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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第3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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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罢了,命也,势也,葛某既与明兄交好,终归不能坐视明兄愁苦,便勉力一试好了,至于成与不成,葛某也不敢妄言把握。”
明崇俨说得如此之动情,葛弓显然有些意动,只是犹豫之心似乎还在,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长出了口大气,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好,好,好,将来葛老弟必不会后悔的,青云直上指日可待矣!”
为了挖动葛弓这么位大才,这些日子以来,明崇俨可是没少费心力,如今心愿终于得偿,自是欣喜得很,一击掌,连声便叫起了好来。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好了,若不处理好今日之事,又何谈将来之奢望,明兄睿智之人,原也无须小弟来说,不知明兄打算如何解得今日之局乎?”
葛弓显然是个极为冷静之人,并未因明崇俨画出的大饼而激动,而是语气淡然地开口发问道。
“正要请教老弟之高明。”
明崇俨的忧心并不完全是在做戏,自打李显从海外良种开始发力以来,武后一方处处被动,节节失利,到如今,已是疲于应付之局面,虽说明面上的实力依旧占优,可却无力抵挡李显愈发猛烈的攻势,若无改变,再过上个把年,后党们只怕便要被挤得无立锥之地了的,此时听得葛弓点出了隐忧之所在,自不敢稍有怠慢,一改先前的兴奋,敛容正色地朝着葛弓拱手行了个礼,面色肃然地请教道。
“欲谋图今日之事,却须得从头说起,某以为今日之势根由便在咸亨三年的错误上,须知虎在山林方为虎,落于平地,不过是被犬欺之货色也,当初让东头那位去河西便是大错一桩,而今之果便是昔日之因也!”葛弓说到这儿,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了一丝的痛苦之色,可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只略一停顿,又接着往下说道:“然,事情有弊则必有利,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既是因军务之失措,便该由军务上找回,不知明兄以为然否?”
“哦?请老弟接着往下说,明某智浅,尚难有悟。”
葛弓眼神里的变化虽是细微,然则在明崇俨这等将近宗师之辈的眼中,却是清晰可见,心下虽稍有些奇怪,可很快又释然了,只以为葛弓是在痛惜武后当年放李显去河西的失误,自不会放在心上,将葛弓的话细细地琢磨了一番之后,已是有了些朦胧的想法,只是不知对错如何,却是不敢轻易说将出口,这便谨慎地追问了一句道。
“此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波斯王子泥涅师上本朝廷一事明兄该是知道的,文章或许可在其上多做一些也不妨。”
葛弓既是已打算投入武后一党的阵营,自是不会再多卖关子,只是事关重大,他也不敢将话说得过明,这便语带强烈暗示地提点道。
“调虎离山?好,好计策,宁明老弟果然大才也,事不宜迟,老弟便与明某一道进宫面见天后娘娘!”
明崇俨也属智者一级的人物,自是一点就透,欣喜之下,霍然便站了起来,有些急不可耐地便要领葛弓去面见武后。
“小弟只是胡乱之言,实当不得真,明兄若是觉得可行,自管自去无妨,就请恕小弟不奉陪了,告辞!”
葛弓主意虽出了,却显然没打算立马去见武后,也不给明崇俨进一步邀请的机会,起身交待了句场面话,便即头也不回地走了人。
“宁明老弟,宁明老弟,你这是……,唉!”
一见葛弓好端端地突然要走,明崇俨不由地便愣住了,待得回过神来,却见葛弓已然快转过院门处的屏风了,心一急,忙连呼了几声,奈何葛弓去意已决,瞬息间便已走得没了影,明崇俨见状,却也不好再去强追,只能是恨恨地一跺脚,疾步便向前院行了去……
第六百四十五章太平公主的礼物
天将午,气温稍有回升,可依旧寒得很,哪怕是在密不透风的书房里,寒意也不曾稍减,反倒多了几分的阴冷,可又没冷到该架设火盆子的地步,这令身着厚棉紫色袍服的武后极之不适应,批改奏本的速度因之下降了不少,到了末了,更是不耐地将手中的朱笔搁回了笔架之上,皱着眉头起了身,在空旷的书房里来回踱着步,眼神里满是焦躁之意。
武后很烦,还不是一般的烦,只因东宫那头的攻势实在是太过凶悍了些,一招紧接着一招,直压迫得武后应付唯艰,说实在的,自打当初嫁给了高宗以来,武后就从不似今日这般狼狈过,洛阳府尹丢了也就罢了,问题是随着良种推广的力度逐渐加大,武后理政也愈发艰难了起来,甚至有令谕难出朝堂之窘困,旁的不说,下头那些州县如今大多把奏折往东宫那头送,而不是像往常那般送进皇城,这一切的一切都令武后闹心不已,偏生还没法去指责下头的官吏违制,概因李显乃是奉旨推广良种,地方官们就此事往李显处递折子本就属于正理,武后便是想指责,都难以找到正当之借口。
“启禀娘娘,明大夫在宫外求见。”
就在武后烦躁地来回踱步之际,却见司礼宦官程登高小心翼翼地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疾步抢到武后身前,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宣。”
武后尽自心烦,可一听是明崇俨来了,却是并无二话,连缘由都不问,直接下了旨。
“诺!”
武后既有所吩咐,程登高自不敢稍有耽搁,紧赶着应答了一声,急匆匆地便退出了房去,不多会,便已陪着明崇俨从外头行了进来。
“微臣叩见天后娘娘。”
尽管与武后之间有所暧昧,可明崇俨却是不敢在武后面前有甚持宠而娇的举止,规规矩矩地大礼参拜道。
“平身罢,爱卿如此急地寻本宫,可是有甚要事么?”
这一见大冷的天,明崇俨竟满头是汗珠子,武后自不免有些微疑,这便出言问了一句道。
“微臣确有一事要向娘娘禀报。”
明崇俨只说有事要禀,可究竟何事却并没有明确道将出来,反倒是就此打住了话头。
“嗯,尔等尽皆退下!”
一见明崇俨如此作态,武后自是知其有密奏之事,这便朝着侍候在侧的程登高等人一拂袖,神情平淡地下了令。
“诺!”
明崇俨与武后的“密谈”已不是甚新鲜事儿,往往十数日便有那么一回,一众宦官们早已是习以为常了的,自无人觉得有甚奇怪可言的,这便尽皆躬身应了诺,全都退出了书房,安静地在远离书房的地方侯着,这一候,便是将近半个时辰,也没等到武后的召唤,倒是太平公主提着食盒子,领着几名小宫女兴冲冲来了。
“见过公主殿下。”
一见到是太平公主到了,程登高不禁好一阵子的头皮发麻,只因他很清楚往日里武后与明崇俨的“密谈”之内幕,自是不敢让太平公主就这么闯了进去,尽管心里头对太平这个泼辣的小丫头也有着深深的忌惮,可程登高还是硬着头皮抢上前去,拦住了太平公主的去路。
“免了,母后可在?”
太平公主在高宗与武后的千般恩宠下,在宫中素来是野惯了的,对程登高这个位高权重的宦官头子也无甚尊重之意,只是随意地挥了下手,便要往前直闯。
“公主殿下且慢,娘娘正有要事与朝臣相商,还请公主殿下稍候。”
程登高哪敢让太平公主就这么胡乱闯了进去,忙不迭地一伸手,拦在了太平公主的身前。
“放肆!还不退下,讨打么!”
太平公主在宫中向来是刁蛮惯了的,哪容得程登高多废话,双眼一瞪,毫不客气地便呵斥了一声,小身子一扭,绕过了程登高伸直的手臂,提着食盒子径直便向书房跑了去,程登高见状,追了几步之后,却又猛地站住了脚,眼珠子转了转,趁着无人注意,偷偷地坏笑了一下,可很快便收敛了起来,回身拦住了正欲跟进的那几名小宫女。
太平公主打小了起便喜欢捣鼓些甜点、煎饼之类的小吃食,时常送来与武后同享,此番亦是如此,虽说奇怪武后午时已至,不传膳却要与朝臣详谈之举,可也没去多想,拎着不算太大的食盒,兴冲冲地便直奔向了书房,只是刚走到屏风处,突地听到内里传来明崇俨的声音,言语中还提到了“太子”二字,登时便起了疑心,脚步一收,人已停在了屏风外头,细细地听了几句,脸色已是大变,呼吸声不由自主地便稍急促了起来。
“有人在屏风处!”
明崇俨一身修为已是将近宗师境界,先前专注于与武后交流对策,并未察觉到太平公主的到来,可待得太平公主呼吸声稍响,他便已是敏锐地发现了不对,立马停下了陈述,低声提醒了武后一句道。
“嗯?”
今日所谈乃是机密中的机密,武后断然容不得有人敢在外头偷听,眉头一竖,神情已是冰冷到了极点,一股子煞气勃然而起,堪堪就要发作之际,却见太平公主已是一脸喜色地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面色不由地便是一凝。
“娘,孩儿刚做好的甜饼,您趁热尝尝。”
太平公主没去理会明崇俨,连蹦带跳地来到了武后的身前,讨好地举了举手中的食盒,笑嘻嘻地说了一句道。
“嗯,娘还不饿,就先搁下好了,回头娘一定尝。”
武后并不确定太平公主有没有听到先前的密议,这便飞快地瞥了明崇俨一眼,见明崇俨并无甚特别的反应,脸色立马便柔和了下来,只是这当口上,她哪有甚心思去尝甚甜饼的,可又不好明着说,这便敷衍着回答道。
“不嘛,娘快尝尝,凉了可就不香了。”
太平公主极之不想见到明崇俨与自家母后在一块儿独处,自是不想就这么被打发了出去,加之先前听到的隐情太过惊人,心中难免有些惴惴,这便假借着撒娇来加以掩饰一番。
“太平乖,娘有正事要谈,你且先退下罢!”
武后虽宠爱太平公主,但却绝不会容许其干扰到自己的正事,此时见太平公主如此粘乎,面色立马便严肃了起来,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是,孩儿告退!”
这一见武后的脸色已是有些不好相看,太平公主自是不敢再纠缠,作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嘟着嘴,应了一声,有些个不甚爽利地便退出了书房,径自转回寝宫去了……
申时将尽,太阳已是将将落了山,可李显却尚不曾歇息,兀自端坐在文案前,挥笔速书地批改着折子,时不时地还与张柬之就某事交换一下意见,忙乎得不可开交,只是脸上的神情却并无丝毫的不耐,反倒颇显容光焕发之状,这或许就叫做“痛并快乐着”罢。
李显确实有着振奋的理由在,自打拿到了良种推广之权力以来,诸事顺遂得很,不仅各州归心,更主要的是随着狄仁杰、骆宾王两位重臣的调回,李显在朝中人手凋零的局面已是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假以时日,大可将原本散落各州之忠心大臣一一拢回朝中,真到那时,李显便能有足够的实力与武后在朝堂上正面叫板了的,当然了,形势虽乐观,李显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始终兢兢业业地处理着手头的政务,不给武后一党留下一丝一毫的参劾之机会,纵使今日乃是荀假,李显也一样顾不上休息,从早上便一直忙到了这会儿,兀自在忙碌个不休。
“禀殿下,太平公主派人送来了副画,说是习作,请太子殿下斧正。”
就在李显忙得不停之际,却见高邈捧着副卷轴从外头匆匆行了进来,朝着李显一躬身,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哦?递上来罢!”
自李显入主东宫以来,太平公主倒是时常来串门的,偶尔也拿些诗文的习作前来东宫找李显炫耀上一番,至于送画作么,却是头一回,还真令李¨wén rén shū wū¨显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只是东西都已送来了,该过目的自是还得先看上一看才是,李显也就没多想,只是挥了下手,随口吩咐了一句道。
“诺。”
高邈紧赶着应了一声,上前数步,将卷轴递交到了李显的面前。
“嗯?”
李显忙了一天了,已是累得乏,正好想休息一下,这便随手摊开了卷轴,打算欣赏一下太平公主的大作,只是方才看了几眼,眉头不由地便皱了起来——画很简单,就是一副山水画,工笔虽不错,可离名家手笔却是差距甚远,谈不上有甚出彩之处,以李显的眼光来看,着副画的水平不过刚及格罢了,实在无甚可嘉许处,蹊跷的是画中江面上赫然有艘半沉的大船,还有些正在水面上挣扎的水手,这喻意本就已是够奇怪了,更奇怪是水面波涛之下,居然还标示着把染血的横刀,如此突兀的景致一出,着实令李显有些子茫然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谜底
这丫头在搞什么啊,好端端地送这么副莫名其妙的画来,穷折腾!李显将太平公主送来的画颠来倒去地看了良久,实在是看不出内里的意味何在,只是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眉头不由地便紧锁在了一起。
“殿下何事犯愁乎?”
端坐在一旁批改着折子的张柬之刚好有问题要与李显交流,突然间见李显面色不对,不禁有些好奇,这便随口问了一句道。
“哦,太平那小丫头送的画怪里怪气地,本宫看得满心糊涂,且不知先生可知其中意味否?”
李显正自为难间,这一听张柬之开了口,自是乐得顺势将难题推了过去,这便笑着解说了一句,将画作递到了张柬之的面前。
“哦?竟有此事,且容微臣一阅。”
一听李显这般说法,张柬之的好奇心也起了,自不会推辞,双手接过李显递过来的画作,细细地看了起来,不数刻,面色突地一凛,似乎已看出了个中之蹊跷,只是并不敢十分确定,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竟就此闭目沉思了起来。
“先生可是有所得了?”
这一见张柬之如此做派,李显不禁有些子犯叨咕,可又不好出言打断张柬之的沉思,直到张柬之猛然睁开了双眼,李显这才紧赶着出言追问道。
“呼……,太平公主此番还真是送来了份大礼,有人要在波斯复国一事上做文章了!”
张柬之长出了口大气,给出了个有些耸人听闻的结论。
“嗯?先生何出此言?”
李显一听张柬之这话说得蹊跷,不禁狐疑地站了起来,一步便迈到了张柬之的几子旁,探头再次看了看摊在几子上的画作,只是愣没看出画作里的奥妙何在,不得不出言追问道。
“殿下请看,这波涛可汹涌乎?”
张柬之没急着解释,而是反问了一句道。
“嗯,波涛平静,而船却是沉了,还有这把水底的带血之刀,这或许是在说杀机暗藏之意,只是与波斯复国一事何干耶?”
李显本性聪慧,又对画作鉴赏颇有研究,自是能看得出一些内涵,只是搞不懂这杀机与波斯复国的关联之所在。
“殿下能看出此点,倒也不差了,再看看,那波是何等之形状哉?”
张柬之极难得地调侃了李显一句,而后伸手指点了一下画作上的水面,出言提点道。
“波?线?哦,不,是丝,果然,先生高明,敢情那丫头是在提醒本宫,波斯之事暗藏杀机,呵呵,宫里那位要拿此事做文章了,有趣,有趣!”
李显口中说着有趣,可脸上却没半点的笑意,反倒是阴沉得吓人,眼神里满是掩饰不住的煞气。
“来势汹汹啊,殿下切不可掉以轻心!”
张柬之唯恐李显因怒而乱了分寸,这便紧赶着出言点醒道。
“嗯,本宫心中有数,唔,依先生看来,贼子计将安出?”
李显怒归怒,却并不会因此而自乱了阵脚,这便深吸了口气,强行将胸中的怒意压制了下去,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几步,心中已然有了所得,但并没有说将出来,而是沉吟地问道。
“此有甚难猜的,左右不过是调虎离山之策耳,调不动殿下,调走河西军也是好的,设此计者,对殿下征伐四方之心甚是明了,这是在对症下药呢,此人了解殿下颇深,使的是阳谋,必是极擅权谋之辈,某纵观后党一系,并无人有此才干,此事倒是有些蹊跷了。”
张柬之对军事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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