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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秦楚-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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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就象是她的女侍一样。“你去拿我那件红菱纱(彀,左下改糸)裎衣来给小玉,我看,那美丽女娃也和我差不多。”
不一会儿,齐云就拿了那件红菱纱(彀,左下改糸)裎衣出来,对洗心玉说:“你看?”
洗心玉一看,正合己意。洗心玉出来时,二姑娘辛琪已把美丽居揩洗得差不多了。洗心玉把容悯的红菱纱(彀,左下改糸)裎衣递给美丽居,在如此状态下的美丽居居然还能露出惊讶,她没想到此地竟会有如此精美得体的衣裳。但她马上不再去注意,依然皱着眉,正在想不明白,这事怎么的就这样发生了?自己怎么的就挨了这一剑?
“将就点。”洗心玉以为她不满意。大凡象她这样的女人,对衣着都十分挑剔,洗心玉本人也一样。没想到的是,美丽居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正恼怒着。她将这衣裳一推,恨极般地叫道:“我不要,不要,你给我——走开!”
洗心玉不响,扶着她。美丽居又推不开,一用劲伤口就痛,“该死的!”她骂道。
洗心玉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吴钩玄月走了进来,她看不惯美丽居这模样,颇为不满地说:“你总不能不穿衣裳吧?美丽女娃!”
听得玄月这话,洗心玉差一点没笑出声来。但她不敢,她叫玄月出去。
“真是的!”玄月可有点不高兴了。
此时北门晨风、支可天正站在前堂前的甬道上,打量着这至简堂的前堂。这前堂门楣上方书写着“谷神”二字。前堂被回廊环抱,延伸到两边。回廊外的东墙边一字摆开几块门板,上面糊着用各色杂布糊的鞋底布。在阳光下,反射着一片耀眼的白色。
“封娘呢?”上古师在问刚出来的二师傅安仪师辛利。封娘是至简堂的执事。
“她在安排住处吧。”辛利是千空照的师妹。实际上,她掌管着至简堂的一切事务。
甬道两边另有小径,从门庑开始,断断续续地绕过庭院。一条从回廊西角水井边绕进去。一条向东通向边角门。正看间,洗心玉迈过门槛,端出盆水。她注意到北门晨风,眼睛似有点惊讶,她的双颊不觉微红了,向他弯了弯腰,以示感激。随口说:“可以进去了。”看着她那端着盘水走过去的身影,北门依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飘零子。”上古师千空照叫了他一声,让他们随自己走进谷神堂。谷神堂正中悬挂着“抱拙守藏”四字。正在扣着直排琵琶扣的美丽居,一见北门晨风,心中一酸,眼睛就红了。
“我?”北门晨风看见美丽居伤心欲绝的样子,有点百口莫辩,甚感内疚。
想到北门晨风竟如此对她,自己还这么喜欢他,美丽居就有点伤心。再加上这里普遍地对她存在着一种敌对情绪,压抑着她,使她深感屈辱。又莫名其妙地挨了一剑,美丽居可真有点伤心起来。身处逆境,孤立无援,连北门晨风都抛弃了自己,泪水止不住地就流了下来。
“别。”刚进来的洗心玉替她拭去泪水。美丽居别了别身子,不理她。
还是上古师上前,用手慈爱地抚着美丽居的头,静息了一下,说:“会好起来的,并无大碍,只是我尚不明白……,”上古师转向北门晨风问,“这是怎么回事?”
“她?”北门晨风指指洗心玉,涨红了脸,竟不知如何去说。
“我?“洗心玉看看自己,莫名其妙。
其余人也一齐看向洗心玉,把个洗心玉看得一脸绯红。
“这,我……?”北门晨风有点惶乱,不过也只有横下一条心来说,“她,太象一个人了。”
“谁?”看剑女采薇和二姑娘辛琪见师傅没开口,抢着问。
“燕姜夫人。”
“哪个燕姜夫人?”
“胡说!”美丽居根本就不相信,她认为这是北门晨风的托辞。
“苍天在上!”北门晨风看着美丽居,只说了这一句。
可容悯知道燕姜夫人,她问:“北门子,你说的是燕国的太子妃姜弋吗?”
“你怎么知道?”
“小玉象她,这怎么可能?”
“你见过姜弋?”
“没见过,可她是我们齐国的通国美人,小玉怎么会象她?”
“是啊,连我自己都不信。”
“是吗?”美丽居有点信了,她了解北门。回过头来,打量起洗心玉来。
“什么呀?你们胡说些什么呀?”洗心玉被美丽居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是季姬?”美丽居又看着北门晨风,不待回答。又自言自语地说,“按说也不会呀,季姬才几岁?”她马上否定了。“但这怎么可能呢?难道真有那么象?不是骗我吧?”
“哼!”北门晨人不屑置辩的只“哼”了这一声。
正午人散后,美丽居躺在谷神堂东厢房,依然为自己莫名其妙地挨了这一剑而恼恨,又为这住宿一事不高兴。原来封姨在安排住宿时,竟将她安置到了织女房里。上古师来过问,封姨还诡称,东厢房不得空。最后还是二师傅辛利制止了她。不过封姨这样做,也不是对美丽居有什么成见,她只是按照自己的一贯行事理念去做罢了。她这人做事,喜欢给自己留有余地,以免碰到棘手事,应付不过来。为了至简堂,她是一个敢于承担的人。
乍见洗心玉,美丽居感到不解,“不就这样吗?那象人言亦言的那样,传得神神秘秘的,当然也不是……,是呀,也不是一无是处。”她不得不承认。有点弱不禁风的柔弱恬淡,又不全是,又有种静态的退让。“此人真是不祥之物。”美丽居出于本能,她有一种非常敏感的本能。“个儿高,脑袋小,怎么看,都算不得漂亮,但却有着一种无可名状的静穆。看样子,是个守得住自己思想的人。
“呀!”在洗心玉无瑕地微笑于不自觉时,美丽居在心中差点吃惊地叫了出来。有种清风漾过湖面似的,从洗心玉的神态中不着痕迹地漾起了一种淡淡的笑意。“此人确有一种别人无法比拟的神韵。”有一种美,给人的初步印象,只是一种淡淡的不着痕迹的舒卷,象抚子花香,并不浓烈,却令人难忘。并在以后人们无法忘却地怀想中,越来越鲜明,才会显出一种美的真正特质来。
唉,如果不是不得已,美丽居不会躺在这里。尤其是听了关于燕姜夫人的一席话,心中很是不平:“燕姜算什么?”她想的是燕姜,实际上指的是洗心玉。当她和北门晨风野合于荒草地上时,事后,她甚感恼怒。认为仅为一个北门晨风,就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实在不值。然而,当她把北门晨风算作是自己的俘俘物时,才知道燕姜夫人才是他心中的偶象,这令她伤心。今天,天下所有的男人不爱她,她都不在乎,可北门不可以。这不是为了爱,就是为了洗心玉,为了洗心玉她也要北门晨风不离她左右,她非要压倒洗心玉不可!贞操不贞操,她不在乎。
至简堂的日子清贫简朴,上古师是老子的信徒(也崇尚儒学)。她持有小国寡民,无为无不为的自然朴素的思想,所以至简堂自然也是一片古朴的融洽和清新。她希望回复到远古的与世无争的社会中去,这种思想,为后人目之为倒退。但是,复古并不能以一句倒退所能概括,复古这种思想,是人性中很难摆脱的一种情结。就象人们对童年的记忆永远是美好的一样,因为那是生命中的生长期,呈现在生命中的一切对这生长着的生命来说,都是新奇美好的。又比如,我们对于岁月中留存下来的东西,有一种赞许,因为那是被时间淘汰才能留存下来的,本来就是百里挑一的好东西。上古师的思想还表现在悲天悯人,对现实的疏离,回避矛盾,不为天下先等等上面。这种怀而不露的思想造成了至简堂的温蕴之风。此外她们也要从事耕织,帮佣工下田。那时生产方式落后,田产不高,二十几亩地,才勉强养得活一个人。至简堂虽有良田数千亩,日子依然过得不宽裕。
响午过后,上古师在自己居室里纺了会子纱。此刻她停下纺车轴,站起,拿了一些(炱,下改木)麻条,然后又坐下。右手摇手柄,左手抽纱,纺车发出呜呜的声响。她正摇反摇了好一会,直到有点累了,才停住手柄。想起美丽居,叹了一口气,叫了苦须归宾、辛琪到东厢房来。北门晨风、支可天均在。苦须归宾被师傅带来陪不是。她看不惯美丽居,只是碍于师命,不得不来,其实,也无非是想刻薄她一下而已。美丽居自然也不会原谅她,只是怀而不露罢了。再者上古师的慈祥,也不容美丽居感到不亲切。她也就装着不记一切,不无幽默地说:“我替姑射子挨了自己一剑。”她的机巧惹得质朴的至简堂的人都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上古师用手摁了摁美丽居的伤口,看见美丽居忍痛的样子,说:“要肿起来的,都有这个过程……”
闲话说了不少,北门晨风、美丽居到此地来,本来就是为了剑。因此谈话自然谈到了剑。北门晨风从怎么样谈到了为什么?这引发了一场激烈的争论,尤其是与美丽居。
美丽居的观点是:我喜剑,我习剑,纵剑天性而已。
北门晨风则认为:我喜剑,我习剑,但剑士要有持守。
最后成了剑道之争。这时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美丽居说:“天下哪有一统的道?比如哈婆婆尸后、山海间的女飞贼冷萍飘、你师傅和清虚无尘鲁勾践,他们有他们的道,我有我的道。你说哪一个才是正道?你说了也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再比如——”她迟疑了一下,突然转过身来问上古师,“上古师尊,你呢?你的道是什么?”
美丽居问的道,自然是指剑道,这是明白无误的。但这问法容易产生歧义。
上古师听美丽居这问话时,自然明白美丽居所指,回答道:“起床做事,吃饭睡觉。”
“师傅,美丽女娃在问你剑道呢?”辛琪以为师傅没听明白,催促道。不过这话大家也都没听明白。或听明白了,没作过多想,于是大家又来听上古师讲。
见大家没感悟,上古师便不想再说,因为,她对自己所持的道也是把握不定的。她曾信仰过墨翟的非攻,当然,现在也不是不信,何况墨子的非攻也不反对一切战争。不过现在她又觉得墨子的非攻未免有点天真幼稚。她早已过天命之年,更知道“道”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是僵死的。只是这思想,三言两语,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她就不想再说。这样她说出了另一种思想,她说:“器吧。”她认为这“器”现在似乎更贴切于自己现时的思想。人的思想就是这么怪!
“器?什么器?”大家都觉得这话不好解。
后来上古师又吐出了这样一句话(她正看向窗外),“一只悠然的鹤呢。”
“哪里?”支可天张望着。
“上古……”美丽居正想追问,忽听支可天又说“鹤在哪里?”不由得浑身一震,马上坠入了一种沉思。
这时,容悯带着齐云过来看美丽居,见了上古师,上古师以平辈待她。这令美丽居感到奇怪,她不明白她们是什么人?正奇怪间,只听得北门晨风指着齐云问容悯:“她的名字怎么这样怪?”“北门先生,你可是过来人?”只见齐云十分得体地阻止了北门晨风的继续发问。这又使美丽居不解,连齐云都这么超凡脱俗的,简直不可思议。但她不明白北门晨风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也读过一些书,但读得不专心。她问北门:“你说这名字怪,怪在哪里?”北门晨风没回答,转向上古师,继续他的说话。
“如今剑坛,除了你,谁人可领风骚?本来南有尊者公臬,还有郁陶子高公园,可惜他们都不在了。西天嫫母哈婆婆尸后也久不现剑坛,人间好象没有了她这个人。师尊,我常想,你们这一辈人难道真的舍得退隐?如今剑坛悲凉,剑士茫然,看来,中原大地剑道之式微已是不争之事实。可北方匈奴却出了一个北漠苍狼,据说,此人剑艺无人能及,你对此有何看法?”
“确实如此。”上古师说,“不过,剑艺是不论辈份的。公臬、高公园和我是一辈,尸后要晚二十年,和我小师妹仓庚差不多,也算和我一辈吧。可狼居胥正值壮年,如今被称作为北漠苍狼,成为胡天第一剑,实在不可小觑。现在匈奴复炽于阴山一带,常侵扰云中、九原……”
“那北漠苍狼果真无人能及?”苦须归宾如何肯信。
“总不至于高出中原之剑吧?”北门晨风也不信,他知道胡剑不同于中原剑。中原剑讲的是以静制动以柔克刚的飘逸,讲求的是后发制人;而胡剑则不同,胡剑讲求的是短兵相接,有敌则无我,表现得特别凶狠残忍。不求必胜就是必死,这在中原,简直就不算是剑。所以他根本就不相信,北漠苍狼真的如人所言,达到了无人能敌的地步。
“不,不能这样讲,”上古师想起了哈婆婆,她说,“想当年,我和你们一样,以为剑艺唯中原,这当然是指我们的剑。可哈婆婆不同,她是另一种剑,特别别扭,所以她的剑不是中原剑。当年我和你们一样自视甚高,结果见识了尸后之剑,方知别有洞天……”
“你和哈婆婆比过剑?”北门晨风惊讶极了。
“是呀,师傅,你说说看,她的剑艺如何?不如你吧?”辛琪自然作如是想。
“不,怎能这样讲,我自愧不如。”
“这不可能!”苦须归宾根本不信。
“就是你这境界,我已输了一层。”上古师严厉地责备道。接着又说了一句,“‘正道易进,魔道难入’,仅这一点,我就大不如她。”
这一句话真有点惊世骇俗,令北门晨风、美丽居惊讶不已,也对上古师的为人感悟不已。他们没想到上古师竟能如此推崇哈婆婆,而剑坛上却传送着她们结怨甚深。
“这么说,上古师尊,”美丽居说,“那北漠苍狼真的无人能及?”
“天底下人称老百贼的,你们知道吗?”
“当然,只是从未见过,但老百贼胡息谁人不知。”
“也许你们见过。”
“这怎么可能?”
“他乃——怎么说呢?很难评介——是一奇士吧。”说到胡息,上古师似乎很难下断语,但还是这样说了。“他从不显露真容,疯疯癫癫的,用些小招术到处骗人钱财,实则是玩世不恭,没人知道他是谁……”
“哦,你说的是他呀!”美丽居终于明白了老百贼是谁,“是不是在咸阳……”
“他那里都去。是南海尊者公臬的师弟,剑艺自不在公臬之下,我见过他。他曾到过北方头曼城,与那狼居胥一试剑锋,结果败下阵来。我不是长胡人志气,但事实又确实是如此。”
“那师尊又如何放得开手去?”美丽居为人就是这么锋芒毕露,对谁都没有敬畏。
“哼!”苦须归宾一听美丽居竟敢这样顶撞自己的师傅,不由得又恼怒起来。
“所以,剑坛总是新人辈出,狼居胥不就如此。”
美丽居感到了上古师这句话的分量,她无语。
“那么,如今剑坛就是他的天下了?”北门晨风又问。
“剑坛何可预料?说来你们不信,”上古师回答道,“二十多年前我和哈婆婆曾在太华山一试剑锋。当时,得遇一老者,自称猿公……”
“莫不是大荒散(嫠,下改水)之猿公?”
“正是,当时我和哈婆婆联手,尚战他不下。后因人声,这老者遂化为一道白光,逸去不现。想想,莫非果有古之袁公之事,剑林之广,之奇,不可而止,谁人可称天下第一?”
“还有这事?”连北门晨风均感惊讶,“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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