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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前落蕊-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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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便道:“你尽管吩咐,我定当竭尽所能。”
漫罗却仍是一脸的凝重,沉默了须臾,她终是启口,“这个孩子留不得,我必须将他打掉,所以,红花汤。”
其实这个结果也是容轩已经料到的,他也知道,如今漫罗肚里的这个孩子的爹应是寐瞳,本该是妒忌的,然而那一刻却莫名地产生了一丝同情,心说那孩子才是无辜的,只可惜他非死不可。
“我手头不可能有藏红花,而我们也出不了宫,若派人去抓药,恐怕会引人怀疑。”容轩分析道,而他说的这些,漫罗都懂,“所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容轩微微愣了愣,问:“什么?”
漫罗道:“苍蘅七皇子身体有感不适,你作为他的贴身随从,有责任为他上御药房去抓一副药,恰巧你也是懂医之人,对那里的药物很是好奇,便随处看看,看到了藏红花,则顺手牵羊了些许,如此而已。”
容轩也是明白人,听漫罗这样一说,顿时恍然,“你要我去偷?”
漫罗郑重地颔首,“如今这种情况,除此以外我别无他法,容轩,你知道的,这个孩子绝对留不得。”顿了顿,她又接着道:“更何况,他是个孽种。”
容轩沉默了许久,见漫罗道出“孽种”二字时,眉宇间流淌过显而易见的哀伤,他心中不忍,便道:“好,你好好休息,我定会取回藏红花。”
可是事情的进展远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顺利,当日容轩孤身一人前往御药房,却连药房的门槛还未跨入便被人拦了下来,谁叫他在这宫里人生地不熟,也没个人撑腰,偏生漫罗又是质子的身份,自然不被待见。
容轩空手而归,漫罗得知以后亦是无奈,最终她道:“既然如此,只能去拜托他了。”容轩看向漫罗,却已猜到她口中的“他”是指谁。此时忽闻漫罗又道:“你立刻去月华殿找柒林,若是他不在,就找长公主,他们夫妇知我性别,你求他们为你去抓一副药,就说我近来上火,用于清热,你要谨记,切莫让柒林知道我怀了寐瞳的孽种。”她抬眼,忽而对上容轩的眼,又加上一句,“柒林知道了,可能会找寐瞳寻仇,我不想把事情弄大。”
容轩没再多说,只领命而去。
是日菡月应了容轩上御药房抓了一副药,除却藏红花,另外还抓了些当归、枸杞与红枣来,一同包好递到容轩手里,容轩见之微怔,心想这长公主是否知道了些什么,此时对方忽然开口,“红花汤打胎会流很多血,另外这些中药你熬作汤给漫罗补一补,要将身体快快养好才是。”
容轩闻之大骇,“您都知道?”
菡月莞尔一笑,善解人意地道:“我也是女子,自然明白这些药理,只是以后你们做事还是小心些为妙,毕竟如今她是个皇子。”
容轩知道菡月错以为是他将漫罗的肚子给搞大的,但却也不打算解释什么,只道:“还望长公主能够将此事保密,就算是在驸马爷面前也不要提。”
菡月点头答应,“你放心吧,这事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与容轩一同回到月华殿,入殿前她又对容轩笑了笑,道:“你也当真是有心,漫罗有你陪在身旁,亦是福气。”
容轩受宠若惊,立刻垂首开口,“长公主过奖了。”
菡月只是淡然笑笑,随之转身朝殿内走去。而容轩则提着药包匆匆赶回子望宫,将藏红花熬作一碗汤药,递与漫罗面前让她服下。
于是一碗红花汤,葬送了一条还未成形的生命,当夜漫罗痛得死去活来,鲜红的血顺着大腿缓缓流下,染红了长裤。容轩始终陪在她身旁,他说若痛了就抓他的肩膀,结果一晚上,他的肩上落下了许许多多的血甲印,但他一句怨言都没有,只在漫罗昏睡过去后,感慨了一句,“你没事便好。”
深夜他亲自打了热水来,将昏迷的漫罗抱到屏风后,在浴桶内倒了热水,为漫罗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遍,随后帮她换上干净的衣裳,又重新抱回床上,搂着她悄然入睡。
次日清晨,容轩早早地醒来,拿着昨日抓来的另一包中药去熬汤,在药炉边守了近两个时辰,眼看着天色已亮得刺眼,他才端着那一碗当归枸杞红枣汤回到屋里,见漫罗已醒,正靠坐在床上发呆,脸色有些苍白。
他将那碗汤端到漫罗面前,柔声道:“我特地为你熬了补血汤,快趁热喝了吧!”
漫罗从容轩手里接过汤药,正打算喝,房门突然被大力推开,紧接着一个人影迅速闪至她面前,一把将她手里的汤碗打落在地,瓷碗碎了满地,汤药撒了,几颗红枣在地上滚了几回,最后落在那人的脚边。
漫罗抬眼无情地望向来人,冷笑着讽刺,“国师大人多日不见,您脾气似乎更加暴躁了。”
说来一切皆是巧合,寐瞳偶然得知容轩去过御药房,又因此打探到漫罗近日身体不适,再来则心生狐疑,暗自猜想会不会是对方怀了他的孩子,便特地上御药房去询问,得知昨日长公主与容轩又来过此处,抓了些补药回去,而其中有一副是藏红花。
所以他连忙赶到子望宫来,又恰巧看到漫罗正欲服药,则一掌将那药碗打翻,却偏偏,就算所有事看来都那么巧合,却总有那一两个例外。
“你果真想要偷偷堕胎。”望着床上的漫罗,寐瞳如是而道,口吻显得略有痛苦。
而漫罗却表现得很平静,“是又如何?孩子是我的,我愿意把他怎样就怎样,你管得着吗?”
寐瞳微微蹙起眉头,暗哑地启口,“你不能打掉他,这是我们的孩子!”他的语气听上去很压抑,仿佛在刻意隐忍着什么。
而漫罗只是极为不屑地笑笑,“那真是可惜了,那碗红花汤我早在昨晚就喝下肚了,你刚才打翻的,不过是一碗补血的当归枸杞红枣汤,而你口中我们的孩子,他早已归西了。”忽见寐瞳脸上浮起的悲绝神态,她忍不住又讥讽道:“国师大人可要为这胎死腹中的孩子立个碑以兹纪念?”
或许那话真的刺中了寐瞳的伤处,他突然激动起来,“你凭什么杀了他,他是我的孩子,你凭什么一声不吭就要了他的性命?”
漫罗本还淡定,忽见寐瞳冲着她大吼,心里顿时涌起一分怒意,事情闹到这般田地,究竟是谁的错?一掀薄被,她从床上下来,站在寐瞳面前昂首挺胸道:“就凭我是他娘。”
卷捌拾玖 争执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入房内,却好似丝毫不能缓和空气中弥漫着的那冷僵的气息,漫罗站在寐瞳面前,冷漠地凝视着他,唇角带着一丝不屑地笑意,反则寐瞳却是收起了平日里那不怀好意的笑,寒着一张阴沉的脸,静默地与之对视。
许久他忽然启口,“你是他的娘,而我是他的爹。”他说得很平缓,字句清晰,却偏偏让人猜不透此刻的心情。
而漫罗只是冷然一笑,紧接着款步行至桌边坐下,淡漠地启口,“我恨他,就如我恨你一样,既然孩子在我的肚子里,我若想要他死,你这个做爹的又阻止得了吗?”她的唇角噙着一丝自嘲,只是此刻她背对着寐瞳坐着,所以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而寐瞳的声音却如鬼魅般传来,“你恨我,我无话可说,可何必要牵连无辜呢?”他微微凝起眉头,再度道:“这孩子是无辜的。”
那一刻,漫罗的眸中瞬间漫开一丝阴狠,随之她猛然回首,对上寐瞳的双眼,恶毒地道:“我就是要他死,他还敢不死?别说今日他还未成形,就算我生下了他,我若恨他,一样可以亲手掐死他!”
“最毒妇人心,此话果真不假。”寐瞳望着漫罗的双眼,很难想象这个女子竟会如此的歹毒,可漫罗听了他对她的评价以后,却是笑得更为浓烈,“对啊,我就是个毒妇,那又如何?别忘了,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地步,究竟是谁一手造成的。”
其实不需要解释了吧?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尹寐瞳,那个让她恨透了的人,他怎么看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在对方眼里,自己恶毒到毫无人性又怎样?她根本不在乎他的看法。可是为什么,心里会那么难过,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心口一样。
意识到漫罗的异常,容轩立刻站出来,对着寐瞳如是而道:“国师大人,既然孩子已经没了,您继续留在这儿也无用,还是请回吧!”
然而寐瞳在听过容轩的话后,却依然杵在原地,悲伤地望着漫罗,他说:“有一句话我很想问问你。”见漫罗不出声,他则自顾自地问道:“如果那孩子不是我的,你是不是就会留下他?”
漫罗忽而好笑地抬起眸,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若他体内流的不是你的血,我又怎舍得杀了他。”此话却未必是真,颜漫罗身为苍蘅七皇子,在这种时候是万万不可怀孕的,不然一直以来容轩与罹湮身上戴着的锁阳环便毫无意义了。但是漫罗自然不会告诉寐瞳实话,或许是她任性,只想气一气寐瞳。
怎想寐瞳那样精明的人,却在这事儿上信了漫罗。这些日子里,他总在想着当晚的事,有些细节实在是记不起,而总有那么一两句话印象深刻,纵然当时被酒意醺得意识混沌,却依然记得清晰。
“还记得那晚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吗?”他稍稍一顿,继而又道:“你说你不会后悔,而真正该后悔的人,是我。”他深深地呵出一口气,略显自嘲地道:“我该恭喜你,因为你说对了,如今我真的很后悔。”言下他猛然转身,忽见一个黑影从门前闪过,他心下一惊,飞身推门而出,然至屋外中庭,却已不见任何踪影。
可是偏偏如此,让寐瞳更为确定,那个人影是他。
说来寐瞳已算敏锐,照理说那人绝对逃不了,除非他的轻功甚为了得,速度快到难以捕捉,而在这宫里,有如此轻功者,只有那个人。
——罹湮。
漫罗在容轩的扶持下缓缓走出房间,见寐瞳独自对着夜空发呆,不禁嘲笑道:“看来国师大人也不怎么样啊,竟然让人从你眼皮底下给逃脱了。”
她不过是想讽刺他两句,然而寐瞳却忽然侧过身来,清冷地望着她,那模样分外强势,便如先前寐瞳给人的感觉一般,与身居来的王者气息,居高临下地傲视众人,给人无与伦比的强大压力,隐隐中散发着一股不容置否的气势。
“你知不知道罹湮很爱你?”他突然如此一问,反叫漫罗一愣,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半晌之余,她方才回过神,“国师大人真是有趣儿,您连自己的感情都理不清了,却还有心思去顾及别人。”
可他就像受了打击一般一直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语,思路的跳跃性让漫罗很是不解。双手背在身后,迎着阳光,他忽而勾起唇角,笑得如沐春风,却好似隐约透着些许杀气,“我将力保罹湮,如果杀了你能让他把心思完全投入到正事上,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甩下那一句话后,他转身便走。
漫罗与容轩站在屋前,望着寐瞳远去的背影,她突然问他,“他究竟在说什么?”而容轩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知。”
~
落寐宫是萧珏亲自给起的名,自从很多年前,寐瞳正式搬到宫里来住起,他就一直住在后宫偏角的一座小殿里,那里倒是很清静,平日里也不曾有人打搅,只是同女人一般住在后宫,多少让他不太自在。
所幸虽说落寐宫位于后宫的一角,而实则与后宫仍是分隔开的,也就是说,若是有人要上落寐宫去拜访寐瞳,却也未必要通过后宫的大门,从偏门一样可以抵达。
而寐瞳似乎很久没有回来过了,前些日子总拿身上的伤做借口,死皮赖脸地留在子望宫里养伤。而这会儿回来,却对这里有了些许的生疏。
罹湮已在他对桌的那个位置上坐了很久,他从进门起就板了张脸冷冷地看着他,眼看着半个时辰就要过去,可他却一个字都没说过。
而和罹湮比耐心,通常输的人都只会是自己。所以与其继续耗下去,还是由他先把话挑明了吧!
“既然都来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寐瞳其实早就猜到罹湮定会来找他,只是没想到他的动作那么快。
罹湮微微眯起眼,目中含恨地漠然对视着寐瞳,口吻间衔恨,“我曾经警告过你,离漫罗远一点。”见寐瞳眸中溢出一层忧伤,他静了一会儿,又接着道:“为什么她会怀孕?为什么她会怀上你的孩子?我想今天你必须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寐瞳的唇角噙着一丝苦涩,思及当日之事,不禁感慨,“举杯销愁愁更愁啊!”此话用以形容当时却不甚应景,对上罹湮的瞳仁,他淡淡地说:“别连你也要恨我。”
罹湮起初并无太大反应,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出手,一把掐住寐瞳的脖子,冷然而道:“我自然恨你,你凭什么碰漫罗啊?”
寐瞳不想罹湮会突然对他出招,一时未及反应,被掐得喘不过气来,暗哑地低吟一声,却听罹湮又道:“你知不知道你到底伤她有多深?”说话间,他手上的力道越发加重,“漫罗不是能被你拿来控制我的筹码,尹寐瞳,有什么意见你冲着我来,何必去招惹她?”
寐瞳只觉喉咙一阵干涩,脖子仿佛要被掐断了,他紧紧地抓住罹湮的手,哑着声道:“我……我没有,我是……真的……喜欢她。”断断续续地说完这段话,忽然感到咽喉处的那股力道松了开,他大口地喘息着,此刻又听罹湮的声音响起,带着诧异的反问,“你喜欢她?”
寐瞳无声笑了笑,随后微微颔首。而罹湮却忽然拿起桌上的一只茶壶往地上摔去,碎瓷飞溅开来,最终散了满地。
“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罹湮愤然吼道,继而指着地上碎裂的瓷片开口,“只会一味地去打破和伤害,这种感情不叫做喜欢,你懂不懂啊?”语毕,他转身便要离去。
然而此刻身后突然又响起寐瞳低沉的嗓音,“你把她看得比什么都重,是吗?”
罹湮猛然回过身,沙哑地应道:“是。”
寐瞳痴痴地笑起来,那姿态略显癫狂,“好,很好,你可以抛弃你的血海深仇,那么君尹两家的使命由我一人承担。”话音未落,罹湮的话又扬起,“这事可不是你一人说了算的,你有什么资格承担起一切?”
寐瞳无奈地摇摇头,“你若执迷不悟,仍将颜漫罗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只怕终有一天会因她误事。”
“那也与你无关,我不像你,明明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还能厚颜无耻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负手站在他面前,忽而扯开一丝冷笑,“哦,对了,我忘了提醒你,别把自己的身份看得太高,纵然你是这国家的国师,而在我面前,你仍要敬我一声‘少主’。”言下他再也不愿与寐瞳多言,拂袖而去。
卷玖拾 偷盗
与罹湮窝里反并非寐瞳所想,只是一切太出人意料,当日他携漫罗去莳卉馆的时候意识还算清明,怎料几杯相思酒下肚,便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了。所以无比恶俗的,若时光真能倒流,他宁愿一切不曾发生,至少不用像如今这般,闹得漫罗恨他,罹湮也恨他。
然而有些话,虽然他只借着那日的酒劲说过一回,而心里却始终相信——酒后吐真言。他记得很清楚,那日他曾这样问过那个女子,“漫罗,我可不可以喜欢你?”对方到底怎么回答的,他已记不太清,只隐隐中想起漫罗脸上浮现出的厌恶表情,心竟是狠狠地疼了一下。
某一日,他独自一人坐在流云亭内,出神地想着这些日子来的许多事,他想起那一天,罹湮离开前的那句话,忽而自嘲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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