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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山河(八阿哥重生)完结+番外-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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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吻他的时候,自己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有废太子时的情景,有幕僚向他进言,还有皇阿玛对自己的赏识。

    最后,却都化作眼前这人的脸。

    自己的野心埋藏极深,忍耐也极好,他这个位置,上面有几个兄弟,论嫡论长,皇位也轮不到他。

    所以他能继续蛰伏下去,暗中继续积蓄力量,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所以就算所有人都着急,他也可以在皇阿玛面前当一个直臣。

    但是,

    若是这人也有意于大位……

    胤禩有能力,也有许多人支持他,与自己相反,他八面玲珑,与人为善,就算是自己养母的父亲佟国维,也愿意站在他那一边。

    自己也许与他还有一争之力,但他们两人,也许终将走向陌路,反目成仇。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他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一想到两人之间或许会有一人落败,彼此再也不复往日亲密,他就觉得无法忍受。

    曾经的梦里,胤禩跪在地上,低着头默然听着自己的训斥,昔日那般温和的面容,却是罩着一层疏离冷淡的恭谨。

    这样的情景,光是做梦,他也觉得心痛。

    ……

    胤禛抱着怀里的人,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

    总归是孽缘,也许从他七岁那年背着他起,就注定这辈子要栽在他手里。

    “胤禩……”

    “嗯?”

    推出一半的手顿住,察觉他与平日不同的语气。

    “没什么。”语调带着一丝叹息,却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放松。

    这辈子也惟有这个人而已。

    惟有他,能让自己退到这个地步。

    日后我得大位,天下江山,分你一半。

    若你想要江山,我助你得到便是。

    胤禩浑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被他看得寒毛直竖,忍不住想后退,背却抵上墙壁,被困在对方手臂之间的方寸。

    “你在想什么?”胤禛不满他的走神,狠狠道,语气里有种在巷子里将人扒光了衣服就地解决的冲动。

    “我想起那个人的身份了。”胤禩喃喃道。

    胤禛皱眉,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人?”

    胤禩没有回答。

    策妄阿拉布坦,号额尔德尼卓里克图珲台吉。噶尔丹死后,他继任了准噶尔部大汗,野心勃勃想要一统蒙古,曾经挟达|赖喇嘛号令蒙古各部,又派兵与朝廷分庭抗礼,以致于康熙五十九年,朝廷派军前往镇压,也正是那个时候,十四被封为大将军王,开往西北,错过了夺位的最好时机。

    但这都是前世的事情。

    如今的策妄阿拉布坦,只不过还是一个初登汗位,急于攘外安内,巩固自己地位的人而已,与朝廷修好尚且不及,更不会露出一丝一毫的野心。

    “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个人,并不能确认,叫额尔德尼这个名字的,极少,若是加上他的气势做派,倒极有可能是三四年前刚继任准噶尔部汗位的策妄阿拉布坦。”

    “策妄阿拉布坦。”胤禛一字一字地念出来,似乎在回忆,蓦地抬起头,顿了顿。“噶尔丹的侄子?”

    胤禩点点头,却没说话,他前世并没有与策妄阿拉布坦真正打过交道,只从画像上见过这人,印象自然模糊,但他本身记忆力极好,如今隔了一世又重新见到真人,便硬是从脑海里挖了出来。

    “朝廷没有诏令,他必然是微服来的,”胤禛沉吟道,“如今西北也未曾听说有什么变故,如果真是此人,又是为何而来?”

    “反正如今也已经知道他下榻的客栈,这几日可以过去瞧瞧,他既然隐瞒身份,我们也当不知道好了,再者如今也并不能确定真就是策妄阿拉布坦,若不是,贸然上报皇阿玛,就显得莽撞了。”

    胤禛刚想点头,却突然想起什么,抓住他的手腕低声道:“你不许去。”

    胤禩一愣,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

    胤禛望着他,认真道:“古有房夫人吃醋,我愿效仿之。”

    可怜平日里俊雅无双的廉郡王,被这句话打击得愣了半晌之后,脸居然慢慢地红了。

    胤禛便是等着这一刻,见状笑得得意,在他唇上烙下一吻,又紧紧地抱了一下,宣示自己的所有权。

    “你现在没有子嗣,就算多纳几个侧福晋或妾室,我虽然不痛快,可也不会说什么,但你除了嫡妻和宫里赐下的格格,竟真的没多纳一个人,我很高兴。”

    胤禩苦笑,他不多纳几个,只是怕麻烦而已,像九弟那般妻妾成群,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又是什么好事了?

    “你有什么好高兴的,我又不是顾虑你的感受……”不知怎的,这话却是越说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

    “就算不是,我也很高兴。”冷面冷心的四王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抓紧他的手。“你就当我是自我安慰也罢,我总希望你心里,始终只有我一个人。”

    胤禩不高兴了:“你自己府里头的人也不少吧,儿子都有几个了。”

    还好意思要求我?

    “你也知道,我不是纵情好色的人,那些人都是宫里赐的,不能不收,这几年有了弘晖,宫里便很少再往我府里塞人了,就算有,我也想法子推了。”

    胤禛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语气都极认真,认真得让胤禩不能不用心去听。

    “可是你府里一进人,我就害怕,怕有一天突然有哪个女人很好,好到你忍不住对她用情,喜欢上她。”

    我们这样,本来就是悖德的。

    胤禩移开视线,这句话却突然说不出口。

    “我不是女子,不可能为你生儿育女,你对我,也许也只是兄弟之情,是我硬将你拖下深渊,”胤禛嘴角露出一丝苦涩,握着他的手的力道却更紧了些。“我甚至,还很庆幸我们是兄弟。因为,”

    他微微抬起自己的手腕,“你看,夫妻再好,也还是两个人,可我们体内,流着一样的血,所以我一点也不后悔,就算有天谴,也只冲着我一人来就好了,你……”

    “别说了。”

    胤禩叹了口气,主动吻上他的唇。

    如蜻蜓点水一般,了无痕迹,转瞬离开。

    然而这已足够让对方怔愣和惊喜。

    “小八……”

    胤禩面无表情:“乱仑,悖德,若真有天谴,你一人只怕也不足以抵消罪孽。”

    若是再早二十年,有人来跟他说自己与毕生仇敌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必然会当一个天大的笑话来听。

    然而时至今日,自己心里,还真放了这么一个人。

    一旦放上心头,再想挪开,就千难万难。

    罢了,罢了。

    只是这两辈子的差异,似乎也大了一些。

    胤禩任那人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有点失神地想。

    “大汗,我瞧那小子,不像个做生意的。”

    “哦?那你看像什么?”策妄阿拉布坦不答反问,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倒了杯茶。

    “我倒觉得挺做买卖的,你看他说话,滴水不漏,半天没透露出姓名来历,就说自己是卖胭脂水粉的,你瞧中原人,不都是这么狡猾的吗?”另一个人大喇喇插口道。

    “也是,”阿塔挠挠头,“那是我多疑了,我老觉得有些怪异,还有他那个兄长。”

    “中原的生意人不是这个样子的。”策妄阿拉布坦放下杯子,抿抿嘴唇,那种苦涩的茶味还在嘴里消散不去,这中原的茶再好,也比不上草原的马奶酒。

    “大汗的意思是,他们果然不是生意人,那是做什么的?”阿塔急急问道。

    “不知道,也许不是一般的身份,但他们如果对我们感兴趣,迟早会来找我们,我们也迟早会知道,好马孬马,拉出来跑跑就知道了。”

    “可这样会不会让皇帝发现我们来京城了?”阿塔又道。

    男人没有说话,手中茶杯一下一下叩着桌面。

    胤禩一开始并没有上门,只派了人在客栈附近盯住他们的行踪,然而这三个人,每日除了在京城闲逛,就是回客栈歇息,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若不是胤禩曾经见过策妄阿拉布坦的画像,定要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然而那男人一日在京城,胤禩就一日不能安心,上辈子见识过他的能耐,绝不会将他当做一个等闲之辈,心里便始终梗了根刺。

    那头议立太子的风潮却是愈演愈烈,京官的奏折雪片般堆满康熙御案,他都不置可否,从来没有公开表示过喜欢哪个儿子,在外人看来,这位帝王上了年纪,性情也越发喜怒无常,难以揣测。

    十二月廿三日,大朝会,群臣聚集,奏报政务,难以避免,终于说到立储之事。



朝 会

    康熙望着下面说话的人。

    龙椅离众人站的地方毕竟还有一段距离,为了显示帝王高高在上的地位,中间还隔了几道阶梯,不仅群臣看不见帝王的表情,帝王同样也看不见低垂着头的他们的神情。

    有股淡淡的焦躁在康熙心里缓慢浮现出来。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将近四十年,从一开始惶恐害怕,紧紧抓着太皇太后的袖子不肯松手,到如今成为日复一日的习惯,习惯坐在这把冰冷的椅子上俯瞰天下众生。

    是至尊,也是寂寞。

    康熙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立储的事情是王掞先提起的。

    众所周知他是太子师傅,当代大儒,为人古板方正,若说除了索额图之外,还有谁是坚定的太子党,那必然非王掞莫属。

    只不过王掞的忠,却不是利益所趋,他不过是满脑子孔孟之道,一心拥护太子正统,认为储位除了太子,再没有人能够胜任。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三番四次上疏请求复立太子,康熙虽然没有理会,也没有怪罪。

    “臣以为,国不可一日无储君,还请皇上尽快定下太子人选,已安万民臣工之心。”

    王掞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分外清晰。

    他一说完,便颤巍巍地拜倒在地,殿内一片寂静,无人响应,却也无人反对。

    康熙看了他半晌,视线移开,淡淡道:“还有人请立太子吗?”

    “皇上……”王掞还待再说,康熙却已不再理他,他纵然再没眼色,也知道不是自己开口的时候,心底暗叹一声,终是闭上了嘴。

    偌大正殿无人开口,康熙瞟了一眼案上奏折,道:“朕下旨让你们议立皇储,至今已有一些时日,这上面共一百九十三份奏折,里头的人选却是五花八门。”

    佟国维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只见那案上奏折,分别堆成数叠,厚薄不一,想是已经分门别类,他忍不住猜想最厚的那一叠里推举的人选究竟是谁。

    “胤禛。”

    “儿臣在。”

    “你推举的是废太子,是么?”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胤禛身上,他面色不变不惊,垂首道:“是。”

    “原因呢?”

    “身为弟弟,儿臣本不该妄议兄长之过,但身为臣子,却不能不为江山社稷直言。废太子有过,且是大过,皇阿玛将其废黜,实是英明果断之举,但如今时过境迁,正如王师傅所说,国不可一日无太子,废太子得皇阿玛亲自教诲三十余年,战战兢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儿臣以为,可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康熙嘴角一勾,伸手将其中一叠奏折抽出来,摊开,只有三份。

    “推举太子的人,除了王掞,只有胤禛,佟国维。佟国维,你的理由又是什么?”

    佟国维道:“奴才所言,与四王爷大同小异,废太子虽有过,但毕竟当了三十余年的储君,若论治国之道,只怕在诸皇子中,不会有人比他更为娴熟,废太子经此一事,想必也已悔过。”

    他嘴里在说,心中却捏了把汗,太子被废,是因为造反,更是因为皇帝看他不顺眼,如今请立太子,他依旧推举了胤礽,这本身就是在拿帝王的心思做赌注。

    佟国维的原意,是想拥立八阿哥,以他的人脉,加上胤禩的手段,储位只怕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但是胤禩极力反对,并且费了无数口舌,让他改为拥护废太子,佟国维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竟真的就被他说动了。

    幸好自己也不是孤家寡人,上面还有个雍亲王,就算要死,起码也有个垫背的。

    康熙放下奏折,却叫起另一人的名字。“胤祉,你昨日向朕密告八阿哥私下结党,与王公大臣交往过密,是也不是?”

    胤祉瞠目结舌,完全没有想到康熙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此事,所谓密告,竟放在众目睽睽的情景中就这么说了出来。

    他忍不住往胤禩的方向看去,正好也对上对方的视线,那人眼中却无愤怒,只有戏谑。

    胤祉微觉不妥,但慌忙之下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何况康熙还等着他回话,不能不作出反应。

    “回皇阿玛,确有此事,但……”

    康熙打断他,轻描淡写道:“你可知老八推举的太子人选是谁?”

    胤祉只能硬着头皮道:“儿臣不知。”

    “是你。”康熙看到胤祉猛地抬起头,脸上不掩惊讶,不由嘲讽一笑:“你这头密告他私交大臣,那头他推举的人选却是你,这是不是就叫以德报怨?”

    胤祉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胤禩,”康熙转向他,“胤祉这般对你,你可还要推举他?”

    胤禩道:“诚如方才四哥所说,太子乃一国储君,推举储君人选,乃是为江山社稷负责,儿臣举荐三哥,同样也是如此,三哥文采过人,又曾主持编撰《律历渊源》、《古今图书集成》等,又是掌管礼部,司拔擢人才,儿臣以为,众兄弟中论任人唯贤,只怕都及不上三哥。”

    “哪怕他这般说你?”

    “是,三哥向皇阿玛密告,是他尽忠职守,儿臣举荐,同样也是尽忠职守。”

    胤禩语气淡淡,却毫无怨怼,他此刻不用抬头,也可以想象胤祉张口结舌的模样了。

    康熙点点头,表情不置可否,却是抛出另一个问题。

    “你与老四素来交情深厚,为何这次又分别举荐不同的人选?”

    “禀皇阿玛,儿臣与四哥的交情,是兄弟之情,是私情,但举荐太子,却是国之大事,一码归一码,儿臣与四哥都不会因私废公。”

    说得好。

    若不是场合不对,胤禛简直想为他喝彩。

    胤禩此举无异于一举两得,既撇清了自己在举荐太子上的嫌疑,让皇阿玛消除疑虑,又让老三陷于进退两难之地,成了众矢之的。

    胤禛从来都知道这人不是池中之物,只不过他一直过于低调淡然,守多于攻,以致于所有人都忘了,能够在七岁便说出“愿为贤王”这样的话的人,原本就很不简单。

    果不其然,康熙冷笑起来,却是针对旁人。

    “好一个不会因私废公,朕的儿子和大臣们,有的有情有义,有的却是狼心狗肺,见利忘义,这殿堂之中,当初不乏依附废太子的人,可如今推举太子人选,也不见你们表表忠心,反倒是平日里交情泛泛的,站出来为废太子说话。”

    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其实康熙也是苛责了他们,太子落难,谁也不会想着再往上凑,何况太子是因为逼宫才会被废,谁再去支持这样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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