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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之玉面玲珑-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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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主中馈,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旁人眼里那神色,倒似要将义姐姐千刀万剐一般……”
唐姨娘嘴角一垂,转过头去命人奉上了一个锦盒,亲自打开了盒盖,放到容迎初的跟前。只见里面是一双文犀细箸,在明灿灿的午后阳光底下,泛起了莹莹的光泽。
“这是文犀辟毒箸,远比寻常银箸要管用得多。”唐姨娘意味深长道,“语儿给我来信告诉我说你不仅有了身孕,还做了这个当家人。我先也是高兴,后来细细一想,才觉得不对。这些事若放在寻常人家、寻常媳妇身上,确是喜事,可你们这府里……你又是怎样走过来的,义娘心知肚明。迎初,我打心底里替你心疼!从今往后,你要小心的地方可多了,这辟毒箸,恐怕也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容迎初抿着唇不语,马灵语已经煞白了脸庞,拉一拉母亲道:“娘,你怎么跟义姐姐说这么吓人的话。”
唐姨娘叹了一口气,道:“我这还不是替你义姐姐担心吗?”她看着容迎初,“看样子你已经铁了心要接这烫手山芋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要你自己晓得凡事多留一个心眼,防范在先便行。”
容迎初感激道:“义娘和妹妹心系于我,让我无以为报,只能是保重自身,不负你们的一片心。”她的神色间笼上了一丝无奈,怅然道,“从前总觉得要事事争先,机关算尽都只为一个得到。可是如今才知道,得不到未必是不好,得到了,也未必就是好。”
唐姨娘亦不觉动容,叹道:“可不就是这个理么。这阵子大姊愈不见好了,原以为一切都会顺理成章,没想到斜刺里又生了变故……”言及此处,她自知失言,只定一定神,强笑着岔开了话题,“总也有一件好事,你们的爹最近一番奔忙总算没有白费,终于把语儿的老爷,也就是你和安大爷的二叔父顺利调回了京中,这几天内他应该会抵达京城了。”
容迎初闻言不由想起当初陶夫人竭尽全力要与马家联姻的情境,微笑道:“那婶娘可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马灵语道:“所以娘这些天都是精神爽利的,也不冲下人们发火了,只顾着张罗收拾老爷的屋子呢。”
唐姨娘轻拍容迎初的手背,道:“你们的二叔父回来,对语儿的这一房人来说,自然是好事。不过,恐怕也是需要你操心的时候了。”
容迎初明白义娘所指,只道:“义娘不必担心,哪些事应该由我来把握,哪些事可以先撂一撂,我自有分寸。”
唐姨娘看她模样笃定,也不在这上头多说了,接着便又絮絮嘱咐了她许多初孕的忌讳和调养之法,过不多时便告辞离去不提。
三日过后,二房老爷柯怀祖果然返至了柯府之中。
柯怀祖抵达后,立即便率了妻儿一同前来向柯老太太请安。彼时柯怀远和苗夫人二人也在旁相候,下首一溜椅子上坐的是柯弘安和容迎初夫妇、柯弘昕和戚如南夫妇。
柯怀远原比柯怀祖年长五岁,可此次柯怀祖回府,模样比去年时更显沧桑风霜之态,错眼看下,竟比兄长苍老了不少。柯老太太终得与久别的次子重逢,止不住老泪纵横,只抱着柯怀祖泣不成声。哭过一阵,方在儿子的劝慰下稍稍停歇,只一手抚上儿子的脸庞,满目凄怆,颤声道:“可怜见的,孤身在外这许多年……日子不好过吧?算算也有差不多八年了,是了,没错,足足八年哪!”
柯怀祖在偏远之地为官多年,宦海无情,几经风雨沉浮,饱尝世情冷暖,早已磨砺出喜怒不形于色的内敛与城府来,当下他只替老母拭去泪水,微笑道:“怀祖已经回来了,不管是八年也好,十年也罢,都已经过去了。娘,咱们往后还有许多个八年和十年。”
柯老太太越发觉得伤心:“哪来的许多个八年和十年?这一生当中,你最宝贵的八年都已经没有了,无可弥补,无可弥补啊!”
柯怀远听着弟弟和母亲的话,一时只觉得心胸间如翻江倒海般难平,别过脸去时又惊觉柯弘安正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面上不由一搐,连眼神间亦带上了几分狰狞。
这时,柯怀祖突然转身来到柯怀远跟前,福一福道:“大哥,咱们兄弟俩不见多时,不要怪怀祖礼数不周。”
众人不由都凝住了神色,知情人都知道二老爷当年对大老爷的怨恨有多深,过去二老爷每次返家探视老母,对兄长都是冷冷淡淡、不瞅不睬的,鲜有主动行礼问好的时候。此次竟然有了这般转变,一时在场诸人都沉默起来,暗自揣测。
柯怀远冷眼瞅着弟弟,淡淡道:“言重了,我看你倒是礼数周到得很。”
陶夫人冷笑了一声,道:“大伯受这礼自是理所当然,只苦了我家老爷,要不是托了亲家老爷马大人的洪福,我家老爷这个时候还在宜州那苦寒之地受苦呢!又何能在此处向您礼数周到?”
柯怀远脸色一沉,却没有言语。苗夫人咳嗽了一阵,哑声道:“莹弟妹,二叔得以调返京中,原是好事。可你何必在老太太跟前讲这些有的没的,不怕伤人的心吗?”
陶夫人忍不住嗤笑出声,不屑地睨了苗夫人两眼:“这会子你倒口口声声说什么怕伤人心了?你以为你前儿干的那些好事,咱们统统都是瞎的聋的,看不到听不到?倒没见你怕伤了老人家的心呢!”
容迎初看到柯老太太容神间益显灰冷,遂开口道:“二老爷返京是宗喜事,眼看又快到除夕了,正好可以一家团圆。我听秦妈妈说过,过去咱们年夜家宴,都分了东西两府各自张罗。如今既然二老爷回来了,我寻思着今年除夕家宴还是两府在一块儿办了吧?热热闹闹的才有过年的喜庆呢,老太太您看如此可使得?”
柯老太太颔首道:“这主意好。”
陶夫人看向容迎初,亦笑道:“老祖宗让迎初当家确是有道理,我也觉着这主意甚好!”
苗夫人取了手帕掩唇低低咳嗽着,眼神悄悄在陶夫人和容迎初二人身上逡巡。
过不多时,柯老太太面上难掩倦色,众子孙知意,便都告辞了出来。
一行人先后从寿昌苑走出,迤逦穿过回廊。走在最前的是柯怀远夫妇,后头紧接着柯怀祖和陶夫人。柯弘安则拥着容迎初的腰身随在二叔夫妇的身后。
行出不多远,柯怀远回一回头,问道:“怀祖这次返京,可有确定京中的官职?”
柯怀祖道:“此次我是平调,仍是从四品的品阶,任翰林院侍读学士。”
柯怀远转过了脸,正好掩饰下面上的疑忌,语气平和:“看来你一切都安排就绪了,不过真巧,怎的也是在翰林院?”
声音顺着风势传进了柯弘安耳中,他与容迎初相视了一眼。
柯怀祖看着兄长的背影,淡笑道:“也是?难道大哥有故人也曾调到翰林院任职吗?”
柯怀远眉心一跳,转脸看了苗夫人一眼,苗夫人脸色也变得苍白,只咬着下唇隐忍不语。
陶夫人拢一拢罩在身上的貂皮斗篷,对丈夫道:“你此次安排何止是就绪,还妥妥当当、不劳我操心呢!就连你那位……宠妾……”
柯怀远和苗夫人忽耳闻“宠妾”二字,均为之一震,惊得一同回过了头来,眼光凌厉地注视着柯怀祖。
陶夫人不是没有注意到他们夫妻二人的神色,只讥诮一笑,接着往下道:“你新纳的宠妾柳鸳儿妹妹,也安置在东门外的西街胡同里了,是吗?”
柯怀祖露出几分讪讪来:“夫人多虑了,我可不敢私纳宠妾,我虽然把她带回京来,也是想让你和娘先过目,要是你们都觉得不喜,我自会打发她离去。”
陶夫人斜斜地往前瞄了一眼,冷笑道:“我自是晓得老爷心里有我。前儿曾听闻宋家的老爷竟闹出宠妾灭妻的丑事来,眼看着宋家的大好名声就这么毁于一旦,我心里也着实担忧了许久。”
柯怀远和苗夫人留心地听着他们的言语,不由为之大惊失色。因依旧是背对着众人,只极力将那溢于表面的惊疑与阴冷慢慢收敛于心。
隔了两日,陶夫人便带了许多补养之物前来寻容迎初。一进屋门,二话不说便让陈妈妈她们放下了成盒的燕窝、阿胶和人参,并一个瓷包银的捧盒,打开内里,是一块晶莹通透的碧玉。
陶夫人亲自把碧玉取出,递到容迎初跟前笑吟吟道:“这是你二叔从宜州带回来的上等好玉,我看着是比京城的要圆润些,你如今有了身子,又要操心府里的事,正好戴了这玉定一定神气。”
容迎初心下暗奇她异于平常的殷勤,面上只客气推让道:“婶娘这礼也太重了,还有这许多的东西,迎初可真是受之有愧。”
陶夫人微有不悦:“我给你的,你只管收下便是。难不成你还看不上了?”
容迎初已经知道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便露出一点谦卑之意来:“婶娘这是哪儿的话,迎初只是觉得无功不受禄而已。”
陶夫人扬一扬手,示意随侍的陈妈妈领了丫头们出去后,方道:“比起你如今在府中的地位,这些个东西算得上什么?迎初,你已经今非昔比了。”她眼光在容迎初身上逡巡着,缓声道,“我原便觉得你是个聪慧人儿,日后必是能成事的。果不出我所料。也不枉我当初在亲家老爷夫人跟前费尽唇舌,就为帮你谋得一个义女的身份。”
容迎初对她重提往日旧事已有准备,只淡淡笑道:“婶娘之恩迎初莫敢忘。只是如今二叔得以顺利返京,我义父也出了不少力。回想起当日咱们为了二爷和语儿的亲事,也费了许多工夫。”
陶夫人牵了牵嘴角,道:“是,我原便该谢你才是。正因为想要谢你,所以我今日才跑这一趟,给你提一个醒。”她也不等容迎初说话,自顾自道,“弘安如今已经为官,看他如今的模样,也是大有进益了。我寻思着,弘安可是正正经经的长房嫡长子,不知你们对往后的路是不是另有打算?如今虽说老祖宗已经把当家的权给了你,可毕竟上头还有这么个人,后头又紧跟着老三和老五呢,你们也并非一劳永逸。”
容迎初细细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她的用心非同寻常,遂道:“然则婶娘有何高见?”
陶夫人捧起茶盅啜了一口六安茶,不徐不疾道:“我今日来给你说这些,便是把你当做了自己人,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苗氏跟弘安之间的恩怨,我是多少知道一些。弘安活过来了,而且还活得好好的,苗氏是不能就此罢手的。要知道,柯家这些年来在外头置田产、开新铺子,一年涨比一年的进项,你才接手管家,兴许还没有数,我管着我们二房底下的账目,可是明白得很,想想便可知了。我是瞧不上苗氏那下作模样,可也不得不佩服她持家有道。要说这些年柯家势头好,她倒是功臣。”说到此处,她放下茶盅,语意愈发耐人寻味,“要是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你说你愿不愿意把苦心经营得来的东西拱手相让?”
容迎初想了想,一边拿起紫砂茶壶替婶娘添茶,一边道:“我不过是尽着媳妇的本分打点家务事罢了,远远不到让她拱手相让的地步。”
“谁跟你说这些琐琐碎碎的家务事了!我还道你是个明白人,原来也是个糊涂的!”陶夫人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沉下气来又道,“你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如今在长房里,真正的柯家长子嫡孙只有弘安一人而已!苗氏辛苦打点了这么些年,她能为人作嫁吗?现放着她的老三呢!老三是她做姨娘的时候生的,说穿了也就是个庶子,可自从她扶正以后,哪一处不是把老三视作嫡子?还让他去考功名,不就是为了以后打算吗?”
容迎初边听着,边在心里暗自思量,刚才陶氏说她知道相公与苗氏之间的恩怨,原还以为她对相公的身世之疑也有知情,所以才来旁敲侧击。可是听她细说下去,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可见陶氏只是得悉苗氏容不下相公了,现又提起相公是长子嫡孙的事,想必她确是不知道当年的隐秘。
念头一转,不禁又有所了然,要是陶氏早知弘安身世成疑,想来也不会像如今这般极力游说自己,早就趁此机会对付长房,谋夺柯家家财了。
如此念头落定,容迎初更多添了几分小心,只故作懵懂道:“婶娘是言之有理,不过迎初愚笨,不知婶娘究竟想说什么?既然我相公是长子嫡孙,将来继承家业,不是顺理成章吗?”
陶夫人冷笑道:“有苗氏在,弘安想要顺理成章,恐怕并非易事!我可不就是生恐你们吃亏,所以才来跟你商量吗?要想日后免于苗氏母子的谋算,只有与我们联手向老祖宗提出分家一途!老祖宗一直偏疼弘安,不喜苗氏,趁着她老人家尚且健在,能替弘安主持公道,咱们得先下手为强!”
容迎初面上一惊,只是迟疑着没有作声。
陶夫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犹疑不定的脸庞,道:“当年我家老爷分明有留京的机会,是咱们尊贵的大老爷从中作梗,才致令我家老爷远赴宜州!还是我家老爷有远见,让我和山儿不要跟随他一同远迁,仍旧留在府中,就为了守住属于咱们二房的一切!如今老爷既然回来了,咱们也不稀罕再与那样的人同一屋檐下,唯有分家,才是对咱们最有利的。”
容迎初深吸了一口气,道:“婶娘的意思,我明白了。可这终究是件大事,我一人可也不敢拿主意,还是要等相公回来,好好商量才是……”说着,不由蹙起了眉头,一边拿着手帕掩口,一副害喜不适的样子。
陶夫人自觉话也说得差不多了,面子上关心了容迎初几句,再嘱她尽快给予答复,方起身告辞离去。
至入夜时分,待得柯弘安回来,容迎初遂将陶氏的话一字不漏地悉数告知。他静静地听完,拉着妻子的手道:“刚才进来时听秋白说起你今天食不下咽?怎生如此?身上很不好受吗?要不要请大夫来看一看?”
容迎初不意相公竟会说起这个,讷讷道:“哪有秋白说的厉害,就是吃得不多罢了,并没有什么不适,就总觉得胸口闷闷的。”
柯弘安心疼地抚着她的脸颊:“我总觉得你脸色不好。迎初,以后这些人和事你都不要再操心了,我自有我的打算,什么分家不分家的,都还没到时候。你不必理会,她若再找你,你只管让她自己来跟我说便是,我自会回她。”
容迎初了然地点了点头,一时只觉头脑晕沉,软软地靠在了他的肩头。
他揽过她的肩膀,边思量着边道:“我已经和表舅见过面了,他明日便会动身回我娘的老家业州,把当年被苗氏请来见爹的那几个妇人找到。我这边也会加紧去把当年伺候在娘身边的雪真姑姑找回来,只等万事俱备,咱们就可以行事了。”
她不由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道:“还记得二老爷回来的那天,我们听着婶娘提起什么‘宠妾灭妻’的,似乎是意有所指。相公,我怎么觉得今日婶娘找我说分家一事,跟这个有点关系呢?”
他若有所思,回想起过往的一些零星片段,止不住冷笑了一声,道:“他们有他们的盘算,我们管不着。”
她思来想去,坐直了身子,把秋白唤了进来,指着桌子上的瓷包银捧盒道:“这是今日二太太落下的东西,你现下给她送还回去。顺道替我向她传个话,只说我近来事忙身子弱,未能到二太太跟前尽心,请她多多包涵,我要有何打算,自会亲自跟她说个明白,切勿轻举妄动。”
秋白答应着,捧了瓷包银捧盒便去了。
柯弘安道:“我不是说了让你不必操心吗?”
“我听了相公刚才所说的,咱们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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