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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焉,墨汶嫣-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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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的大海上,载着她的船只正消失在眼前。
他只能对着西边,一遍一遍大喊:丫头,我爱你。
丫头,我爱你。
此生不变,或者是——永生不变。
他看着海水,吟唱一句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就让吹响西边的风带着我的思念我的爱,来到你的身边。
……
第一百一十二 天人两隔
一年后。
“小墨,这次去焱朝就留下吧,不要再折磨自己了。”站在身后的乌西尔说,“虽然你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头发和瞳仁的颜色,可是我知道,你的焱朝皇帝一定不介意,我也知道爱你,他也不会在意什么焱朝皇帝和帝国王妃的差距,他会为了你可以不做皇帝。”
我皱皱眉头,“怎么会?”
“如果是我,我就会这么做,我不相信他会比我爱得更少。只不过,”乌西尔上前,“失去了你,我不想失去无悔,无悔留下来好吗?”
我转过身,笑着说:“乌西尔,别瞎想了,我就是去看他一眼,这个就足够了。”
乌西尔忧伤地看我没有再说话。他最近总是说,他有预感,这一次我回焱朝一定会留下来。不过为了让他心放宽,我也在他四年来第不知多少次的求婚下,答应嫁给他。
一场盛世婚典要在帝国举行,已经有了孩子的第一王子和第一王妃的。
白纱,轻舞飞扬。礼乐,欢悦轻松。
于我而言,这喧闹繁华的场景让我突然有一种恍惚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从体内一点一点流失。
三岁的无悔高兴的不得了,他当然高兴了,没有一个孩子参加过自己父母的婚礼。
金发蓝眼的国王也兴奋地合不拢嘴,我亲爱的乌西尔,真是个浪漫的人,都有孩子了,还要举行婚礼。
可是在众人眼里本是最幸福的王子,蓝色的眼睛里却盛满了忧伤,小墨,我觉得我要失去你了,不不,应该是……我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你。
“多么可笑,”乌西尔一手轻撩起我的栗色的头发,低首,在我的面颊轻轻吻了一下,“四年来,乌西尔第一次吻到最爱的女人。”他笑,笑得那样苍白,那样凄美。
我摸了摸他刚吻过的地方,很炽热,是一滴王子深情的眼泪。
婚礼第二天,我和乌西尔上路了。
又是一个月的海上漂泊,看着平静无波的大海,我知道,海底却激荡着最疯狂的暗涌,一如我激动的心情。
紫轩,紫轩,我来了,等到我见你的那天,刚好是七夕,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
行了数日的马车,我再次踏上了这个让我爱上炎紫轩的京都。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接见我们的是萧何。不,是炎紫何。他坐上了炎紫轩的皇位,他统一了大焱王朝。
那炎紫轩去哪了,我的紫轩去哪了?
紫——轩——
在众多文武百官面前,所有人都看见了,一个来自异域的第一王妃,喊着先帝的名讳,晕了过去。
是啊,先帝,先帝……
先帝炎紫轩一月多前,驾崩。
贞德元年(四年前),先帝炎紫轩的昔年太子良娣带帝出征,死于海难。帝大恸,双耳失聪。
贞德四年(一年前),先帝炎紫轩龙体欠安,服下帝国奇药,大愈。然,接见帝国王子王妃时,旧疾复发,龙体每况愈下。自此,日日咳血,夜夜啼哭,失心疯之症更甚。
贞德五年,帝感龙体诸多不适,因无子嗣,诏告天下,传位与兄,炎紫何。帝于六月初二,驾崩。
“小墨,我也是才知道的。”乌西尔拉着我的手,“你要想哭就哭,你这不哭……小墨,都怪我,我对不起你,我干嘛要把你留在帝国,害得你们那样苦。”他没说完,自己先哭了起来。
“汶嫣儿,他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痛苦。”萧何说。
“汶嫣儿,这是紫轩留下来的。”潘翎飞将一个小匣子放到我手上,我这才收起涣散的眼神。
轻轻打开匣子,有一个琴谱《凤求凰》,这是我和炎紫轩在护城河画舫里即兴做完的曲子,后来我才知道炎紫轩的“凤”求的是我这个“凰”。
有一个黛笔,这是我去炎紫辰的府上,不小心烧掉了自己的半边脸眉毛,炎紫轩替我画眉用的。
有一缕头发,这是我要为受伤的炎紫轩请大夫,炎紫轩怕我出事,我便削掉了我的头发,让他收好了我的心。
有一个龙头芙蓉玉簪,有些裂纹,这是炎紫轩母后留下来的遗物,现在却成为了——
炎紫轩留给我的遗物。
去年的这个时候,咫尺天涯。
今年的这个时候,已经天人两隔了。
我紧握着芙蓉玉簪说:“带我去紫轩的陵墓。”没有表情,没有语气,也没有眼泪。
原来痛到最深处已经麻木,一点感觉都没了。
走在帝王陵墓的甬道,我的心开始抽搐,那么气势恢弘,那么光彩夺目的陵墓里,有谁能知道此时却躺着一颗比任何人的孤绝,比任何人都清傲,也比任何人都苦痛的心。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和紫轩单独呆一会。”看着精美华丽的尸棺,心已不知怎么跳动。
六月初二,正是我和乌西尔婚典的日子,那个时候炎紫轩在一点一点的咽气,在死亡地边缘挣扎。他一定很孤独很寂寞吧,他最爱的女人没有陪着他最后的日子,反而在做一件那么讽刺的事情。
我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紫轩,我怎么能这么对你。
紫轩还冷吗?听说你每天晚上都会冷,现在好点了么?是不是没有感觉,就不冷也不孤独也不难受了?
紫轩,你还怪我么?
你怪我,你一定是怪我的,要不怎么一个月的时间都不愿等,为什么不让我再多看你一眼啊……紫轩,我的紫轩,到底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
我不知道你听不见了,到你走的时候,还不知道亲手抱过的孩子是你亲手骨肉吧。
紫轩,你姓炎,无悔也行炎。
为什么会这样,我可以忍受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也可以忍受永远都不想见,可是我就是不能忍受你已经死了。
紫轩,你怎么就可以这样走了,你才只有二十六岁啊。
紫轩……
蓦然,指尖触及了细细密密的字:
情丝如梦 愁断白头
花开花落望穿多少个秋
千年等候 只为破茧重逢
一生的痛只愿你为我读懂
红颜独憔悴 莫笑桃花劫
一江春水只为你搁浅
把酒唱离别 追忆鸳鸯弦
用生命换永远驻你心田
潮起潮落 月缺 月又圆
沧海桑田 春去春又归
缘起缘灭 轮回 落凡间
天上人间醉无眠
……
一生的痛只愿你为我读懂
紫轩,你的痛,汶嫣儿怎能读不懂呢?
我一遍一遍抚摸着那么精美冰凉的棺,又一遍一遍唤着他的名字。“紫轩,你不是喜欢看我在你面前跳舞么?那让汶嫣儿再为你跳最后一支舞吧。”
没有伴乐,没有痴情的眼神,可是我还是能感觉的炎紫轩就在我的面前。陵墓里,烛火摇曳,晃动着清瘦飘逸的舞姿,白色的纱扬起,栗色的发飞舞,凄绝,妖冶,成为你我生命中的最后绝笔。我清唱:
残风卷碧帘
孤影莫凄怨
飞花乱冢泪自流
对月凝语舞剑伴
潇潇 簌簌
凄凄 叹叹
琴音瑟瑟羞花逐
莫问莫失莫相忘
生命中最悲苦的时刻,原来就是我在叫你,你都没法回应我了。
你说你我要相许永世,来世我还能在遇见这么美好的你么?
执伊之手,万世不离
与君偕老,永生不弃
紫轩,我知道黄泉路上太寂寞,即使你没有感觉,你还是会冷,还是会孤独的,对不对……
让汶嫣儿陪你,好不好?
我深深吻着棺,就像深深吻着我的爱人,随即紧握着手中的龙头芙蓉玉簪,走出了陵墓。
“乌西尔,照顾好无悔。”我淡淡地说。
乌西尔眼神一黯,随即又变得释然:“决定要留下来了?”
“不是啊,是想离开……”我将龙头芙蓉玉簪注满了真气,话没说完,便狠狠地插入自己的脖颈处……
我想,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一定是带着最美的笑容。
紫轩,我来了。
“两个人怎么这么像。”萧何说。
“是啊,四年前,当紫轩知道汶嫣儿在海上遇难,便是拿着芙蓉玉簪扎向自己的脖子。”潘翎飞说,“还好我及时制止,最后救治过来也只是留下伤疤,但醒来还是寻死。”
“那你怎么劝慰轩儿的。”萧何提到“轩儿”,有一些兄长语气。
“我说,如果遇难的人是他,他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他希望汶嫣儿会怎样?紫轩当时回答我‘如果是我死了,我希望汶嫣儿好好活着’。所以紫轩明白了,汶嫣儿若离于人世,也是希望他好好活着。”
……
躺在床上,心里只回旋一句话“如果是我死了,我希望汶嫣儿好好活着”,还感觉手背处有一个人的唇在一翕一合,我知道那是我脖子感觉不到疼痛的原因。可是乌西尔,你知道么?真正的疼痛是来自心里的,在高明的法术也不能替换。
紫轩,我明白了,你是希望汶嫣儿好好活着,是么?
这是你最大的愿望,那我就好好珍惜我的生命。
带着我们的爱,好好活下去。
我睁开眼,淡淡地说:“我想好了,要留下来,守着紫轩的陵墓……”看着那个曾两度作为我和炎紫轩殉情的发簪继续道,“一直到老。”
三个男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也许能活着就好,就是对逝者最大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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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在昔年太子和良娣避难时居住的深山小木屋里,多了一个栗发灰瞳的异域女子,虽然孤身一人生活,但是她总是带着恬淡的笑容迎接她那几个身份尊贵的客人, 有奉天侯府夫妇还有一双儿女,有焱朝皇帝炎紫何和皇妃菲儿,还有一个金发蓝眼的父子俩。
是啊,在炎紫何还是萧何的时候,他没有真的杀菲儿,而是在菲儿的眼里看到了昔日情人的眼神,坚忍的,善良的,倔强的,所以他最终娶了她。当炎紫何继任弟弟炎紫轩皇位的时候,他也惊讶,不愧是兄弟,不愧是爱过同一个女人,他的后宫的每一个女人总是有一点像那个女人的,或是眉毛,或是回眸,或是举手投足之间,或会起舞,或会舞剑,可是还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处子之身。
她这么多身份尊贵的客人里,最惹眼地就是那个金发蓝瞳的孩子,小时候就已经很漂亮了,长成少年更是有说不出的清艳风华。
都说先帝炎紫轩是一个绝代美男子,这个少年的容貌恐是和那个皇帝不分伯仲,更胜一筹也说不定。
很奇怪,奉天侯的一双儿女叫那个异域女子为“姨娘”,炎紫何的皇妃菲儿叫她“娘娘”,那金发蓝眼的小子也叫她“娘”。
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她叫什么,她有什么样的过去,只看见她隔几日就会策马去一个地方,哪个地方在哪,也没人知道。
只有她自己明白,那是爱人的陵墓。
这样,也不知过了多少年。
……
紫轩,你怎么来了?你……你是来接我的么?
是呀是呀,丫头。
还丫头呢,你看看你我的样貌,你还是那样年轻,那样美,我都可以做你娘了。
呵呵,傻丫头,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小姑娘。
紫轩,你不知道我想你想的有多苦
丫头,人间一月,地府一年,我等你等地更苦。
紫轩等我做什么?
一起轮回啊,丫头。
许多年以后,她已经很老了,可是却带着少女特有的安详羞涩的笑容离于人世,临终前她到底看都了什么?
一百一十三章 尾声
“一杨,怎么了?”李静关心地问,同时扶住了我。
“没事,只是头又疼了。”我揉揉发痛的太阳穴,努力从脑中闪现出很奇怪的画面缓过神来,“奇怪,这次看着穿白大褂的医生,头都会疼。”
“今天再好好检查一下。”李静安慰。
半年了,自我醒来的半年里,就开始出现这种头疼,脑中还伴随着很多奇奇怪怪的画面闪现。有时看见街边的糖葫芦会头疼,有时正为自己描眉时会头疼,有时看见古朴阁楼的一角也会头疼。这样比较麻烦,生在古城的我,都不敢走到街上。
刚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得很累,很疲惫。可是一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
不记得,不记得——我感觉自己忘掉了很重要的东西,心里就开始痛。
我不光是梦不记得了,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听他们说我能醒来就是一个医学上的奇迹,还说我醒来的一刹那喊了一个人的名字,子什么的,因为声音小,都没听清。
当时李静还怪我,醒来喊的不是你爸你妈你老公你的初恋萧何还有和你最铁的李静,你喊“子“什么的干妈。
我笑了笑,记起了我爸我妈萧何还有李静和自己,看看无名指带的戒指,唯独没有记起我老公是谁?
“呃……”当时李静犹豫。
“呃什么,是不是因为我植物人,他嫌弃我不要我了,然后只留下那么一堆——钱。”
“不是,不是的,他去一个地方为你祈福,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呜呜……”李静说着说着就开始哭,“医生说了,你的记忆要慢慢恢复,情绪不能波动,不能受刺激,否则很危险。”
“那我想见他。”我淡淡地笑。
“不能,这样你会受刺激。”
“为什么?”我疑惑。
“以为你爱他,爱得……呜呜……反正你见他你情绪肯定受波动。”李静又开始哭。
“那好吧,我就慢慢忆起他,然后……离婚。”
“为什么?”这次换李静疑惑。
“李静,我心里有人了,即使我不记得他是谁,他长什么样,可我觉得他就像是刻在我心里了一样,不离不弃。”
“傻号女人,你怎么就不想想那个人就是吴火昊呢?”
“吴火昊?”火……炎……我捂着头。
“看看一说他的名字你就头疼,那个人一定是他。”
可是半年了,我头痛的次数越来越多,脑中那奇怪的画面也逐渐丰富,可独独没有记起吴火昊的模样和心里的那个人。
看着我的头部CT,医生琢磨了很久:“脑中没有血块压迫,头应该不会痛了,唔,看来还是要多休息,恢复。马一杨是吧?”
“嗯。”我看着医生的一身白衣竟然走了神,经他提醒赶忙收回了视线。
“留个电话可不可以?”这个称得上帅气的医生笑得亲和。
“你是问一个病人要还是问一个女人要。”李静抢着说。
“女人吧。”医生温和地笑。
“对不起啊,我对男人没感觉。”看着他惊愕地表情,我促狭一笑。
说实话,我真的对男人没感觉了,好像在很久以前我的那颗心已被另一个人掏空了。
从医院出来,李静有急事先走了,我一个人走在街上,心里的孤独与着闹市的喧哗格格不入。
他是谁呢?真的是吴火昊吗?那些古代的一些画面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独自转悠,信步在到一个不算偏僻但很幽静的地方。
这里竟然有个寺庙。
虽然看着这些古朴的建筑,头疼又向我袭来,但我还是止不住脚步向寺庙伸出走去,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我。
风,拂面;叶,旋舞。
一抹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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