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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秦楚-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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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一、剪不断,理还乱。
第 四 卷
一、剪不断,理还乱。
洗心玉离开太乙山前往邛崃剑庭后,在太乙山迁园,北门晨风和美丽居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北门晨风因洗心玉是依梅庭的人,死了那颗心。人们都喜欢说:爱情纯洁、崇高、专一,但现实中的爱,要实在得多。北门晨风能做到这样,已属不易,所以他娶了美丽居。但美不是爱,美丽居的狂野不羁,离经叛道,咄咄逼人,偏狭奇妒,在恋人眼里或许是魅力。而一旦成为夫妻,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就成了另一回事。美丽居从不让着北门晨风,经常为见解不合大吵大闹,令北门晨风烦躁不已。
暴风雨中的一幕,在美丽居心中积淀甚深,只是她暂时不发作罢了。这样,又过了三四个月,北门晨风和洗心玉好象又保持了距离,但又似乎更密切了。正因为这样,上古师才叫洗心玉到邛崃剑庭去。
那一天,洗心玉下山去邛崃剑庭,大家送到山口,北门晨风又送她下山。这些日子,北门晨风正诧异美丽居怎么一下子变得贤淑起来。他这个人不大会把别人往坏处想,还以为妻子理解他。再说,他也不认为自己做下了什么不妥之事,也就大大方方地送洗心玉下山。
美丽居当然不自在,只是不好当面发作罢了。原以为北门晨风去去就回,没想到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来。联想到那次暴风雨,两人在山中一呆那么长久,回来的时候,又那么亲密,连北门晨风的外衣都被在洗心玉身上。这样一想,仿佛看到了他们两个卿卿我我的样子,这下可真的妒火中烧。现在,反正洗心玉已经下了山(美丽居就是这么直接),不怕他北门发狠,将事做绝。她就决定等他回来,非得和他大吵一场不可。
实则美丽居也没想错,北门晨风和洗心玉自从上次在山中避雨之后,双方都有些明了对方的情感。那情感上的事,如何再控制得住?上古师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叫洗心玉去邛崃剑庭。洗心玉纵有千百般的不愿,但她如何敢违抗师命。
北门晨风送了一程又一程,洗心玉不得不一次次地叫他回去,实则心里是依依不舍。一直到洗心玉都觉得,再这样下去,实在是有失体统,才狠心话别。洗心玉骑上自己的马,一扬鞭,泪水就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她好恨啊!
北门晨风看着那消失在古道天边的洗心玉,他的心真的被人摘走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来的?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自己的房间的?
美丽居从未看到过自己的丈夫如此丧魂落魄的样子,而且竟然不顾脸面,不由得勃然大怒。“哗啦”一声,将案几上的东西一抹,又将一个青釉陶瓶,愤怒地砸在地上,“砰”地一声,惊天动地,才把北门晨风惊醒过来。
北门晨风既羞愧又无趣,他就是不喜欢美丽居这样子。
“你,你,你……”美丽居气得脸色都发白了,嘴唇颤抖着,“飘零子,我可给你脸了,我给了你脸,你就不要脸了!我们还过不过?我就知道,你被那狐媚子迷住了。姓北门的,你说说看,我什么地方对不住你?我又哪一点比不上她?你竟对我这样?既然不爱我,你就别娶我;既然娶了我,你就要象个男人!”
这吵闹声惊动了整个山头。
这使北门晨风下不了台,他还想掩人耳目,小声地说:“别叫了,我的姑奶奶,我又没做什么……?”
“那你还想做什么?”美丽居气极。
“好,好,别说了。”北门晨风想息事宁人,“是我不好,行不行?算我错了。”北门晨风想退让。但他的退让,并不能稍减美丽居的愤怒。
“做都敢做,还怕丢脸!”美丽居不依不饶,叫得更响,根本就不管北门晨风的脸面往那里搁,“是不是恨不得同走天涯呀?是不是恨不得同床共枕呀?”美丽居越骂越难听。
“千姿花,你到底要怎样?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又做了什么?别逼人太甚!别给脸不要脸!”北门晨风被逼得无可奈何,恼羞成怒起来,“不就是不过了,那好……”
“是不是想休了我,好找你那相好的?”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怪我……”
“放你娘的狗屁,姓北门的,你想得好,我和你拼了!”这时,美丽居真的愤怒已极,象个泼妇。她一下子抽出剑来,朝北门晨风就刺。北门晨风一看势头不好,掉转身就走。上古师他们一看事情闹大了,忙拥入,她和玄月拉住美丽居。美丽居一下子扑进上古师怀里,号啕大哭起来。上古师真的感到好无奈。
美丽居的肩因哭泣,在上古师的肩上抽动。
女人伤心起来,真令人心酸。
“太不象话了!”上古师扶着美丽居,站在门口,看着被黄公虔拉走的北门晨风。这一段日子,住在迁园的哪一个人没看到北门晨风和洗心玉两个不尴不尬的样子?都为他们感到害臊。
“你们这些男人哪,总不能见一个爱一个!”玄月愤愤不平。
“吴钩,你就别说了。”黄公虔还算有些理解,他知道爱是没有办法的事。
“都是小玉不好,都是师傅惯坏的。”苦须归宾直人快语,毫不留情面。
“你胡说个什么?”上古师见苦须这样指责自己,有些恼怒,立即辩解道,“这不是才叫她走吗?可还是闹成了这样!”
“美丽女娃,”上古师轻轻地拍着美丽居的脊背说,“有我在,决不会让他们胡闹,她小玉敢,我就将她遂出师门,废了她的武功。我至简堂没有这样的弟子!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苦须,玄月,”她指着美丽居说,“替我劝劝她,我去找飘零子。怎能这样欺负人,误了别人家的女孩子不说,还有没有良心?有没有天理?”说完,她去找被黄公虔拉走的北门晨风。此时的北门晨风正恨得不行,美丽居太不给他面子了,让他在众人面前扫尽了颜面。此刻他一点羞耻心和懊悔都没有,索性破罐子破摔。在这样的时候,上古师又来兴师问罪(上古师也真有点儿愚),他真想一死了之,也不顾上古师的面子,说:
“师尊,你就别说了。我知道,我是罪孽深重,我是不堪救药,我死有余辜,行不?这里,我是住不下去了,我走……那我走!”
北门晨风说完这句话,疲惫地站了起来,走了出去。上古师和黄公虔慌忙跟出来。只见北门晨风对着他们一揖到底,说了句:“多保重了。”又对着自己的家门,算是对自己的妻子也作了一揖。再转过身来,对他们二人说,“二老替我照看她。”说完,便掉然而去。
“飘零子!”二位长者拉不住,惊慌地叫了起来,这惊动了美丽居。
美丽居惊慌失措地扑到门前,睁大了眼睛。
“他,他走了。”上古师说,“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上古师这一句话,惊呆了美丽居。好在此刻她已了解相信上古师,不会再作它想。她再也顾不得争强好胜了,一下子甩开苦须和玄月的手,朝山下追去。二人一起跟着,元重也忙叫人。
“飘零子!飘零子!”满山都响起美丽居那揪心而又凄凉的叫声,那一声声,一声声听了叫人落泪。
“北门子你回来啊,你回来啊!”那是美丽的女人在为心爱的人在呼喊,她爱他爱得是那么深,爱得是那么痛苦,但月老之线却偏偏是给她系错了。
当然,美丽居的如意算盘,也被这突发的事情给搅黄了。
四卷、二、楚云馆
二、楚云馆
北门晨风下了山,骑上青骊马,一骑而去。
心中的恼怒不可言说,一是恼怒美丽居不给自己面子,使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了脸;二是令他想不到的是,美丽居竟会拿起剑来和他拼命,这真令他伤心。“自己一向待她不薄,又没对她做什么?退一万步讲,即使自己真的做下了对不起她的事,她也应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念着自己的好处,不计自己的不是才对,可她竟然全然不顾……”
北门晨风就是不想此事的起因是什么。
他又想到洗心玉,一想到洗心玉,心中既痛苦又无奈。另也想到,洗心玉已是依梅庭的人,就有些绝望。“看来,这一辈子是与她无缘了。”这样一想,他真有点灰心丧气,连死的念头都有了。
这样,一路上他怀着恼怒悲伤,浑浑噩噩的走去,不一日,见到季子庐,才知道自己是回了家。老仆角者告诉他,主母派人来寻找过他,他回了“老爷没在季子庐。”如今他回到季子庐,是不是要派人去禀告主母一声?他回答道:“不必,这样最好。”
回到季子庐,住了一段日子,又感到苦闷。偶尔想起这一段日子的事,知道自己也有不检点的地方,不应全怪美丽居。但要叫他回去向她赔个不是,又做不到。这样,他在季子庐越发不自在,过了月余,已是秦历四月的初春,他换了一匹马,到咸阳去,想散散心。他来到渭南新区,找了个客栈住下,安置好一切之后,便在咸阳漫无目的的游历。这一天,来到武胜南街,决定过横桥,到渭水北岸的直市去。这样,他走上横桥。这时,他突然看见,从武胜南街走来一彪人马,为首的一个正是胡宪。真是冤家路窄,知道不好,忙下桥,顺渭阳路朝东。这地方他熟,前面不远处就是当年他常来的五步街,兰陵双清楼就在那里。此时天色将晚,他看见胡宪正在和手下的军卒说着什么,似乎看见了什么似的。便加快了脚步,避入五步街。进了五步街,才发现此地已是灯红酒绿,让他都有些认不出来了。当年的兰陵双清楼已改成了楚云馆,在干着人类最古老的生意行当。
北门晨风猜测胡宪可能认识自己。远远地看见胡宪带着军卒朝五步街走来,这突然的遭遇,使他不得不避身于楚云馆。
老鸨见了他,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说:“客官面生,万福。”
北门晨风不知如何是好,见十几个姑娘打量自己,这处境令他尴尬。他一边敷衍,一边迅速思索:“怎么办?对,只有暂避一时了。既要暂避一时,就得拿出点样子来。”这样,他张口就说:“有没有上好的姑娘?”
“哟,公子哥儿虽面生,可老身一看,定是个中老手。不满公子说,我这馆里的姐儿,没有一个不是上好的,只是不知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姐儿?——你看,这绿珠,娇媚得很……”这老鸨指着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姑娘儿说。又指着另一个淡淡的姑娘说,“这紫蕊……”
“我说了,要最好的。”
“果然眼界不凡,我们这里最好的,就是小桃红了。可今天,桃红姑娘,身子有些不适,不过——你去,”她吩咐一个小丫头道,“问问桃红姐儿,这里有个极有脸面的公子哥儿,她接不接?”
那小丫头去了,一会儿出来说:“桃红姐姐说,今天身子不适,免了吧。”
“客官,你看这绿珠?”
北门晨风正在不得主意的时候,见那胡宪正朝这楚云馆来,事急,忙说:“也行。”
“公子随我来。”那绿珠见有了这样一位佳客,自然十分欢喜,使出十二分媚态,引北门上楼。
北门晨风哪有心思去注意她?随她上了楼,过了一个丫环的空房。只见楼那边,有一华丽卧室,两边都有耳房,走出一个绝色女子来。那女子一见北门晨风,就说:“这个客,我接了。”
绿珠如何肯依,正待发作。只见这绝色女子掏出一块上金来,足有二两,塞给那绿珠。那绿珠虽然有所不愿,但碍着她是小桃红,又得了这样一笔钱财,才骂骂咧咧地去了。这小桃红一把抓着北门晨风,低声说:“随我来。”说得北门晨风莫名其妙,但也知道,这女子是在救自己,便随这小桃红进了一个花团锦簇的卧室。这卧室里,一个博山炉正燃着龙涎香饼,奇艳之香扑鼻。“公子请坐,你们都下去吧,不许对任何人说。”那小桃红对几个婢女吩咐道,看着她们出去,赶紧把门掩上。
“姑娘……?”
“公子我认识,可公子不认识我吗?”那小桃红对北门晨风说。
这一说可奇了,因为北门晨风从不出入这烟花场。他再仔细打量起这小桃红来,好象有点面熟,却不知是何人?
“妾乃桃芸儿。”小桃红说出这话,一颗豆大的泪珠便滚了下来。
北门晨风这才知道是田悯的侍婢,但没想到她如今这样盛妆华服,竟比从前更亮丽了十分,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桃芸儿不是被宗丁卖与人为妾了吗?怎么又到了这楚云馆?
我们都知道,桃芸儿本叫桃金娘,原是娼门中人,且是娼门中的健将。她长得十分媚态。女人和女人是不同的,有些女人长得异常漂亮,却不动人。有些女人却十分妖娆,她们身上的每一处都似乎是会动的,每一处都似乎是引诱,都似乎在说:“男人们,我是为你而生的”。这种女人,女人们看不惯,认为她们下贱。但男人们却认为她们风韵无限,男人们是本能的喜欢这种女人。即使是正人君子,他们虽然不愿娶这种女人为妻,但在心底深处依然是歆羡着的。这种女人,就是那种烟视媚行的女人。桃芸儿就是这种女人,而且还有八九分姿色,这就更难得,所以没有那一个男人见了她不喜欢她的。这也正是田悯看不惯她的地方。反正,她的身上,没有一处不委婉的,没有一处不透出情意的。从良前,她就是红极一时的魁首。后被她家老爷看中,赎了身,本想从此做个本分女子,又被大娘逼迫,才成了田悯的侍婢。没想到经过这一段时日的变故,却被胡宪卖了。但那宗丁也因事起仓促,只想匆匆地将她打发,原以为是将她卖于人为妾,却不知是卖给了一个人贩子。桃芸儿到了他们手里,受尽凌辱,然后又被匆匆卖进这楚云馆。桃芸儿虽然十分不情愿,但羊入虎口,由不得自己,至此也只得重新干起她那老本行来。
重操旧业,轻驾就熟的,这脂粉场中的争斗,原不比战场上的搏击差。这桃芸儿本就是粉头中的健将,用起轻浮排闼的手段,挤眉弄眼的张致;靠着娼门中的打情骂俏,欲擒故纵;弄些时尚风韵,说些品位精细。当年她就是靠这些手段,红极一时,如今用起来,依然风头不减。再加上她懂得一些房中术,颠凤倒鸾的,比如那老爷、那夏禄文、那胡宪,对她是,既恨她无行,又欲罢不能。到了这楚云馆,不出三个月,那咸阳的风月场中,众多公子哥儿就知道了这楚云馆来了一个十分妖娆的粉头,争相来攀弄她。
卖笑场中的生意,小桃红表面上朝欢暮笑的,暗地里,却常为自己伤感。想到胡宪这恶贼对自己下的毒手,想到自己也曾为他为虎作伥,如今是再也后悔不及了。既怨自己无行无德,害人终害己,也想为自己复仇,她没有一天不想复仇的。因此,暗中下定决心,想找个好靠山,来向胡宪索仇。
今天,她因女儿们的事,正感身体有些不适,因此并不想接客。只因那小丫头说:“来了一个极体面的公子。”她还这样想,“任他是个神,到这种地方来,也难算得上是个正当君子。”本待不理,却又心里好奇,“到底是个什么体面样儿?”遂从绮窗中向外一望,见是北门晨风。
她如何认得北门晨风?一是田悯曾告诉过她和翠帘,说迁徙途中那个来救她的那个飘忽剑士,是北门晨风;二来,也要亏得胡宪。那天在燕金棋苑,匡其看见北门晨风和美丽居匆匆走过,其实那天,桃芸儿和翠帘在几微院也看见了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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