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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薄欢凉色-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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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候不早了,将军应该早点休息。”我坐起身,放下书本,想知道他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何事。
   “我只想来看看你。”江欲晚开口,踱步往我床边走,他站在我面前,垂头看着我衔笑,俊脸微红,应是喝的确实有些多。
   “来看看我的重沄。”他伸手,食指扫过我眉间,顺着眉毛的形状浅瞄。
  

    我厌恶,侧身闪躲,他不依,有跟了过来,我只好伸手去推,手腕被他逮了个正着,他顺势,推我往后倒去。浓重的酒味扑鼻而来,他压在我身上,重的要命。
   “躲我?你可会躲得过去?”手腕被他擒住,力道不大,却足以让我不得动弹。

  我恼怒,蹙眉直视面前的江欲晚:“江欲晚,你别欺人太甚。”
  “你可放心,我没喝多。”他轻笑,微微眯着眼,唇角掠过我脸颊,带着丝丝凉意。
  
  “别逼我恨你。”我一字一句道,他却不以为然。把头埋进我颈间,硬挺的鼻尖轻碰我颈项,薄唇划过我耳垂,然后顺着一路往下。
  “你要恨便恨吧,恨着跟我同床共枕,恨着跟我一生一世,恨着给我生儿育女,倒也不错。” 
   我并非未出阁的女儿家,对于他接下来的所做,自然再清楚不过。即便不能大声叫喊,可我仍旧奋力挣扎。男人与女人之间的角力,悬殊太大,尽管我耗尽全力推搡,却丝毫未能动他半分,他如一块磐石,稳稳盘踞在我身体之上,纹丝不动。

  “萧重沄,我也要让你尝尝这恨人的滋味,你日后有多恨我,便知我当初有多恨你。你毁了我,你父亲毁了江家,我如今问你讨回,天经地义。”

  江欲晚失之平时里稳如泰山的姿态,双目赤红,言语中透着一股狠劲儿,他只是稍稍抬身,一只手把我双手举过头顶,牢牢束住,一双冰冷冷的眼眸,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你看着我,看清楚这张脸,这才是你的天,你未来日日夜夜都要面对的人,萧重沄,你欠我的,且都还来。”
   换音刚落,他猛地松手,身子覆了上来,薄唇准确无误的落在我唇畔,一双手游走在我腰间和领口,粗糙的大手,划过皮肤,刺痛而用力。只是极快的功夫,衣领便被解开大敞,皮肤裸/露在外,能感到微有凉意。
  我死命抵住他胸口,连推再搡,用尽全身气力。直到我感到手心的湿热感,黏腻的让我刹然间住了手,是血。 
    他放开我的嘴,一只手撑起上身,那眼神从未有过的模样,不知是身痛还是心痛,仿佛受到委屈的不是我,而是他。
  我大口喘息,因着用了太多的力气挣扎,当他抬身的时候,我只感到浑身无力,不停地颤抖,我抬起双手,映入视线的是手掌里鲜红的一片。我挪过目光,见他胸口那团艳丽之色慢慢扩大,俨如怒放的牡丹花。
  “许是你杀了我,或是我杀了你,你我之间的恩怨才算了结,你可动手,现下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又在笑,笑而花容失色,笑的枯木逢春。
  我只是觉得很累,厌倦人世,亦厌倦为了苟活这人世而付出太多的委曲求全,我本是无路可走,原本那些执拗和不甘,在这一刻里,皆成了心冷如灰的理由。

  我阖目,安静的躺在那里,不知如何,眼泪就那么轻而易举落下,顺着眼角划过腮边:“那么就请将军动手吧,因我已无所求,无所愿,于生无望了。”
T
  他讪讪而笑,一双大手,缓缓卡在我颈间,越发用力收紧:“求死还不容易?”我感到瞬间的窒息,颈项上的手只需力道再大一些,足可勒断它。

  死了也好,死了便可解脱,我本不是求死,可我没有生路可行。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眼前乍然绽开无边无际的白光,刺目的亮。或许这就是我的终点,如果是这般,只愿来世,我可现世安稳,平安健康便好。

   可江欲晚似乎并不愿就此便宜我,他急急收了手,忙一只手搪在我后颈,把我抱起。 
  
   “你不可死,你若死了,这世间便再没有谁知道我的苦楚。”
  他死死抱着我,似乎想将我的头,揉进他怀里,我顿感呼吸困难:“为什么要毁婚?为什么?萧重沄,你告诉我,你究竟为了什么?只是因为李哲是天子吗?因为可以享尽荣华富贵吗?

  既然如此,那么你曾最钟爱的,曾宁愿舍弃我也要得到的这个天之骄子,就由我来推翻,我会让李家王朝彻底消失,不复存在。而你,无论逃到哪里,最终还是会留在我身边,我对天发誓。”

  他的血凝在我的脸上,泪水滑过脸颊,变成血泪,滴在洁白如雪的床褥之上,洇成一滩滩艳媚红梅。

  我睁开眼,他却还不愿放手,头顶传来他似乎呢喃自语的声音:“若是早知今日,我们何必当初相见,终是身不由己,毁了你,也毁了我自己。”







许 。。。
  我竟不知道,江欲晚对我有如此之深的感情,那种深深的不甘与纠结,似海藻一般,把他的心缠的牢实,我便是那个他手里的救命稻草,是他企图粉饰太平背后情感的真相。事到如今,便是曾经亏欠过,愧疚过,与今日我的处境而言,我的确无以能偿。
   他扶起我肩膀,看我的双眼仍旧有些迷茫:“重沄,你道是若换了你,可会恨我?”
  “会。”我轻语,实事求是。
  他浅浅一笑,似冬日里湖面结起的薄冰,说不出悲喜:“可你又怎能知晓,介于爱恨之间的情感是如何让一个人的心,从温柔似水到冷凝如冰,一面恨不得你家破人亡,受尽世间疾苦,一面却还是念念不忘,心放不下。

  这么多年来,无时无刻不想见到你,然后狠狠报复,可见到你之后,却渐渐失去最初的念想,到最后,我也分不清楚,强迫的留你在身边,究竟是因着爱你还是因着恨你。”

  他呢喃自语,微微倾过身,离我极近,俊眸微眯,含着看不清意义的神色,与我对望:“愈是恐于失去,愈是紧紧抓住,你若真是觉得无以能偿,便把你自己还给我,只做两两抵消。”
  
  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他嘴角漾起的笑,越来越浓:“便是留不住你的心,也要留得你的人,我可不顾一切。”
  
  他伸手,环过我身体,一齐往后仰躺过去,两人失控,跌入身后的软被之中,他闭着眼,面色如水般从容。
  我并不完全不信他所言,只是有种无力感蔓延整个身体,将我淹没。原是这个世间每个人都有一个孤寂的影子,不被他人所知,即便是那个让我们陷入这种疼痛之中的人也不曾知晓,许是说了也无济于事,徒惹悲伤,于是,连提及都不愿。
  我没有说话,叹息声逸出我的口,我动了动,准备起身。江欲晚却不依,扯住我胳膊,猛地往自己胸前带,我根本没有防及,如是实打实的趴在他胸口之上。动,未果,他按住我后背,将我牢牢扣在他身体之上,动弹不得。
  “重沄,别走,哪怕只有这一刻,你不要走。”他没有睁眼,只是轻声的说,似乎这央求无足轻重。我也是一怔,江欲晚这等人物,能言出于此,的确让我吃了一惊。
  “你的伤口裂开了,无论如何也得先包扎。”
  “由它去。”固执,这男人当真固执的很,可我心有愧疚与亏欠,有些话言过其实,可有些举动的真实,却是心知肚明,说不感动,那是假。可他今日倒是真的醉了酒,胡言乱语,还是明明清醒的很,却有意而为之,我不愿再多做猜度。
  
   “我答应陪着你,但前提是必须先让我帮你包扎伤口。”他闻言,放手,睁 了眼看着我:“我很想知道,你是不是不会再如从前那么样笑了?”
  我起身,系好衣服,走到柜子边拿出药匣子,细细找起药瓶来:“又有谁是永恒不变的,人人皆变,我也不例外。”

  我伸手,揭开他胸口衣物,他却抓住我的手,执拗的问:“是因为李哲吗?因为他负了你,先舍得了你,保全他自己,所以伤你如此?”
   我抬头,面上无波无澜:“这世上可有从不曾心怀期许之人?可有怀了期许却从未失望之人?没有。既然如此,这一切也就无可厚非,不过是所经历的太过震撼,足可影响我一生罢了,又有何好多说?”
  他的手松了松,我得解放,便自顾自给他清洗伤口,涂上药粉,利落包扎:“江欲晚,我能给你的不多,除了这条命,许是没有其他可给了,切莫与我提起情爱的以债养债,到最后,难免失望。你与我,虽不是像我和李哲那般,只能生为死敌,却也不是同道中人,既然路不同,也没必要强迫彼此。”
  迅速处理好一切,我扶他躺下,拿起那本书,坐在床边:“你可先休息一下,我陪你。”
  “你就当真这般爱李哲,为他可死透心,再不可接纳其他人?”江欲晚蹙眉凝望我,像个任性而不能得到满意答案的孩子,耿耿于怀的纠结不已。
  我掀掀嘴角:“我谁都不为,只为我自己。”
  于是,他再没有出声,我亦沉默。桌上的灯光亮了一整夜,他在我身边沉沉睡去,安静而温和。从夜黑如漆,到天光熹微,我有足够的时间去回忆,曾经的我,对于情爱又有怎样一份执着的期待呢?许是就像是这样,安静的陪伴,内心感到无比温暖,平顺,彼此做一棵永不会移动的大树,稳稳的立在那,让人何时何地都可心安。
  我没有江欲晚那般激烈而执拗的追求与争取,对于我来说,平静,安顺,就是我所需,所求。可我不曾得到过,就算成了那个宠冠六宫,天下名扬的昀妃,我仍旧没有感到所谓的幸福和安心。情爱应该是如此,他不是困我的笼,而我,不是他笼中的鸟,可惜我始终未能得到。
  我对江欲晚无恨,不管当初他究竟是为了何种缘故没有救我出去,我始终无法恨他,本是没有深情就不会毫无顾忌的付出,没有刻骨铭心,便不可期许他人会为你舍命相救,这才是世间事理所在。如今他能做到如此地步,已是仁至义尽了,我无所他求。
  窗棂外有一丝光亮射入,我起身,后背发麻,两腿僵硬,走至窗前,推开,新鲜空气扑鼻而至,又是新的一日,依旧,花红柳绿。
  自从那日起,江欲晚便再未与我纠缠过,他一如从前那般,最爱含着笑,一 脸风轻云淡的表情,只是偶尔与我目光相对之时,还会看出些许遗漏出的情绪,让那双眼看来格外幽深。
  
    我深入简出,多半时间都留在自己的院子里,我看书,沉香绣花或是改衣。随着一日日过去,江欲晚的伤口基本好全,我给他换药的时候,结痂全部退去,留下一个圆形伤疤,泛着淡淡粉红色,挨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重沄,我要带你回江北去。”
   “恩。”
  “你愿意跟我回去?”
  “已经答应过你,便会帮你圆这个慌到底,不管如何,权当是当初亏欠江家的,父亲已死,我既然是萧家后人,便由我来还。”
  “若是有朝一日,我也厌了这尔虞我诈,只剩两袖清风,你可还愿跟着我走?”
  
  我抬头,看着他浅笑:“请问将军可爱我到几时?可有天长地久可言?可甘心抛下这眼前即将大成的伟业与我隐居?那田野乡间的匹夫生计有这般大的吸引力?”  
  他不答,只是蹙眉看着我,我温声:“将军不是这种人,自然也不会做这种事,不必假设,你的明天,并不在我身上。而你不可放弃的,也是我不能妥协的,可若是非要其中一人退一步,成全另一个人,他日再忆起时,却只余留遗恨,何苦。”

  江欲晚闻言,动了动嘴角,我却先于他道:“别轻易承诺,言之易,行亦难,别让它成了日后两两相厌的借口。”

  为他整理好衣衫,我撩眼看他:“将军可随时启程,我都已准备好了。”
  
  三日后,队伍启程,从汾州浩浩荡荡直奔江北。随行的女眷皆有马车,德妃跟其他人行在后,我跟着江欲晚行于前。
  “小姐,这几日我改了四五件衣衫了,您看看这颜色,除了一件绛紫色,余下都是黑色,着实不讨喜呢。您难道想一辈子都穿这个?再看看那德妃,这都什么光景了,穿的还是一如宫妃那般,鲜艳的刺眼。还有平时那欲吞欲吐,故作姿态,指桑骂槐的样子,看见就格外觉得可气。”
  我转头,望向窗外:“有何可气,总有人是我们这辈子都扳不倒的,长门宫那几年就该学会,该忍气吞声之时,就不要意气用事。”
  
  “小姐,若是您一直留在将军身边,她又被幽禁在这,那我们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她踩在脚下?”
  “一辈子?”我扯了抹笑:“时间恐怕没有沉香想的那么长,放心,德妃迟早要去重享荣华富贵的,不会一直留在这里。”
  沉香纳闷,反问我:“您的意思是?”
  
  “李哲会来接她的。”

  沉香吃惊不小:“难道将军会跟,跟皇上……”她猛地转眼看我:“那小姐怎么办?”
  望着外面不断移动 的景致,我有些心不在焉,喃喃道:“或许就此淡出世间,或许重回水深火热,谁知道呢。”
 
  我的确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我知晓,江欲晚握着德妃一行人却有他的算谋在,若是我能想到的,恐怕就是挟天子以令天下这一途了,确是好招式,北越王一定再愿为不过,而李哲,若是还有复辟的打算,借这江欲晚之手,也未尝不是个捷径。而我将何去何从,却真的是我无论如何也算不出的。

  傍晚时候,行至荒山野地,只能就地建起营帐,方愈和沉香一起侍候在我身边,多半时间都是他们两个在说话,我坐在火堆边,偶尔听听,偶尔神游,再缓过神的时候,听见有人轻声唤我:“夫人。”
  
  我抬头,看见秦染,他伸手递过一件薄薄披风:“将军命我送来的,夫人小心着凉,前方有军情传来,将军许是夜里不过来了,夫人莫等,早些休息才是。”
  
   “好。”我简而答之,接过衣服,复又低下头。
  
  “夫人可有什么话让秦染带给将军?”
  
  “没有。”
  
  “那秦染先退下了。”秦染走远,我喝了几口汤,便回去帐篷躺下。

  外面处处篝火燃燃,将外面整个夜空照得通亮,我看着人影从眼前晃晃而过,不知怎的,眼前突然划过在徐庄县与江欲晚同生共死的瞬间,仿佛是有东西将心脏紧紧捆绕,空气愈发稀薄,呼吸艰难。

  “重沄别动,闭上眼。”
  
  “我死了,你可会想着我?”
  
  “重沄最爱两两相清,可我最喜以债养债,无论如何,都注定,终是你欠我的多。”心微微抽紧,我翻身,闭眼,静心,却始终没有睡意。

  “她可是睡了?”

  “恩,夫人先睡下了。将军可要休息,方愈先去端些水给将军净脸。”

  “不用了,我逗留片刻便走。”
  
  我听见帐篷外面是方愈和江欲晚的对话,于是佯装熟睡,帐帘被掀开,火光乍亮,然后是一个阴影,笼住我全身 。一只手,有些凉,似乎小心翼翼的擦过我脸颊,生怕弄醒我。

  “重沄……”没有别的话语,只有这轻飘的一唤,随后是淡淡的叹息声,手从脸颊一路往下,最终也只是扯了扯被子一角,轻压了一下。
  
   他似乎在注视我,许久,即便是没有睁眼看着他表情,也能感觉到那两道灼热目光投射在我脸上。毯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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