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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蓼-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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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碧涵停下手,回头一笑道:“你都理过了?我还以为没理过。”
“这书我都放得整整齐齐的,怎么会没理过?”见自己做过的事情遭到置疑,承墨扬高了声音,一张小嘴也撅起来了。
“抱歉,我没看出来。”殷碧涵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脸上还是和煦的微笑,却开始故意逗她。
承墨“哼”了一声,低头对着冰一阵猛凿。
相处没多长时间,殷碧涵已经知道承墨是个小孩子心性,逗得她再恼,过一阵子还是姐姐长姐姐短地叫。所以她继续手上的事情,也不理她。
果然没过多久,承墨又开口道:“水蓼姐,你理个书怎么还左边一本,右边一本的?”
“左边一本,右边一本?”殷碧涵看着自己手里一摞杂乱无章的书,顿时恍然,“我道殿下怎么会这个样子,原来是你这丫头。”
正把冰鉴放回屋子一角的承墨也不转身,扭了头,眨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问:“怎么了?”
“你怎么理的书架?”
“怎么理书架?”承墨侧了侧头,一脸不解的样子,“把书合起来,然后看书架上哪里空,就放哪里……”
“果然。”殷碧涵叹了口气,顺手拿起两本书,“你看看。《沐炎坤玉》竟然和《赤月礼疏》叠在一起。一本是讲解术算的,一本是注解赤月礼的,你这么放殿下哪里寻得到。”
“这……书不都一样……”承墨还在嘴硬。
“承墨,你不是不识字吧?”殷碧涵好笑地看着嘴上不肯认输,脸上却已经泛出粉色的孩子。
“谁说的!”承墨陡然拔高了声音,然后又突然降下去,“不过有很多书没看过嘛……我怎么知道……”
殷碧涵也不是喜欢贪一时嘴上便宜的人,她微微一笑,说:“要不我先分门别类排个顺序出来,在每本书上都做个记号。之后你就按着记号排,你看可好?”本是她说她听的事情,殷碧涵却偏偏用了商量的口吻。
“好好好。”承墨顿时点头如小鸡啄米。
殷碧涵继续翻着手里的书,然后一本一本地分开放置。承墨弄好了冰鉴,伸手去拿案上的水盂来洗。
“水蓼姐……”
“嗯?”殷碧涵背对着她,也不回头,随口答应了一声。半晌不见承墨开口说话,于是才转过头去看她。
十三岁的少女竟是难得的皱着眉头,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
“怎么了?”诧异于这个孩子竟然也会有这样的表情,殷碧涵柔声问道。
“考功司郎中……”
“考功司郎中?”意外承墨的嘴里竟然会说出这么个词来,殷碧涵跟着重复了一遍。
承墨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似的问:“考功司的郎中是不是一个很重要的官?”
看她的神情,似乎也不算是小事,殷碧涵放下手里的书,走到她身边,“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天,殿下好像很失望。”承墨的语气里有了难得的沮丧,“那天我听说考功司郎中辞官了,就跟殿下说起。殿下好像很在意,然后问我考功司是做什么的,我答了之后殿下就很失望……”
“殿下问你,你答了什么?”虽然想也想得到,依照她的性子能说些什么,殷碧涵还是问了一遍。
“考功司,不就是不就是每年年末的时候,说这个官做得好,那个官做得不好。然后什么上上、中中、下下的……”一样的问题,一样的回答,这一次承墨的声音里有了黯然和不确定。
“对,没错。”殷碧涵说,“承墨,每一个官职,都是很重要的。”
“是啊。那天殿下也是那么说,我就说尚食监的人不做事,陛下就要饿肚子了。明明没有错嘛,为什么殿下会失望。”
殷碧涵轻笑了一声。
承墨的话是没错。只不过真真是什么样的人想什么样的事情,这个小书僮整日里就想着吃了。
“殿下那天也笑了。”承墨看着殷碧涵,眼里的沮丧和不解越来越浓重。
殷碧涵也知不是笑的时候,她假咳了一声,收敛了笑意,说:“承墨,考功司写的那些上中下也好,并不是白写的。”
“我不明白……”
“如果连续两年得的都是下下,就要发回吏部审议资格。再得第三次,可是连官袍都要剥了去,做不成官了。”
“啊?这么厉害?”承墨猛眨眼。
“如果得了上上,当年还可以加俸。”
“真的?”承墨想想,恍然大悟,“怪不得呢,这倒真的是很重要。如果总管在府里这么多人面前夸我好,真是走起路来脸上也有光彩。”
“就是这个道理。”殷碧涵慢慢地解释,“考功司的郎中,在科考的时候还兼着主考的事情。”
“殿下那天也这么说了。我不明白,主考官也没什么事儿,为什么就重要?”
殷碧涵沉吟了下。
主考为什么重要,显而易见。只是要怎么跟眼前这个天真地彷佛不解世间事的书僮解释,却是个难题。十三岁的承墨在她眼里还是个孩子。虽然她并不赞同那种将一切并不美好的现实挡在门外的做法,但是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该由她来推开这扇门。
“考试的题目是由考官出的。”殷碧涵说,“如果承墨是考官,我就猜考试的题目一定和吃的东西有关。”
“这个……”承墨立刻明了,却随之陷入疑惑,迟疑着问,“这个不是作弊吗?”
“这个不算作弊。”
对,这个怎么可以算是作弊,不过是猜测而已。
殷碧涵看着陷入困惑的承墨,伸手拍了拍她的脸。才觉得她脸上皮肤的触感有些奇怪,谁知承墨突然捂着自己的脸朝后一跳,一双眼睛瞪着殷碧涵,气乎乎地说:“承墨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摸我的脸。”
殷碧涵才想说话,承墨又猛地跳到门口,道:“殿下。”
她顺势看去,竟然见到李玥吟站在门口看着她们两个。看样子站了也有一会时间了,她竟然完全没发现,也不知他听到多少。不管这些,殷碧涵先行行礼道:“见过殿下。”
试新茶
三伏才过,暑意便开始渐渐消退。白天倒还是热,不过前些日子能晒脱一层皮的情形已经很少见了。
午后,殷碧涵走进流云居后院的时候,荼靡正在藤架下小歇。藤架下铺开青色竹席,席上东边一只小几,西边一把琴,散着很多零碎东西。而荼靡,坐在这些东西的中间。他左边身子倚在凭几上,神态慵懒,头发松松地绾着,身上素淡的高腰襦裙绵软地铺了一地。殷碧涵走到藤架下面的时候,荼靡脖子一仰,刚好把碗里的东西全喝进嘴里。
“在吃什么?”殷碧涵脱了鞋子走到凉席上,随口问。
荼靡将一只空碗递给她,然后放松了身体靠在凭几上。唇抿着,眼波流转潋滟非常,却只是不理她。那情形,好似把她当成了服侍他的丫头一样。
殷碧涵眉毛一挑,俯身下去贴住他的唇,舌头滑进去舔他嘴里的味道。
荼靡身子顺势一侧,凭几滑脱出去,他软软地仰面躺在地上。
“真甜。”殷碧涵几乎是立刻放开他的唇,皱起了眉,“是什么?”
“活该。”荼靡看着殷碧涵的样子,不由笑出声。知她讨厌甜的东西,却不知道竟然讨厌成这样。
她看着这个躺在地上连笑意里也透着懒散的人,正想说什么,荼靡伸手推了推她说:“这里有茶具。”
本该是荼靡煮好了送到她手里,却因为懒懒地不想动,竟指派起殷碧涵让她自己弄去了。只是殷碧涵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什么也没说转身去搜罗齐了散在各个角落的茶具,竟然开始烹起茶来了。
荼靡看着殷碧涵忙碌。他翻身侧躺在席子上,脸枕在自己的手臂,软软地问道:“今天怎么来了?”
“皇子府里的事情不过是个营生,哪有成日泡在那里的道理。”殷碧涵打开盒子,挑了一只梅花形的出来,凑到鼻子下闻了闻,“好香。什么茶?”
荼靡想了想,“应该不是梅叶,那个前阵子就吃完了。大概又是哪家试做的新饼,横竖爹爹买的东西总不会差。”
殷碧涵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连用的什么茶饼也不知道。不怕我到老板那里说你服侍得不周到,要把钱给退回来?”她一边说着一边生了火,然后将梅花形的茶饼从纸包里剥出来,用火匙夹着放在火上烤。
“银子只要进了流云爹爹的口袋,你还想拿回来?”荼靡支起半边身子,木簪脱落,松散的发髻散开,披了一肩的黑亮柔软。他竖起食指,一脸正经地说,“下回记得,要后给钱。”荼靡认真地不似说笑的样子,偏生一双眸子熠熠生辉,闪着明亮的光彩。
殷碧涵也忍不住勾起唇角,眼睛一转,道:“说起银子,倒真是不够用了。”
“不够用?”荼靡眨眨眼,不解。
“皇子府给的月俸是不少,不过你这里也不便宜,”殷碧涵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将茶饼掰成几小块,放进银碾子里细细地磨起来。
“你的银子,全花在青楼了?”荼靡的声音略略提高,然后嗤笑一声道,“好色丧志,说的就是你。”说是讥讽,却没多少不满贬低的意思,隐隐的还有几分欣喜在里面。
“这几个月身边没攒下过钱来。”殷碧涵瞟了一眼双眼发亮的荼靡,对他的话不以为意。她仔细地碾着,语气却是十分轻松:“再这样下去,年底回家的盘缠都成问题了。”
“你……不在安阳过年?”轻咬了下嘴唇,荼靡一眨眼,立时笑她道,“才说你,报应就来了。你还是收收心,少来……几回青楼吧。”
殷碧涵勾起唇角,未置可否,“不着急,我再想想。”
她把碾子里的茶倒进茶罗里,仔细筛过。然后将筛出来的茶粉倒进水里开始煮。她仔细地看着火候,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水蓼,”趴着的荼靡想到了什么,突然坐了起来,“你……没在想什么做不得的事情吧?”不止说得快了些,声音也扬高了一些。
他知道涂正的事情。听她漫不经心的话,隐隐想到这种可能,不由得一惊。打什么东西的主意,也不能去想皇子府里的东西。
“这么担心我?”殷碧涵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将紧张清楚地写在脸上的荼靡,“你不是喜欢上我了吧。”调侃的调子,怎么看也不是一句正经话。
荼靡一怔。
虽然他的怔愣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却让殷碧涵收敛了表情。之前还似笑非笑的,突然之间沉静下来。她专注地盯着火,似乎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荼靡立刻扬起下巴,冷笑了声道:“就凭你?”话一出口,立刻躺了回去,背对着她。嘴上不认输,心里却不知怎么地开始发慌。他绷紧了身体,突然之间很想站起来走开。他不想看见殷碧涵此刻的表情,也不想听她说任何话。
殷碧涵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她看着荼靡纤瘦的背,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
她转过头专注地看着水,然后加了点盐。
心慌的感觉慢慢散去,半晌等不到殷碧涵声音的荼靡又转回头,看向那个专注于烹茶的人。
那天,他是因为她才出的门,却不想遇见了那个人。
在青楼的头两年,他还能觉得那人找不到自己反而是件好事。那么善良的人,如果看见他沦落青楼该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后来,荼靡让自己学着不再去想那个人。不止是因为无望的思念会加重他的痛苦,开始明白世事的他也清楚地认识到,自他接过卖身银子的那一刻起,他和她的缘分就已经断了。
人,或许就是奇怪的。平时他一直都可以很冷静地看想着这一切,但是当那个人真的站在他眼前的时候,他什么都忘了。似乎在一瞬间,他又回到了少年时代,因她喜,因她愁,眼里只有她。也所以,在她说他脏,说他不配碰她的时候,才会有那种心被生生撕裂的感觉。那时候,他只觉得好笑。
青楼五年,他竟然还当自己是个身家清白的良家少年,去祈求根本不会属于他的一切。
怎么会不好笑?
之后的记忆模糊成一团,周围的一切再清晰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睁开眼睛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半新的素色床帐。空气里干干净净的,没有催情香的味道。躺在他身边的女人睡得很安稳,他身上没有粘腻的,也没有疼痛的感觉。
这一刻,是如此地安静宁馨,让他恍然如梦,以至于呆呆地一直看着身边的人,动也不动地直等到她醒过来。
有什么东西不同了,荼靡隐隐明白。
但是他不愿意去想清楚,也不愿意去面对。总觉得现在的他如果再向前走一步,就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但是看着眼前,脸上沉静如水波澜不惊的殷碧涵,荼靡心里有些不安。
“水蓼,听说……”荼靡咬了咬唇,“君醉楼新试了一种甜糕……”
安静到,荼靡以为殷碧涵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之后,他听到她说:“那下次,一起去试试看。”
于是,不由自主地,开始微笑。
转心意
夜幕将临,空气中的热意渐渐退散。
流云居的小厮打开大门,手脚麻利地把门口的灯笼点亮,然后整了整衣衫站在门口。才到青楼开门做生意的时辰,就算夜夜流连花街的纨绔女儿也要怕人说句急色没品,所以这个时辰的华月街上还没什么人。
殷碧涵从流云居里面走出来。小厮虽然觉得奇怪也不敢多嘴探问,笑着把她送了出去。
殷碧涵站在门口,回头望了一眼,然后漫无目的地朝华月街外面走去。她越是走,脸上带着淡笑的温和表情越是浅淡,终于渐渐消失。然后,那双颜色温柔的眼眸里凝起一抹难解的郁色。
荼靡,动心了……
殷碧涵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那一瞬间的怔愣,在她眼里是如此的清晰明白。只是明白之后,她的心微微闷了一下。
即使第一次见面是切切实实地用钱买欢,她也从来没有轻视伎子的意思。
也许在这个世界里,伎子代表着一个低贱的称呼,但是在她出生的那个世界,这只不过代表一种选择。有的人选择选择用身体来生存,而已。
这种观念是如此根深蒂固积习难改,即使她在这个世界已经三年,还是没能改过来。
美丽的荼靡,喜欢伪装的荼靡,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曾经是她模糊的世界里唯一的清晰,唯一的真实。
大雨中的相遇是偶然。
那场大雨隔断周围的世界的纷繁嘈杂,让她陷入比夜晚更难以打破的迷障里,如果不是荼靡,如果不是他的笑声,她也许就陷在那个模糊朦胧的世界里走不出来了。
唤回她的神志的,是他的身影,而令她走出迷障的,却是他惨笑。那痛苦绝望的笑,渐渐与她心中的不堪的过往融合在一起,然后把她彻底拉了出来。
她从一开始,就是喜欢荼靡的。雨中相遇之后,更添了怜惜。所以她带他回去,听他说过去的事情,然后安慰他。
之前她选了荼靡,多少也是因为他的身份。她以为他会合理地控制自己的感情,不会让自己付出太多,不会让自己受伤。但是经过刚才的事,她知道已经不是了。
荼靡,开始动心了。
这个想法,让她有些高兴,有些欣慰,也有些担忧。
美丽之后是有趣,有趣之后柔软,再加上怜惜。她知道自己对荼靡的感情已经比喜欢更多了些。
但是,仍然不是爱。
爱。
那个蓝色眼珠的男人。
想到他,她的心就开始绞成一团,直痛得她再也不愿去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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