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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一笑醉流景-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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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虚的瞄瞄百口莫辩的侍童。
  原谅过河拆桥的人吧,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别的借口了。怎么说,都不可能有人去捡地上的梅子品尝酸甜。
  “你怎么知道我的偏好?”
  “主上的饮食起居都是奴婢们应该关心的。”
  “好伶俐的丫头,”红衣男子笑够了,插进话来:“看来锦风也没瞎忙活。你叫什么名字?”
  “浣玉。”我轻轻的答道。
  冰焰略一点头,看向红衣男子:“刚才的事情说到了哪儿了?随我去书房谈吧。”
  我松了口气,刚想擦擦额角的汗,他淡淡的留下一句话:“从明天起,你就来我身边随侍吧。”
  本来憋得挺闷的,可是看到他离去的背影,我又开始兴奋。
  不管以前如何,不管今后如何。从明天开始,我可以经常看到他。只是想想,都觉得非常激动。
  就这么激动了一晚上,第二天一觉醒来时,骄阳正午。躺在床上继续做白日梦,猛然想起冰焰临走前的那句话,惊出一身冷汗,跳起来直奔他的寝宫。
  很自然的,没人。床上已被人收拾过。
  随手抄了快抹布,有一搭没一搭的算是在打扫卫生。
  蹭到床边,忍不住摸摸枕头,慢慢的,躺了上去。鼻间满是熟悉的味道,就像……躺在某个人的怀里。
  久违了的幸福。
  来回打了两个滚,听见门外有人在说话,忙弹起来整好被褥。
  刚直起身,冰焰就走了进来,我忙迎出去跪下:“主上。”
  他看看我,一声不吭的从我身边经过。我只好低下头,盯着地面。
  过了许久,他忽然问道:“你懂不懂随侍两字是什么意思?”
  我乖乖的应声:“懂。”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说来听听。”
  “跟在主上身边,随叫随到。”我颇为敬业的想了想,补充道:“不叫的话,也要见机行事。”
  “早上的暂且不论,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我抬起头,见他摊开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见我满腹狐疑的打量他,他不耐的皱眉,提高音量:“来人!”
  两名与我同样衣着的女子应声而至,匆匆上前,熟练的替他解开披风,松开袖扣……前前后后忙碌个不停。
  我的嘴越张越大。在灵界,我也有随侍,但更衣这种事还真是极少让人代劳。我还从来不知道,他会懒成这样。自己的身体么,就那么喜欢让别人碰触?尤其是……异性?
  我撇撇嘴,呲着牙挪挪酸疼的膝盖。
  这个暴君,居然还不让我起来。
  好不容易等他更衣完毕,满以为他会上床午睡。
  结果,他不知从哪摸出本书,歪在床头看起来。
  似乎忘了我的存在。
  应该说,他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了梨落的存在。
  我半坐在小腿上,努力的想着其他快乐的事情,比如,婉儿的笑。
  才第一天,这些不算什么。
  “哥……”
  人未到声先至,红色衣角在我跟前停了停:“哥,昨天我把手卷忘在你的书房里了。
  “你直接去拿不就好了,绕这么大的弯就为了来吵我?”
  “我当然另外有事,帮人传话的,嘿嘿……”
  屏风后两人的对话都压低了声音,我听不清,也没心思听,耳边回响着那声轻软的“哥”!?
  难怪红衣男子的脸有些面熟。
  仿佛只是转眼,曾经拽着我们的衣角撒娇欢笑的孩童已经长成了这般俊美的男子。
  冰焰唯一的弟弟,冰煜。
  神灵大战时,他还未过百岁,按照人界的年龄来算,不足十岁。
  百年相对于千年,短暂得可以忽略不计。
  正如那段甜蜜得让人心碎的回忆。
  不大一会,红色衣角又停在我面前,冰煜在头顶上说话:“浣玉,你去帮我把手卷拿来吧,就在书房的桌上,炎系的封褶,别弄错了。”
  我点点头,按住麻木不堪的膝盖,刚想使力,一双大手将我扶了起来。
  漆黑中泛着红色的眸子,让人联想起暗夜里绽放的玫瑰。
  无比感激的冲他笑笑,一瘸一拐的出门。
  没走多远,他赶了上来:“我没要紧事,还是和你一块去吧。”
  “谢谢殿下。”我退后半步。这孩子的神态,和那个暴君如出一辙。
  走了一段,总感觉冰煜在看我,又不好说什么,只得装作不知道。
  终于,他开口道:“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
  “尊贵如殿下,哪有可能见过奴婢?”
  “以后没人的地方,你别口口声声奴婢了,说个话都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似的。”
  他的语气竟像是在抱怨,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一愣。
  “我哪敢拒绝你?”我忍不住笑起来。
  他也跟着笑了,过了一会,认真的说道:“你身上有种不寻常的气质,我一时也说不上来,反正就不像是平民。不知我哥有没有发现。”
  “你想多了,如果不是平民,我干嘛还要这么辛苦?尤其像今天这样,如果换个千金大小姐,哪怕是落难贵族,能受得了么?”
  他咂咂嘴:“我正要跟你说这个,刚才的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其实他平日里待人都还不错。今天不过是碰巧有人惹了他。”
  “谁会惹他?”
  “以后你就知道了,”他摇头笑道:“除了霓裳,的确没人能让他气成这样。真是的,我都看不下去了,花了千余年,还搞不定一个女人。”
  我一时没会过他的意思,呆怔的看着他。
  他解释道:“看你的年龄也不大,那些子陈年旧事估计根本就没听说过。再遇上今天这样的情况,躲得远点就是对的。”
  “霓裳……殿下是主上的……”
  “爱人。”冰煜没留意到我的表情,兀自笑着:“从我记事起,我哥就老伙同一个女人逗弄我,除了霓裳不作他人想。后来两人还躲去人界卿卿我我了一阵子,打着寻宝的幌子。别看我哥在外人面前对霓裳老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其实爱到心坎去了。你说作为一个女人,能不气么?好在他们从人界回来后,我哥的态度就有了些转变,对霓裳不那么冷冰冰的。但小两口赌气的时候还是常有的,想来也是人前拌嘴人后和的那种,以后你就习以为常了……”
  “主上去一趟人界怎么就会弄得灵力大失?”我打断冰煜滔滔不绝的话,顾不上追溯久远,捡重点的问。
  “他们在取沧渊时遇上了意外,据说是那把宝剑突然爆发出难以控制的神力,我哥为了保护霓裳而受重伤。所以我才说他爱那女人爱到了心坎里。”
  我努力抑制住激动的情绪:“这些都是霓裳殿下告诉你们的吗?”
  冰煜的神色一黯:“我哥这次真的是九死一生,你都没有看见他刚回来时的样子,我甚至以为……幸而现在已经慢慢好转,只是他把在人界的经历全给忘了,如果不是霓裳,谁都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也多亏了霓裳,她用占星杖把自己的一半灵力都传给了我哥。”
  我慢慢点头,慢慢蹲下,慢慢的把头埋进臂弯。
  “小煜,书房就在前面。我实在走不动了……”
  空旷的天空下,看得见的是流云,看不见的是清风。一群大雁由南向北迁移,飞来飞去还是人字形,几声哀鸣偶尔划过天际,跌落心头。
  现在才知道,你忘了爱过我并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如果,你以为你一直爱着的人是霓裳,那,梨落又是谁?
  最好不要是我。
  刚回寝宫,就与一名疾步走来的女子不期而遇。
  红发软软的系在身后,黑色裙裾上缀满蓝色的六芒星,颧骨处,闪亮的星痣点睛。
  霓裳压根就没功夫留意我,直奔冰焰床前。
  “焰……”她温柔的轻唤他:“不要生气了,好吗?”
  冰焰躺在那里,不知低声说了句什么。
  半跪在床榻上的霓裳俯身,一片珍珠红挡住了我的视线。
  隔着半透明的屏风,我看见他的手环上霓裳的腰。

  六十七 感怀

  不哭,偏不哭。哭了就是认输。
  你说过,命运在我们自己手中,我怎么能这么快就认输?
  至于你承诺要给我的幸福,就先欠着吧。如果,能有那么一天,我会连本带利的要回。
  泄愤似的挥舞着手中的瓦片,葱翠的草坪被我刨出了一个小坑。
  一只蝴蝶落在肩头,扑扇着彩翅。
  我四下看看,无人。忙扔掉瓦片,汇聚灵力,指尖的光芒罩住蝴蝶。
  螭梵的声音骤然而至:“梨落,你不是一见着他就开心得傻掉了吧?昨天到今天,连个信都没有!”
  “是啊,别提有多开心了。”一句话出口,惊觉自己像个被相公抛弃的小媳妇,忙清清嗓子:“照顾好婉儿,不许偷亲,光明正大的也不行。我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你面前,不要冒险。”
  淡银色的轻烟散开,蝴蝶消失。
  我拍拍手,估摸着霓裳差不多该走了,起身打道回府。
  刚一进门,立即后悔为什么没有把那个土坑挖大点再回来。
  床上确实只剩下一个人,但,那个人是霓裳。
  锦被轻滑,香肩半露, 极品的美人春睡图。
  她睡得并不沉,翻了个身,眉间微蹙,脸上犹带泪痕。
  她哭过?疼了,还是累了?
  冷静,我要冷静。
  这不是他的错,我当初没有阻止他用火神九翼启动沧渊,不就是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么。不是说只要他们活着,就算与我行同陌路也无所谓吗?看看弄月,看看星璇,甚至,看看现在的他,有谁过得不好?
  所以,我该知足了。
  失魂落魄的向外走,越走越快,拐弯处迎面撞上端着热水毛巾的侍女,铜盆“哐”的落地。顾不上道歉,我开始狂奔,什么都没想,只觉得要离寝宫远点,心里才会好受些。
  正跑得起劲,前方再次出现障碍物。刚要避开,却被抓住。
  “你怎么又是一副撞了鬼的样子?”
  熟悉的声音一响起,我顿时僵在原地。
  “冰……”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面前,我却连叫他名字的资格都没有。到了嘴边的字强吞了回去,咬咬牙,跪。
  “主上。”
  他微微颔首,说道:“回去寝宫把我的床收拾一下……换被单。”
  我木然的站起来,转身。
  他在身后淡淡的说:“以后见了我不用再跪。”
  将皱巴巴的床单一股脑的堆成一团,被褥上的羽绒呛得我狂打喷嚏。憋着一口气换上新床单,爬上床去一点点铺平,顺带一脚把霓裳刚睡过的枕头踹到床下。
  看着地上孤零零的枕头,我一个人笑得捶床,直到目光再次触及到那团被揉得怪模怪样的旧床单,一股水柱毫无预警的笔直上涌。我用力按住自己的胸口,深呼吸几次,还是无法喘气。我以为我可以心平气和的接受他与别人亲密,我以为只要看到他幸福我就会幸福。看来,我真是高估自己了。
  泪珠断了线似的掉下,在烟红色的床单上晕开一朵朵小花。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轻轻的替我拭去眼泪。
  明清如潭的紫眸,似曾相识的怜惜。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害怕这只是幻觉。
  就这么彼此对望着,遥望千年,千年如斯。
  他脸上渐渐浮现困惑的神情,忽然缩回手。
  两人都有些莫名的尴尬。
  我跳下来,抱起床脚的枕头和床单。
  “床铺已经整理干净,奴婢这就退下。”
  “浣玉。”
  我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我,忙停下来。
  他走到我跟前,有些探究的眼神:“你还在为中午的事不开心吗?”
  “不,不是。奴婢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既然是往事,就不要作茧自缚。过去的就过去了。如果现在有困难,我倒是可以帮你。”
  “主上能有这番心意,奴婢感激不尽。”我轻声说:“只不过,让我困扰的不是往事,而是往事里的人,他住在我心底,就是不愿走开,我能有什么办法?谁也帮不了我。”
  他看看我,笑了起来,如暖暖的阳光。
  “你才多大的丫头,说话就这么老成。曾经沧海似的,有趣得很。”他顿了顿,说道:“我已经吩咐他们给你在这里准备了房间,省得你每天跑来跑去来,就是睡过头了我也能找到你。”
  换了个住处,比集体宿舍好了许多,我却没能睡着。合上眼,就看到霓裳俯卧在床上楚楚动人的模样,几乎把人逼疯。
  习惯性的推开窗想透透气,却发现丝绒般的夜空被华丽的飞檐挡去了大半。
  正前方富丽堂皇的王宫,帘幔重重,灯火幽暗。
  有时候,觉得自己离幸福不过一步之遥。走近了,却发现还远得不可企及。
  越来越郁闷,索性裹着被子爬上屋顶。
  神界的夜晚比灵界要冷得多,他们的抗寒能力超强,我正好相反。缩成一团,才勉强控制住不打哆嗦。
  抬头看去,浮云是透明的,天宇廓落。可以隐约觑见黑茫茫中,高处的水影,银汉相接。星沙游移盘桓,规律地,缓慢地,清晰地点亮视野,地阔天长。
  多久没有在夜深人静时看过星星了?最后一次还是在暮雪庄,当时他还说,不就是些破石头么,有什么好看的?仔细想想,其实他向来都很有让我哑口无言的天赋。
  记忆尤为深刻的是有次闲得无聊,我想给他讲故事,拣了个自己最喜欢的,安大爷的浪漫童话《海的女儿》。
  一阵声情并茂后,满眼迸光的让他发表感言,期待他会和我一样,感动于小人鱼为爱牺牲一切的深情。
  他的第一句话比较正常,先问我:“你很感动?”
  我点头:“难道你没感觉?”
  他瞥了我一眼,慢悠悠的问道:“那条人鱼是怎么死的?”
  “你都没听明白,是为了让那个王子幸……”
  他气定神闲的截断我的话:“没错,她是笨死的!她没证据说明是自己救了王子,王子便没有以身相许的义务。由此可见,她的第一步就是错的。就是到了后来,她也不应该默默的守望,而是应该想办法表达自己的心意。嗯,不能说话?亲吻总是可以的吧……吻了不就相当于告白?”
  我的眼睛越睁越大,他要是再这么亵渎我心中的经典,我一定喷他一身血,以死明志!
  好在他适时住嘴,提出的问题也没准备要我回答,而是直接付诸行动——香软的吻落在我的唇畔,还不忘无比笃定的下结论:“吻了就相当于告白。”
  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他脸上那种阴谋得逞后的得意表情。
  仍然,忍不住的微笑。
  忍不住的,轻轻重复着在心底对你说了千万遍的话:“我爱你。”
  天空中一勾细月沉默的挂着。暗哑的声音在阵阵松涛中显得格外寂寥。
  我把双手合拢在唇边,用尽全身力气:“我……爱……你……”
  “唉……”夜风送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我打了个冷战,汗毛呼呼的立起来,牙齿好不容易才压住没有格格作响,慢慢的回过头。
  暗处似乎有一团黑影,冷风吹动衣襟飘动,依稀可见飞散的长发。
  我……我喊了个鬼出来……
  不及多想,我迅速抛出一道护壁。谁知,银光在半空中闪了闪,瞬间就被黑暗吞没。甚至都没看见那团黑影动过半分,我的护壁就这么被消解。
  在分不清人鬼,更分不清敌友的情况下,我当机立断的做出最明智的选择——逃跑!
  还好那东西没追过来,我关紧门窗,扑上床,这才发现,被子忘在了屋顶上,连个蒙头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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