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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 边城响马之凤过青山-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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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浪信笺保存在公文袋中,过了三年,已然显旧发黄,字迹却仍然笔墨清晰。
信笺送至柴九跟前,柴九得意洋洋地睥睨马师长。
再传至马俊芳眼前,马师长面色僵硬,一言不发。
马云芳眉骨之下的一双豹眼飙出寒冽的青光,下巴微微示意,胡副官端着证物,摆到躺伏于地的息栈跟前。
“小崽子,抬起头来看看,这字条是写给谁的?你认不认识?你崽子说实话,不然今儿个老子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让你后悔自己打从娘胎里生出来过!”
息栈半边儿脸贴在砖石地上,口鼻仍在淌血,气息羸弱,被胡副官揪着头发一把拎起,正对上那张信笺。
“鸾亭,马军长骑兵师团已定下今明两日攻山剿匪,荡平野马山。此间冗情与误会,待来日相见细细说明,你且速速离山,莫要枉送性命。切切。主。”
息栈的双眼呆滞无神,粉唇颤抖,无声地念出字条上的话。
一字字,一句句,抽打着心房。胸腔中声声哽咽,绞磨着已是伤痕累累的模糊血肉。
马云芳座上怒喝:“小崽子,这字条上写得‘鸾亭’,究竟是谁?”
息栈张了张嘴,牙缝里填满血丝:“就是我。”
“是你?这字条写给你的?!”
“嗯。”
“是哪个写的?你的‘主’是谁?”
“主?我的主,呵,呵呵。。。。。。”息栈的肩膀抖动了几下,剧烈地咳,喷了一地的血,缓缓抬起怨怒的眼,伸出一只细弱颤抖的手。
柴九眼神兴奋,嘴角狞笑。
马俊芳面色苍白,汗如雨下。
息栈那一根颤巍巍的手指掠过了马师长,一把指向了柴九:“我的主,就是他!”
柴九惊嚎:“你小兔崽子放屁!”
马云芳怒喝:“你讲实话,柴九怎么成了你的‘主’?你若是胡乱指认,讲得不通,老子今日一刀一刀活剐了你!”
息栈勉力撑起头颅,瞪视柴九,拼尽气力说道:“呵,马大军长你不知道,我本来不是野马山的人。。。。。。我是芨芨台柴大掌柜手下的亲信,他安插我到马衔山孙家兄弟处做眼线,暗中替他递送消息。孙家兄弟被灭之后,又安插我进野马山,想要灭了镇三关。。。。。。”
“哦?之后呢?”
“之后,镇三关出手大方,每次出山做活儿都能挣不少片子;这柴九忒抠门,这些年给他卖命都没拿到什么好处!所以,所以我,我投靠了镇三关。。。。。。”
“这字条是怎么回事?”
“字条?我没见过这字条,想必是三年前野马山被围剿,柴大掌柜想知会我提前撒腿子,我没收到信儿,也就无从知晓。。。。。。”
柴九发狂跺脚嚎叫:“你小兔崽子胡说八道,这字条不是老子写的!”
息栈接口道:“的确不是你写的,你当然写不出来。。。。。。这是,这是你手下那个苦瓜脸师爷写的!这信上用的是小篆,这不就是你柴大掌柜为了给各路安插的眼线崽子通消息,特意让咱家军师练得外人都看不懂的篆字么!”
柴九目瞪口呆:“你,你,你,你胡说八道!!!”
马云芳浓眉一挑,插嘴道:“柴九,你那个师爷现在何处,提来老子问问!”
“他,他,他早半年以前就死了!”
“死了?真巧,老子刚要审问,这人就死了。。。。。。”
“大帅,人真的死了,真的死了!就是我在将军台被镇三关的马队围攻时候,中枪死了!”
柴九急迫地辩白,两手在空中抓狂。
马云芳浓眉皱紧,陷入一团疑云。眼前的俘囚已是气息奄奄,半死不活,这一番口供说得及其流利,不假思索,实在不像信口现编出来的。
伏在地上的息栈,虚弱地吐出一口血沫,唇边隐隐透出一丝冷笑。
那个苦瓜脸师爷当然已经死了,小凤儿当日亲眼看见那厮中枪咯屁了,所以才敢揪一个死人出来,就让你们死无对证!
柴九这时突然灵光一闪,叫道:“这张字条是当日我带兵埋伏在野马山下,一枪毙掉送信人,才截获到手的密信。这信若是我发出去的,我怎会再将它截了?!”
马云芳挑眉,抬眼看向胡副官:“胡副官,当日你不是与柴旅长的队伍在一处?是什么情形?”
原来这马大帅也不信任投靠来的土匪头子,因此派了副官去督战。明着是“督军”,其实就是监视柴九。
胡副官连忙说:“哦,哦,当日我们本来是要直接去野马山后山,准备攻山,柴旅长却非要带队先到沉梁峪口埋伏,说在那个地方,能截到送信的崽子!”
“呵,有趣,他怎知就一定会有人在那时候送信?”
胡副官一拍大腿,活灵活现地比划着:“就是说啊!这事儿我也一直纳闷呢,军长您说柴旅长当时咋就知道,有人要走那条路,上野马山送信哩?”
柴九张嘴结舌,喉头都抽索了:“我,我,我猜到有人要给野马山捎信,我就是猜的!谁知道真的有!”
“呵,呵呵。。。。。。”息栈喘气儿笑道:“你猜的?你是想设一道连环计吧。。。。。。这连环计究竟是想害哪个呢,你自己清楚。。。。。。”
“你个混蛋小王八羔子,你敢冤枉老子!!!”柴九冲上前去,狠命一脚踹向息栈。
息栈被踹得几乎昏死,血水汩汩涌出口鼻。
马师长双眼血红,直接冲了上去,一个直拳打上柴九的脸。一贯温柔的马师长难得用一次拳头,这一回真是怒火中烧。
柴九正想还手,被胡副官揪住衣领拽回,阴阳怪气地说:“人还没有审完,柴旅长难不成是想杀人灭口么?!”
柴九一见形势急转直下,冲着马军长哀嚎:“军长大人您明察啊,我根本就不知道这小崽子名字叫鸾亭!”
滚倒在地的息栈挣扎着说道:“你知道,你当然知道。。。。。。我与掌柜的您是什么关系,咱绺子里人尽皆知,呵呵,咱上过炕,什么都做过了,掌柜的您啃完了人,就不认帐么!马军长不信去寻芨芨台的亲信旧部问一问,哪个不知道我与柴掌柜的干系?!”
一番话说得众人窘然愣神,还没反应过来,息栈立即又说:“哼,可是俺见了野马山大掌柜才知道,还是他镇三关厉害,炕上活儿硬,赏的片子也多,比柴大掌柜可强多了!我背离了你,跟野马山大掌柜好上了,你嫉恨在心,所以才这样处心积虑地想要弄死我和镇三关,我说的对吧?呵,呵呵。。。。。。”
“还有你!!!”
息栈说着话锋一转,抖动的手指直戳马俊芳的面门,怒目瞪视,瞪得马师长心跳骤然蹦停。
“哼,小爷上一次在玉门城楼上捅你两刀,捅得舒服吧,痛快吧?!可惜没把你捅死!你个马大师长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几次三番想要捉拿我,还打上了龌龊的歪主意,你个无耻下流东西。。。。。。”
马云芳双目遽然一凛,喷射炙烈的怒火,牙根搓出一声嘶哑的质问:“原来那两锥子是你崽子捅的?!”
“哼,是小爷捅的怎样?马大军长,你可真是有个好兄弟,这不要脸的马师长,分明就是玉门关头一号淫棍!!!”
小凤儿这句话喊得声嘶力竭,拼尽了气力,生怕喊得不够真,不够狠,被马云芳看出破绽。用力过猛,胸口剧痛之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马云芳注视地上满脸是血的息栈,眯缝起一双眼,鹰骘的神情,精明地审视俘虏眼中可能掠过的一丝心虚或是闪烁。
息栈眼底没有心虚,没有闪烁,只有两汪子仇恨的血水,浓重的血色浸染眼眶,一个濒死之人最后的疯狂。
半晌,马军长突然厉声说道:“来人!。。。。。。把柴九这个王八羔子给老子拿下,押入地牢!”
马大帅觉得自己终于想明白了,息栈捅了小马两锥子,这俩人显然不是串通一伙的,怎么会是“主仆”?柴九竟然有意设计构陷本大帅自家的兄弟,他娘的活腻歪了!
柴九声嘶力竭地跺脚嚎叫:“大帅,大帅!我冤枉啊!那小兔崽子冤枉我!那字条不是我写的,不是我!那小兔崽子胡说八道!全都是胡说八道!!!”
柴九被几个大头兵反剪双臂拦腰拖走,只见着两只脚一路在半空中挣扎乱踹,杀猪般的嚎叫声渐行渐远。
柴九爷今日是万万没有想到如此的结局,本来想摆小马一道,却临阵被垂死的小凤儿摆了一道。
马师长那一颗悬在半空的心,“咣当”一声坠回了位。一身冷汗都蒸发了,军装后心湿了个透,这时怔怔地望着眼前伤痕累累的鸾亭,发觉自己竟然如此没用,保护不了小亭儿,到头来却还是鸾亭拼死来护着自己,心痛难过地就只想哭。
息栈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头缓缓垂了下去,下巴磕在地上,身心俱疲,奄奄一息,喘息一声比一声沉重,却已没有多少进出的气儿。
泛黄的信笺之上,一笔秀丽的小篆,笔体脉络细韧,骨节清瘦。
聪慧如鸾亭,只看了一眼,就认出那熟悉到不能再熟的笔迹。
曾经亲密无间的日日夜夜,执手画扇,枕袖诵书,临帖摹字,抄经誊笺。
他会模仿他的笔迹,他也会模仿他的笔迹。眉目传情,信笺递意。
是他。
马师长。
殿下。
殿下竟然身处这般危险的境遇。。。。。。
要保护殿下。。。。。。
83、旧人执手月中愁
第八十三回。旧人执手月中愁
苍凉的夜色垂下帷幕,庭院上方的天井填满一片漆云,不见一颗星斗。
马军长打发掉了柴九,冷眼瞧着地上昏死的息栈,冷冷地说:“哼,你个狼崽子胆大包天,敢伤我老马家的人。。。。。。你戳了我兄弟两锥子,哼哼,老子绝不会让你死得舒服痛快!来人,将这崽子扔到狼犬圈里,喂狗!”
“兄长不可!不可!!!”
马俊芳两眼潮红,竭力屏息静气说道:“兄长,这人好歹也是小弟抓到的,我还没收拾他,你不要这么快就给弄死了。”
“你想咋个收拾他?”
“嗯,嗯。。。。。。好歹也要碰过了再让他死,不然这人我白抓了。”
“哼,哼哼。。。。。。我说马少醇,你那啥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你脖子上的伤好全呼了?真是他娘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兄长。。。。。。”
“这小崽子与共匪有勾结,按照规矩是要枪毙的!”
马俊芳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平静地说:“兄长,你既已抓了镇三关,足以向委员长交差。其实。。。。。。其实咱们费这么多力气去抓镇三关,不就是因为跑脱了那几名红匪军头目,既然有了那个替罪羊顶事,你还要这个小崽子作甚?有他或是没他,总之也不妨碍你与委员长回话。。。。。。”
马师长关键时刻倒也有几分精明,这两句话算是扣到了马大帅心坎上。
马大帅的牛鼻子里,哼出两缕不屑的怒气,大皮靴缓缓迈步,凑近小马的脸,低声哼道:“马少醇,老子可告诉你,你小子干过什么,别以为老子当真不知道!今儿个这事儿就算了,柴九那王八羔子,老子本来就看他不顺眼!。。。。。。这小崽子私通勾结共匪,你可是知道厉害的!你做事别太出圈儿,明白么?!”
马俊芳面不改色:“兄长的意思我知道,他私通共匪,我又没有。我就是,就是。。。。。。看这小崽子长得中看入眼罢了。”
“哼,你没有最好!若是让老子抓到,你等着瞧!”
“是!”马俊芳垂头听训,两只脚后跟儿一磕,皮靴靴帮磕得铿铿响。
“还有,这小崽子,你玩儿完了赶紧给处理掉,别留着这么个祸害!”
房中,惊魂未定的马师长,用棉被裹住息栈的身体,紧紧抱住,急切地呼唤:“鸾亭,亭儿,亭儿。。。。。。”
死里逃生的息栈,这时微微睁开眼,嘴唇抖动,却说不出话,两颗黄豆大的泪珠划破眼眶,簌簌滚落。
“亭儿,是我对不住你,亭儿,你别哭。。。。。。我送你回去。。。。。。”
息栈那一刻如同僵死的雏鸟,两只眸子像失去了光彩的玻璃珠。泪水从呆滞的眼中“哗哗”奔流,淌到满脸满身,仿佛要释放掉身子里全部的水份。脸颊和嘴唇眼看着一点点干涸枯萎,脆弱苍白到只剩一具薄薄的躯壳,一碰就会碎掉。
“亭儿,亭儿,不要这样,别这样。。。。。。”
“亭儿,亭儿,麻叶子的效力两个时辰以后就会消失,你会没事儿的。。。。。。”
马师长用绢布蘸了温水,轻轻擦拭息栈脸颊上的伤口。
俊俏清秀的一张脸蛋,这会儿已经肿胀得看不出原型。右半边脸摞上了厚厚一道皮靴印迹,粉色的小肉凸起,洇出一片细小密织的血珠,眉梢和颧骨上白皙娇嫩的一层面皮,全部血肉模糊。
腰际,腿间,臀后,四处布满被人揉捏凌虐的红痕,斑斑驳驳,触目惊心;胸口被沉重的靴底辗转碾踏留下的青紫瘀伤,只看一眼就心痛欲绝,也不知有没有震伤了经脉。
马师长小心翼翼地为息栈梳理好一头凌乱长发,重新用缎被包裹好身子,侧躺床上,将人抱在怀中。不敢抱得太紧,怕碰伤了他;又不愿抱得太松,舍不得放手。。。。。。
许久。
许久。
昏聩的夜寂静无声,苍冷的月寂寥如梦。
缎被中的息栈抖动了一下,无声无息,坐起身来。
一头如瀑青丝垂肩而落。即使柔软如发丝,落在前胸几处令人羞耻的虐迹红痕上,仍然激起身体的一阵痛楚颤栗。痛不在皮肉之表,痛在心头骨髓深处。
“亭儿,亭儿,你。。。。。。你可觉得好些?”
息栈默默拾了床角的衣物,一件件穿上,只是系衣扣的几根手指,剧烈地抖,系了很久也系不上。
一层一层衣物,将自己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遮掩住遍身屈辱的伤痕。息栈像个木头人一般,肢体僵硬地下了床。
马师长呆愣地看着他,徒劳地伸出手去,却不敢惊动眼前这悄没声息、没有活气儿的人。
这时却见息栈终于掉过头来,残破的面容苍白如雪,轻薄如羽,深深地跪了下去。
“鸾亭叩见殿下。”
左手压右手,跪伏在地,额头贴上手背,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马师长惊痛之下扑了上来,一把抱住息栈,两手捧起一张没了光彩的消悴面孔:“亭儿,亭儿,亭儿。。。。。。”
息栈望着马俊芳,轻声说道:“殿下,适才鸾亭在马军长面前胡言乱语,实为情势所迫,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我知道,我知道,你,你。。。。。。”
“殿下,三年前在玉门城楼上,鸾亭出手伤了你,当真是罪该万死,如今回想,五内俱焚,纵有一死亦难辞罪过。。。。。。”
“亭儿,过去的事,又不怨你,不提也罢。”
息栈眼底闪过一丝寒凉,又问:“殿下,适才在院中。。。。。。那八个马家军的兵,现下人在何处?还在门外守卫么?“
“。。。。。。应是换岗了,不在门外了。”
“现下人在何处?”
“亭儿。。。。。。”
“人在何处?哪里能寻到他们?殿下或可告知那八个人姓甚名谁。”
马师长心里知晓鸾亭想要做什么,连忙说道:“亭儿你听我说,这地方守卫森严,你平平安安地出去都不容易,切莫要再节外生枝。若是动了刀枪,惊动了大队人马。。。。。。”
“殿下只需将那八个人找来,其他事情无需你费心。”
“亭儿!听话!”
一双淡漠无神的凤眼,突然闪过一丝悸动,波光荡碎,泉水涌出。息栈用两只手捂住整张脸,再也抑制不住,痛哭出声,声声撕心裂肺。
连日的煎熬,身心的衰疲,大掌柜还没有救出,还不知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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