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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前落蕊-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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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轩坐在她身边安静地守着,而她却似乎把周遭的一切都无视了,只将目光专注地投向窗外,看过往的行人,看那些向后移动的房屋。
  长久的沉默,让这不远的路途显得分外漫长,那个少年终于忍不住了,于是轻声开口,却只在一个“您”字之后又沉默不语。他总是这般,明明挑起话端的人是他,可是不知道要如何把话接下去的那个人也是他。
  漫罗回过头,淡漠地凝望着容轩,那眼波潋滟,却好似含着一丝深沉。容轩微微一怔,无法解释那一眼之下,他心头恍然而生的一份悸动。
  “快到了。”他随意找了个话题启了口,继而立马别开眼,也似无意一般地扫向窗外,见了他那模样,漫罗不禁扬了扬唇角,微笑着道:“我知道啊!”
  将视线收了回来,容轩对上漫罗的双眸,神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您可不可以……”话音复又顿然而止,半晌之余,他才如下定了决心般地接着说道:“您可不可以不要责怪容昂?”
  漫罗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回过神的时候,只见容轩的眼中含着一片浓郁的担忧。
  “他是你弟弟,我自然会网开一面,何况,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漫罗淡笑而问,转而瞧容轩安下心来,低沉地说了声“不”,她略显打趣地开口,“我本以为对于侯府的每个人,你都早已不在乎了。”
  容轩微微抿了抿唇角,而后轻轻地摇头,“怎么可能不在乎,即便我假装淡定,可是心里仍然会担心,也许正如漫罗说得那样,我们体内流着相同的血液,就算我真想恨他们怨他们,却终究会不忍,这便是亲情。这种心情您能明白吗?”
  漫罗歪了歪脑袋,仿佛真的有在很认真地思考容轩的问题,良久她耸耸肩道:“大概明白吧!”她忽然想起自己的以前,其实对于亲情的概念她一直很模糊,那时候很少见到爸妈,而姐姐和她虽然生活在一起,却好像总是很难见到似的,算起来,整个家里对她最好的人似乎是管家,当时的她好像真挺可悲的。
  亲情这种东西,她得到的不多,需要的也不多,一直以来,她都是靠自己一个人走过来的,有时候想,也许有一天突然有个人跑来告诉她说,她的父母飞机失事了,她也不会哭吧,那并非因为她冷漠无情,而是在颜筱朵的生命里,从来就没有感受过亲情的重要性,在她看来,有没有父母都是一样的,地球同样转着,不会因任何一个人的离去而停止转动。
  思及至此,她突然拼命地摇了摇头,“不,我不明白。”
  容轩一抬眸,对上漫罗坚定的眼神,他不解漫罗前后两个回答的截然不同究竟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在方才沉默的那段时间里,漫罗的脑子里想了那么多从前的事情。
  “我不相信亲情,这世上任何一种感情都胜过亲情,说什么血浓于水?其实亲情才是最没用的,就算体内流着相同的血液,那也不过是一种身份的标记,除此以外,它什么都给不了。”一口气说完这段话,漫罗显得有些喘,紧接着开始惊讶自己方才的那段话,她不明白为何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心头莫名地产生一股怨气,而同时又似乎有种外力在逐渐趋入她的思想,这种感觉,正如当日她在罹湮房内性情大变一样。
  “漫罗,你没事吧?”意识到漫罗的异样,容轩略显担忧地问道。此时轿子已在府外停下,漫罗迅速下轿,然后回过头对着容轩说道:“我有些不对劲,你别跟着我,让我一个人就好。”说着,她毅然转身,朝着皇府深处跑去。
  ~
  漫罗一路小跑回到柒林阁,然后直奔内室,瞧见自己那张软绵绵的公主床,她丝毫不顾及形象地仰面躺下,此时方觉胸口压抑,气息不顺,显得有些喘。而下一刻,她干脆扯过被褥将自己蒙起来,似乎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只是为何要这么做,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感觉身体里有个不属于自己的魂魄存在着,时时刻刻都可能将她的灵魂吞噬。
  黑暗中她挣扎着,想要拉回自己的理智,小小的空间里,只听得到她粗重的喘息声,如濒临死亡的人能听到死神到来的脚步一般恐惧。
  她紧闭着双眼,眉头深锁,忽而眼前一片亮光,她惊恐地睁开眼,在看到容轩的面容之后才舒缓过一口气。耳畔是那个少年平缓的声音,却带着几许责怪,他说:“你想闷死你自己吗?”言下,他在床沿坐下,而后拉过漫罗的手腕,为其把脉。
  至此,之前仿佛被枷锁紧紧缠绕以至于无法呼吸的心才慢慢地缓过来,漫罗呆愣地望着容轩,许久没有开口。而容轩却一边把着脉,一边说道:“您知不知道,医术高明的大夫,仅仅通过把脉就能辨出一个人的性别。”
  漫罗闻之一惊,当日容轩为她把脉的时候,他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可是他今日这话,又好似在告诉她,其实他一早就知道颜漫罗是个女子一般。正错愕间,又听容轩启口,“但是,您的脉象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将手从漫罗的手腕上移开,他轻叹了一口气,“还记得当日我让师父查您的身体状况吗?一方面是想确实您体内是否有另一种毒,而另一方面,我也很好奇您这百年罕见的脉象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漫罗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才故作镇定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脉象与常人不同?”见容轩微微颔首,她复又启口,“为何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我曾经与师父谈到过这件事,他认为您可能是被下了药物,借助外力强行地改变了脉象。”容轩细心地解释道,旋即又笑起来,难得地表现出一丝邪气,“您说,那个给您下药的人,是不是想要帮着您隐瞒身份呢?”
  为了帮她吗?可是究竟是谁呢?漫罗暗自思忖着,忽而想到了一个人,“难道是他?”
  容轩好奇地追问道:“是谁?”漫罗看向他,神情略显凝重,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父皇。”
  也许,在这个世上,最不愿她身份曝露的人便是这苍蘅的君主,当然,能谨慎到连脉象都要一并改变的,也只有那只老狐狸。
  “我有时会出现性情大变的现象,总感觉身体里多了个不属于我的灵魂,这会不会是那种药物的副作用?”漫罗如是问着容轩,而容轩只是摇着头,道:“我无法给出确切地断定。”说着,他站起身走到桌边,“我先开服药给您,您试着服用一段日子,看看有没有效?”
  漫罗点点头,随后突然发现,容轩背对着她,就算她把头给捣烂了对方也看不到,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然后她对着容轩的背影问道:“不是让你别跟来吗?怎么又跟来了?”
  看到容轩的身子明显的一颤,随之他的动作突然止住了,定格了许久,他才又开始继续手头的动作,而嘴上却吞吞吐吐地说着,“因为……有点担心。”
  漫罗忽而笑起来,虽然容轩没有看到,可是她依然相信,那一刻自己的笑容一定美极了,“容轩,你是在关心我吗?”
  将手上的笔放下,那个平日里冷傲的少年站直了身子,他始终凝望着房门的方向,而没有回头去看漫罗一眼,只是他可以用背过身去的方式来掩盖脸上的红晕,又要以什么办法来骗过自己的心?
  终于,他还是选择了诚实,慢慢转过身,对上漫罗的眼,他略显羞涩地颔首,轻声道:“嗯,有点吧!”虽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可是听在漫罗耳里,依然觉得甚是满足。
  “容轩,我很高兴。”站起身,飞快地来到容轩面前,漫罗一把将他紧紧抱住,而后十分激动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主动对我表现出关怀?这样至少能够说明,在你的心里,对我的感情不仅仅只有恨。”
  漫罗将脸紧紧地贴在容轩的胸前,感受着来自对方的温暖。而容轩愣了半天,才有些不自在地伸出双手,将这个女子搂在怀里。那一刻,纵使一个字都不说,温情便已在二人心间缓缓流淌,他亲吻她的额头,温柔且甜腻到让人心醉的感觉,使得漫罗不禁沉沦。也许他们早就相爱了,只是,谁都没有意识到。

  卷卌伍 探望

  漫罗从未想过,容轩竟会那么的温柔,她依然记得她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眼前这个男人的那一夜,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当时她只觉得,也许对容轩而言,即便是做 爱,也只是为了报复罢了。
  可是这一刻,这个少年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然后柔软的唇缓缓地向下移动,至眼睛、鼻子、脸颊、唇瓣,那动作是那样的轻柔,仿佛包含了满满的深情与呵护。
  迎合地闭上双眼,漫罗感受着那些温润的触感落在皮肤上,在一个漫长且激情的舌吻之后,少年又开始吻她的锁骨,一点点的吸允、舔舐,轻而柔,带着深情,叫人忍不住地沉沦。
  “你知道吗?其实,爱上你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踮起脚尖,漫罗伸出双臂紧紧环住容轩的脖子,而后微微睁开一条眼缝,略带沙哑地在对方耳畔暧昧地吐雾,“因为,我原本以为,容轩一点都不爱我。”言下之意便是她此刻突然意识到,其实容轩是爱她的。
  而那个向来倨傲的少年在听过漫罗的话后,他的身子不禁轻颤了一下,继而对上她的双眸,本想要否认些什么,然而双唇微启,却终究难以吐出一个字来。也许,他这样便叫做默认吧?默认了心中的爱,同时也默许了这份爱的存在。
  “主子,苏河求见。”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顿时将二人间一份尴尬的气氛打破,漫罗从容轩怀里离开,而后整了整衣衫,才对着门外唤道:“进来吧!”
  苏总管进到内室,见漫罗坐在桌旁,而容轩则守在其身后,他只是福了福身,道:“苏河见过主子,见过容轩公子。”抬眸的那一际,对上漫罗的瞳仁,他复又启口,“主子,您让查的关于安宁郡主的事儿有结果了。”
  漫罗了然地点了点头,“怎么说?”
  苏河很冷静地扬声,语调极为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据属下调查,安宁郡主的身份并没有任何虚假。”说着,他将一个信封递到漫罗面前,“这里面写着安宁郡主的生辰八字,郡主是苍蘅三年出生在京都的宁王府上,当时宁王还未被封爵,而苍蘅十年宁王一家奉皇命至玄漪参加祭天大典,同时在苍蘅与玄漪交接之处新建王府,驻守当地,在那儿当了个藩王,其间安宁郡主一直和他爹生活在一块儿,没有出过任何问题。”
  待苏河将一切娓娓道来,漫罗却暗自思忖了好一会儿,才略显不解地问道:“你说,颜安晴这些年来一直都住在苍蘅与玄漪的交界处?”
  苏河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宁王时常出入玄漪办事,有时也会带上颜安晴,那么,会不会颜安晴之死根本就与玄漪有关呢?”挑起柳眉,漫罗如是而问。
  此刻,站在她身后的容轩突然开了口,“虽然有这种可能,但是之前我们也已证明了,罹湮并非玄漪的人,漫罗又要如何解释这个呢?”
  侧过脸,漫罗深深地望入容轩的眼中,“你说,会不会有这种可能,虽然说罹湮不是玄漪人,但其实他是为玄漪办事的?或者说,杀颜安晴的人根本就不是罹湮,而他为了保护某个人而一直在顶着罪名?”
  容轩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以分外平静的口吻说道:“杀人的确实是罹湮,您不要忘记了,当日留在案发现场的那些证物,当然,罹湮至今都不愿说出他杀人的动机,倒是有可能是因为他在拼命保护某个人。”稍稍停顿了一会儿,他再度启口,“至于说罹湮是在为玄漪办事,我不觉得他有机会与玄漪那边得到联系,但是,倘若玄漪那边有眼线在苍蘅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听闻之前罹湮曾两次私自离府,难道漫罗就没有彻查过他是去了哪里吗?”
  一说到这事儿,漫罗不禁叹了一口气,“我问过他,可是他始终不愿意说。”
  “那就很明白了。”容轩淡淡地给出自己的看法,“看来罹湮确实是在保护某个人,而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那两次他出去所见的人。”
  “这我当然知道,只是容轩,如今我们的问题是不明白为何罹湮要杀颜安晴。”漫罗很无奈,明明她那么想要救罹湮,偏偏对方不合作。
  容轩抿了抿唇角,而后说道:“我能想到的只是有人叫他这么做,至于这件事后的隐情,你只要拿着这封信去尚香楼,自然有人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经容轩这么一提醒,漫罗这才意识到她已经拿到了同寐瞳交易的筹码,真是的,之前她到底在纠结些什么啊,心烦了那么久还不如这就去尚香楼会会寐瞳呢!
  “好,我这就去找寐瞳。”说着,她便站起身,带着容轩和苏河二人一同走出了柒林阁。
  让苏总管去备轿的时候,容轩突然问漫罗,“要不要我陪您一块儿去?”而漫罗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不了,你去了也没用,寐瞳那人也不是多一个你就能对付得了的,如果有时间的话,替我去看看罹湮。”语毕,她转过身朝着府外而去。
  被留下来的容轩望着逐渐远去的漫罗的身影,竟是淡淡地勾起了唇角,那抹笑容便是那个女子最爱的容轩式微笑,她曾说过,他的笑容特别的好看,她很喜欢看他这样微笑的样子,温暖得就好似那和煦的阳光。
  直到漫罗的身影完全从他视线中消失,唇边的笑意才慢慢地敛了去,继而暗自低语,“你让我去看望罹湮,就不怕我与他一语不合而吵起来吗?我们也算情敌,不是吗?”他自嘲地笑了笑,随之朝着地牢的方向走去。
  ~
  容轩走在地牢那条阴暗潮湿的通道上,他依然不喜欢那种森然的感觉,总觉得会让人毛骨悚然,或许,只是他一人有这样的错觉,只因这个地方给过他太多的不快乐。
  几个月前,他也如此刻的罹湮一般,被关在黑暗尽头的这间牢房内,日夜如一,只是那时的自己相比罹湮还要更悲惨一些,有个姓唐的狗官整日在对他用刑,想要逼问出他一些什么,当时他甚至觉得生不如死。
  钥匙插入锁内,发出金属混沌的声响,容轩不禁皱起眉头,有些难以忍受那刺耳的声音,待牢门被打开,他立马抬起脚步走进去,仿佛这样就可以避开那他所厌恶的,却终究会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走近了黑暗。
  罹湮坐在角落处,淡漠地凝望着他,却始终未曾开口。身后的牢门又被合上,容轩没有回头,而是一步步地走到罹湮面前,随后蹲下身子,低沉地启口,“漫罗让我来瞧瞧你。”
  罹湮忽而勾起唇角,笑得如以往一般妖娆,只是他的脸色依然曝露了身体的虚弱,将那抹笑容染上了几丝病态的苍白。
  “瞧我?”他反问道,而后又嘲讽地笑起来,“难道不是来逼问我杀死颜安晴的动机吗?”
  容轩摇摇头,干脆在罹湮面前席地而坐,“若是换作你,屈打成招下所谓的真相你会相信吗?”他撇嘴一笑,继而又道:“虽然我不理解你为何要杀了郡主,但那也与我无关,今日我来,只是单纯好奇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罹湮不解地反问道:“难道你还认为我是玄漪的人?”
  容轩抿了抿唇角,不答反问,“一个刺青并不能说明什么,不是吗?更何况,玄漪子民身上的刺青是在孩子出生的同时由刺青师傅立刻人工刺上的,倘若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有人打算隐瞒你的身份,那么因此而不刺上刺青也是可能的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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