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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皇后-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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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啊,两个人都睡得很熟呢。”承乾喝了口水,继续道。
  明霞顿时像是被呛着一般,突然咳起嗽来,其余的两个也一脸的尴尬,原来真的只是睡觉啊。
  好在不是等了很久,若水便被皇帝一块儿牵了出来,脸上似乎还有些不情愿。
  一家人吃着午饭,明瑶忽然出声问道:“娘亲,你今天还是很想睡觉么?”
  若水稍微清醒了一些,打起精神应付女儿的话,“是啊,总觉得睡不够的样子。”随即便看到两个儿子担心的面色,“其实也没什么,醒着的时候,身子好像比从前还更好了些。”她语带安慰道。
  李世民也笑说:“是啊,你们娘亲睡着的时候也很有皇后的风范。”
  一时间,几个孩子都好奇的盯着父亲,若水装作不以为意地只管自己吃着,她知道自己今天似乎说过些什么,不过似乎又不是自己说的,总之,这事情里头隐约透着些说不上来的古怪。
  听完皇帝的讲述,一桌人都笑了起来,只有若水微微怔着,若有所思的盯着手中的筷子,直到觉得身旁的男人正看着自己,于是便抬起头来,略带奇怪道“二哥今日怎么这么早便来我这儿?”
  话音未落,只见皇帝冷冷的一哼,却仍是不说话。一旁的承乾面露难色,最后还是抵不住若水的注视,轻声道:“今日早朝,爹收到了一份上书,一个叫做霍行斌的长安县人诬蔑魏征魏大人参与谋反,爹看过后,当场便说,此言大无由绪,不须鞫问,霍行斌宜附所司定罪。”
  若水静静地听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转而又喝起汤来。
  倒是皇帝也没重新拿起刚刚摔下的筷子,冷声道:“承乾,你说这人应当该如何处置?”
  “依律而言,诸诬告谋反及大逆者斩……”
  还没等承乾说完,只听见若水道:“一顿饭的功夫,有那么急么?”
  李世民微讶,随即脸上忽然又有了笑容,“是,你们娘亲说得有理,吃饭的时候就只管吃饭。”
  饭后,帝后二人在内室中面对面跪坐着,案几上摆着一盘棋,若水刚落下一子,见皇帝正想着,于是淡淡道:“陛下早上那出是做给谁看呢?”
  皇帝看了一眼妻子,却没有像往日那般纠正她的称呼,手中捻着一粒黑子,“皇后可不猜上一猜?”语毕而子落。
  “那个什么霍行斌不过一平民百姓,即使告的是魏征,哪能惹来你那么大的火气?倒是之前,哥哥和我提过,陈师合把杜如晦和房玄龄给告了,说他们结党营私,被你说了一通。陛下可是打算杀霍给陈看么?”
  李世民呵呵一笑,并不答话,反而说:“皇后可想好了,怎么还不落子?”说完,手指轻敲着几面,神色很是悠闲。
  若水也不着急,缓缓的喝了口茶,方才从盒子里挑出一颗白子,却拈在指间摩挲着,良久才开口道:“他明里头说是房、杜两人结党营私,可言下之意还有哥哥吧?”
  皇帝笑中带了点残酷,“之前也有过一拨人,在那半年里被朕整过一次,没想这次又冒了出来,陈师合有点小聪明,只字不提无忌和长孙家,可他以为这样,朕就看不出来吗?”
  若水叹了口气,随意将棋子放了上去,漠然道:“长孙家,不过也就我和哥哥两个人,陛下这又是何必呢?”
  “何必?”皇帝连头也没抬,可语气中却是却是来自帝王的承诺,“朕不过是要全天下人都知道,站在这天下最顶端的是朕和皇后两个人,仅此而已。”
  一刹间间,若水愣住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浮上心头。可她什么也不能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安静的将棋下完,一个下午便这样过去了。

  番外  玄武门
  武德九年,五月,突厥数万骑兵入侵塞边。
  五月末的一天,夜深人静,秦王夜宿于王妃房中。长孙看着面色阴沉的丈夫,递上一杯浓茶道:“太子那边又有动静了?”
  李世民接过茶杯,冷笑,“突厥来袭,李建成竟然提议元吉和李艺出征,还打算将魏迟,段志玄,秦淑宝他们一同带去,欺我李世民是三岁小儿吗?”
  长孙的目光淡淡扫过窗外,缓缓道:“你打算先下手为强么?”
  李世民为微微一笑,可眼中依然冰冷。
  “成王败寇,你可想清楚了?”长孙的脸上透着凝重。
  李世民傲然道:“安世济民,舍我其谁?”
  “你想过后路没有?”长孙的嘴边扯出了一微微嘲讽的弧度来。
  “我生平没有败过,这次当然也还是一样。”依然是绝对的自信与坚定。
  长孙的眼中忽然流露出一丝的疲惫,衣袖仿佛不经意地扫过案几上的茶杯,只听得寂静的夜里,清脆的破碎声异常刺耳,“定好日子了么?”
  “六月初四。”李世民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长孙的手微微轻颤了一下,随即便侧过身,掩盖住了脸上的神色,依然是平静的语气,“我和你一起去吧。”
  李世民怔然,“那承乾他们怎么办?”
  长孙眼眸一冷,“若是你不在了,他们还会有活路么?”
  一时间,两人无语。
  “若水,我不会输的,总有一天,我们会站在这天下最高的位子上,俯视苍生。”李世民拉过妻子,专注地看着她苍白的脸。
  长孙细细地看着丈夫的眼眉,他活着就是为了征服,那自己呢?不知道如果经历过生死之后,会不会有一个答案出来?
  六月初二,这几日来天气异常闷热,似乎周围的一切都躁动不安着。长孙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站了一会儿,随即有些犹豫的往林子深处走去,推开一扇小门,再往外走了几步,便是一条巷子的角落处,果然已经有人等着了。
  长孙垂下眼帘,不想看到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容。
  “若水……我……”踌躇了半晌,还是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话来。
  “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长孙张嘴说道,心中凄然,是啊,永远再也见不到了。先是阿良哥哥,再是他。
  对方显然没有预料到,良久之后,“我给承乾带了点东西,还有答应他的小弓箭,等这次回来再给他。”
  长孙抬起头,向来平淡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艳丽的笑容,“那种地方不比都城,你自己保重。”
  说完,转身便走,不想听,也不能再听一句话,甚至一个字。
  六月初十,秦王府。
  长孙跪蹲在那扇已经被钉死的木门面前,脸上早已不复那张淡定自若的神态,眼睛里干涩地仿佛再也流不出泪水来。慢慢的,她才往回走着,站定在井旁,望下去,水波无澜,那双热烈的双眼似乎又注视着自己,慢慢的,变得愕然,变的悲哀,最后却是无悔的含笑。
  周围的一切都在静静的远去中,命运从那年之后,就不再属于自己。
  玄武门,生死场,原来不过又是一次印证。
  手突然被握住了,是哥哥,她不用回头,也已经知道了。
  “若水,他不是他,从来就不是。”
  长孙回头,淡淡的一笑“哥哥,也许,我要做皇后了呢,你说皇后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坤厚载物,德合无疆 。

  二 桃之夭夭
  暖洋洋的春日,微醺的和风,都说是宜嫁宜娶的吉日。隔着大红的喜帕,外边似乎有人在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长孙家的小姐,即使父亡门衰,但还是从渤海高氏嫁出去的名门之后。年岁尚幼的她比谁都懂得士族之间从不间断的姻亲盟约。李家的二公子……平静的脸上微微露出些嘲讽的笑意,听舅舅私下说曾经有个看相的书生说他“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年将二十,必能济世安民矣。”
  “可真是大逆不道的话呢”若水低声喃语,“关陇李家,也难怪舅舅会……”
  喜轿被抬得很稳,不过坐久了也还是会闷,外边还有人在唱——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声音越来越清晰了,仿佛在不久以前,有一个人这样看着自己,桃花树下,落英缤纷,那人的笑意暖暖的,“观音婢,你和桃花一样好看呢。”
  那时的自己不过还是个孩子呢,总想着,两人会永远的在一起。不过后来,隔壁的房子一夜间便空了,再后来,爹爹也不在了,到了如今,嫁给谁也都是一样的。
  可怜的娘亲摸着自己的头,“观音婢,李家的二郎尚好骑射征战,且性情刚烈。你嫁过去怕要吃苦的啊。”
  若水不在乎的笑了笑,“爹爹也还不是将军?娘不也一样嫁了过来?”
  娘摇着头,却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若水回了回神,似乎快要到李家了。轿帘被轻轻的打起,她慢慢的跨了出来,被哥哥带着一步一步地向里面走去,
  耳边回响着——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终于,跨过了门槛,模糊的看见身边有多了一个人影,接着,左手便被他牵住了。两人一同向前走了几步,而后跪下,向天地,高堂,叩拜行礼,最后夫妻对拜,礼成。
  直到被搀扶着跪坐在喜榻上的时候,若水的心依旧掀不起一丝波澜,这样便算是嫁人了呢。
  等了没多久,门被推开了,原以为是广月她们三个,但这陌生却沉稳的脚步却让若水的手指微微一颤,是他,自己的夫君。
  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语,眼前的帕子被揭了开来,若水不带怯色地抬起头,只稍稍敛了下眼睑,都说是年少英才,也不为过。
  李世民心中有些诧异,这个被娘赞道“造次必循礼则”的女子,似乎有些不大一样呢,没有新嫁娘的羞涩腼腆或是紧张不安,只是这样沉静的看着自己,一言不发。
  “你……闺名可叫若水?”李世民也坐了下来,从茶壶里倒了两杯茶出来,“你也一天没喝过水了吧?”
  若水有礼地接过杯子,“多谢夫君,妾身的名讳确是若水。”
  李世民很有些不自在,年已十六的他早已知晓了男女之事,只是先前相处的女子,大多明媚动人,娇悄可爱,少有这般疏远的。
  “你叫我二郎即可,我们既然已经成亲,就不必讲究这么多礼数了。”
  只见,对方似乎略略想了想,语气变得温和了一些,“那我还是叫夫君二哥好了。”说完展颜一笑。
  就是因为被对方的莞尔一笑迷了心神,李世民便忘了为什么妻子要唤自己二哥这回事,而之后,叫久了,便也习惯了。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只听见几支喜烛燃着的声响。若水低下头,看起来,自己的夫婿并不是那么难相处的人啊。于是轻轻地问道,“夜已经深了,二哥可要先歇息了?”
  李世民略有些尴尬地回道:“啊……不错,不错,本来应该还有闹洞房的,不过这些日子,娘的身子一直不大好,所以便省去了。你也累了一天,我们还是睡吧。”
  若水轻笑,径自换下了厚重的喜服,便侧身躺了下去,盖上薄被,将身边的夫婿晾在了一旁。
  李世民愣愣地注视了若水良久,直到对方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了起来,才皱起眉头。一个不过才十三岁的丫头而已,脸也还没长开,现在不过是清秀的模样,娘为什么那么坚持要自己娶她呢?想着想着也困了起来,踌躇了一下,还是在另一边躺下。
  只剩下闪烁的烛火在喜房里燃了一整夜。

  三 人生若只如初见
  很久以后的一天,当若水回想起长孙与元吉之间的往事的时候,脑子里想到这便只有纳兰的这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是谁辜负了谁?又是谁背叛了谁?没有人能说得清,最后只好感慨地叹道,恨不相逢未嫁时,还君明珠双泪垂。
  大业十一年,四月,李渊调任山西、河东抚慰大使,举家迁往河东。
  大业十二年,李渊奉诏为太原道安抚大使,只带着次子世民前往太原,余下的子女家眷皆留在了河东。
  时年十六的长孙若水在婆婆去世后不久便担起了李家上下的事务,这个沉静如水的女子很快便赢得了家中几乎所有人的信服,只是没有人知道,她和自己的夫婿依然没有真正的同过房。尽管知道丈夫在外有不少女子,但是若水并不担心,因为在婆婆临终的时候,私下里特别叮嘱过自己的爱子,他的第一个孩子以及嫡长子必须是由自己所出,李世民侍母至孝,自然不会违背婆婆的话。
  那一天,依稀是自己当年出嫁的日子,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桃花树下,她唤他三弟,却不是小叔,他叫她若水,却不是二嫂。一个明明知道,他不是他,一个也清楚地明白,她的眼神透过自己想着别人。
  可是,轮回之中,仿佛就有一个人是另一个人的魔障,抗拒不得却也挣脱不了。
  然而,没有人可以先迈出一步,他不能毁了她,她也不容任何人会毁了自己。
  两年的时间,两个人近在咫尺,却未曾多说过一句话。直到大业十三年,父亲在晋阳起兵,等到他和大哥匆匆赶到之时,第一个看见的便是她的丈夫,那个意气风发的二哥。
  七月,他执意留在了太原,而不愿与父兄一起征战天下,终于他又等到了她,可从未想过,自己也即将永远地失去她。
  霍邑,临汾郡,绛郡,龙门,汾阴,河东郡,十月,李渊二十余万大军围困长安。
  十一月,攻陷长安,李渊立杨侑为皇帝,胁天子已令诸侯,改年号为义宁元年。
  义宁二月五月,李渊即皇帝位于太极殿,国号唐,改元武德,都长安。
  于是,他成了齐王,住进了离东宫极近的武德殿,只是为了避开那熟悉的身影,更不愿面对见面时不得不唤一声二嫂的苦楚。
  于是,他娶了正妃,一个和若水完全不同的女子,美丽妖娆,诱人心魂。
  可是,为什么,仅仅是听见秦王夫妇齐眉举案,相敬如宾的传言,自己就更加纵情声乐,沉溺酒色。
  偌大的宫殿,却总也有的不得不见的时候,依然纤瘦的身体,高高盘起的发髻,脸庞却稍稍圆润了些,温和而端庄的笑容,熟悉的声音唤着自己,“三弟,好久没见了。”
  自己心中一跳,随即便听见二哥奇怪道:“而今该叫齐王了吧。”
  她微笑道:“自己家人,讲什么客套,我还不是叫你二哥?”
  话音刚落,做在前面的父皇朗声赞同道:“若水说得在理,以后私下里就这么称呼,免得生分了。”
  谁都清楚,在李家,说得上话的媳妇便只有若水,而不是太子妃。可古怪的是,比起大哥对二哥渐渐的忌惮,却没有人会讨厌她,那样淡雅如菊,又温润如水的一个女子。
  年后没多少日子,承乾殿便传出了王妃有孕的喜讯,忍受不住眼见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一天天地隆起肚子,他便向父皇讨了驻守晋阳的差事,以为只要远远的避开那一切,独自守着两人住了半年的宅院,一切就将恢复平静。
  武德二年九月,刚生产完没多久的秦王妃坐在榻上,眼眸遥遥的望向窗外。他要回来了,弃晋阳而不顾地赶了回来。嘴角边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他们都是不被上天所眷顾的人呢。
  十八岁,自己终于作了娘亲,可最高兴了除了父皇和丈夫,应该就是府中的那些妾室了吧,听说承乾出生后不久,便传出一个地位不高姬妾也有了身子,倘若自己生下的不是儿子,那个孩子也断不会有出生的机会,就如同之前不少妄图想母凭子贵的女人一样,总是以绝望而告终。
  不过, 她并不乐见于自己的儿子,自从那小脸的轮廓开始慢慢清晰起来,像极了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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