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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缚(束缚东宫)Erus-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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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澈想说什么,就已经被玄沐羽拉着走出去了。玄沐羽气还没消,走得又快又急,一直冲到上书房才停下来。玄澈这才得空缓下气来,他拉起玄沐羽的手看了看。 

  “父皇,您的手……” 

  玄澈关心自己,玄沐羽当然高兴,可这时候的重点不在于手吧! 

  玄沐羽对于玄澈一副悠悠然的样子十分气短,带着几分火气道:“澈,你居然一点也不紧张!” 

  玄澈微微一笑,将玄沐羽的手握在掌心里抚慰着,柔声道:“父皇,该骂的您也骂了,该罚的您也罚了,没抓到的刺客也正在抓了,需要查的我们都各自让人去查了,这时候儿臣紧张什么呢?” 

  “你、你!”玄沐羽真是吃人的心都有了,第一次觉得玄澈的平静如此可恶,然而面对玄澈不急不徐的笑容,他最后只能挫败地叹出一口大气,将玄澈拥入怀中,闷闷道,“澈……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嗯……”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玄澈还清楚地记得,那天门外喧嚣落尽,抱着自己的玄沐羽是如何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自己。靠在他怀里,玄澈能听到那颗心脏急促而疯狂地跳动着,即是闭着眼睛,他也能想象得到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人有多么惊慌。 

  这是玄澈第二次看到那个男人惊慌失措的样子,两次都是为了自己。不同于前一次的讽刺和悲苦,这一次玄澈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玄沐羽对自己的用情,只是这情他却不敢去触碰。 

  玄澈任玄沐羽紧紧抱着,抬手轻轻抚摸着玄沐羽的背部,安抚着他。此刻不需要太多语言,也没有任何语言能让动怒的狮子安静下来,只需要给对方一个拥抱即可。 

  “澈……” 

  “嗯?” 

  玄沐羽稍稍松手,让自己能看见玄澈的眼睛。 

  “澈,这次事情,我来解决,你不要再管下去了。” 

  “咦?” 

  玄澈惊奇地看着玄沐羽,但是对方的神情很认真,甚至可以说这是玄澈迄今为止看过的最认真的玄沐羽。 

  玄沐羽道:“我知道你想放过他们,你想保留他们,但我这次我不能接受这个决定——不论什么理由。他们要伤害你,我不会放过他们!” 

  “啊……可是……动手的并不见得是他们……” 

  “不是他们还有谁?”玄沐羽挑了眉毛,火气又上来了。 

  玄澈知道玄沐羽指的是那些门阀大族,虽说他们的可能性确实是最大的,但是最大不代表绝对。就算玄澈自己也认定了他们就是凶手,但玄澈仍然不希望在一切都还没有浮出水面前就下了定论。 

  玄沐羽轻哼一声,又道:“反正他们挡了你的路,就算这次不是他们,借机除掉也好!” 

  玄澈一愣,忍不住勾了嘴角笑了笑,这男人果然是知道自己的。凶手是不是那些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真的让他得到一个好机会除掉对方。 

  虽说玄澈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对付敌人的手段也足以让人心惊胆战,但他的性格里多少还是保留一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文人的理想主义情怀,在对门阀的处置上,他和玄沐羽——这个真正的封建王朝的帝王——表现出了不小的差别。 

  玄澈和玄沐羽对付敌人的差别,就好像是同样煮青蛙,前者是把青蛙扔到冷水里再点火让水慢慢烧开最终煮熟,后者确实把青蛙直接扔进沸水里再压上锅盖任凭青蛙在沸水中挣扎至无力——玄澈的行事作风十分委婉,而玄沐羽明显比玄澈狠辣得多。当然,某种意义上说,或许前者会更残忍。 

  之前玄沐羽就说过对于负隅顽抗的门阀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抄了,只可惜玄澈理想主义和完美主义作祟,没有动手,这回玄沐羽接管了,二话不说,先抓了再说。 

  玄澈没有特意去关注玄沐羽对于这件事的处理,而朝廷上有关此事的大部分言论也都被玄沐羽挡在了外面。玄沐羽觉得玄澈在这件事上似乎有些多余的仁慈,所以他带着先斩后奏的心态压制了言论的蔓延。以至于当玄澈过了一个月想问问事情怎么样的时候,竟然得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连审判结果都出来了。 

  玄澈很震惊,他知道玄沐羽是雷厉风行的人,只是没想到如此大的一件事竟然也是这样迅速就解决了,他以为光是审讯卢氏的人就要花去一个月! 

  面对林默言陈上来的具体情报,玄澈惊讶得说不出话,在这份长达三页的情报里详细记载了玄沐羽这一个月来的所作所为。 

  就在玄沐羽将狮子头扔下太极殿后的第三天,他就以“嫌犯”的罪名将卢氏一族抓得一干二净——不要跟他说什么刑不上士大夫的狗皮条律,玄沐羽眼中从来没有这些东西。 

  被抓的人不但包括卢氏幽阳老家的人,就连分布在全国各地的,乃至深山老林里的,都在七天内全部被抓了出来!主要头目都被关进了大牢,那些家奴从犯则被军队监管。 

  接下去就是长达半个月的审讯。审讯过程很平淡,甚至没用什么刑,因为玄沐羽根本不需要什么证词,他根本不在乎历史上会不会将这件事记录成一桩“震惊朝野的冤案”,他让人准备好了所有的“笔录”,强拉着那些老家伙们盖了指印就算完事。 

  而在这半个月里,玄沐羽将卢氏的财产作了一个统计,将其中玄澈可能需要的部分——主要是工商方面的产业——作了剥离,剩余的珍宝玩物类就充了国库和内府,一部分钱粮给了参与此事的军队,另有诸如土地、房屋等不动产,一部分充公,一部分分给在这次抓捕行动中表现积极的家族。这番行动除了被害者卢氏,恐怕称得上皆大欢喜,让后续行动少了许多反弹,也让玄澈得到了工商资源上的意外惊喜。 

  然后就是大约持续了一个星期的对罪犯的处理问题,在这个问题上倒是争论不少,玄沐羽主张全杀了,就算留下来了女性那也是要被入贱籍或充军的。显然这个决定透露出的火气太重,遭到了强烈反对,后来礼部的一位官员说太子妃怀孕期间不宜造太多杀业,这才勉强说服了玄沐羽了。最后他们商定待云昭顺利生产之后再处决几位主谋,其他的或流放或充军或入贱籍,算是留他们一条命。 

  玄澈看完这份情报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玄沐羽会在一个月内解决一个大家族了。 

  玄澈是信奉“名不正,言不顺”的人,他做任何事,不论是对是错,一定会有一个冠冕堂皇的名目,他擅长制造舆论,擅长营造各种情势,让那些不知情的人主动地自以为正义地帮助他。他可以花最小的力气解决一件事,得到的结果也对自己最为有利,决不会给自己留下污迹或把柄。这种处事方法可以用完美主义来形容,但是完美主义带来的副作用的就是解决方法委婉曲折,所耗时间较多,花费心力更大,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功亏一篑。 

  比如这次卢氏的事,同样是抄家和抓捕,玄澈会先花半个月乃至一个月给卢氏罗织一系列“罪证确凿”的罪名,当然,在这一个月里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卢氏人员的动向,一旦罪名落实,立刻实行抓捕行动,在这点上他的手段不会比玄沐羽差。 

  然后玄澈一面耐心地和那些维护卢氏的人打交道,一面慢慢动用法律许可范围内的刑罚审讯卢氏,这可能要花一个月到两个月不等。而在这一个月到两个月里,玄澈会将卢氏的产业消化得干干净净。 

  万一卢氏不肯认罪怎么办? 

  对于玄沐羽,在尊重法律的情况下说不定还真的得不到合适的口供,但对于来自后世的玄澈而言,我们可以完全放心。大淼的律法在玄澈眼中有着无数漏洞,乃至刑罚在不加重肉体损伤的情况下也有着充分的发挥余地,玄澈可以在这些漏洞里游刃有余地和卢氏的老家伙们玩躲猫猫,将他们一个个揪出来。 

  一系列动作下来,没有三四个月完不成,不过结果就是,不论是当世的有识之士还是后世的史官都会大大夸赞玄澈的仁义,最多写上一句“虽乃利之所趋”。 

  这种方法玄沐羽当然可以做到,不过玄沐羽不会这么做,一来卢氏一天不除,玄澈多一天面临危险,二来他嫌麻烦,也不在乎那些名声。就算窦娥再世,六月飞霜,血溅三尺白绫,只要不是天下大旱三年,玄沐羽同样不会皱一下眉头。 

  在政治面前只有强者,没有清白! 

  玄澈细细看了最后的处置结果,面对长长一串的流放、充军、入贱籍名单,他有点小郁闷。林默言在旁边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殿下无需如此介怀,若是不能斩草除根,恐怕后患无穷。” 

  玄澈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但还是有点惋惜,这个世界的知识分子就是这些书香门第出生的“贵族”呀……当初他解决元妃家族的时候对这个世界融入感还不这么强烈,加上初涉纷争,心智还生涩了一点,考虑的没现在这么多,所以下手的时候也没什么犹豫。现在坐在这位子上想得多了,反而有些文人情怀滋长。 

  林默言察言观色知道玄澈心中所想,便道:“殿下,您若真的不舍,那些尚未长成的孩童倒是可以收留一二。他们跟在殿下身边的话,也好过充军入贱籍。” 

  玄澈想想,却突然问:“默言,你当初……恨过什么人吗?” 

  林默言微怔,道:“小的时候记恨过林大人,后来……”林默言轻轻摇头,几分无奈几分自嘲,道,“见多了朝中的起起伏伏,也就看开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当初我父亲会走到那一步也算是咎由自取,只是我母亲……”林默言没有再说,母亲的死在他心上划开一道口子,玄澈进去了,也让林默言留下了伤。 

  “默言,我不喜欢抄家这种罪罚。”玄澈沉沉道,“一个人犯事,他的家人虽不见得完全无罪,但也何其无辜。这份名单里——”玄澈注视着手中的纸,“上面有多少清白的人,只是我们根本没有办法一一分拣……一将功成万骨枯,这话当真没错,呵!” 

  玄澈轻笑一声,说不出是在嘲讽谁,或许正是他自己。 

  薄薄的一张纸承载了太多血泪,也变得无比沉重。玄澈仿佛那不住这沉重的纸一般,竟让它从手中滑出,轻飘飘地落了地。 

  “我去父皇那边看看吧……” 

  玄澈抬脚跨过了纸,不论怎样,他还是想做点什么。 

  玄沐羽的态度和玄澈想的一样:没商量。 

  可以理解,如果遇刺的是玄沐羽,玄澈只怕做的不会比这个仁慈。 

  对于玄澈表示出的宽恕的意向,玄沐羽气呼呼地说:“他们要的是你的命,难道你还要把脖子伸出去给他们砍吗?!那么仁慈干什么!你不忍心,我来做!” 

  玄澈明白玄沐羽的意思,但是他不确定玄沐羽会明白他那种,舍不得让大淼在任何一方面有哪怕只是一点点倒退的迫切心情,恐怕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人都难以明白的。他尽可能地使用那些委婉曲折的手段,也不全是天性使然或者是爱惜羽翼,更重要的是,他是不希望自己为了政治而采取的暴力手段给这个国家带来更多的损害。 

  玄澈摇头不语,他不知道该如何传达自己的想法,其中有太多不可为人知的秘密,他不能说自己来自千年之后,为不同时空的同一片土地而哀痛。 

  然而当玄澈选择沉默时,玄沐羽却捧起他的脸。玄沐羽强迫玄澈与自己对视,望进玄澈有些茫然的黑瞳里,玄沐羽皱眉道:“澈,你在……你在苛求什么?我知道,你说过的,那些国家、民族,你希望我们是最强大的,可是你也说过我们现在就是最强大的,你为什么要这么急切?如果英国在千年后才能开着铁船来到中原,那你为什么要急着在十年里改变一切?你心里有很多想法,你很执着,但现在你的执著已经挡住你的眼睛了。你想太多了,澈!” 

  玄澈一愣,突然睁大了他的眼睛,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他震惊,他知道这个男人是知道他的,他知道这个男人始终用自己的方式支持着他,然而他却没有想过玄沐羽竟会知道的这样多这样深! 

  “澈……” 

  玄沐羽低下头来,他们的额头相互贴着,他们的唇相距不到一个指头。玄沐羽想吻下去,但是他这时候却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靠着我,停一停,你需要休息。澈,你的思维已经累了,承受不起再多的理想了,澈……” 

  73、新年 

  玄澈不得不承认自己累了,那个理想太宏大太不可思议,但是他放不下,可是正如玄沐羽所说,他的思维累了,钻进了一个死胡同盲目地顶着墙,瞻前顾后,考虑得太多,反而一事无成。 

  正如这次铲除门阀的行动,玄澈忘记了,他铲除门阀是为了发展工商,然而如果没有玄沐羽的强硬插手,用快刀斩乱麻的方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解决,他就会因为妇人之仁而执著于蝇头小利,抛弃了那个真正的、根本的目的。 

  玄澈真的应该休息,接二连三的事情被他压缩在这段时间里完成,纳妃、边境战争、政体改革、科举、工商改革、稳定门阀,这一系列早已列入计划的和突如其来的事都让他疲于应付,而接下去,还有一件玄澈从两年就开始做,而明年就要显露最终成效的那件大事…… 

  静下心来想一想,玄澈也觉得自己实在太着急了,竟有几分拼命的感觉…… 

  刺客的事情告一段落,采女们也因为门阀势力的烟消云散而遣出宫去,玄沐羽眉开眼笑了,玄澈也能喘上一口气了,看到辽阳那边的改革已经趋于稳定,效果甚佳,他便和诸位臣工商量之后,决定将改革在全国推行。做完这件事,已经是十一月底了,眼见着就要到新年,玄澈决定要让自己过一个轻松快乐的好年。 

  太子这根弦松下来,自然整个朝廷都是欢天喜地的轻松气氛。几年来在玄澈指挥下赚得盆钵满盈的内府掏钱给大臣们发了丰厚的红包;辽阳改革进入稳定发展期,玄泠也被召回来过新年;玄浩自然不会落下,日常军务有苏行之和其他将军打理着,他放心得很,屁颠屁颠就跑回来了。虽然玄澈因为被玄沐羽拖住而无法去城门接人而让玄浩有点小不快,不过看在四哥让他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即使是脸颊,但那是当着玄沐羽的面——的份上,玄浩决定让那一点点小小的不快随风而去。 

  玄浩除了把自己的人带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大堆东西,不但有边境野生之地的名贵草药,还有塞外有名的皮毛制品。帽子、披风、围脖、手套、腿套……玄浩知道玄澈身子虚,受不得冻,便将几乎能往身上套着保暖的物什他都弄回来了,将玄澈裹得严严实实,最冷的时节里玄澈竟让他这一身装备热出了汗,当真让人哭笑不得。 

  其实这几年来太子静心养病,身体已经好了很多,除了经不得劳累和太大的心绪波动之外,整个人还是比较结实的,就是看起来瘦了点。 

  久不见狐影的小梅花也跳出来了,不知从哪里骗了一个人,让那人背了一箩筐的草药回来。草药放到太医院,那些天天和药打交道的老师傅们都对着那一箩筐的草药流起了口水——都是难得一见的奇花异草啊!虽然对于玄澈的身体并非全然有用,不过着实让皇家的药库大大充实了一把,更何况其中不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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