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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第3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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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那厮当真……,唉……”
事到如今,明崇俨何尝不知道己方此回注定是又吃了个大败仗,心下自是烦闷得够呛,可一想起李显的神武,明崇俨心中却又不禁涌起了一阵的无力感,不由地便仰天发出了一声的长叹。
“明兄何必如此,某早说过了,那厮奸诈过人,欲以小道对付其,不过是平白给其送战果罢了,妄动无名,惹来的怕不是福哦。”
葛弓在事前便已劝说明崇俨不要玩这等小伎俩,可惜明崇俨陷害李显心切,却是怎么也听不进去,一门心思想要抓住李显私通宰辅的把柄,指望着能凭此一举击垮李显,这在葛弓看来,实在是太儿戏了些,李显要是真有那么好对付的话,那早就被武后给整垮了去了的。
“罢了,不说这个了,娘娘素来求贤如渴,以葛老弟之大才,必可得重用也,后日朝议之后,老弟不妨随为兄一道去觐见一下娘娘可好?”
左右在李显手下吃亏也不是第一回了,明崇俨尽管懊丧,却也还能承受得住,只不过承受得住归承受得住,明崇俨却是不想多去谈这等令人丧气的事儿,这便话锋一转,再次游说起葛弓来。
“到时再看罢,时局如棋啊,此番天后娘娘倒是掀起了大浪,可惜啊,怕是又得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喽,可叹啊,可叹!”
葛弓还是没有正面应答明崇俨的游说,而是摇头晃脑地感叹了起来。
“也不见得罢,纵使高智周上了位,那厮也一样没讨到便宜,却是被越王那老货大赚了一把,呵呵,还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明崇俨也属智谋之辈,自是看得出事情的关键之所在,对于后日的朝议,同样不是太看好,不过么,这不到黄河,心总是不死的。
“越王么,呵呵,一时便宜耳,还真未见得能持久,若是娘娘真要想扳倒那厮,与其如此直接行事,倒不若在越王身上多做些工作,或许还能见些成效,倘若真再这么蛮干下去,那后果么,呵呵……”
葛弓显然对明崇俨的看法甚是不以为然,冷笑了几声,语带讥诮地点评了一番。
“哦?葛老弟此言怎讲?”
一听葛弓如此说法,明崇俨立马来了精神,紧赶着便出言追问了起来。
“哟,天色已晚,明早葛某还得当值,实不敢多留,告辞,告辞!”
与往常一样,每每说到具体实务之际,葛弓总是不肯细说,甚至连留都不肯多留,嘻嘻哈哈地一笑之后,便即毫不犹豫地走了人,任凭明崇俨如何挽留,也无济于事。
“唉,这浑小子!”
眼瞅着葛弓又是如此这般地溜了号,明崇俨实在是无奈得紧,笑骂了一声之后,便即将思绪转到了先前葛弓所言的拉拢越王一事上,这一想之下,人不由地便有些痴了起来……
“殿下!”
东宫的书房中,数支牛角巨烛熊熊地燃着,将偌大的书房照得透亮,早已换了身便装的李显与张柬之隔着几子对坐着,细细地推演着后日早朝上可能之变化,正议间,却见一身黑衣的李耀东已从屏风后头转了进来,但并未靠得过近,只是在远离几子处站住了脚,轻唤了一声。
“嗯,如何了?”
听得响动,李显立马便抬起了头来,这一见来的是李耀东,也没甚废话,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道。
“皆已办妥,据查,背后之人又是明崇俨。”
李显有问,李耀东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一躬身,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知道了,去歇息罢。”
尽管早就料到是明崇俨在暗自搞的鬼,可一听得证实,李显的眼皮子还是不禁为之抽搐了几下,可也没多言,只是不动神色地点了点头,便即将李耀东打发了去。
“殿下,明崇俨不过跳梁小丑耳,实无须过多理会。”
李显神色变幻的幅度虽细微到几不可察的地步,可张柬之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李显平静背后的杀意所在,自不免担心李显一怒之下,乱开杀戒,这便紧赶着出言开解了一句道。
“孤心中有数,不说这个了,接着往下议罢。”
李显素来便是个杀伐果决之辈,此时心中的杀意既是已起,自是不可能为旁人所动摇,哪怕进谏的是张柬之,也不例外,只是时机未到,李显也不想多言此事,这便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将话题转了开去。
张柬之跟随李显多年,对李显的性子早已是熟稔得很,只一见李显的神色,便已知李显的心意已决,自不好再劝,也只能是暗自叹息了一声,打叠起精神,与李显一道就朝局的可能变化详细地议了起来……
第六百五十九章相位之争(七)
仪凤三年正月初十,门下省侍中郝处俊封回武后之晋武承嗣为中书令之懿旨,此事一出,朝野为之震动——自开唐以来,门下省封回帝王旨意的次数并不算少,当年一代名相魏征便没少作出此等举动,而高宗自主政以来,也时常吃这等闭门羹,说起来倒也不算稀罕事,可落在武后身上,却又不同了,概因自武后临朝以来,所行之懿旨还真从未被封过,这一回可算是破了天荒,加之个中内涵又是晋升武后之侄的事儿,所引起的轰动自是不免大了些,朝野议论纷纷之余,暗潮也就此开始了涌动,各种合纵联合之事层出不穷,诸方势力角力之下,京师里的气氛诡异得令人窒息,各种流言蜚语横行无忌,如此一来,深具九重的高宗都坐不住了,等不及次日的早朝,匆匆将诸宰辅及太子李显尽皆召进了大明宫紫宸殿,以议决此事。
“都说说看,这事儿该当如何了结?”
高宗的身体本就虚,又气又急之下,气色自是相当的糟糕,面色煞白如纸,眼袋大而又黑,整个人憔悴得宛如风一吹便会倒一般,看着下头一个个呆若木鸡般的宰辅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是气归气,事情终归还是得解决,没奈何,高宗也只好强压住心头的烦躁,尽量平心静气地问了一句道。
死寂,一派的死寂,这事情本就敏感,加之一见到高宗那灰败的脸色,一众朝臣们自是不想当那个出头鸟,尽皆三缄其口,大殿里静悄悄地,唯有高宗那急促的喘息声有若拉风车般地在响个不停。
“怎么?都哑巴了,嗯?朕要尔等来何用!”
等了半晌都没人开口,高宗的脸色自是越发难看了几分,气急之下,不管不顾地便喝叱了起来,丝毫没给下头这群极品大臣们留半点的颜面。
“父皇息怒,儿臣以为中书令乃社稷柱石之一,非德才兼备者,不可为之,此父皇专断之事也,但有所决,儿臣等自当遵从无虞。”
眼瞅着高宗暴怒如此,李显自是有些不忍,这便从锦墩子上站了起来,躬身回答道。
“臣等恭请陛下圣裁!”
有了李显打头,一众朝臣们自都不敢落后,尽皆躬身附和了一把。
“哼,圣裁,好一个圣裁!尔等既知要朕圣裁,早都作甚去了,嗯?”
高宗很难得生气,可一旦发了火,却是没那么容易能平息得下去的,哪怕诸臣工们态度再诚恳,他也依旧是不肯甘休,毫不客气地恨声斥责道。
早干嘛去了?瞧老爷子这话说的,您老自个儿躲皇宫里享着清福,屁事都不管,谁又能给您老先说了去,这会儿倒怪起旁人来,着实是令人不知从何说起,再说了,这事儿是您老的婆娘闹起来的,真要骂,您老有胆子骂你家婆娘去,就怕您老没那个胆子,当然了,这理是这么个理,大家伙心里都有数,可又有谁敢当面说将出来的,无奈之下,一众朝臣们也只好接着装木头人,任由高宗在上头大发雷霆不止。
“陛下且请息怒,您的龙体要紧,有甚事大家慢慢商议着办了去也就是了。”
高宗气怒之下,口也就没了遮拦,骂完了宰辅,骂大臣,就这么骂着骂着,眼看就要骂到武后头上了,武后自是无法再保持沉默,赶忙从旁插了一句,柔声地劝说道。
“商议,好,那就议罢,朕倒要看看这商议又是怎个商议法,哼!”
高宗骂了一阵子,心中的火气也泄得差不多了,加之惧内的心思常在,这一见武后出了声,倒也没再往下骂,只是气恼地一拂袖,恨恨地冷哼了一声。
“诸位爱卿,中书令一职甚为紧要,须臾不可或缺,诸公有何想法就都说说好了。”
武后临朝多年,控制场面的能力自是极强,这一见高宗收了声,立马顺势接过了主持大权,一派不耻下问状地开了口。
“启禀陛下,娘娘,老臣以为中书令一职事关朝局安稳,非亲贵大臣不得任之,今有刑部尚书武承嗣,精明勤勉,又屡立奇功,正是……”
身为武后一党的中坚,贾朝隐自是捧臭脚的高手,紧赶着便抢了出来,率先表明了态度,将武承嗣大肆吹捧了一番。
“放屁!武承嗣能文乎?莫非朕下个诏书还得亲笔写就么,嗯?”
高宗本就瞧武承嗣不起,这会儿又正在气头上,一听贾朝隐如此为武承嗣吹嘘,登时便是一阵大怒,也不顾武后就在身侧,不待贾朝隐将话说完,便已暴了句粗口,狠狠地叱责了其一番。
“陛下息怒,老臣该死,老臣该死。”
贾朝隐本就不是个有大能耐之辈,之所以能跻身宰辅之列,可以说是几分的运气再加上武后的背后推手所致,至于胆略么,自是压根儿就谈不上,眼瞅着高宗这么一发飙,登时便慌了神,一头跪倒在了殿前,便已是颤声告饶了起来。
“陛下且请息怒,太宗曾有言,不以言罪人,贾相不过就事论事耳,纵使不合陛下之意,却也是出自公心,还望陛下多多体谅才是。”
贾朝隐乃是武后的左膀右臂,自是不能坐视其被高宗就这么发作了去,这一见情形不对,武后立马便从旁开解了一句道。
“哼!罢了,此议休得再提,退下!”
武后既已开了口,高宗自是不好再拿贾朝隐是问,也只能是不耐地摆了摆手,将贾朝隐赶开之余,态度坚决地杜绝了武承嗣就任中书令之可能。
“老臣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贾朝隐本已自忖难逃大劫了,可这一见高宗没再发作于己,心神顿时一松,顾不得后背已是汗透重衣,紧赶着谢了恩,有些个狼狈不堪地退到了一旁,再不敢有甚出格的言与行。
“陛下,老臣愿保本举荐御史大夫高智周接任中书令一职,还请陛下圣裁!”
原先报上去的人选就两个,如今武承嗣已没了指望,李贞的心可就活泛了起来,可着劲地朝李显巴眨着眼,指望着李显能站出来开这个头炮,可惜李显却没甚反应,老神在在地端坐在锦墩子上不动,这令李贞恼火之余,却也无可奈何,略一寻思之下,还是权势的心占了上风,这便从旁闪了出来,高声禀报道。
“嗯,八哥之意,朕知晓了,诸公就此议议罢。”
高宗对李贞这个哥哥还是很尊重的,虽说对高智周这个人选不是太满意,但却并未像先前发落贾朝隐那般直接骂了回去,而是委婉地表达了对高智周的不看好之意。
议?这事儿可不好议来着,毫无疑问,高宗此言明摆着是不赞成李贞的举荐,不然的话,直接同意也就是了,最多也就是假惺惺地问问大家伙有何异议,可眼下高宗不表态,却叫大家伙来议,这不就摆明着要大家伙出来唱反调么,问题是这反调可着实不好唱,当面得罪李贞还不打紧,关键是此番举荐还有个李显这个联署的太子在内,在李显没表态之前,谁又真敢胡乱议事的,那不是自找没趣还是咋地?于是乎,任凭高宗的目光有多热切,一众宰辅们却是装作没瞅见,尽皆三缄其口地干站着不动。
“显儿,你来说说。”
高宗等了半晌,见始终无人肯出来做这个恶人,心不由地便烦了起来,只是又不好再发作众人,这便眉头一皱,直接点了李显的名。
呵呵,老爷子不傻嘛,这是算计着咱呢!
高宗的心思虽隐蔽,可李显却是心中有数得紧,左右不过是以为李显抬出高智周,不过是为了拉李贞一道与武后打擂台,而今武承嗣这个人选被否决了去,双方应当是没了合作的基础,这会儿李显只要含糊地反对上一把,高宗自可顺势将高智周这个人选也一并否决掉,如此一来,也算是将武后与李贞各打了五十大板,彼此的面上也就能扯得平了。
“父皇明鉴,儿臣以为高智周颇具才略,又通政务,确是宰辅之人选,只是文笔上稍有欠缺,依儿臣看来,不若升其为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着其参与政事堂议事可也,至于中书令一职,又何须舍近求远,诸宰辅尽皆德才兼备之人,父皇随意择一即可。”
恶人可以当,不过么,李显可不想真儿个地将李贞得罪至死,一番话下来,轻巧地便将自个儿摘了出来,既顾着高宗的意思,又没彻底拂了李贞的颜面,说是刀切豆腐两面光也不为过,当然了,武后那头的面子,李显是浑然不加理会了的。
“嗯,显儿此言甚合朕心,就如此定了,传朕旨意,晋御史大夫高智周为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所余之缺么,就由武承嗣递补好了,至于中书令一职么,朕看便由裴炎当着罢。”
高宗显然甚是满意李显的折中之建议,唯恐武后再度插手,紧赶着便下了决断,话音一落,便已是起了身,浑然不给诸人以反对的机会。
“陛下圣明,臣等遵旨。”
高宗都已如此说了,诸般臣工就算有异议,那也只能是憋自个儿心里头,这当口上,除了躬身称颂之外,却也没旁的事儿可做了的……
第六百六十章杀意隐隐
仪凤三年正月十一日,帝亲临早朝,当庭宣布由中书舍人同中书门下三品裴炎接任中书令一职;晋御史大夫高智周为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参知政事;晋刑部尚书武承嗣为御史大夫,其刑部尚书职由吏部侍郎萧明接任,其余诸官皆依律晋补。至此,一场规模浩大的政争算是暂时告了个段落,诸方各有所得,虽谈不上皆大欢喜,可也都能满意了去,朝议就此渐消,只是看似平静的朝局下,暗潮不单不曾消减,反倒更是汹涌了几分,当然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处在了高宗的视线之外,大浪淘沙之下,谁能笑到最后却依旧是个谜团。
满意么?还真谈不上,武后权势依旧滔天,而越王李贞的羽翼也已是丰满,朝局三足之势渐成,接下来的路艰难依旧,实在无甚太多可喜之处,当然了,所得也不是没有,成功狙击了武承嗣的上位便是最大的战果,除此之外,萧明能登上刑部尚书的高位也算是个不错的收获,这些倒也就罢了,更为重要的是经此一役,越王一系的人马已是陆续浮出了水面,其再想猫于暗处已是难能,对于李显来说,却是多了许多腾挪转圜的手段与机会,而这,方才是此番博弈的最大之收获,至于高智周的上位么,李显其实一点都不在意,只因唯有李显一人清楚高智周已没多少时日可活了,明年的今日这位高寿八十余的“新”老宰辅就得跟阎王爷喝茶去了,就算他再有能耐,也折腾不出甚浪花来,这正是当初李显会同意狄仁杰所出的驱虎吞狼之策的核心根本之所在。
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满意不满意的,都一回事,李显也没太多的闲工夫去过多地琢磨个中之得失,只因手头上有着不少的急务待办,首先自然是河西军即将远征波斯湾的大事,尽管不是李显亲自领兵,可一来出征的全是李显的嫡系,二来么,李显的肩上如今还担着总揽出征事宜的担子,自是不可能轻松了去,但这并非李显眼下手抓的主要任务,真正令李显劳心劳力的却是农业上的事儿——民以食为天,但凡牵涉到粮食的事情,于朝堂来说,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尤其是去岁大半个北方都遭了灾的情况下,即将开始的农耕事宜自然也就成了朝堂乃至各级官府的头等大事,身为掌总之人,李显自是无法清闲了去,不说别的,光是每日里各州来的本章累起来,都足有一人高下,饶是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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