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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完结-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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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捕头做主放走了两个时辰内进入客栈的客人,其余人皆在呆在自己房中。他令人将冉颜的验尸结果送至府衙,让县尉过目之后做决定,自己则领着捕役一个个房间的搜集证词、证物。
“阿颜真是令三叔刮目相看!”冉平裕叹道。
冉颜看出他虽嗟叹,目光中却有欣慰和喜色,便也不曾应声。
冉平裕抚须道,“阿颜如此才色,配得上崔氏六房!”
“三叔说笑了。”冉颜从不曾小看过自己,却也从未自视过高。关于婚姻,只有合不合适,没有配不配。
几人说了会儿话,刘青松则厚着脸皮要拜师学艺,最终冉颜无奈,只好说互相学习,她教他验尸,他教他中医,刘青松才心满意足的回自己那屋。
用完午膳后,冉颜开始练箫。
傍晚时分,船上的货物已经差不多全部都转到马车上,冉云生便回来休息。洗漱过后,第一个便来了冉颜这里。
冉云生驻足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等箫声停了才敲门进屋。
“阿颜已经吹的很不错了。”冉云生道。
冉颜放下箫,淡淡笑道,“倒是能奏成调。”
只是架势还不够自然,冉颜觉得须得找些事情让自己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下才行。
“这是……”冉云生看见几上写着曲谱的小册子,每一个转音、起伏都标注的很清楚,字迹有力浑厚,有透纸之势,显然是男人的笔迹。
“是萧郎君给我的。”冉颜丝毫不曾隐瞒。
冉云生怔了一下,那曲谱分明是用心写就,笔迹犹新,“你与萧郎君私下还有往来?”
冉颜给他倒水的姿势微微一顿,“我们行径光明磊落,谈何私下?”
第一百五十五章乞丐
冉云生也未曾再多过问,只道了一句,“阿颜欢喜便好。”
他自己也期盼着有一日能娶个心意相通的女子,又怎么能强求冉颜非得嫁给桑辰呢?
“十哥……”冉颜心中微暖,冉云生这句话看起来简单,可是在大唐,也恐怕只有他能够如此宠溺纵容她了。
“傻丫头。”冉云生轻轻揉了揉冉颜的头发,软声道,“早些休息,明日午时出发。”
“不是没有破案吗?”冉颜问道。
冉云生笑道,“死的那个人以前是个捕役,身份不高,想来也不难通融。”
冉颜点点头,起身送冉云生出去。
贞观之治在太宗的治理下,官场相对来说较为清明,但是哪个朝代都不乏敛财的官员。冉平裕的货物急着送往长安,耽误不得,冉颜也不是那种不通人情世故的人。
更何况,冉颜认为,今日这个案子,行凶之人即便不是本地人也一定在本地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尸体上的情形已经说明一切,第一,尸温过低,有些地方也还没有完全解冻,尸体离开冰冷之处可能不超过三个时辰;第二,尸体一开始面色萎黄,在酒楼人群聚集的地方一段时间后才慢慢出现芙蓉色,这说明凶手事先并未对尸体进行炉火、热火的加温解冻,并且,被搬到楼梯下面时间不久,否则早就出现芙蓉色了。第三,凶手弄出大片的血迹,冉颜觉得可能并不是主要为了造成砸死的状态,更多的只是为了掩饰尸体上因为解冻而冒出的水渍或白霜。
能够事先把楼梯弄断,又掐准时间把尸体搬到楼梯下面,还能找到大量的动物鲜血,若说是客栈中住客所为,冉颜怎么也不能相信。
而,这么小一个镇子,冰窖应当也不多吧。
冉颜觉得,凶手为了掩饰反而留下了诸多破绽,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出发,这种是属于伪装心理,杀人后移尸,故布疑阵……
许是前半个月太累,冉颜想着想着,竟不知不觉的又睡着了。
窗外皎皎月光被乌云遮蔽,镇子渐渐陷入黑暗之中,镇中的街道上有零星种植的枣树,夜风吹拂,卷起满树的落叶,从街道的石板上沙沙扫过,远方隐隐传来狼嚎声,将幽夜衬的万分可怖。
距离码头不远的一道暗巷里,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紧着身上破旧的棉衣,不断的朝外张望,仿佛在等待什么人,枯瘦的面被凌乱的头发遮掩住一半,却依旧能够看到,他的左眼的位置伤痕可怖,空空的眼眶,黑洞洞的,比这夜色更加骇人。
约莫两刻之后,一个锦衣面白的中年男人匆匆而至,一见到乞丐,立刻将他推搡进巷子,待到进了里面,才压低声音道,“我店中出事了,官府守的严严实实,你这个时候叫我过来作甚!”
那乞丐咧嘴一笑,薄薄的唇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露出雪白的牙齿,在夜中看来有些阴森,加之他可怖的面容,越发如厉鬼一般,只是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儒雅,“我现在不叫你来,怕以后没了机会,泽三,别以为我不知道张铉是你杀的!”
泽三面色一冷,“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在自己店中杀人,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有什么事情快说!”
“一百贯!”乞丐竖起一根手指,见泽三面色陡变,接着道,“你们黑吃黑我不管,当年逼我剜眼赌誓,弄的人不人鬼不鬼,连科举都不能参加,如今成了废人一个,你们这些年也算做的不错,可你把张铉杀了,我日后便少了一份钱,你不应该替他补给我么?”
泽三倏地出手掐住乞丐的脖子,阴狠的道,“刘十三,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我只好亲自告诉你了!”
泽三的手刚刚用力,却觉得腹下一痛,低下头便瞧见一把泛着寒光的短剑抵着他的腹部。
乞丐因为缺氧而涨红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艰难的道,“再不松手,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泽三手上的力气微松,旋即想到刘十三还指望着他的钱财,应该不会下杀手,这才收回手来。
“咳咳!”刘十三倚着墙咳了两声,依旧笑着道,“你以为我还是十几年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州学生徒?你们一个个丧心病狂,我怎么能不想自保之法?如果不想总是如此,便乖乖的把一百贯交出来,我从此后再不回东都,否则,即便同归于尽,我也赚了几个垫背的!”
顿了一会,泽三问道,“当真?”
“我刘汶是读圣贤书长大的,自然不会妄言!”刘十三剩下的一直眼睛在另一边黑洞洞的映衬下显得异常明亮,诡异而又坚定。
“好!”泽三一口答应,转而狠狠的道,“倘若你食言,你也说了,我们都是丧心病狂之人!”
泽三知道他只要一百贯,是因为肯定还会问其他四个人索要,加起来可就有五百贯,是比不小的数目。
刘十三也明白“狗急会跳墙”的道理,所要的这笔钱财,不多不少,正是泽三手头宽裕的。
“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钱,明日傍晚我把钱放在老地方,你自己去取!”泽三最终妥协。
刘十三微微一笑,“一言为定。”
协议达成,泽三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开暗巷。
夜风愈发呼啸,不一会儿空中竟落了冰粒子,稀稀拉拉的砸在屋顶,发出轻轻的声音。然而没有停留多久,便渐渐融化。
次日凌晨,冰粒子已经变成了雨,小镇靠近码头,街道房屋全部都被笼罩在雾霭之中,雨势渐大,雾气也越发浓厚,倒是像极了烟雨的江南。
天刚朦胧,一声尖锐的惊叫声猛然划破所有人的清梦。
约莫过了小半盏茶的时间,陆陆续续有人开了院门,撑着油伞急慌慌的跑出来。
冉颜拥着被子瑟瑟发抖,古代的北方可比千年以后要寒冷数倍,她这个单薄的身子若非练了苏伏给的吐纳法,恐怕还未至长安便被冻死了。
“外面怎么回事?”冉颜听见有脚步声,便询问道。
晚绿带着一身的水汽进来,听见原本轻手轻脚,听见冉颜已经醒了,立刻放开了嗓门,“娘子,这个聚水镇真是邪乎的很,昨儿刚死了一个,今日竟又死了一个,奴婢方才听十郎说大雨难行,我们恐怕还得等雨停了才能走!”
还未及冉颜继续问话,便听完了嘟嚷着道,“这雨究竟要下到什么时候还没个谱,要是下半个月咱们得留在这个地方半月?”
冉颜失笑道,“北方的雨同南方不一样,哪能下半个月!最多也就三两天罢了。那死了的人,你去看了?”
“奴婢可没去,只是听人说的。”晚绿撩开帘幔进来,冉颜在被筒中翻了个身,转眼便瞧见晚绿包的像一只粽子似的,步履艰难的挪了进来,口中吐着雾花儿,不断的搓着冻红的手指。
“这北方可真冷,到处干干的。”晚绿两眼泪汪汪的跽坐在冉颜榻前,把脸伸过来,“您看,奴婢的脸都脱了几层皮!”
冉颜道,“以前在影梅庵时我不是制了蛇油膏么?你用那个擦擦,多喝些热水。”
“奴婢不要喝水!”晚绿立刻拒绝建议。
冉颜看她为难的表情,便猜到了,肯定是觉得脱裤子太冷了,不禁失笑出声。
晚绿别开脸,“看在娘子这么开心的份儿上,奴婢就当回笑料好了。”
“十七娘什么事情笑的这样开心呢!”门外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传来。
晚绿迎了出去,见是冉云生身边的尔冬,欠了欠身道,“尔冬姐姐。”
“快快请起,我可不能受你的礼。”尔冬连忙伸手虚扶了一下晚绿,顺手将挂在臂弯的两个包袱交给她,“这是给十七娘还有你们的棉衣,昨夜下了雨,陡然冷了许多,想到你们刚到北方许是难以适应,我和浅雪便连夜赶制了一套,给你和歌蓝的,是我和浅雪的衣物,妹妹可别嫌弃!”
“姐姐如此细心,怎么会嫌弃呢。”晚绿笑道。
冉颜在内室听到对话,道,“尔冬来了?进来吧。”
这一路上,冉颜没少得尔冬和浅雪的照顾,两人是自小跟着冉云生的,性子都极好,贤淑端庄,比一般的娘子不差。
晚绿撩开帘子请尔冬进来,尔冬欠身行礼,“见过十七娘。”
“就别这么生分了。坐吧。”冉颜起身半靠在塌沿上。
晚绿把包袱搁了,笑道,“就是,尔冬姐姐别瞧着我家娘子平日不爱露笑颜,实际上是面冷心热,最不拘这些小节呢。”
冉颜也不接这个话头,转而问尔冬道,“可知道今早发生什么事了?”
尔冬叹了口气道,“也无甚大事,只是一个乞丐死在了巷口,听说那人从前还是州学生徒,资质颇佳,因毁了容貌,形容实在可怖而无人举荐,后来生活潦倒,才出来乞讨。奴婢觉得可能是给冻死了。”
“倒是可惜了一个好好的人才。”晚绿惋惜道。
“是谁发现他的尸体?”冉颜皱眉,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觉得两条人命不可能这么巧合的先后死去。
尔冬顿了一下道,“听说是个绣娘。”
“绣娘?”冉颜不解的问道,“如此雨天,天才朦胧,绣娘如何会经过那里?”
第一百五十六章苦逼的县尉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尔冬也只是方才路过的时候去问了问情况,知道的有限。见冉颜似乎对此事特别感兴趣,便劝道,“这雨约莫不到午时就能停,昨夜雨下的也不大,就今早这一会儿,约莫只湿了地皮子,待稍微晾一晾便能走了,这些个事儿啊,都与咱们无关,娘子可不要忧心,坏了自个儿身子。”
冉颜也觉得尔冬说的有理,但她无聊的紧,便转了话题,“尔冬是幽州人吧。”
“娘子怎么知道?”尔冬惊讶的道,她说的可是官话啊。
幽州也就是北京那一块,虽然古今之别,许多话都不一样了,却也还能分辨出一丝味道来。
“猜的。”冉颜笑道。
尔冬万万的眼睛如月牙一般,唇角漾起小酒窝,“十七娘可真是神了,不过娘子的官话也说的极好,一点儿听不出江南的味儿。”
唐朝的官话可不是普通话,幸而原主是会的,否则冉颜恐怕又要费一番功夫。
尔冬岂能不知冉颜挑起这个话题是为了什么,遂也没令人失望,“奴婢和浅雪都是幽州人,郎君在幽州做生意,买下我们给十郎做贴身丫头。那会儿我是被卖在妓馆里,妓馆的老鸨说十三岁便要接客,我每日都过得战战兢兢,数着日子过,如果满十三岁跑不掉,就一根绳子吊死自己算了,奴婢甚幸,才被买进去不到半年,恰逢郎君被人请到妓馆去喝酒,瞧着奴婢合眼,便买下了奴婢。”
当时尔冬还以为自己要给冉平裕当通房,心中虽然有些不愿意,却觉得比在妓馆好上千万倍,且冉平裕为人不错,遂也怀着感激之心老老实实跟着到了长安,但没想到,冉平裕将她和之后一并买来的浅雪送到了一个天人之姿的少年面前!
那一瞬间,尔冬觉得整个世界都鲜活起来了,少年郎的一颦一笑,都如同梦幻一般,让她很长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在做白日梦。
聊了许久,歌蓝进来,用手势询问冉颜要不要用膳。
不等冉颜回答,尔冬便识趣的告辞了,冉颜也不曾留她。
歌蓝和晚绿便伺候冉颜起塌。
一番梳洗过后,冉颜早膳午膳一并连着用过,不久之后,雨果真便停了。
到了傍晚时分,客栈门口忽然多了许多衙役,一辆马车一路奔驰,急停在门口,一袭圆领青衫官服、须发花白的老人从车上下来,扶了扶襆头,理理官服,而后步履匆匆的往客栈里去。
老人在衙役的带领下,直奔刘青松的房门口。站在门口再次正了正官服,确认没有失礼的地方,才抬手敲了敲门。
“刘医生,下官聚水县县尉宋傕,前来拜访。”老人的声音倒还十分清朗,显得极有精神。
里面半晌无人应声,宋傕再次抬手敲了敲门,“刘医生,下官……”
话还未说完,门扉呼啦一声被拉开,面前出现刘青松蓬头垢面、睡眼惺忪的瘦脸,身上还裹着厚重的棉被,极其不雅的打了呵欠,上下看了宋傕几眼,“县尉?哦,你找我有什么事?”
宋傕脸色有些难看,他一把年纪,听捕头重复了刘青松当日的话,猜测到刘青松的身份,巴巴的赶来拜访,即便有些唐突,却也不该受到如此冷遇!
但转念一想,传闻此人的行径便十分怪异,怕也不是针对他,便咽下这口气,缓声道,“县中遇上个难办的案子,下官听闻刘医生恰在此地,缉凶心切,便贸然前来拜访,还请刘医生莫怪!”
“找我验尸?”刘青松一下子醒了,睁开不怎么大的眼睛,热情道,“来来来,刘县尉,您看您这么恪尽职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要是不帮你,岂不是太不仁义了?正巧我近几日的对验尸特别感兴趣,等等我换上衣物。”
说罢,便飞奔进屏风后。
宋傕本来也就是来走走过场,让刑部侍郎知道他这个小小的下县县尉是多么恪尽职守,没想过真让刘青松验尸。刘青松答应的这么痛快,宋傕到是愣住了,传闻说这位大名鼎鼎的验尸高手只喜欢帮助小娘子,可没有照顾老人家的善心啊!还有,“最近对验尸比较感兴趣”这是个什么说法?
憋了半晌,宋傕只抖着胡须道,“刘医生,下官姓宋,不姓刘。”
宋傕心道,不能你帮我一回,我就得不要祖宗跟着你姓啊!
刘青松在屏风后飞快的换衣服,早不记得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干干笑了两声,“我这年纪大了,爱忘事儿,您千万见谅啊!”
当下,宋傕不仅是胡须抖,现在全身都在抖,心想你这么大点岁数就说年纪大,那我是不是该埋进土里去了!羞辱!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羞辱!
宋傕霍的站起身来,正巧刘青松也背着大箱子从里面出来,还不等他表现不畏强权的气节,甩脸走人,刘青松便一脸笑意的晃过来,抓着他的手道,“宋县尉果然雷厉风行,这么赶时间,走走走,事不宜迟,咱们快快去验尸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刘青松现在对他的印象似乎不错,宋傕一腔怒气也只好生生压了下来,干笑道,“刑狱之事自当如此,走!”
一行人来的风风火火,走的又是风风火火。
晚绿端着热水进屋,嘀咕道,“这个刘医生真是的,从来没个正形!”
歌蓝抬头看了她一眼,晚绿便道,“方才拉着一位青衣长者一路跑出客栈,那只大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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