣中，躺着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美若天人，他受了重伤，气息奄奄。她用她低微的法力救了他，自己体力不支昏迷了过去。她醒来后那男子已经清醒了，她拖着虚弱的身体就要离开，他让她体力恢复了再走。她想了想，她的法力都用来救他了，若没有恢复，她也回不了天，所以也就同意了。可是，每每就在她法力恢复的时候，那男子的伤势就总是复发，所以，她又救他，一次一次，循环往复……直到，他爱上她，直到，她恋上他。所以，他们一直在桃林，耳鬓厮磨。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他叫年君，是个桃妖。他是桃妖，却一身清雅，无欲无求，就是修仙也只是千百年来养成的一种习惯。可是，自他爱上她开始，他就再也不愿修仙了，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她，是仙。
他们在桃林的日子很幸福，幸福到她忘了今夕是何年，幸福到她忘了她的职责。直到，她的座上仙子找到她，她告诉她，她说：“小碧仙，仙界有定律，仙妖相恋，妖界之人将会元神破散，毁了百世修行。”她怎会舍得？
她悲痛欲绝，但为了不让他修为散尽，她离开得决绝。在桃林，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颓然跪地，可她脚步仍没有停留。她以为，他们缘分尽了。却原来，他那么执着，为了找她，他犯了仙界律例，惩罚是，魂飞魄散。
她为了他，永生永世不得再位列仙班，堕入凡尘，生生世世受轮回之苦，只为了给他换来一次历劫的机会，不让他魂飞魄散。因此，他亦堕入百世轮回，只为历劫。在那一百世中，他每一世都会遇到她，爱上她，然后为她而死，百世轮回，每一世都不得善终。历过了一百大劫，他们之间彻底缘尽，永生不再有交集。而这一世，是他们百世轮回中的最后一世。
她为了让他历劫成功，在堕入轮回之前用她所有的法力给自己加了结咒，提醒自己不能靠近他，一靠近他就头痛欲裂。本来这一世他是不会遇到她的，但天玄镜将她带到了他的身边，让他历满一百大劫。也就是说，他们二人没在一起，或者他为她而死，他就历劫成功了。前面的九十九劫都是这样过来的。
所以，如今摆在应想想面前的是两条路，第一条，宁楚暮死，他历劫成功，从此以后，他们缘尽，永生永世不再有交集。第二条，他们在一起，前面所有的一切功亏一篑，这一世过后，他魂飞魄散？？？？？？
274。第三卷　京都篇…第272章　旷世今生

应想想哭得支离破碎，她怎么也不相信，这么离奇，这么戏剧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觉得自己就像在看一场电影。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切都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由不得她不信。如果宁楚暮被救活了，而她走了，他依旧会做傻事。她终于懂了宁楚暮师傅出门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的决定？呵，不就是要她选择要不要救宁楚暮吗？救，要是她不跟他再一起，他还会寻短见，也是白救，她要是跟他在一起，她所做的牺牲，他前面所历的劫，全都付之东流。不救，他会死，然后历劫成功，然后……
应想想号啕大哭，谁来告诉她，她该怎么做…怎么做…
“小七…”苏漫和襄阳站在庭院都能听到应想想凄厉的哭声，两人早就想冲进屋去找她了，宁楚暮的师傅却告诉他们，这一关，得应想想自己过，谁也帮不了她。
两天两夜后，应想想走出房门，她眼睛红肿，跪在宁楚暮师傅面前，她说：“师傅，求求你救救楚暮……”
那人看着她，长叹一声，“你想好了？”
“是。”应想想紧咬着下唇。楚暮，我怎么能够忍心不救你？楚暮这样两难的决定，你让我如何做……
宁楚暮的师傅一直用凝雪剑护住了他的心脉，如今听得应想想的答案便让他们都出门去，他自己留在房里为宁楚暮运功疗伤，整整七天七夜没有出过房门。
七天后。
“师傅，楚暮怎么样了？”萧昀一见他师傅出门就急奔过去扶住他。
那人推开萧昀的搀扶，看了眼一脸急切表情的应想想，复又转头对着萧昀，“萧昀，为师要回燕宕山了。”
在萧昀惊诧的目光下，他师傅一步一步远离他的视线，在途经应想想时，他说：“你们，好自为之。”
宁楚暮是在他师傅离开后第三天清醒的，彼时应想想正守在他床边，给他擦脸，他一睁眼，她憔悴的面容就映入眼帘。然后，四目相对，一眼万年。
“小应……”他喃喃唤她，声音嘶哑。
应想想瞬间泪如雨下，她哭得绝望。
宁楚暮一下就慌了，忙要起身去抱她，她一把按住他，避过他受伤的地方，俯身吻上他的唇，那个吻绝望而疯狂，带着泪水的咸味和血液的腥甜。宁楚暮被她的动作弄得怔住，反应过来亦激烈的回吻她，两人不死不休的亲吻，屋内血腥味弥漫。
接下来的日子，应想想天天守着宁楚暮，几乎是寸步不离。此刻的她已然知道四大宝物之一的天玄镜有何作用，能够看到前世今生，过去未来，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她能碰凝雪剑，因为凝雪剑是她的法器，她将它，送给了他。
应想想觉得自己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那一刻，那一天，她打算将他们所有的过往都告诉他，她不想让他死，更不想让他魂飞魄散，她做不了决定，更不能替他做决定，所以她准备用天玄镜让他看到他们从前的事。她拿出天玄镜那一刻，他面色陡然惨白，惊恐的看她，她跟他解释了好久他才相信她不是要离开。
然后，他看到了他们之间的过往。即使是重复看的一遍，再看到他历劫的每一世中那些凄凉的画面，应想想依旧泪流满面。可是，自始至终，他面色平静，就好像那镜子里面的一个个画面与他没有任何关联一样。
宁楚暮用衣袖轻轻替她擦去泪水，他的脸上一片柔情，他说：“小应，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一次一次离开我了。”
应想想泣不成声，她紧紧抱着他，“因为我有那么强的直觉，我会害惨你的，楚暮……”
宁楚暮吻尽她脸上所有的泪水，他说：“可是，你从来都不知道，为了你，什么苦，我都甘之如饴。”他语带哽咽，“小应，不要再离开我了，如果再来一次，我就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应想想低声抽泣，“可是你会魂飞魄散的，我不要……”如果没有看那些画面之前，她根本就不会相信什么轮回，人有来世之类的说法，可是她看到了，所以，她信了。
宁楚暮轻柔的笑了，“我不在乎的。小应，没有你在身边，就算我历劫成了，也没有任何意义，有的只是旷世的孤寂。如果上面的都是真的，那么，如果千百年前，我愿意为你散尽修为，千百年后我又何惧为你魂飞魄散。小应，除了你会离我而去，我什么都不怕。”
应想想低低饮泣，她就知道，他会那么傻的。
他俯身亲吻她，他说：“小应，我用百世轮回之苦，换你一世情缘，即使魂飞魄散，也值得。”
应想想抱着她，哭得肝肠寸断，“你为什么要那么傻，为什么……”
宁楚暮也泪流满面，他说：“你不傻，为什么又愿意为我放弃飞升的机会，堕入轮回。”千百年前，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妖，她是神仙，妖和神仙在一起，仙会吸附妖的神元，因此，她本可以飞升的，由小仙到上仙。
末了，他问：“小应，你还要不要我？”
很久以后，当应想想问起他，他最喜欢什么花。他说，他没有最喜欢的花，只有最不喜欢的花，桃花和雪花。他不喜欢雪花，仅仅是因为她曾在下雪那天，离开过他。
他是桃妖，因她却不喜桃花，他是白雪一般的男子，因她却恨上了白雪。这样的人，他许她旷世今生的恋情，她要如何拒绝？又怎么拒绝得了？

275。第三卷　京都篇…第273章　人生如戏

应想想和宁楚暮的感情达到空前的白热化阶段，比他们最开始在一起时更加缠绵，如胶似漆，片刻不离。她整天在他床边守着他，就是睡觉他也不让她离开，然后她就到床上陪他睡。
在宁楚暮能够下地行走的第二天，应想想跟襄阳摊牌，她再也不能耽误他。她不知道要如何形容他那一刻悲痛欲绝的表情，看到那样的他，她不是不难受，可是，今生今世，她唯有负他，也只能负他。
襄阳眼里是破碎的泪水，他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他说：“想想，其实，在很久以前，在我在古代跟你重逢的那一刻，在你奔向倒地的宁楚暮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完了。”那泪水还是落下，“只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在奢望我们回现代以后，你会忘记他……”
“对不起，对不起襄阳，如果没有遇到他，我一定会和你结婚，我会当一个好妻子，我们会细水长流，可是……”应想想也泪流满面。
襄阳擦去她的泪水，吻了吻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