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乱 宫廷-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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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京城被围的消息传来，绥朝的大军并没有离去的现象，反而全力反击西凉国。
形势急转直下，西凉国开始变得慌乱，尤其是他们兵力和物力都不足，连吃了三场败仗后，不得不退回西凉国内。
出乎意料的，林若并没有因为这暂时的胜利而迅速班师回朝，大有不将西凉灭国不罢休的架势，命大军包围了整个西凉国，不给他们一点喘息的机会。
是夜，狂风大起，林若坐在灯下看着京城方向送来的各式各样的折子，摇曳的灯火照在她的眉宇间，让人有些看不真切。林墨进到帐里，伫立片刻，不知道为何，此次出征，他总觉得林若似乎完全变了，或者说她已经完全长大了，再也不是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而是能够一手定乾坤的帝王了。
林若当然发现他的到来，只是他不出声，她便装作不知，由着他看。好一会，林墨方才叹一口气，道：“若儿不要太过操劳了，你身子已经极重，就是不为自己，你也该为你腹中的孩子着想。”
林若敏感的意识到，他没有如同平时那般称呼她为陛下。她笑，也不搭话，直接问道：“表哥现在来找我，可是京城里的官员们给你密报了？”
被林若拆穿，林墨也不遮掩，莞尔道：“你倒是清楚！自然知道如此做法会引来许多非议，为何还要去做呢？”
为何要去做？林若挑眉，似笑非笑的答：“这样做，自然是为了能够取得最大的胜利，得到最大的安定。”
林墨不语，细细打量她，好一会才幽幽叹一口，道：“若儿，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打下西凉国，然后直接打到北胡去，对吗？”
林墨这话，虽然是问句，却用了肯定的语句。林若倒也不隐瞒他，缓缓点头，这件事情她只跟萧逸之说过，但林墨毕竟是有才能的人，只要仔细想想，定会猜出她的想法。
林墨见状，双眉微微蹙起，又问：“那你可曾想过，我们打下了西凉国，西凉国那的将士们可会甘心做我们的马前卒？他们几万的兵力，若是表面顺从，却趁着我们深入北胡的时候从后包抄我们，北胡军队若再赶回来，我们就成了四面楚歌，到时候该怎么办？”
林若扯了扯嘴角，虽然是在笑，可那笑意根本没有到达她的眼底，黑亮的眼眸中全是冷然，淡淡道：“这个，我自然想过，也想好了对策！”
林墨面露吃惊神色，转而一想，既然林若与林君逸有了此决定，定会有妥善的安排。他点点头，道：“什么样的对策，可能和我说？”
“西凉的士兵既然会成为我们的威胁，那就让他们全部消失好了。”
林若说得简单，林墨却惊得双眼圆睁，急道：“你的意思……不会是要坑杀俘虏吧？”
林若点头，面无表情。
“你……坑杀降兵，难道你就不怕被天下人唾骂吗？”
“天下人骂？百姓受西凉国所累，我杀西凉士兵，他们怎么会骂？”
短暂的激动过后，林墨变得十分无奈，声音也低了几分，喃喃：“就算百姓不骂你，难道你就不怕史官和读书人的口诛笔伐吗？”
“我怕，可我更怕我失败了，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林墨注意到，林若说这话时，眼里闪过疲惫和恐惧。他忽然有些问不下，他是武将出身，心思虽然缜密，却也算得上光明磊落，本是不同意林若坑杀降兵的做法。可是，此刻，当他意识到林若这么做是因为孤注一掷时，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反对了。
林若站了起来，在晕黄的烛光之下，她的脸显的晦暗不明。她直直看着林墨，似乎欲将他的心思看穿，过了好久，方才开口道：“表哥，你是武将出身，难道不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吗？双方交战，死伤本就是难免，不是西凉国的将士死，便是我们死，你难道要姑息他们？”
林墨露出苦涩的笑容，答：“我只想知道，你这么做，可会良心不安？”
这下，轮到林若沉默了，她甚至不敢看林墨那双透着了然光芒的眼睛。
“你会不安！”林墨肯定，又道：“若儿，你本性善良，你平素里所作所为，不过都是为了自保而已，从来不曾主动加害过谁。如今，要坑杀几万的将士，你以后怕是会寝食难安。”
说到这里，林墨微微一顿，又接着道：“其实，你原本可以活得简单又幸福，为何要选择林君逸呢？你若没有选择他，只怕也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对于林墨知道自己与林君逸的事情，林若并不吃惊，林家在京城中有的是耳目，加上她现下重用林君逸，林墨怎么会猜不到呢？再说，端静太后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林墨理所当然会知道。
林若也不否认，只是道：“感情的事情，恐怕不是选择所能决定的。”
林墨笑了出来，说：“你所说不错，所以当初我挑拨你与何旭的关系，却没有挑拨你和林君逸。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们之间的结果，从来不是外人所干预的。”
闻言，林若又短暂的惊讶，他竟然挑拨过她与何旭的关系。细细一想，确实有那么几次，比如何旭与子满偷情就是有心人故意引她前去查看的。她当时不明白对方的意图，现下被林墨这么一说，方才想明白。
她抬眼看他，只觉得从来没有了解过他，他表面看上去儒雅老实……
想着，她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和林君逸之间……”
林墨不等她问完，便大大方方的回答道：“林君逸当初虽然和姑奶奶有约定，可当时姑奶奶只当他是一枚可以对付先帝的棋子，并没有想到你与他之间的联系。直到那次你因为贺罡元的话而被抓进天牢，林君逸这个宫内的太监竟然比驸马萧逸之还要着急，不仅通过河西郡王府的势力通知我姑奶奶回京救你，还多方奔走，让文人和朝臣们口伐贺罡元。再想到你与驸马萧逸之之间的不合，我们便有所察觉了。”
“原来如此。”林若说着，面露好奇，问：“我记得你们林家十分希望你坐上皇夫的宝座，你既然能够挑拨我与何旭的关系，又为何不对付林君逸呢？”
“若儿……我们林家是有野心，可这个家以后毕竟要我来当。比起祖辈们，我或许少了几分胆量，可我多的是远见。河西郡王府在朝中有暗藏的实力，我们要对付他并不容易，再说，你的心向着他，我做得越多，只会让你越忌惮林家……与其让你疏远林家，还不如退而求其次，做一个有名有实的忠臣。”
“好一个有名有实的忠臣！我和君逸，以后都不会忘记你今日和过去的帮助。”
林墨耸了耸肩，似乎并不在意林若是否会感激他，他只是很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萧逸之那里……他毕竟是你的丈夫，而且萧赞又备受天下人敬重……再说，他对你的情意，只怕已经不能收放自如了！”
闻言，林若僵住，关于萧逸之的去留，虽然她和萧逸之早已经有了约定。可是，如今被林墨这么一问，她倒有些不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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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西凉与大绥的战争，打得毫无悬念，西凉国被围不过十天，便被绥朝的军队打得城破国亡。
林若刚刚率众进到西凉国的皇城里，便收到京城送来的捷报。捷报上称，林君逸在京城东门设下了埋伏，而后诱哄胡人将士到达那里，出其不意对他们发动进攻，歼胡军一万，重伤了胡人的元帅，一下子打压了胡人的气势，鼓舞了大绥上下的信心。
林若收到密报时，瞬间想到林君逸这是在兵行险招，难免感到有些后怕，好在他最终成功了。
胡人生性勇猛好战，尤其是他们的将军和元帅，每每总是身先士卒，骑着马儿冲在军队的最前面。林君逸便是利用了这一点，假意投降胡人，让西凉国的使节为他做担保，递消息给胡人元帅。
西凉人是胡人的盟军，胡人自然深信他们，加上林君逸在绥朝的尴尬境地，胡人的元帅夜晚果然带着众人从东城门进京。而林君逸早早命人在城门周围布了埋伏，等着胡人元帅走到城门下面，瞬间有无数的石头和羽箭向他袭来，打了胡人一个措手不及。
其实，这样的战术，不过是打一个心理上的强弱。胡人若是当时不惊慌，全力攻城，以他们的兵力，定然能取胜。
可是，林君逸先发制人，让胡人失了镇定，加之又重伤了他们的元帅，这才能够在慌忙之中取得一场胜利。
林若心里明白，这样一场胜利，并不能将胡人剿灭，对于胡人而言，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伤痛，接下来，京城可能会面临他们更猛烈的进攻。
可是对于绥朝上下而言，这场胜利无疑是给大家吃了一枚定心丸，让大家看到了希望，从而树立起了林君逸的威信。
林若不断催促着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她一定尽快将胡人的王庭拿下，那样才能解了京城的危机。不然，林君逸始终处于危险之中。
可惜，她再着急，再有想法，于带兵作战而言，她始终是一窍不通。纵使有大概的想法，那也不过是仗着在原来的世界里多看了一些电影和小说，从而得知，但是具体的布置和策略，她一点也插不上手，只能依赖萧逸之和身边的众将士。
每每得到萧逸之肯定回答和保护后，林若心里的愧疚便会增加一分。尤其是近日，她感觉萧逸之总是会用无限深情而专注的眼神注视她，她却不能回视，也不敢回视，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心里，总是会想起林墨问她的问题，以后要怎么对待萧逸之。
到底，该拿萧逸之怎么办呢？
林若正想得出神，一个武将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林若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板起了面孔看向殿门口，低声喝问道：“大胆！何事慌慌张张？”
“皇夫、皇夫……他、他……”
看对方脸上胀得通红，说话结结巴巴，林若心知定然是出了大事，虽然她也有些慌张，却不敢表现出来，强作镇定的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给朕说清楚！”
“是！皇夫他、他下令坑杀西凉国的降军。”
闻言，林若一惊，这件事情她只和林墨说过，她原本也认为此事不宜延迟，可是今日刚刚进城，她还没有来得及下命令，怎么萧逸之就已经为她做了！
想到这点，她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圆润的指甲因为太过用力而褪去了血色，徒留下一片片的苍白。
她疾步往殿外走出去，萧逸之是萧赞的儿子，原本是受尽了天下人的赞誉，纵使有些风　流，可对于男人而言，这实在算不得是缺点。但是，今天他下这样的命令，恐怕要背负一辈子的骂名，一生的内疚，她怎么忍心呢？
林若越走越急，步伐开始凌乱，她和萧逸之不一样，她思想开放，她受到的是现代教育，对于历史的评价，别人的评价，她可以看得很淡。可是萧逸之不可能看淡这一切，她不能让萧逸之背负骂名，不能再让他为她做出牺牲，因为她害怕……她，永远也无法偿还他对她的这份深情。
眼看着要到西凉国的宫门口，林墨听到消息赶了过来，也不管什么君臣的礼仪，当着一干太监和宫奴的面，上前拦住了林若。
林若自然不愿意，使劲挣扎，林墨愤怒了，干脆一把打横抱住她。
她本来就是个没有力气的弱女子，而林墨常年习武，纵使外表像个儒生，骨子里却是有孔武之力的大丈夫，自然将她制得死死的，不由她松动分毫。
林若挣扎了一会，力气都快用完了，只能呼呼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看向林墨，低吼道：“你放开朕，朕命令你放开朕！”
林墨不为所动，抱着她往回走，宫奴们想要上前阻拦，林墨冷冷的扫视众人一周，阴沉说道：“大胆！本殿是陛下的常在，要侍奉陛下休息，难道你们该阻拦？”
这一下，众人面面相觑，而后都低下了头，实在是不敢得罪眼前这个散发着冷冷贵气的林常在。
林墨抱着肚子凸出的林若，走得十分轻松，待到将一干人等甩得远远的，他方才开口对红了眼睛的林若说：“你这是何苦呢？既然下了决定，就不该管过程如何，反正结果是你所想要的就是了。”
“放屁！”林若急了，开始口不择言，唾沫星子几乎要飞到林墨那张好看的脸上。说完，尤不解气，接着愤愤道：“我自己做的决定，我自然一力承担，我不需要别人来承担，然后自己虚伪的博得一个好名声。”
林墨停下了脚步，细细看她，也不松开她，只是淡淡的问：“那你觉得你现下赶去，就能换回萧逸之的好名声了？”
他轻轻的一句话，宛如在她头上泼了一盆冻彻骨髓的冷水，将她激动的情绪一下子浇熄，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是呀，她现在赶去又能做什么呢？萧逸之已经下了命令，现下赶去，别人也不会改变对萧逸之的看法，反倒觉得她和萧逸之当真是心狠手辣的一对夫妻，两人的想法和做法都是出奇的一致。或许，还会有人说萧逸之沉溺女色，唯她之命是从。
看清楚了林若眼底的自嘲，林墨终于松了手，轻轻放下她。
林若傻愣愣的站在地上，喃喃道：“我又欠了他的人情，我又欠了他的人情，你说，我该怎么偿还呢？我该怎么偿还比较好……”
林墨看着失魂落魄的林若，想也不想脱口便说：“只要你用对待林君逸的心思去对待他，对于他来说，大概就是最好的偿还了！”
林若一愣，看起来像个迷路找不到家的小孩子，一双杏仁大眼中透着迷茫，反问：“可是，我只有一颗心，已经给了林君逸了！”
林墨嘲讽的笑了出来，不再理睬林若，而是自顾自的说：“当初姑奶奶提议让我对你好，让我做你的皇夫，幸亏我够理智……不然，不止是一点半点的伤心了……”
林若不再搭话，难怪有人说宁愿欠高利贷也不愿意欠人情债，人情债确实是一样折磨人的东西，一旦背负上，似乎怎么偿还都还不清楚。
两个人，各怀心思，就这样站在白玉的大理石上面，久久不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逸之率领众人走了过来，风一吹，林若能够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她的心，因为这味道不由大恸。
沙场上的男子，手上都沾满了鲜血，可是，别人沾得自豪，沾得光明磊落，那是保家卫国所留下的。但是萧逸之今天手上所沾满的鲜血，却是为了她而坑杀降兵，那是一种耻辱的象征。
萧逸之似乎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神色从容的走到她面前，道：“臣，参加陛下！”
林若看了看他身后跟着的一干将领，个个面上都有些凝重和不愉。她心里了然，却不能过问此事，只是淡淡颔首，让大家免礼。
萧逸之闻言，直起身子，也不等她反问，便率先说道：“陛下，胡人现下包围京城，他们的王庭空虚，正是我们的大好时机，臣请求陛下准臣带领十万大军攻打他们的王庭。”
说着，他一顿，又道：“西凉国刚刚臣服，需要有人坐镇，陛下身怀六甲，不如在此养胎，等到臣凯旋归来，再与陛下一同班师回朝！”
林若愣住，这个计划是她和林君逸想出来的，这风险自然该由她承担，可是听萧逸之话里的意思，他是打算什么事情都包揽上身了？
若萧逸之是她真正的丈夫，他们是一对有名有实的夫妻，她大概会欣然接受他的保护和付出。可是，他们只是做戏，她和他早晚要分道扬镳，她甚至给不了他一丝一毫的幸福，她怎么能够　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付出呢？
她下意识想要摇头，可是萧逸之态度坚决，加之一干将领都坚持让她留在西凉的皇宫中养身，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林墨也如此认为，她不得不接受萧逸之的好意。
毕竟，她不懂得带兵打仗，她御驾亲征的作用不过是鼓舞士气，紧握住兵权，如今目的达到了，她便不需要再冒险了。而且，越是深入胡地，条件越是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