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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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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可是没少花力气,不仅派出了狄仁杰这个绝对心腹前去勾洽,自个儿也私下暗访了裴府数次,反复陈述战略战术以及应变之道,总算是让裴行俭点了头,这才会有先前那裴行俭自请挂帅的一幕。
“父皇明鉴,七弟能有此心怕不是好的,然,一者,兵危凶险,若稍有闪失,于社稷大不利也,二来此番战事非同小可,诸般事情缠杂,须得有老成稳重之辈担纲,方可确保无虞,儿臣以为裴相久在边关,熟知军略,当是最佳之人选。”
李贤眼下最忌惮的人不是武后,而是李显,怕的便是李显起心夺了他的太子之位,自不愿李显能有丝毫建功立业的机会,更不想瞅见李显大胜凯旋之情形出现,此际见诸臣工虽惊诧,却无人站出来反对,李贤登时便坐不住了,抢在高宗表态之前,霍然而起,对着高宗便是一躬,婉言提议道。
呵,这厮果然最沉不住气,小肚鸡肠的货!为了此番御前议事,李显可是做足了功课了的,于各方的可能反应也早已是反复推演过了多回,对于李贤的这般举动自是早就心中有数,纵使如此,李显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头狠狠地鄙夷了其一把,可也没急着反驳,而是不动声色地躬身而立,一派听凭高宗圣裁之架势。
“唔……”
对于李显的能耐,高宗自是信得过的,毕竟有着前番突击吐谷浑的大胜在,然则高宗却并不怎么情愿李显再次挂帅,倒不是怕李显有甚不轨之心,而是出自一个父亲护犊子的心理,打心底里便不怎么情愿李显再次去冒战事之险,自是很想就此同意了李贤的进言,可又不愿当众驳了李显的脸面,一时间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决断才是了。
“陛下,老臣以为河西乃我朝重地,万不容有失,若不然,西域糜烂倒是小事,关中有失则动社稷之根本也,今,贼大举来在即,若久议不决,恐有贻误战机之祸,老臣恳请陛下早做决断!”高宗这头沉吟了半晌也没个准话,边上站着的一众宰相们自是不敢随意催促,可乐彦玮却是没这个顾忌,从旁闪将出来,高声进谏道。
“这个自然,唔,乐爱卿以为何人可担此重任乎?”
高宗内心里还在犹豫着,可被乐彦玮这么一逼,却是不能再保持沉默了的,这便捋了下胸前的长须,索性反问了乐彦玮一句道。
“回陛下的话,老臣以为此番河西战事非止在战,更多则在经略一道,先稳守而后方能思破敌,我朝贤才虽比比皆是,然,依老臣看来,能担此重任者,不外有三,裴相乃首选,刘相次之,再来便唯英王殿下有此担当,除此之外,再无旁的绝佳人选,至于何人都督河西,唯请陛下圣裁之!”
乐彦玮也是有备而来的,这几日里早就与李显商议好了应对之道,此际一听高宗见问,自是答得飞快无比。
“启禀陛下,老臣愿为陛下牧守河西,肯请陛下恩准!”
刘仁轨年事虽高,可战斗意志却始终高昂得很,这几日的争议中,他老人家可始终是主战派的核心人物,此时一听乐彦玮将自个儿排在了第二位,登时便来了精神,不管不顾地便站了出来,高声请命道。
“父皇,儿臣有一言不知当奏不当奏?”
眼瞅着火候已是差不多了,李显自是不会再保持沉默,这便躬身禀报了一句道。
“哦?显儿有话但说无妨,朕听着便是了。”
对于刘仁轨这位老臣,高宗虽谈不上有多宠信,可却知晓其人文武兼备,乃当今大才,年岁虽高,可精神头却是极佳,原本见其自请出征,倒也颇为意动,毕竟此老有过经略辽东的成功案例在,以其守河西的话,高宗自是可以放心得下,正准备就此准了其之所请,可被李显这么一打岔,不得不将已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沉吟了一下之后,这才对着李显虚虚一抬手,温言地吩咐了一句道。
“谢父皇隆恩,儿臣以为经略河西乃长久事也,非旦夕之功,裴相乃左相,朝臣之首,领军作战于外短期固然无碍,长则不妥,刘相文武皆大才,当世少有抗者,以其经略河西,确是合适之人选,然,年岁不饶人,纵使刘相精神烁烁,终归是过了古稀,以如此繁复之重任压之,儿臣窃以为有失宽仁,实非仁君所乐为者,是故,儿臣自请此重担,愿为父皇镇守西疆,不灭吐蕃,誓不回朝!”
李显躬身谢了一声之后,先是分析了裴、刘二人不合适去河西的根由,而后,一派慷慨激昂状地发下了个宏愿,舍我其谁的气概溢于言表。
“七弟,此乃御前议事,非可随意者,慎言,慎言!”
一听李显自请镇守河西,李贤的眼珠子马上便亮了起来,自以为抓住了将李显赶出朝堂的大好机会,也不待高宗开口,便已从旁插了一句,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劝李显不要去守河西,实则是在推波助澜地逼李显将话说得再死上一些。
做人做到您老这等忘恩负义之地步的可谓是少之又少,当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李显多精明的个人,就李贤那么点小心思,哪能瞒得过李显的双眼,可也懒得跟其多计较,只是在心里头鄙夷了李贤一句,脸上却装出了一副慨然的样子道:“多谢太子哥哥提点,臣弟既是敢言,便敢当,太子哥哥若是不信,臣弟愿立下军令状,不破吐蕃不还朝!”
“七弟豪情万丈,为兄远不及也!”李贤假意地感慨了一句,而后,霍然一转身,对着高宗便是一躬,朗声禀报道:“父皇,七弟素来大才,又有此宏愿,儿臣以为当成全之,恳请父皇恩准!”
“嗯,裴相之意如何?”
高宗显然还是不怎么舍得让李显去遭兵灾之难,这便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也没管李贤的请命,侧脸看向了已退到了一旁的裴行俭,淡然地问了一句,那意思似乎是在让裴行俭自告奋勇上一回。
“陛下明鉴,论经略之道,臣自问不下于人,然,较诸于英王殿下,老臣并不敢言胜,河西若得英王殿下镇守,必无碍矣!”
裴行俭本身也是个喜战之人,若是往日,他必定会按高宗的意思自请出征,然则,这数日来,与李显详谈了数番之后,裴行俭对李显的才能已是打心眼里叹服了的,加之彼此间其实还是同一个师祖,传承的都是卫公一脉的兵略,有着这么层香火在,裴行俭自是愿卖李显一个面子,当然了,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最隐蔽的缘由是——在高宗三个嫡子中,裴行俭就只看好李显一人而已,而这才是裴行俭乐意帮李显一把的最根本原因,此际听得高宗见问,裴行俭自不会按着高宗的意思去办,而是对李显之能大大地夸奖了一把。
“媚娘,你看此事……”
高宗显然没想到裴行俭会如此不体圣意,登时便有些子不悦了起来,可又不好朝裴行俭发作,只得扭头看了看始终默默不语的武后,试探着问了一句道。
“陛下圣明,臣妾并不精擅军务,此间事该问八叔才是。”
对于李显要出镇河西一事,武后倒是看出了些苗头,只是一时半会也权衡不出到底是同意好还是反对好——对于李显的能耐,武后一向是颇为忌惮的,更忌惮的是李显的政治手腕与腹黑的本色,与太子一样,她也不想李显长久呆在朝中,前番之所以从李旭轮身上找突破口,便是为了有理由连李显一道赶出朝堂,当然了,武后的本意是找一个远离朝堂的边角中州,将李显打发了去,却绝不想让李显就此掌握了地方上的大权,很显然,河西之地虽贫却大,并不符合武后的想头,问题是拒绝了李显此番要求的话,再想要赶李显出朝堂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的,正因为有着此等矛盾之心理,武后便不打算轻易表态,而是将皮球一脚便踢到了越王的脚下……
第三百五十三章杀机暗藏(上)
越王李贞入朝已有半年余,说起来圣眷一直不错,出入宫廷跟自家后花园一般顺溜,绝对的宫中之常客,其本人既是亲王,又是宰辅,声名当真显赫得很,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不过么,这大殿里的宰辅们却大多没太将越王当回事儿,别的不说,光是其在朝中的浅薄根基摆在那儿,就令一众同僚们对其不甚感冒,但凡政事堂有议事,一众宰辅们尽皆将其当成空气看待,这冷不丁地听武后如此推崇李贞,一众宰辅们心里头都不免因之泛起了别样的心思,一个个神情各异地望向了李贞,所有人等的眼神尽皆复杂至极,可李贞倒好,对群臣们的目光来了个视而不见不说,也没去接武后的话茬,就这么老神在在地站成了尊木雕泥塑。
“八哥,您对河西一事可有甚见教否?”
高宗等了片刻,见李贞始终没有反应,不得不沉吟地开口问了一句道。
“啊,陛下海涵,臣走神矣,惭愧,惭愧。”
高宗此言一出,李贞这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地惊讶了一声,一派惶恐状地躬下了身子,连连告罪不已。
“哦?何事令八哥想得如此入神,不妨说来与朕听听也好。”
高宗疑惑地看了李贞一眼,显然是不怎么相信李贞会在这等大事上走了神,可又不好当众发作于其,这便眉头一扬,不咸不淡地追问道。
“回陛下的话,臣只是在想当年臣之官豫州之际,诸事繁复不已,臣左支右绌之下,兀自只能艰难维持,实难有称职可言,及后,历练十数载,再任相州时,虽诸事熟稔,却依旧不敢轻言胜任,臣实惶恐,惶恐。”
李贞眼皮子吧砸了几下,作出一副惶恐不安的神色,絮絮叨叨地扯了一大通看似无关的话语,可实际上却是意有所指,左右不过是在说李显并无总揽河西军阵要务之能耐罢了,这一点虽隐晦,可满殿诸般人等皆非寻常之辈,又有谁会听不出其中蹊跷的,只是李贞又没明言,纵使有人欲为李显鸣冤,也实无从鸣起,一时间满殿竟因之一片死寂的默然。
“八哥过谦了,在朕看来,就政务之能,天下间能胜过八哥者为数寥寥,罢了,不说这个了,八哥且说说河西之事当如何应对罢。”
高宗虽懦弱,但却并不愚笨,自是听得出李贞话里的潜台词,然则却并不以为意,毕竟李显的能力高宗可是体会得多了去的,断不会因李贞这么番话便有所疑虑,当然了,高宗的本意也不太想李显去河西受难的,此时一听李贞如此说法,显然是对河西一事另有计较,这便敷衍了几句,径直绕开了李显的能力问题,直接追问起李贞的计较来。
“陛下明鉴,老臣以为河西之事其实简单,不过两字耳,一是战,二是治,就战而言,以我大唐之强盛,何虑吐蕃小寇之猖獗,今,朝中虽因粮秣之缺,无法调大军平边,可守却还是守得,倘若不计一、二州之失,而行坚壁清野之举,敌寇患边不过数月必去无疑,有此策略在,实无须大举干戈,派一上将为之可也,至于治么,则是篇偌大之文章,确非旦夕之功,以英王殿下之大才,若能稍加历练,再去经略河西,当可大治也,此老臣之浅见耳,还望陛下明断。”李贞不愧有着贤王之称,一番话说下来,条理有据,明明是在拆李显的台,可听起来,却像是在为李显贴心考虑一般。
“陛下,八叔此言大善,臣妾以为当是可行之策!”
武后的反应极快,不待其他人等发表看法,便即抢先发话定了调子。
该死的老狗,好毒辣的釜底抽薪之策,这账老子记着了,回头一并好生算了去!李显的反应同样很快,压根儿就用不着咀嚼,一眼便看透了李贞的用心之所在,心里头登时便是一阵火大,可也没带到脸上了,更不曾急着出言反驳,而是不动声色地站在殿中,一派风轻云淡之状。
“唔,那倒也是,依八哥看来,显儿该到何处历练方妥?”
高宗本就不想李显去冒征战的危险,自是不会反对李贞的提议,不过么,偷眼见到李显的面色淡然至极,似乎对李贞的提议不屑一顾之状,心中不由地便是一动,隐约觉得事情怕没那么简单,这便迟疑了一下,没急着下决断,而是慎重地追问了一句道。
“臣以为相州便好,臣曾于此经略十载,熟知此地风情事故,不敢言夜不闭户,可路不拾遗却还是有的,以此为英王殿下历练所在,正适宜焉,此臣之愚见也,还请陛下圣裁!”李贞应答得极快,高宗话音刚落,他便一口将相州这个根据地道了出来。
相州?哈,好个狡猾的老狐狸!李显一听李贞之提议,先是一愣,紧接着很快便已明了了李贞的用心之所在——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的示真还假之策罢了,说穿了,不过是李贞在故作大方罢了,一派将根据地让出来,以显示其大公无私之心,实则等的便是李显的反对之言,借此既可消除高宗的戒备心理,又可保得根据地不失,更可趁机封死李显主政河西的可能性,绝对的一举三得。
“相州么?唔,朕去过,倒确是好地方,显儿,以为如何啊?”
高宗虽不算愚笨之人,可说实话,还真聪慧不到哪去,并没能看出越王此举的真实用心所在,倒是对其让出根据地的“高风亮节”极之满意,也没细想,便即甚是高兴地问了李显一句道。
“父皇明鉴,儿臣前番在军中时曾写下一首七绝,歌以咏志,只是不知好与坏,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一评判。”李显没有直接回答高宗的问题,而是一派王顾左右而言他地谈起了诗词。
“哦?显儿亦擅诗么?朕只知显儿能歌,倒不知尚有诗才,也罢,那便说来与朕听听好了。”高宗本人诗才有限,然则在鉴赏诗上倒是颇有一手的,这一听李显这么个知兵亲王居然也写起了诗来,倒真来了些兴致,也没再追问李显之官的事儿,兴致勃勃地一拂袖,转而问起了诗作来了。
“是,儿臣遵旨!”李显面容一肃,缓缓地开口吟道:“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好诗!”
“妙!”
“殿下豪气!”
……
诗自然是好诗,剽窃自王昌龄的《从军行》,本就是千古之绝唱,在由李显这等豪气之人这么一咏颂,英气勃发间,战云催城,当真有鼎定江山之豪情,更难得的是全诗尽是写实,毫无时下华丽辞藻堆砌之浮华,登时便引得满殿宰辅们的一致称赞。
“不破楼兰终不还,好,显儿既如此豪情,朕若是拦着,那未免小家子气了些,既如此,朕便准尔去破那楼兰,为朕剿灭吐蕃贼寇,尔可敢为否?”
高宗说起来是个极为矛盾之人,一方面在对内上,懦弱无能得很,惧内之名更是遗臭万年,可在对外上素来强硬,却是向不妥协,无论是在对高句丽还是新罗,又或是突厥、吐蕃等等周边诸国之际,从来都是以打为主,硬朗之程度比其一代大帝李世民还要更胜几分,此际被李显这首七绝一渲染,豪情登时便大发了,也没再与诸臣工多加商议,直截了当地击掌准了李显之所请。
“愿为父皇效力疆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眼瞅着高宗已下了决断,李显自是大喜过望,一头跪倒在地,高声应诺不已。
“陛下圣明,然,显儿毕竟是首次之官,又是在河西这么个复杂地儿,终须得配上几名老成持重之干才,方可确保无虞。”
眼瞅着李显总揽河西军政大权已成了定局,武后虽不情愿,却也不好跟高宗当场唱反调,这便眉头一扬,从旁插进了句话来。
“唔,那倒是,朕也是如此想的,军情紧急,此事须得早些办了才好,媚娘可有甚人选要荐么?”一听武后这话颇有道理,高宗自无反对的意见,这便紧赶着追问了一句道。
“陛下,显儿勇武过人,军略之事倒是不用太过操心,只须配上几名副手即可,妾身以为做金吾卫将军丘神勣颇为能干,或可为显儿之副,另,八叔之三子李温也颇有将才,派之到军中历练一番,将来必可大用,至于文治方面么,原各州刺史倒是皆可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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