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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魂草-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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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当然也包括柯三爷瑶草,都以为圣上大约申斥一番,雷声大雨点小也就过了,并不会动真格,不想转眼间,卫家便烟消云散。
  对于这个结果,瑶草意外也不意外,雷霆雨露皆是圣恩,从来没有千古不变的君臣。高兴了,加官进爵,翻了脸,不血流成河已经万幸了。
  卫家贪墨军饷案,也有御史在卫家案子中牵出杨家父子,只是折子被圣上留中不发,对奏本者也没行申斥。御史们也识相,没再跟进纠缠。
  坊间传闻,杨妃一如既往,如同过去那般求见圣上,要求严惩慌本御史,从轻发落卫家。
  仁慈圣上皱了眉:“御书房也是你来得?”
  却说这杨妃,在宫中甚是独特,她是姑母婆婆,竹马夫君,自小就跟圣上亲厚,这些年虽然无出,却圣宠不衰。即便她屡施手段凌厉,百般整治受到雨露的宫女美人,也没见圣上有何异议。这次依然固我,大发娇嗔。圣上却因为她打断自己听取汇报不悦,直把奏折摔在案上:“朕还不够担待?你自己看看,真要朕秉公而断?是不是也要朕下旨抄没?”
  圣上翻脸申斥,此乃前所未有之事,杨妃当时吓得魂不附体,晕厥了事。
  圣上自此冷落杨妃,钟情庞氏美人,杨妃惊惧,日日在老太妃宫门跪罪,只哭得梨花带雨。只可惜杨老太妃摆明了不愿干涉,只说:“圣上仁慈。”对于杨家,太妃娘娘赐下两字:“惜福。”这是后话不提了。
  据闻,三日后,某钦差承旨进宫奏报,正事之余,圣上喟叹:“你成了孤鸾星怪朕,朕后宫吵嚷,不得安宁,却怪谁来?”
  某承旨直呼冤枉:“臣以性命担保,选中卫家,只为敲山震虎,此乃圣上首肯。杨家之事与臣无干。微臣授命暗查军中贪墨,一切但凭圣上发落,岂会如此不知轻重,越俎代庖,圣上明察。”
  “贪墨案到底深浅如何,有何进展?”
  “臣有确凿证据,兵部根子烂了,非大换血不可。至于是清除枝叶,只到兵部止,还是追根求源,连根拔起,全凭圣上。”
  “唉,只要没行谋反事,剪除枝叶追回兵饷即可。哦,让他们过个祥和年吧,朕也想耳根清静些。”
  “微臣谨遵圣谕。”
  荣宠剪灭,不过圣上一时恩宠或是政治需要。对于一心只想阖家平安的小女儿瑶草,这一切不过是过眼烟云,不足挂齿。新年又到了,劳碌命的瑶草,又开始新一轮紧张忙碌。今年忙碌非同往常,它关系到明年柯三爷能否顺利复出,官复原职。
  却说柯三爷,这半年已经尝到了手无权柄任人欺压的滋味,再不掉以轻心,任由妻女斡旋。而是前所未有活跃起来,不再如同以往,与文人请客风花雪月,而是在楚景春介绍下,频频与御史台、翰林学院、吏部官员接洽应酬。
  柯三爷不知道,他这一次走背字,竟然懵懂间触摸到帝党一脉,为自己辟出一条新路,无需再事事仰望宋府尹了。
  却说瑶草一家子裹乱忙碌,直至腊月二十八方才搞妥帖一切,在得到实落消息后,安心返家祭祖。正月初一柯三爷带着妻儿拜过父母大人,再拜族中长亲,成车的礼品撒出去,只把柯家上下哄骗的服服帖帖,交口称赞柯三爷忠孝,方氏贤惠。
  正月初二,一如既往,柯三爷一家子启程,初三晚到达方家。
  初四日起,家中便是访客如云,最多是白鹿书院学子拜会师尊,这些人都是人精,一个罢官之客席教授,能够成为书院山长座上宾,此人必定不凡,更有消息灵通者,已经探听的柯三爷不日复出,届时一场师徒情分,就是进位阶梯,焉能不趋之若鹜?
  方氏于是又忙碌起来,偷窥别家金秋果园一般打量哪些叫自己师母海孩儿们,只可惜,这些人似乎对柯家栋梁更为钟情些,对师母抛出橄榄枝无动于衷,大都答对之时,有意无意告知师母,自家幼年便有盟约,或是左顾而言他。
  方氏只叹息,怎么好孩子都是别家呢?
  谷雨陈妈妈只安慰,不过歪瓜裂枣,哪里算得上好字?
  方氏哪里不知道这一切所为何来,于是更恨当初传谣之人,只说要把人嘴撕碎了,打烂了,只是没证据拿人。
  却说初六开衙,不等柯三爷正月十五后进学,朝廷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之变换,兵部竟然尚书侍郎一锅端了,禁军正副指挥使就地撤换。
  一下子空许多职位来,之后是各部相互调配渗透。与柯家有关之事是柯三爷不用再做教书先生了,不过开封同知是做不成了,已被别人顶替。柯三爷被委以重任,改任大理寺少卿,少卿之上无正卿,柯三爷成了大理寺不是主官主官,掌刑狱案件,官阶不降反升半级,从四品。
  柯三爷方氏欣喜若狂,唯有瑶草如坠谷底,转来转去,竟然绕不开既定命运,原本已经改任同知,不想命运竟然借由王氏早死将瑶草一家子拽回到既定轨道。
  由于少卿之上无正卿,柯三爷一家子入住衙门后衙,御河边上那座威武雄壮的官邸。瑶草试图反对,却被柯三爷方氏乃至双胞胎兄弟一致劝服,瑶草都反对的却苍白,官衙花园敞亮,后园临水,引河水而建莲池水榭,跟眼前旧居不可同日而语。
  不得已,瑶草不得不故地重游,进驻当初被人掠走的后院绣楼。
  宽敞大气的房舍,精致的亭台楼阁,景致宜人的园子,无不被人收拾得妥妥帖帖,柯家无需费心。所有人无不欢欣鼓舞,唯有瑶草心头拔凉:难道自己注定难逃一死?
  入住故居,瑶草亦喜亦忧,喜的是,母亲有了弟弟不用死了,忧得是,自己到底能否挣脱民运掣肘,想着母亲弟弟,瑶草心头充满希望勇气,只觉得自己可以闯过十七岁这个关口,可是命运固执的把瑶草拘回到原路,又让瑶草底气不足,只觉得命运之绳好难挣脱。
  这一年正月十五,柯家乔迁,宾客盈门。
  酒酣客散,夜幕初上,瑶草带着青果走走停停竟然达到了当日殒命后河边。那河边树木,垂柳下那船尤在,只是当初作恶之人已经三去其二,之余父亲。
  坐在船舷,瑶草不由喟叹,自己命运犹如一个圆圈,无论自己如何挣扎,都脱不开这个轨道。自己一方活了母亲弟弟三人,仇家一方消失了王氏、简晓燕、柯家福三人,倘若一命换一命呢。看来,自己命还要自己填!
  瑶草正在伤神,忽然有人耻笑:“嗨嗨,你是悍妇呀,竟然会落泪?可是受了谁人欺负,独自伤怀?”
  落泪?
  瑶草不自觉默默眼角,可不是嘛,手上有黏糊之感,自己当真哭了,一命换一命,时至今日,自己大仇得报,有父有母有弟弟,和和美美一家子,自己求仁得仁,有什么可哭得?忽然莞尔一笑:“堂堂楚探花竟然不知道热泪盈眶,喜极而泣吗?”随即起身行礼:“见过楚大人,谢谢楚大人替家父周旋。”
  楚景春忽而跨步上船,摊开四肢:“卷曲退杆子发麻,我也坐坐,松散松散。”
  瑶草一笑:“上宾待遇您还埋怨,倒是喜欢坐门槛条凳呢?”
  楚景春一笑,将大氅丢在一边,摊开四肢不安分晃动,连带船舷起伏晃动,看来喝得不少,酒气迎风吹响瑶草,瑶草不由挪一挪身子:“大人别乱动,掉下去滋味可不好受。”
  楚景春忽然呵呵一笑:“怕什么?你不是会凫水么?难不成,你不想救我?”
  瑶草惊愕万分,霍然而起:“凫水,您,您如何晓得……”
  瑶草凫水一半都在夜半,且只着贴身中衣,倘被外男瞧见,那就是失节,遇到古板亲长,唯死一途。
  却说瑶草这一激动,连带的船只晃荡,差点翻船。
  楚景春忙着将瑶草硬拽着坐下:“坐下坐下,我可不想陪你死。”忽而咧嘴一笑:“要问这事儿,且也怪不得我,前年秋下,我心情郁结,找你父亲喝酒,结果喝高了,夜半把臂游园,畅意胸怀,月光下曾经见过一鱼美人戏莲池,粉红衫子窈窕姿,肌肤如玉银铃笑,潜水鱼跃,仿若水上精灵,碧波仙子。
  瑶草顿时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什么时候?你,我父亲也?”
  楚景春忙摇手:“呵呵,倒没,我当即把他唬弄走了……”
  瑶草心下一安,原来一切都是这人臆想。
  谁知楚景春打着酒嗝自行招认:“后来我反正睡不着,又怕登徒子夜半偷窥,所以就爬上后院河边柳树,嘿嘿嘿,你可要谢谢我哟,我每年都会偷空去替你瞭场子,免得宵小觊觎……”
  “什么?住口,不许再说;”竟然不止一次啰,瑶草气氛而起:“你,你你,你饱读圣贤,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
  楚景春拉下瑶草:“啊哟,坐下坐下,当心翻船!”忽悠笑道:“只看一次,后来都是背向瞭哨,信不信由你。”
  “你混蛋!”
  瑶草胸脯子剧烈起伏,气得要哭,怪不得自己几次三番议亲不成,原来被这家伙污了德行,受了天遣。
  楚景春难得端正面色:“你莫哭,我不是有意!”
  说着递过自己绢子,却被瑶草一把拨开。
  楚景春却不以为杵,反是瞅着瑶草悠悠笑:“我会负责!”
  凌乱瑶草心头一动,悍妇、孤鸾星?
  瑶草短暂慌乱过后,逐渐清明起来,或者我提前出嫁离开这里,是不是可以躲过既定命运呢?瑶草双目灼灼闪着光华,上下瞅着眼下没正型,却英俊美貌不可方物的男人,从头到脚,仔仔细细一番打量思索:这人二十二三,自己十五,男大十岁不为丑。世家出身,探花及第,未有婚配,这三条无不符合爹爹择婚标准。唯一缺点,这人长相太过妩媚,就怕桃花朵朵,难以应酬,等等,他是孤鸾星?
  哈,这一来,也有好处,孤鸾星无人要,自己不用跟人争男人!
  唉,怕就怕自己也没命享受了。
  眯眯眼睛,瑶草推己及人,从自己莫名其妙被构陷,成了悍妇,楚探花或许真的被冤枉,就算不是冤枉,是孤鸾星,自己死过一次,还怕他克呢?瑶草不经雀跃起来,或许,这个孤鸾星就是上天赐给自己馅饼呢!
  心意已定,瑶草坐下,眼睛瞅着美人楚探花,瞬间觉得这人越来越顺眼了,瑶草咽下口水,只是一条,瑶草耿耿于怀,这家伙这般俊俏,坐实自己丑媳妇了。叹口气,瑶草别开脸,既然这家伙偷窥了自己,有愿意负责,自己还谦逊什么?心里思忖着该如何开口。
  楚探花忽然伸手在瑶草眼前晃悠着:“嗨嗨,这丫头眼睛骨溜溜,打什么坏主意呢?”
  瑶草嫣然一笑抬头:“你方才说,你,负责?”
  楚景春点头笑:“嗯嗯!”
  瑶草皱眉:“嗯嗯?骗鬼!既然说负责,为何你家不遣媒?”
  楚景春忽然做起身子:“咦?你不知道?那夜巧遇,我就即刻遣媒了呀?”忽然一笑:“噢,知道了,定然是岳母打了回票,封锁消息,嗯?这样说来,是不是你若当初知道,就能成了?”
  两年前?
  瑶草咬牙,那时候自己会同意吗?瑶草不自觉摇了头,只是自己不知道。
  楚景春却看得真真的,笑道:“哦,想想啊,那时候,你大约正在为赵家小子伤春悲秋呢?”
  瑶草闻言炸了毛,豁然起身变了脸:“我啐,满口胡言,你有意就遣媒,若是调笑,恕不奉陪。”
  言罢飞身下船。
  楚景春忽然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遣媒?”
  瑶草满脸不善,睨着楚景春,且等他下文。
  楚景春一笑:“留中不发!”
  留中不发?还当堂驳回呢!瑶草不由莞尔:“我有办法叫娘亲点头,只是我被人传成河东狮,你家?”
  楚景春笑颜如花:“这不劳操心。”
  瑶草咬牙沉吟半晌,忽然一福身:“楚大人,您喝醉了,小女送您去书房见我父亲。”
  楚景春一愣之下,来不及反应,瑶草已经搀起他胳膊下了船。
  楚景春正了脸色,眼神灼灼盯着瑶草,一眨不眨:“你,想好了?”
  瑶草回他一笑,对来迎青果一努嘴:“楚大人醉了,掌灯送楚大人书房歇息。”
  青果一愣:“小姐”心里叫苦,怎么惹上这个衰神?却见瑶草不动声色,心里喟叹,小姐不怕死,我们怕什么?遂认命上前:“还是我来吧,小姐。”
  瑶草略一忖,点了头,这个年代,但凡贴身丫头与人有私,小姐也不会清白了。瑶草依言接了灯笼领头,青果搀扶楚景春,颤颤巍巍腿肚子只转筋,犹豫再三,再一次确认:“小姐?真要去么?”
  瑶草笑:“现在后悔来得及么?”
  青果回头,果然来不及了,柯三爷铁青了脸色瞪着三人呢!

  109 父女对决

  瑶草决心一定,,不避不逃,看着父亲一福身:“女儿发觉楚大人醉倒河边,怕有闪失,送他回来。”
  柯三爷命人接手楚景春搀扶回房,依旧拿眼瞪着瑶草,鼻子有些歪斜了。瑶草却十分淡定,盈盈一福身:“爹爹安歇,女儿告辞。”
  柯三爷见瑶草施施然而去,嘴巴张了张到底没出声,回房见楚景春自己找水喝,顿时怒气迸发,一拳勾在楚景春下巴上:“你竟敢在我家行狐媚歪道!”
  楚景春不闪不避,结结实实受了一下,擦擦嘴巴,吐口血水,不怒不恼,目光灼灼,一脸正色看着柯三爷道:“我也曾三次遣媒。”
  柯三爷指着楚景春一口啐:“你是尊长,你竟然觊觎侄女,这是**,斯文败类!”
  楚景春哂笑:“这话糊涂,她自姓柯,我自姓楚,又不是亲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使君无妇,她罗敷无夫,男婚女嫁正是相宜,说什么**斯文,混不想干。”
  柯三爷酒也喝得不少,一时激动,酒气上头,不免头晕目眩,腿子打晃,楚景春忙着上前搀扶,柯三爷将他一推,自己颓唐跌坐雕花椅上。
  青果青叶端叩门求见:“老爷,小姐让婢子来送醒酒汤。”
  柯三爷沉脸:“放下!”
  青果青叶忙着服侍,却不料柯三爷越看丫头越碍眼,一声暴喝:“滚!”
  青果青叶原本惊恐异常,咋闻咆哮,无疑头顶惊雷,顿时浑身颤抖,忙之不迭,逃之夭夭。
  柯三爷就这书童之手自饮一杯。楚景春也饮一杯。柯三爷并非看不上楚景春,只是被逼许亲,尤有不甘,想要搬回场子,却无制胜杀招,只觉憋气。
  楚景春摸着下巴尴尬一笑:“年兄?”
  柯三爷闻言,双目血红,瞪着楚景春暗挫牙:“啐,年兄?给我滚。”
  楚景春改儿长身作揖:“岳父?”
  瞧着楚景春得意面孔,挫败柯三爷忽然暴虐起身,几步蹦到楚景春面前,倾着身子,指着楚景春鼻子开骂:“二月十二遣媒过草贴,三月十五,我广宴宾客,你祖母、母亲,必须双双上门,亲自主持过小定,插戴仪式,倘若缺一礼数,别怪我与你割袍断义,我女儿另许别门。”
  楚景春闻言大喜,躬身下拜:“谢谢岳父成全。”
  柯三爷将身儿一闪:“到时候再说,送客。”
  任是楚景春礼仪谦谦,十分恭敬,柯三爷一口气憋着,万分不快,冷哼一声回房去了。
  翌日酒醒,柯三爷将昨日之事说与妻子,方氏大惊:“老爷且别误会,草儿绝无此意。”
  柯三爷怒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已决意许亲,纵使无意,也由不得她了。”
  方氏苦苦哀求:“老爷,草儿一贯明理懂事,肯定是误会,纵不说他克妻,就是岁数不相衬呀?老爷,老爷,我求求您,我一生只草儿一个女儿,好歹老爷亲自问问,草儿若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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