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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七年(清穿)-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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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这个磕得我好难受，我可不可以拿下来？”“不行，睿儿听话，这个平安符是眉姨特地去给你求来的，你无论怎样也不可以取下来。你阿玛已经让小初子回宫伺候，你要是在宫里遇到什么事就去找他，或者找你皇玛嬷也行，一定不能自作主张，记得了？”
“嗯！额娘你都说了好些遍了，睿儿都记得！睿儿就是…… ……舍不得额娘…… ……和阿玛。”
“傻瓜，刚才不是还说自己是大孩子了么？大孩子就不应该老惦记着阿玛额娘，何况额娘会常常入宫去看你，到时候你不就可以见到额娘了？”他舍不得，我又何尝舍得？
“那一言为定！不许赖！”
“好，不许赖！”睿儿小小的手指勾上我的和我约定，我想起当年我也是这样小小年纪就入了宫。直至此刻，我才明白当年额娘看我上马车那一刻的眼神是多么的不舍，那里头包含着担忧、伤感和无限的亲情只有如今我亲为人母才真正地体会到。
睿儿进了宫拜见了德妃就跟着领事太监走了，我看着他的一点点走远直至消失不见才依依不舍地上了车。在那之后的几个月里，睿儿只能每月回来一次，我在家里常常是坐立不安，就是担心他会在宫里发生什么事。为了能让自己安心些，我常常借着探望太后的名义进宫见睿儿，只是皇阿玛亲自定下的作息表极为严格，我也不能每次都见着他。自从清竹轩里头没了睿儿，我的生活变得一片空白，每日空坐着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有时就是坐在琴前也弹不出一曲半阕。胤祯看我日夜忧虑憔悴了不少颇为心疼，几次三番劝慰我不要太过担心，我不敢跟他说签文的事，又不能解释老和尚的忠告，只能是强打起精神暗自感慨有苦说不出。
好不容易挨过了一个月又等到睿儿回家的日子，我早早做好了准备，吩咐眉荫煮了一桌子睿儿爱吃的菜等着。远远的看到马车驶过来，小家伙也迫不及待地探出头来叫我。
“额娘！阿玛！”
我急冲冲地跑过去抱他下来，从头到脚仔细地检查了一边，看他毫发未损兼且胖了些才安下心来。小家伙一回屋不急着吃，就拉着我和胤祯到院子里给我们讲宫里头的趣事。
“阿玛额娘你们不知道，皇玛法那天到上书房还带了个洋和尚来，那和尚叽里咕噜也不知说些什么，指手画脚的样子可好玩儿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还会说汉语和满语，二十三叔觉得他有趣还抓着他的头发不肯放！哦对了，额娘你一定不知道那和尚的头发是什么颜色，是金黄色！你说稀奇不稀奇！”
“还有还有，那洋和尚还教了咱们好些个洋文呢，他还夸我念得好，阿玛额娘没瞧见，二十二叔跟着念得时侯差点把舌头给绕卷了！”
“哦，还有还有，原来宫里头这么大，要不是到哪儿都有人带着我都不认得回去的路！弘景那家伙有一回迷了路还在路上大哭，嘴里只喊着‘额娘救命’哪！”
睿儿说的眉飞色舞，完全不给我们插话的机会，我想平时府里的孩子很少跟他一起玩，难得他遇到几个年岁相近的一定是高兴坏了，看来睿儿比起当年的我更能适应宫里的生活。
“才一天。我的宝贝明儿个就要回宫了。皇阿玛也不体谅体谅这几个孩子，这一个月才放假一天，害得我日日夜夜念叨我的宝贝。”我一边抱怨着，一边打着胤祯的手心。
“这容易，七儿再给我生个宝贝不就成了，到时就算睿儿这个大宝贝进了宫，你还有个小宝贝可以看哪！”胤祯俯在我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只要我们努力点就行了！”当着孩子的面听到这种话，我忍不住回头捶了胤祯一拳，却被他巧妙地躲开，转而对睿儿说道：“睿儿，额娘再给你添个妹妹好不好？”
“妹妹？为什么？”睿儿眨巴着大眼看着我。
我把他拉至身前抱着，问道：“睿儿不喜欢妹妹吗？你不是常常喊闷吗？那额娘给你生个小妹妹以后就可以陪你一起玩儿了！”
“可是睿儿想要弟弟！睿儿要弘历做弟弟！”他挣脱开了我的怀抱，昂着头对我说道。
“弘历？”胤祯皱起眉，“为什么是弘历？”
“因为睿儿和弘历是好兄弟、好朋友！”“还有呢？”我追着问道。“还有…… ……上回额娘给的平安符不让睿儿摘下，可弘景他们看到了就笑话睿儿是胆小鬼！只有弘历不笑，他跟睿儿做好朋友，还告诉睿儿不可以把这事儿告诉皇玛法，否则皇玛法会不高兴！所以睿儿要弘历，要弘历做弟弟！”
原来如此。没想到弘历小小年纪已经懂得人情世故，想必这些都是那位性格温顺的额娘悉心教导的结果。只是为何偏偏是弘历，偏偏是他的孩子。如今睿儿和弘历是好兄弟、好朋友，而他们的阿玛这对亲兄弟却做不到。
我扯开了话题不再提及此事，和胤祯一起陪着睿儿开开心心地过了一天，又亲自送了他回宫。
下了马车，我便带着睿儿进去，走过长长的回廊，看到已有掌事的公公在那儿等候，同在的，还有睿儿的好兄弟弘历和他的阿玛雍亲王。
“四伯！”睿儿显得很激动，蹦蹦跳跳地向四爷跑去。四爷远远地就蹲下身，张开双臂一把抱起他，“弘睿！让四伯看看你是不是又重了！”“四伯该叫我‘睿儿’才是！平日里四伯都是叫我‘睿儿’的！”四爷特意的回避却被睿儿一语道破，他尴尬地看看我，我礼貌地向他点了点头。两个孩子一见面就玩闹起来，围着四爷转圈嬉戏。我没想到睿儿竟然和四爷也这么亲密，不仅睿儿不拘礼节，连总是冷着脸的四爷也展现了少有的笑容，像是慈父一般哄着睿儿玩。
“弘睿哥哥你来了就好了！阿玛平时凶得很，可是每次见着你都笑，只要你在，我怎么折腾阿玛都不生气！你干脆住到雍王府来算了！”“弘历！”四爷的厉声一喊让弘历立马闭了嘴，乖乖地站直了不敢动。站在一边的公公适时地走过来请安，顺便带着两个孩子回宫去。
那公公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走了，睿儿一步一回头地看我。我向他挥挥手，说道：“去吧，额娘过几日来看你。”小家伙点点头，和弘历一路笑闹着远去了。诺大的地方只剩下四爷和我，相对而立，却无言以对。
各自就这么站着僵持了一会儿，直到我提了步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他才开口道：“你…… ……瘦了。”我走在他左边故意滞后了些，“轻声应了一声回答道：“是。孩子入了宫不放心。”
“嗯。”他不再出声，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走着，各怀心事。我发现，即使事过境迁，即使我已经成了亲生儿育女，我们仍然无法自如地相处，无法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侧过头看他，他负着手慢慢走着，低着头像是有很多心事。宽大的衣袍随风飘扬，多年过去，这个背影依旧是孤寂萧条。这样凄凉的场景不禁让我想到另一个苦守云开的人。
“四爷，胤祥他…… ……”开了口却不知如何继续。
“还可以。”他没有回头，只是一路向前走。四爷曾经说过，他最不喜欢我说“还可以”，他总说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这三个字让人感到模糊不清，却不想如今，他也只能用这三个字来回答我。
我不再说话，因为知道事到如今我也无能为力，我只希望能有机会再见到胤祥，再看看他曾经拥有的充满希望的笑容。
纵使再长的的回廊也有走完的一刻，我扶着车沿欲上车，末了，回头看了一眼：他脸上的笑意早已散去，多年的习惯也不曾改变，依然抿着唇皱紧了眉，他没有向我道别直接上了车，我却分明看到他眼里深刻的痛。
我知道，如今这般，他亦很苦。
戎征
圣旨下过一年之后，皇阿玛又下了令让所有孩子回府，只留了睿儿和弘历留宫教养。如此，睿儿从入宫念书变成了入宫生活，由皇阿玛亲自养在身边教习，另由德妃掌管两个孩子的生活起居。这对别人来说或许是无尚的光荣，而对我来说则是彻底的坏消息，这样一来宫里对睿儿的看管更加严格，而我能见到睿儿的次数却更少了，加之德妃与我素来鲜有来往，我也不便常常入宫探望睿儿。几个月见不着孩子，我只能在家叹气着急，对平日里的欢喜的事情也没了兴趣。
这一日难得胤祯不用出门，便陪着我睡了个懒觉，直到中午还躺着不愿起来。
“七儿，我们好久没有这么悠闲了，如今皇阿玛派给我的差事越来越多，有时忙完了回来想看看你又怕吵醒了你，而第二日常常又是一早出门，这么连日的瞧不见你，把我想的都快没了形了。”胤祯吻了吻倚着他胸膛的我，安逸地看着我闭目养神。
“七儿，你老是抱怨皇阿玛把睿儿召进宫，既然你这么想孩子，不妨考虑下我的提议给我生个女儿。这几年你在家休养身子也好了许多，连太医都说你可以再生个孩子，那不如偿了我的心愿吧，你知道你头一次怀孕的时侯我就盼望着是个女儿的。”我闭着眼不作声，静心地听着胤祯说话。
“要真有个女儿就好了！我一定宠她、爱护她，让她过最幸福的日子，让她被我们的爱包围地满满的，没有一点忧虑地长大！我有时就会想，要真有这么一天，我该多幸福！”他说着说着停下来，撑起身子道：“七儿，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为什么一定要女儿？儿子不好么？你看睿儿就聪明机灵的很！”我就是一直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别怪我。
“女儿好，女儿像你。我认识你的时侯已经六岁了，错过了你前五年的生活，要有一个同你一模一样的女儿，我便可以把你儿时的样子也记在脑子里，这样才算完整。”
“那都不是我…… ……”我小声嘀咕着，看到胤祯疑问的表情连忙摆了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女儿也好，如今睿儿也大了，有个妹妹陪伴也能让他更懂事些，何况这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可不是，那我们现在就努力，争取早点迎接我的宝贝闺女！”
胤祯最像他老爹的地方就是坐言起行，话还未说完就行动起来。之后的一连几日，我们都在房里度过，进行着胤祯所说的“努力”工作。我被他缠了几日精疲力尽不得不求饶，他要不是看在我身子实在吃不消的份儿上还不打算放过我。原本这样的日子过得很是舒坦，可胤祯突然间被急召入宫议事。宫里如此地着急派了皇阿玛的贴身总管来府里接人，胤祯和我都感到事态严重，好在太监总管再三跟我保证不是有关睿儿的事，我才安心地在家里等消息。
足足过了五个时辰，一直到半夜胤祯才从宫里匆匆赶回，我急急地跑到门口等他，他虽一脸的疲惫，神情却极为兴奋。“七儿！”他远远看到我就下了马朝我一路跑来，到我面前时把我一把抱了起来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什么事这么高兴？”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刚才总管大人的样子并不像是件好事，胤祯的反应有点奇怪。他只说回屋再说就拉着我进去，我急于知道答案也就跟上了他。到了内室，胤祯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又吩咐致廷守住清竹轩门口，才扶着我坐下。
“现在可以说了么？什么事叫你这么高兴？有关皇阿玛的？”我看着他兴奋的脸庞，一丝不安却在心里浮现。“我要领兵出征了！皇阿玛封了我爵位，任命我为‘抚远大将军’，再过五天就正式出发！”
出发…… ……是要去打仗么…… ……偏远的边疆…… ……胤祯的一番话唤醒了我多年前读书时的一段记忆，我清楚地记得老师在描述战争状况时所用的词汇，尽管那是一场胜仗，尽管风光地凯旋而归，可战事的激烈、战场的惨状一一刻在我的脑海中，不想如今，我却要看着我至爱的人踏上征程。
看着胤祯眉飞色舞的表情，我实在不忍打断，胤祯自小就熟读兵书，一直期望着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对他而言，这远比帮八哥成就大业要来的振奋人心，如今梦想成真又得皇阿玛亲封，他又怎能不高兴？
也罢，让他去吧，反正三年就回来，反正这场仗一定是胜利而归，更何况这也是当年六哥的心愿…… ……或许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找到他真正的价值，若是三年的分离可以助胤祯实现毕生的梦想，也是值得的。而且我知道，在胤祯内心深处也不愿参与党群之争，只是身不由己才为之，如今终于等来这样一个机会让他彻底地发挥他的才能，成就他一直以来的梦想。我收起心中的担忧，换上欣慰的笑容答道：“你多年来的愿望终于就要实现，我也高兴。”
胤祯闻言，激动地紧紧抱住我，“我就知道你会理解！我等了这么多年就为这一天！皇阿玛这么多的儿子偏偏就看中我，不但封我做‘大将军’，还预备以最隆重的仪式送我出征！七儿，我真是太高兴了！”他忽然又敛起了笑容，直勾勾地盯着我，说道：“唯一不好的是要与你分别，这是我一天都不能忍受的痛苦，准噶尔那边闹得凶，我这一仗恐怕没个两三年回不来，可是这样的话，我的七儿要怎么办呢？”三年，想着容易，真要等起来又怎么忍得住相思之苦呢，我把头靠在他肩上默默地想到。
胤祯箍紧了臂膀，轻咬着我的脖颈，喃喃道：“若是能把你带走该有多好，我一刻也不能忍受见不到你。一别两三年，我恐怕不知要白了多少头发…… ……七儿…… ……我的七儿…… ……我的宝贝七儿…… ……”他不再言语，抱起我把我轻放在床榻上，温柔地俯下身吻我。我细细地感受着他的吻，把一切的难过和伤感都融在这场缠绵中。
是夜，如此漫长。
五天的准备时间对一个即将要出征的将军来说远远不够，我只能尽力帮胤祯打点行装，争取着最后的时间和他耳鬓厮磨、互相诉说甜言蜜语。要不是担心睿儿，我定要跟了胤祯同去，扮成小厮也好、小兵也罢，只要能跟在他身边日日陪伴着他我便满足。只是想到睿儿我又不放心，若不是心里笃定胤祯定能凯旋，我怎么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就放他走。相互痴缠的第五日，胤祯终于在我不舍的目光中逐渐远去，临别，他跳下马，当着送别的众人托起我的脸重重地一吻，而后跳上马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才下定决心策马而去。
我没有去看胤祯的欢送仪式，尽管心里万分渴望能够看一眼他接受敕印时的勃勃英姿，但又怕忍不住流泪会扰乱他的情绪，只好留在屋里听着众人从外头带来的消息。
听说，皇阿玛在太和殿前进行了大将军的敕印仪式。
听说，诸亲王、贝勒、贝子、公等并二品以上大臣俱出席相送。
听说，他骑于马上，得沿途百姓夹道欢呼，大将军还未出征就已名声大噪。
听说，他得皇上亲封王爵，一时间风光无限…… ……
我在屋里缝着冬衣，静静地听着外面传来的关于胤祯的消息。我和胤祯约定，如同当年他随皇阿玛出塞一样，我每日都会给他去一封书信，而他只要有空也会回我一封报平安。
我做好了分别三年的准备，加上致廷随了胤祯出征，我索性带了眉荫住进宫照顾睿儿。胤祯的信件在出发的第二天就到了我手里，我心里暗笑他定是同上回一样，出发前就写好一封等一上路就派人送来给我，这倒是慰了我对他的相思，可就是苦了送信的人来回折腾。
起初的十天，胤祯是一天一封，之后就两三天一封，到后来只来得及给写上“安好勿念”四个字。我体谅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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