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七年(清穿)-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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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荡荡地面对他。胤祯也很聪明地选择避开我，给了各自一个冷静的空间。
　　没有胤祯的日子总是不能习惯，我每天早晨起床到夜晚入睡都不怎么说话，如果眉荫带了睿儿出去玩的话，我就真的一个人呆在屋里发呆。这样的日子真的不好过，我几次想过去找胤祯但就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所以最后都选择了逃避。
　　因为我们之间的冷战，在过年宫里办家宴的时候，胤祯派了致廷过来找我，我冷淡的态度让致廷失败而归，胤祯无奈带了碧蓉姐姐去，到了三月皇阿玛又办千叟宴，原本去年就说好要去见识见识的我也最终留在了家里。我们有时会在院子门口碰到，也只是互看一眼然后各自离去。而睿儿，至今只会叫“额娘”。
　　天渐渐热起来的时侯，睿儿开始能够发出简单的字节，有时我会抱着他教他说话，事后才发现教的全都是“阿玛”，我不能否认心里对胤祯日益强烈的挂念又不知该如何解开心结，于是我决定到郊外去走一走。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带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回清寺，我叫了小初子驾着车送我到了京郊。
　　康熙朝的回清寺人声鼎沸，进香求签的人络绎不绝，仅门口摆摊的小贩就占满了原本宽敞的通道。我跳下马车抬起头，高高悬挂的匾额上写着“回清寺”三个大字，一如我当年看到的那个样子，环顾一周，每个香炉前都挤满了人，那棵古老的许愿树下更是围满了诚心祈盼的女子。
　　我今日来既不许愿，也不上香，只是想看看三百年前的这里是什么样子，也想弄明白为何曾经雄伟壮观的寺庙会变得落魄凋零。不知为什么，近日来我总想起从前的那个世界，我温馨的家庭、和蔼的父母、多年的死党和那个我曾经认为是凶神恶煞的上司。我走了这么多年，不知那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掐指一算，我竟然离开了足足二十年，而如今的我也已经为人妻、为人母。
　　我一路想着一路走，竟是不知不觉走到一无人之处，我贪恋这里的宁静便在台阶上坐下，静静地享受着午后慵懒的阳光。
　　“啪嗒！”脚边传来珠粒掉落的声音，我俯下身捡起来，伸出的手却在半空停止。我还认得这串佛珠，摸的精亮透光的珠子反射出耀眼的光泽，这是当年挂在老和尚身上的那串佛珠。我握着佛珠仔细地端详了半天，终于抬起头迎接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呵，还是你。”
　　“是，还是我。”老和尚朝着深幽处走去，我不自觉地跟了上他。“你怎么知道我今日会来？还是说你一直在这儿等我？”
　　“我有话跟你说所以专程来等你。你随我来。”他带着我进了一间禅房，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他背对着我，看着面前白茫茫的一面墙说道：“你大概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心思才在那里找到你，我想尽办法才终于让你回到你原本的世界。”
　　“原本的世界？”
　　“是。你在这里尘缘未尽，你欠人的、人欠你的都未还清，所以我才想方设法把你带回来。”
　　“尘缘……　……指的是我和胤祯么？”
　　“这个要你自己去参详。今日我来见你是给你指条明路就当我擅作主张带你回来的亏欠。你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我都一清二楚，你或许认为你经历了太多的变数，但事实上这些都早已在你的命中注定，无论你如何努力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就像六哥的死，胤祥被禁也都是注定？”
　　“是。你既然知道历史的结局，又何苦让自己也陷入这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你大可以远离是非选择做一个旁观者，这样你反而可以过得平安的日子。”他说的很轻易，但对我而言确是万分的艰难。
　　“我又如何做得到远离？他是我的丈夫，而他们是我最亲爱的朋友，我要如何做到看着他们互相伤害？”
　　“你的出现已经改变了某些人原有的境遇，既然最后他们仍然会按照历史的安排继续下去，你又为何不让他们坦然地接受？”
　　“我若是放手，他们会不会好受些？”
　　“至少不会更痛苦。前世欠下的今世总是要还，无论是你还是他们，你是愿意继续苦苦纠缠换来他们终生的遗憾还是就此放手各自面对各自的人生，这个你应该会分。”
　　既然最后的赢家已经刻在命格里，那让他们放胆去争取一回也算还他们一个心愿。“我懂了，我会放手。”
　　“你想通了就好。”老和尚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复而又想起什么说道：“我不得不提醒你，我始终参不透当年出了什么错导致你提早离去，但如今既然我带你回来，你便不能再提你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这一点你务必要记得。”
　　我点头答道：“是。”我想起兰姑姑曾经也给我一串佛珠还曾提到寺里的一位大师，便开口问道：“您可是鉴壹大师？”
　　老和尚摇摇头，“不，鉴壹大师已在三个月前圆寂。告诉你大师名讳的人想必持有大师的信物，即是如此她便是这回清寺的有缘人，将来你若遇上劫难，你也可去找她。”
　　“不该找你么？”
　　他摸着手里的佛珠说道：“今日一别，恐你我再无相见之日，我不会再次现身而你也不必再来找我。从今往后你只个普通人，今后的路你要自己走。”说完，他便推了门离去，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天色渐晚，我也不便再多留，便走出禅房找到小初子回了家。我想兰姑姑大概是认得鉴壹大师才得到那个信物，而老和尚说的话怕也实现不了，之前兰姑姑已经告诉我不会再与我相见，那么即使我遇到了什么问题也不能再去找他。老和尚说得对，我是该放手远离，才能过平静的日子。
　　我回到家的时侯没有直接回屋，而是直接去了书房找胤祯。半年的冷战让彼此都凉了彻底，我想这样的日子也该结束了。走到书房门口一打探才知道胤祯还没有回来，我便打算一边看书一边等他回来。
　　胤祯还住在宫里的时侯我曾去过他的房间几次，那时他的书架上满满的都是兵书，我想要找一本感兴趣的都很难。而学堂上的那些四书五经被他塞在最底下的角落里，我曾经得罪的刘夫子教的《资治通鉴》还被他拿来垫花盆。现在的书房我从前也很少来，因为我喜欢看着他做事，所以总让他把东西拿到房里去看。这个书房还是婚后重新布置的，所以摆设陈式都相对简单，我粗略的看了看，最高的一层仍是当年那些兵书，最低的角落里也还是从前的四书五经，而伸手便可触到的书架上放置的是我从未见胤祯看过的书。我好奇拿下来翻了翻，不禁愣住了：满满的一排都是医书，而每一本都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注解，我仔细看了看，注释的部分都是关于孕妇生产前后的调理和女子补气养生的内容，胤祯在每一页都写上了自己的心得和实际的身体状况。
　　那上面记录的都是我的调理情况，而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为我做了这么许多。
　　我继续翻着书架上的书，发现第一层的架子上置着一只沉重的木盒，我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整齐地放着胤祯去塞外那一年我写给他的信，一封不差。我抽了一封打开，每一字每一句都如此熟悉，尽管都是极其琐碎的小事，而信纸却因为折叠了太多次，折痕的地方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字迹……　……
　　泪终于忍不住重重地落下来，我那样深爱的男人，我却不能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考虑，而是一味地对他埋怨。那一排医书和那些信都像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每一下都痛彻心扉。对于这样一个时刻放我在心尖的男人，我只想好好爱他。
　　我把每一封信都重新拆过，无一例外地在最后一页看到同样的话语：七儿，我好想你。泪浸湿了信纸，模糊了那饱含浓情的六个字。
　　屋外脚步声渐临，门被轻轻推开，他站在门口却不进来。我擦了擦泪转过身去。
　　难以忍受的沉默。
　　“你——”
　　“你——”
　　我们同时喊出声，他看清了我脸上的泪痕，冲过来搂住我：“七儿！是不舒服么？为什么哭的这么厉害？”我哽咽地说不出话，只是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对不起……　……对不起……　……胤祯……　……对不起……　……”
　　胤祯忍耐许久的思念也终于在这一刻爆发，狠狠地抱紧我像是要把我融进他的骨血里。“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你做这么多事！七儿，对不起，我居然允许自己让你伤心难过！”
　　我抬头看着他，抓着他的前襟一字一句地说道：“胤祯，我想通了。我不该干涉你们的事。你们都有你们的立场，我看不透也不会明白。所以我选择退到你的身后，从此不再过问你和八哥他们之间的事，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看着你笑，看着睿儿一点点长大，好不好？”
　　胤祯再次拥紧了我，用几乎沙哑的声音回答我：“好！都好……　……”他轻轻吻了吻我的发丝，说道：“我知道你做出这样的选择需要多大的决心，七儿我答应你，我只是一心一意助八哥成就大业，其他人我会尽量避开。我爱新觉罗*胤祯发誓，绝不伤害兄弟性命，否则——”我来不及伸出手，直接用双唇堵住了他的嘴。
　　这是这么多年来最长久的一个吻，包含了两个人之间太多的感情。我们尽情地吸取着彼此的呼吸，像是要弥补错过的那段日子。
　　“七儿，你知不知道这半年来我有多想你，我每晚站在你的屋前看着你熄了灯我才能入睡，每天靠着见睿儿的那一点点时间打探你的情况，除了见你，我不想做任何事。”他抱着我坐下，轻抚着我的额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放开我揉上我的眼睛，“为什么哭？”
　　“那些医书……　……还有那些信……　……”他听了，像是松了口气般抱住了我，“你生产的时侯大伤了元气，怕你担心我没有告诉你。那些书是我看来学医理的，我要清楚的知道太医给你开了些什么药。”难怪那时侯严太医的药方总是改了又改，原来是因为胤祯。
　　“至于看信是我在离开你的那段日子每日都要做的事，你偷懒越写越少，我却怎么看都看不够。”胤祯把脸贴住我的，低声道：“七儿，我过得好苦，你放过我，别再折磨我了……　……我只想要你……　……”我搂着他，吻住他的嘴角告诉他：“不会，再也不会。”
　　“那我们和好了好不好？”
　　“好。”
　　“我把东西都搬回去好不好？”
　　“好。”
　　他赖皮道：“今晚你要好好补偿我半年的损失！”我轻笑：“都好！”
　　半年的相思，半年的难过全在这一夜的缠绵中散去，对着胤祯灿若星子的双眼，我忘却一切的烦忧，沉浸在无尽的幸福里。
　　原来放手，如此容易。

　　群攻

　　“睿儿阿哥，您慢点跑！眉姨赶不上了！”眉荫在后头奋力地追也赶不上前面那个机灵的小魔怪。“眉姨真慢，一点儿也不好玩！额娘，你来陪睿儿玩好不好？”小家伙扑闪扑闪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坐在一旁的女人。
　　“好，额娘来陪你！”她站起身，解下身上的氅裘跟上那小家伙，从孩子手里抢过陀螺自己玩了起来。“额娘你赖皮！你怎么跟小孩子抢东西玩！”“这本来就是我买给你的，我偏不给你！”“额娘你小气！”“就不给你！”
　　……　……
　　站在一旁的他看着院里嬉闹着的两个宝贝无比的幸福满足，心里却隐隐地有些愧疚。五年来她几乎不踏出家门一步，每日就在家照顾孩子，她把她曾经所有的玩闹心性都收了起来，把一切的精力都倾注在了这个孩子身上，她真的再也没有过问过他们之间的事。她每日都笑得很开心，只是失去了原先的那份无忧无虑。现在的她只有在面对孩子的时侯才能真正地忘却烦恼。
　　他捡起她丢下的氅裘走到她身边替她披好，又从她怀里接过玩累了的孩子。
　　“天虽然热了些，这个还是不能脱，你底子寒，太医交待过不能受凉。”
　　“知道拉。你怀里那个才是孩子，我都是人家额娘了还把我当小孩子一样看。”
　　“看你刚才和睿儿玩耍的样子可不就是两个孩子么？”胤祯笑笑，一手抱住睿儿，一手拉着我进屋。眉荫见我们进来就抱了睿儿去隔壁休息。哪知眉荫刚走，胤祯就拉着我一路小跑到门口，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他抱上了车。
　　“这是去哪儿？”已经多年没有出过门，一下子坐上马车还有些不习惯。“去郊外！”胤祯直接跳上马亲自架起了车，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我们已经在郊外的别苑门口。
　　“七儿，到了！来，下来！”我挑开帘子，他正张开双臂迎接我，我微微蹲下，他便抱着我下了车。我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幕不禁扬起了笑容。
　　“你笑什么？”胤祯不解地问道。
　　“我想起你第一回带我上街，你也是这么抱着我下来。我当时还在想，不知道十年之后你长得有多高，抱起我来会不会轻松些，如今一眨眼，已是二十年过去了。”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这么久。
　　“那个时侯我也就睿儿这般大，每天不是想着怎么学好学堂里的功课，而是想着怎么可以溜出宫去看看你。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一日见不到你就难受，非要看上两眼才能安心，就算是被你骂上两句也觉得心甘情愿。”
　　“那就是说现在一日不见到我也不会想我了？”
　　“不，想，越来越想。你早已融进我的骨血，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又如何能不想你？”他像是预备好的，拉着我直奔马厩，挑了匹高大俊美的母马带着我一路飞奔到了一片绿草幽幽的地方。一路飞驰，我抓紧了胤祯的双臂闭上眼，感受着身边呼啸而过的风，一如当年我们在草原上的那样。
　　马儿拴在一边吃草，我和胤祯坐在树下静静地依偎着。
　　“七儿，八哥要我转告你，这几日府里事多，八嫂可能有一阵子不能过来看你了。”“那你替我问候她吧，等她空闲些我们再聚。”这几年八哥他们也极少来找胤祯，多数都是派了人来通报胤祯再过去会合他们，除了偶尔月瑛会过来看我和睿儿，其他时间我都极少和外头接触，这样平静的生活我和胤祯都乐意接受。
　　“七儿，这些年你辛苦了，睿儿越大越不听话，你叫他‘小魔怪’是一点也没错，可每回生气的时侯看到那张同你相像的脸又气不起来。”确实如胤祯所说，睿儿刚出生的时侯大家还都说长得像胤祯，这几年倒是越长越像我，不仅像我一样皮肤白皙，就连五官也越发地和我相像，尤其是那双眼睛，用胤祯的话说几乎一模一样难以分辨。也正是因为睿儿生的如此的模样才让我和胤祯都宠若至宝。
　　“可惜他的性子像极了你小时候，一刻都不消停，我原先以为从前的小十六已经是最能闹腾的孩子了，想不到睿儿胜过他的十六叔百倍，这几年真正辛苦的是每天跟在他后头跑的眉荫。”
　　“哎，”胤祯无奈地笑笑，“这孩子就是被宠坏了，看来往后我还真得拿出点阿玛的样子来，我现在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他只要每回——哎……　……”我笑着在胤祯怀里调整了姿势接口道：“只要他每回甜甜地喊上你一声‘阿玛’，你就什么折也没有了。”
　　“呵呵，是。”胤祯伸出一只手揽住我，另一只手则轻轻揉着我的手背。“只有你们两个才真能让我没有一点办法，不过，”他顿了顿，“我甘之如饴。”
　　我就这么偎着他听他说话，累了就靠在他的肩头沉沉睡去。我总是相信，有胤祯在身边我什么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