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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满园--完结-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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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期盼起能够开口吃饭的日子。
原本院儿外头挨着陈家的空地上也开垦了片菜地,因着去年起便持续干旱,荒废了大半年,陈刘氏见这些日子雨水尚可,便打算着重新补补肥,种上些菜。
宝珠心想着,前些日子苞谷下种,爹娘成日里下地忙活,每日吃的还是苞谷珍,苞谷面饼子,菜也就那么两样,不是辣子就是白菜,不见一丝荤腥,家里鸡每日下的蛋陈刘氏倒一丝不苟地收集起来,攒到一定数儿便拿去卖了钱儿,她出生到现在,也就吃过两回鸡蛋羹,这些日子忙活,爹整个人少说瘦了一圈,娘也变得黑瘦黑瘦。
一家子十几口人,除去三个不能下地的娃娃,每日真正干活的也只有六个,最出力的还是他爹娘,二叔见天的不见踪影,二婶还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也不见发火。
陈刘氏倒是过问了几次,陈铁富只是口里应付着,照旧我行我素,说的急了便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陈刘氏瞧见二儿子不争气,心里生了闷气,索性不理会他。
天气好,王氏便抱着宝珠出了门,往右稍稍一拐便能看见自家的菜地,王氏将宝珠放在屋旁核桃树下的大躺椅上,跟着丈夫一起翻地。
润泽小小年纪也帮着爹娘拿着锄头翻地,润生尽职尽责地日日跟着宝珠,宝珠睡着了他就在一旁自己玩儿,宝珠醒着时,常常拿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逗逗她,日子过的倒也平淡温情。
正午刚过,牛家大儿媳李双喜抱着一盆子衣服经过陈家菜地,隔着栅栏乐呵呵地对王氏喊了一嗓子,“哟,秀儿,这么早就忙活起菜地了?”
“是呀,前些日子刚把地里的活计忙完,闲着也是闲着,就跟铁贵一起整整菜园子,引了黄瓜苗床,再种些萝卜,过些时候好能多吃些菜。”
王氏停下手里的活计,扛着锄头走到路边儿,瞧了瞧李双喜手里的盆子,笑了笑,“洗的可不少!”
“可不是,我家那俩皮猴子,见天儿就得洗一回。”顺势将盆子往树下一搁,抱起宝珠哄了哄,“家里菜地也荒了大半年了,还没空出时间收拾呢,地窖里的菜也不多了,这几天娃他爹腿脚又不利索了,过些日子闲了也准备收拾收拾。”
王氏知道双喜丈夫牛大富腿脚有毛病,拍了拍胸脯,笑眯眯地对牛家大儿媳说:“啥时候收拾跟我和铁贵知会一声儿。”
“嗨,也就两三日的事儿,我自己也能行!”
王氏一板脸,“客气啥,大富前些年还不是老帮着我跟铁贵翻地呢?”
“那成,到时给你打招呼。”李双喜乐呵呵的应下了,见宝珠睁着一双圆儿眼不停打量自己,直夸宝珠有灵气。
宝珠对李双喜倒颇有些好感,感觉李双喜与她娘有些交情,两人说话倒不似一般人你那样规规矩矩本本分分,从俩人闲聊中便看的出,李双喜性子实在又不做作,因此便朝着李双喜抿了抿小嘴。
“嗬!小闺女对着婶子笑啥呢?”又换了个姿势抱着,好能让宝珠舒服些,对王氏说:“你家幺女性子真好。”
王氏也笑,“这才多大点儿,能看出来啥?”
“那不是那么说的,这些天来来往往经过赵家,就听着里头哭声没断过。那哭声,可叫一个紧!保不齐便跟了你,你小时不是也得过气死病?”
王氏也不回避,口气淡淡的,“哭的紧?这样说来那孩子脾性倒像我。”
“哈哈,可不是,跟了你,日后就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又压低声音问,“出了月子没去赵家瞧瞧你大女子?”
王氏垂下眼帘,“没啥好瞧的,送都送出去了,只盼着她日后懂事了别怨我。”
李双喜叹了叹气,“在我跟前儿还有啥不能说的,你就是个死脑筋,你一张嘴我就知道你心里还记恨着。”
王氏抿了抿唇,“想起宝云,心里总是难受,毕竟也是我身上掉来的肉,说送就送了。”王氏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瞧见丈夫挥动锄头的空当抬起头朝两人憨憨的笑脸,终究将那话咽了下去。
李双喜拍了拍王氏,安抚着,“多大点儿事?咱们小时候闹饥荒那一回,村儿里多少娃儿饿死了?想想赵家的条件,将来总亏不了宝云。”
王氏点点头,“啥都别说了,我心里都明白着呢,现在想啥也没用,孩子送也送走了,我这个做娘的只盼着赵家好好对娃儿,让娃儿能一帆风顺的长大成人。”
两人叙了会话,日头有些偏西了,李双喜见宝珠爹也扛着锄头从园子里出来了,便嘱咐王氏莫多想,同王氏告了辞。
宝珠心里不高兴,因着这阵儿谈话,似乎又勾起了王氏心中的难过,自打李双喜告辞,宝珠就察觉她娘变得沉闷了许多,回了屋便闷声不响躺在炕上。
其实,对于还没满月便被送走的姐姐宝云,宝珠还是心存了愧疚的,她并没有忘记,当日赵家挑中的孩子是自己,宝珠忍不住想:将来宝云长大了会是啥光景,会认爹娘么?或许有一天当她知道娘抛弃她时不能体会她娘当日的无奈,要从两个亲生骨肉中挑出一个送人,是多么艰难的选择,可宝珠却知道,娘虽然选择留下了自己,可这样的选择对她来说也是一种煎熬,悔恨和自责恐怕要伴随她娘一辈子。
无论送走哪一个孩子,心里的痛不会比送走另外一个少一些。
第一卷 第十四章 早饭风波
“大哥,大嫂,快起来吃饭咧!”
陈铁贵听见妹子翠芬在外头叫唤,冷不丁想起今个正轮上妻子王氏下灶,扭头瞧见王氏沉沉睡着,轻轻摇晃王氏,“秀儿,快起来了,今儿个睡过了,原该你做饭咧。”
王氏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就听着陈刘氏在灶房门口嘟囔着,“都啥时辰了,还不起来,成啥规矩!”
“坏了!”王氏猛地回过神,一骨碌爬起来,披了件儿衣服就要下地,一只脚尖刚够上鞋,却忽然身子一歪,整个人滚落下炕。
“秀儿!这是咋的了?”陈铁贵三步并两步跳下炕,扶王氏坐在圆桌旁,见王氏脸色煞白煞白,忙给王氏倒了杯水,问王氏:“好好的咋摔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王氏喝了一口水,缓了半晌,才说:“方才不知咋的头晕,现在好些了。”
陈铁贵板着一张脸儿,“一会儿跟娘说一声,拿些钱儿,咱到镇上找人看看。”
王氏瞧见丈夫虎着脸儿便知道他在担心自己,可想了想,去镇上还不得花钱儿?又怕丈夫不同意,便笑着说:“已经好了,没啥事,可能是前阵子下地累了没缓过劲儿来,休息几日就行。”
“嗯,那你自己也注意着些,这几日就别跟我下菜园子了。”陈铁贵瞧着妻子这会子倒像是正常了,心里便松快起来,招呼着润泽和润生先往院儿里去了。
王氏给宝珠穿了衣裳又喂了两口奶,正要出门,就听着陈刘氏院子里训斥陈铁贵,“这都啥时候了?真要让翠芬每日伺候到嘴边儿才起来?”
陈铁贵知道她娘暗指王氏早起没做饭的事,便解释:“娘,秀儿今儿个不舒坦,这几日就在家歇着。”
陈刘氏朝西边屋头瞥了一眼,沉着脸儿招呼一家子,“开饭!”
张红玉将碗筷摆好,问陈刘氏:“大嫂这会子喂着宝珠,还没出来呢。”
陈刘氏铁青着脸儿,也不知哪里来的火气,朝张红玉吼:“早干啥去了?还能叫旁人都等着?噢,一大家子就等你一人?没听过有这道理儿!勤快人有饭吃,那懒人就叫她饿着去!”
一众人沉默地乒乒乓乓动起筷子,陈铁贵心里憋闷,猛地放下筷子,“不吃了!”起身走到墙根儿取了锄头。
陈二牛呵斥:“铁贵儿,你给我站住!”
陈铁贵径直走到大门跟前儿,头也不回地和他爹说:“我上菜园子去,下晌再吃。”
陈刘氏还不解气,扯开嗓门朝大门外头喊,“叫他去,下晌也别吃!喂不熟的东西!成日跟自己老娘作对。”
陈二牛猛地放下碗筷,“还让不让人吃了!娃儿生个病就你说个没完,想安生吃个饭都不行!”
陈刘氏见丈夫向着儿子媳妇,声音不禁抬高了几分,“我可没那么娇气!就是病着也放不下家里的活!”不忘数落陈二牛:“跟了你我就没想过有那好命!”
陈二牛撂了碗筷站起身质问老伴:“将来咱老了还要指望儿子媳妇们养活,我就不信你没有个生病的时候?”
陈刘氏动了动嘴唇,半晌答不上来,一吸溜鼻子,扑天喊地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命苦哟,儿子不听我的,老汉也跟着骂我,唉哟我的命咋这样苦呐!”
陈二牛见老婆子又开始撒泼,哪还有心情吃饭,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扛着锄头跟着儿子下了菜园子。
陈翠芬和张红玉放下筷子一左一右安慰着陈刘氏,几个娃儿也吓得停了筷子,也就铁富面不改色地啃着饼子,陈刘氏闹了一会儿,见丈夫跟大儿子不在跟前儿,再卖力也没啥意思,转而将矛头对准陈铁富,“亏你还吃的下?前几晚上去哪野去了?我跟你爹睁一只眼儿闭一只眼儿,你还真当我们瞎了?”
陈铁富喝干了最后一口苞谷珍,放下筷子起身,“大前儿个吃酒吃多了,在乡里多歇了两天。”
陈刘氏见他没说说上两句就要走,想到两个儿子现在都不将她放在眼里,气的抓起筷子砸了过去,“我告诉你,今儿个开始哪也别去,就在屋头呆着,跟你大哥他们打理菜园子!”
“那可不行,今儿个跟马家老二说好了要去燕山打猎。”陈铁富捡起筷子,嘿嘿笑着对他娘说:“娘是家里的主心骨,要操心的地方可多着咧,就别给我操那个心了,我这么大人儿了哪能不回家,你看着,我今儿个一准儿按时回来。”
陈刘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埋怨道:“就你嘴巴子会说,快去快回!成日里不见个人影的,今儿个去了明儿个开始就给我好好干活!”
“好嘞!娘放心,明儿个起我就好好干活!”回房换了件儿衣裳,也不跟媳妇招呼一声便急匆匆出了门。
王氏在屋头炕上沉着脸儿侧躺着,怀里搂着宝珠,陈刘氏方才在院中一番数落她听的一清二楚,原本误了做饭也是她的错,奶了宝珠就要出门和婆婆赔个不是,听见陈刘氏嘴巴里说的那些话反倒铁了心呆在屋里修养几日。
宝珠也跟着心里头憋闷,奶奶不待见她娘她是知道的,以往娘总算小心翼翼避免惹陈刘氏不快,磕磕绊绊仍是有,娘性子心直口快,没少和奶奶起冲突,往日里要说婆媳俩各有几分错也能说的通,可今儿个,她眼瞧着她娘从炕上栽了下去,也就是误了一顿饭,不是什么天大的事,陈刘氏在院子说的那些话也着实过分了些。
王氏一边回味着婆婆方才说的那些话,一边回忆着出嫁前娘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儿,忍不住落了泪,感叹着:婆婆终究不是亲娘,哪儿能指望像对亲闺女儿一样对自己?
也就是宝云刚送走那会儿起,婆婆倒像是心存愧疚,改了往日的性子,甚少与她针锋相对,平日里相处起来倒也省心多了。这才过了多少日子?今儿个睡迟了没起身,便发了火,瞧那火气,倒似比以往更甚。
王氏冷笑一声,“假情假意的果然也装不了几天!”
第一卷 第十五章 休养
因着婆婆陈刘氏晨起一通骂骂咧咧,王氏便连门儿也没出,在炕头上躺了一整日,直到快下晌的时候,头痛才缓解了许多,也就是从宝云送走后不久开始,也不知咋的,隔一段儿脑袋便疼上一回,好在每次发作时间不长,所以也没往心里去,算起来,今日发作了大半日倒是头一回。
王氏思忖着,是不是身上有了啥毛病。
生了宝云宝珠后,身子反倒清瘦了许多,整日里吃的是稀饭饼子,婆婆不重视,月子里也没补过,亏得丈夫心细,常常偷着在外头弄几个煮鸡蛋拿回来,加上她底子好,宝云送走后,奶水还够宝珠一个人吃,想了想,还是决定再观察些日子,先不告诉丈夫,免得丈夫跟着担心。
傍晚陈铁贵端着一碗苞谷珍子一碗菜连着一个饼子进了房,“秀儿,吃饭了,娘给你留的,捂在锅里头还热着呢!”
王氏心知一整日不出门子,婆婆哪能有好脸儿色,饭菜定是翠芬给留的,也不拆穿丈夫,见陈铁贵一身汗还没来及擦洗,忙下炕给摆了个帕子,才坐了拿起饼子一口一口吃着。
陈铁贵接过帕子擦了把脸,对王氏说:“我今个寻空找人给你问了问,说是月子一过就下了地,身子经不住操劳,这几日你就在家歇着,赶明儿我上河里摸些鱼回来让娘煮了汤给你补补。”
王氏头也不抬:“就你娘那点心眼儿子,还能指望她给我下灶?”
陈铁贵带着笑脸对王氏说:“你是娘的大儿媳,娘咋能不管你,前几日娘跟翠喜闹不愉快,又赶上铁富不成器,最近正窝火着呢,早上那顿火也不是成心的,我方才又跟娘说了说你先前摔了的事。”
王氏停了嘴儿,问:“娘说啥?”
陈铁贵抱着宝珠一下一下地轻晃着:“还能说啥?叫你在家歇几日补着呗!”
王氏心里冷笑连连,今个受得委屈本想和丈夫好好说道说道,可听丈夫又从中说和,也不愿为难丈夫,再者,陈刘氏始终是丈夫的亲娘,说的多了还要和丈夫打嘴皮子仗,她精神不好,争吵起来只怕又要头痛,也没心思争个你对我错,只说:“你就听人瞎说,我这不是好好的?早上你走了我就缓过劲儿了。”
陈铁贵叹口气,“你就歇着吧,月子里也没吃上啥好的,这几日多补补再说。”顿了顿,又说:“过些日子等宝珠满三个月就把奶断了,我瞧着你这身子再经不起哺育。”
王氏不同意,“这可不行!断了奶难道叫娃吃包谷珍子?”
村里不是没有早早给娃儿断奶的,可娃儿断奶后身子长的慢不说,浑身摸起来都是骨头,王氏想也没想拒绝了。
陈铁贵又劝了劝,王氏坚决不同意,坚持要给宝珠喂着,奶水若充足了,她还想喂到八个月,奶水不足,也不能少过四个月,看着宝珠圆圆的小脸蛋,肉呼呼的小胳膊,她就不愿意让宝珠早早地跟着她喝苞谷珍,吃苞谷饼子。
陈铁贵原也不愿宝珠受苦,可王氏身子弱,又不想王氏太辛苦,既然王氏坚持,他也没再勉强妻子,只在心头暗暗决心要好好对待王氏。
夜里,稀稀拉拉下起了雨,王氏就着油灯的光亮做着针线活,几个孩子乖乖地在炕上玩,陈铁贵靠在炕头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事。
王氏叹了一声,“我看,咱润泽上学的事儿,指望不上咱娘,咱自己想想办法。”
陈铁贵脸儿一板,“咋就指望不上,不是说了等明年开春?”
王氏撇撇嘴儿,“我早打听过了,入学里要给三十个鸡蛋做学费。”瞥一眼丈夫,“你瞧咱娘,每日里收的鸡蛋,哪回攒够了不是拿去卖钱儿了?啥时候想过咱润泽?净惦记着你三兄弟呢!”
陈铁贵沉默了半晌,说:“现在不是家里紧巴么,入学是好事,娘哪有个不同意的?到时给娘再好好说说,这事儿准能成。”
“哎?”王氏忽然想起什么,直起身子,戳了戳丈夫,“要不咱拿出些钱儿来,也抱几只鸡娃子?”
“嗨!”陈铁贵咧一眼妻子,“那哪成?现在还没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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