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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蓼-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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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微上勾的唇角将流云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她的唇型不错,尤其是……够软。
  殷碧涵失笑,“流云,你的表情很色。”她说话时的口吻只是略带着好笑,却没有一丝不悦的样子。
  “色?”流云一抬下巴,“我好心好意来报信,你嫌我色?”
  “你真的是‘好心好意’?”殷碧涵看着他,乍看似乎温柔无比的表情,其实细究起来竟是什么都没有。
  流云心里一跳。
  她知道了什么?
  心里虽然忐忑,脸上却是一副她辜负了好意的表情。他走到殷碧涵身边突然伸手搂住她的脖子,一边慢慢低头一边对着她的耳朵吹气。半晌,突然说:“我这么赖你身上,你的小美人走进来会是什么表情?”
  “大概,会很伤心。”殷碧涵眨眼,突然开始笑起来。
  那没心没肺的样子看着流云一怔,半晌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待荼靡端着茶走进房间的时候,看见两人各自坐在椅子上,竟然安安静静地什么话也不说。
  “怎么了?”
  “没什么。”
  “没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之后,又同时露出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
  荼靡眨了眨眼。
  真像。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几天忙得像疯子,留言就暂时不回了,等我闲了再补。




风起水惑

  皇子府内西侧一排屋子是给侍卫用的。
  流风靠在床上,一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外衣松松垮垮地披在她肩上,露出该是雪白却血迹点点的里衣。
  “流风,你怎么样?”殷碧涵没有敲门,直接从门外大步走进侍卫房。
  她紧皱着眉,素日里温和淡然不知去了哪里,整个人看上去异常严肃。待她看见流风虽然神色委顿但是好歹还能自己坐着时,才算是略略松了口气。
  但是流风见到她却没有什么好脸色。
  “伤得怎么样?”殷碧涵扫了眼。流风的外衣显然是新换的,能看见的里衣不多但是只露出来的部分就沾了不少血。
  “死不了。”流风开口,语气很冲。
  听她的声音至少不是有气无力殷碧涵这时才算是放下了半颗心,脸上也露出了平时温和清淡的表情,甚至有心情玩笑起来:“还好你没事,不然流云一定撕了我。”
  流风冷哼一声,转头无视她。
  “现在能说话吗?”见她如此反应,殷碧涵倒是毫无芥蒂。本来就是她为难了她,现下又害她受伤。
  流风不理她。
  殷碧涵见她没有反对,知道以她现在的心情断不会乖乖地答“是”,索性自己开始问。
  “‘那个’到手了?”殷碧涵先从结果问起。
  “真难为你忍到现在才问。”流风冷笑一声,猛地转脸瞪她,脸上表情一阵不自在,“拿到了。”
  殷碧涵让流风去拿,或者确切来说,偷的东西是尸首。
  经由流云报信,死在狱中假官的身份终于有了眉目。此人名叫甄川,雍州平昌县人。她原是县塾的学子,前年因为顶撞塾师被赶了出来。
  殷碧涵知道之后,便要流风把尸首盗出来,说是“可能会有用”。
  甄川的尸首就随随便便地停在城外义庄,到冬至会和其他尸首一起掩埋。殷碧涵想借此查出她背后的人,便想着把她的尸首弄回雍州去。反正义庄平时只几个老妇看守,神不知鬼不觉地盗了出来,总不算什么难事。
  谁想殷碧涵说出来的时候,李玥吟脸色古怪,而流风却是怎么都不肯答应。殷碧涵经由承墨提醒才想起赤月的风俗习惯来。
  死者为大。
  生前再不堪死后都当尊重。死无葬身之地对赤月人来说是最惨的遭遇,即使转世也不得好命。
  殷碧涵虽然有着完整的回忆,但是她到底不是真正的赤月人,细节上就忽略了过去。不过她即使注意到也一样要做。她费了无数口舌,甚至连“送她回去,让她家人好好安葬也算是积了阴德”之类的话都出了口,流风才勉强答应。
  原想着妥帖些才遣了一个侍卫跟着流风去。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却是受伤的流风带着侍卫的尸体。
  “到底发生了什么?”殷碧涵皱眉问道。
  义庄只不过是安置老废衙役的地方,流风去的时候又是夜晚。照理来说应该很顺利,怎么会一死一伤,殷碧涵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我怎么知道!”流风脸色益发不好,“我们去了义庄之后倒是立刻就找到了她的尸首。蒙面人袭击我们,缠斗的时候,那几个蒙面人发疯一样地把尸首剁碎,我好不容易才把头抢了回来。”流风说到这里,脸色开始发青。
  殷碧涵一阵无语。她终于明白流风的心情为什么那么差了。
  赤月以死者为尊,也含着尊重尸体的意思,所以“死无全尸”可以算作一句很恶毒的话,而毁人遗尸更是损尽阴德,是人都不该做的事情。
  流风必然是以为甄川尸体被毁是她的原因,所以心情不会好。更何况就算没有那一层意思,看着一个人被刀砍碎,就算那只是一具尸体恐怕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那你……把人头带回来了?”殷碧涵也不知道用什么话安慰她才好,只能避重就轻。
  “……在那里。”流风指了指屋子里离她最远的角落。她连眼光都不愿投过去,嫌恶之色溢于言表。
  殷碧涵果然看到墙角那里有只简单的木盒子,如果不是流风说,只怕谁都想不到那里竟然装的是人头。她走去过,将流风的视线挡住,然后才蹲下来打开盒子。
  随着盖子的打开,浓烈的香味和恶臭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殷碧涵可以看见各种香料和盐铺满了整只木盒。她几乎眼也不眨,伸手插进盐里抓住什么东西,一把提了起来。
  死去多日之后,人头上已经有了明显的尸斑开始肿胀。不过因为天寒地冻,腐烂的情况并不甚严重,依稀还可以认得出原来的长相。
  殷碧涵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人头放回去,原样放好。
  她回头对流风说了句:“盒子我带走了,你好好养伤。”便弯腰拿起盒子,捧在手里想出去。
  流风虽然没有直接看见,但是从背后也可以猜到她把人头拿出来看过又塞回去。此时见她脸上几乎是一点波动也没有,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
  “你打算做什么?”
  殷碧涵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她走到流风身边,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但是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挑了下眉还是作罢,“好好休息。”
  流风看着她,过了好长时间才用极轻微的动作点了点头。
  殷碧涵淡笑了下,转身走出房间。
  转头的瞬间,她脸上的表情消失不见,眉头皱了起来。
  她不觉得毁尸有什么不妥。这个人本就死得蹊跷,人都杀了就不会介意毁尸。但是这次毁尸的时间点却委实巧合得过分了。
  “世上没有偶然,只有必要。”她轻轻地说出这句话。
  如果不是巧合,那么便是泄密。
  从始至终知道盗尸的只有几个人,李玥吟,流风,她自己,还有那个随同一起去的侍卫。对了,还有承墨。
  如果不是李玥吟不经意间将这件事情泄漏了出去,又或者她们几个在沁雅阁时隔墙有耳,那么泄密者就这五人之中。
  殷碧涵当然知道不是自己,而李玥吟这么做也没有意义。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三个人了:流风、侍卫和承墨。
  这三个人里,流风也许是诈伤,侍卫也许是被灭口,而最无辜的承墨也许隐藏着不为人所知的另一面,殷碧涵哪一个都不能否定。
  抬起头,看向碧练如洗的蓝天,殷碧涵慢慢闭上眼睛。
  “真是,”唇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有趣……”
  




易容少年

  流云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他如今的身份已经不用像过去那么劳心劳力,所以每天下午总是习惯小憩一阵子。不过今天因为他上午才听说流风受伤的消息,所以虽然依照习惯还是躺着却睡不着。
  他是想去探望妹妹的。但是恐怕他去了流风反而更不高兴只能作罢。好在不仅传来的消息里说只是轻伤,连殷碧涵也来信将伤势仔细描述了一遍,所以他并不怎么担心。
  窗子“喀”的一声轻响,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
  流风慢慢睁开眼睛,然后缓缓地撑起上半身,任衣服松垮垮地滑落下去露出半边酥肩。然后他让一双眼睛略带上几分迷蒙,似乎小睡后不甚清醒的样子,看向窗口。
  一个少女蹑手蹑脚地从窗口爬进来,轻巧地落在地上,以流风的耳力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这位……”流风的声音软软的,但是这个时候也不由得顿了一下。眼前的少女实在是太过年幼,流风甚至觉得她还没有到对男人产生兴趣的年龄。
  她是谁,来做什么?脸上是还未清醒的迷糊,但是心里已经闪电般转过无数个念头。
  从窗口爬进来的少女抬头对着流云笑了笑。
  那笑,带着无比熟悉和强烈的隐忍,让流云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女彷佛是他妹妹,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哭诉一样。
  但是,他还是对她毫无印象。
  如果有皇子府的人在,不论是谁都会惊呼一声:承墨?因为这张脸确确实实就是李玥吟身边的伴读承墨,但是同时也很难相信素日里大大咧咧的孩子,竟然会有如此孱弱和纤细的表情。
  就好像,下一瞬间就会哭出来一样。
  “云哥哥……”她开口,声音轻颤细弱,眼神里甚至带上了求救的意味。
  流云不禁皱眉。
  承墨似乎这才发现自己的不妥,连忙伸手朝自己脸上撕拉几下,剥下层薄薄的东西。
  瞬间,少女变成了少年。
  其实该说长相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但是这张脸却明显清秀了很多。无论是小巧的鼻子或者水润的唇,这个看上去纤弱柔软的少年,有着让人狠狠拥进怀里好好疼爱的冲动。
  “……砚儿!”虽然有两年没见,流云还是立刻认出他,“你怎么来了?快过来。”
  “云哥哥……”少年似乎终于忍耐不住,几步就扑到流云身边。
  “怎么了?”流云的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了下来。他心疼地看着少年脸上新鲜的抓痕,可见他刚才把脸上的东西抓下来时有多用力。
  “她……”听到流云的问话,少年的脸上哀凄之色更重,“她开始怀疑我了。”
  “她?”流云小心翼翼地问,虽然心底里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了。
  “殷碧涵。”少年颤抖的唇吐出那个人的名字。
  流云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将眼前的少年搂进怀里。
  他能说什么呢?
  细作的身份注定了他会有这种遭遇。就算再伶俐,少年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对身边的人动心是毫无征兆的,到了能够察觉的时候已经深深扎进心里,怎么也摆脱不了。但是面对细作的人,想到的只有背叛,感觉到的只有恼恨。
  他入皇子府甚至在殷碧涵之前,他的存在只是针对李玥吟。是殷碧涵自己要接近李玥吟,才被牵连着一起成了他的目标。但是流云清楚地明白,这一点在殷碧涵的眼里成不了任何理由。
  他的行为妨害了她,所以她开始怀疑并且付诸行动。
  不能说殷碧涵有错,但是对着殷碧涵动心的少年又错在哪里?面对着她的怀疑,抑止不住的悲伤和哀婉更是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充斥到身体的每个角落,让他如此无可适从,甚至连平时的面具都戴不住落荒而逃到流云这里来。
  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里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而已。但是结果,流云甚至觉得自己都已经看到了。所以他甚至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轻拍着少年的背。
  “云哥哥,”过了好久,承墨才抬起头,轻声说,“求主人让我回皇长女那里好吗?”
  流云立时皱眉,“你想回那里去?”
  少年点了点头,非常坚定。
  “你……”流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可以吗?”
  承墨虽非绝艳,却也不差。特意挑他进皇长女府,便是存了几分色诱的心思。承墨当时是答应了才送去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想要爬上那个女人的床。能够避免当然更好,抱着这种心思,承墨在进皇子府的时候的确是高兴的。
  你可以吗。
  如果说之前还能毫无芥蒂地贡献出自己的身体,但是在喜欢上了某个人之后,要做到就难了。所以流云才有此一问。
  “嗯。”承墨的声音很轻,如果不是两个人贴得近,流云根本就听不见,“哥你教过我的。‘身子的清白没办法守住,但是心要好好保护,绝不能随随便便地给了人’砚儿一直明白。”
  “好吧。”知道怀里的少年只是看上去柔弱,流云只能答应,“我去试试看。”
  “只要云哥哥肯帮我,主人一定会答应。”少年绽放出柔美的笑。
  “为什么?”这回倒是流云开始诧异了。
  想起来,似乎很多人都喜欢通过他来求姬筠卿,而姬筠卿多数时候也的确会点头。虽然这种结果对他在姬筠卿身边站稳脚跟大有裨益,但是有时候他仍然想不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因为主人喜欢云哥哥嘛。”少年答得顺口,声音里甚至带上了几分娇憨和得意。
  喜……欢?
  一瞬间流云想反驳,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对了,”流云想到,“你怎么知道殷碧涵怀疑你了?”
  他两日前才把那个消息告诉他,虽然漏洞百出到他说的时候都汗颜,但那是故意的。摆明了就是,“我就是知道,我也就是不要直接告诉你。”
  而她竟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开始怀疑承墨?
  “他不是只怀疑我一个。”说到这个,少年又是一阵黯然,“她在我面前对殿下说,甄川的人头托了镖局运回原籍,但是对流风说的却是西市的人。”
  流云眉毛一挑。
  也许因为时间点的切合让她怀疑府里有奸细并不奇怪,但是这种无视感情,连自己身边人都立刻怀疑的反应……
  这个不知道该说她缜密冷静好,还是冷血无情好的殷碧涵,也许真的有令他的主人另眼相看的素质。
  




平昌小事

  雍州,平昌县城南。
  甄家原本不过普通人家,甄母当年科考落第之后在一家酒楼做起了账房。平素里日子虽然不能说拮据,却也不宽裕。半年前不知哪里发了财,才搬到如今的院子里。
  半夜,卧房里。
  甄父自搬进这院子后晚上就没睡踏实过,尤其最近一阵子心神不宁,白天精神越发差了,夜里却还是睡不着。他索性起身下床,去桌边倒水来喝。他披上绸缎的外衣,再看着自己粗糙的手背,不由轻叹了一声。
  正在这时候,窗上突然传来一阵轻扣声。寂静的夜里“笃、笃”极轻地两声听得人头皮发炸。尤其甄父所在的屋子和前门隔着一进,去后门又隔着花园,又不是以前临街的房子,半夜里谁能敲到窗子上来?
  甄父尤自疑心听错,窗口上又传来两声轻响。
  “谁……谁?”颤抖着声音,甄父好不容易问了出来。
  半夜三更的,不会是那个吧……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窗外传来刻意变了声的声音,听上去怪腔怪调的,“你女儿死了。”
  “你胡说!”听到这句甄父陡然提高了声音反驳。他也不顾自己之前的疑虑,猛地冲到窗口想打开窗子。
  但是窗外那人死死扣住,显见是拿定主意不让他见到自己的真面目了。
  “我不过是个报信的,信不信由你。”窗外的人又说道,“你女儿临死前求我带句话给你,说她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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