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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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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知事情恐怕不妙,她连忙往东昌侯府那儿绕了绕,赫然发现门口已经贴上了白底黑字的封条,广宁伯府亦是大门紧闭多了人看守,只没想到她上午来求援时还好好的韩国公府也是如此。想到自家门前的风平浪静,她忍不住捏住了袖子里那份用绛蜡封口的信,还有那只落花流水锦的锦囊,她只觉心里空空荡荡没个着落,分明是*光明媚的好天气,身上却突然冷了下来。
  三小姐的计策料想是好的,可通政司明显是指望不上了,而韩国公府都那副光景了,她怎么进得去……对了,据说宜兴郡主和张铨在城内还有一处别业,地方是在哪里来着……思来想去,郑妈妈终于想到了那个几乎埋没在记忆深处的地点,慌忙又对车夫吩咐了一声。
  然而,等她好容易绕了大半个京城抵达一处宅院外头,随即亲自下车敲了好一阵子门,得到的却是主人已经许久没到这儿住的消息。于是,尽管心中万分的沮丧,她也只能怏怏打道回府,却不敢回蓼香院报信,径直到了锦绣阁寻陈澜,原原本本把那些事情说了出来。
  “东昌侯府被封,韩国公府和广宁伯府都多了人看守,宜兴郡主的别业根本没人?”重复了一遍郑妈妈那一番话中的要点,等得到肯定答复之后,陈澜思量片刻,就又开口问道,“郑妈妈,你上午去韩国公府的时候,只见着了韩国公夫人?”
  郑妈妈闻言一愣,随即才讪讪地答道:“因为老太太的事情十万火急,却又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我是直接见了韩国公夫人,大夫是韩国公夫人亲自派了心腹妈妈陪我去接来的,只说是当年张二老爷和宜兴郡主荐的人,极其可靠。至于其他人,我没留意也没打听。”
  陈澜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按了按眉心,却没有太多的挫败感。只从朱氏早先的那番话中就可以知道,今次早朝上,皇帝是真正的大动干戈,既如此,那些被牵涉到的人家陡然之间被看守了起来自然是可以预见的。至于自己家为何没有多上这么一批守卫,原因如何她不得而知,但兴许下一刻就会有人来了。
  “三小姐,如今该怎么办?”
  “郑妈妈别着急,你请先回蓼香院,这消息不要告诉老太太,我另想办法。你放心,既是答应了老太太,我总会把事情办妥当。”
  尽管此时郑妈妈心里仍是疑虑重重,可有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她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别的对策,只能将怀里的信和锦囊摸出来交还给陈澜,忍不住又嘱咐了一遍,这才垂头丧气地离去。她这一走,陈澜立时招来红螺道:“一早我对三婶提过你干娘的事,三婶满口应了,只她毕竟事忙,你去瞧瞧,如果见着你干娘立刻把人叫过来。”
  红螺应命而去。大约一刻钟之后,她便偕着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进了屋子。那妇人一身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蓝色嘉定印花布对襟衫子,黑色的裙子,通身上下不见半点首饰,看上去却朴素大方。这样一个人在身前一站,陈澜立时就满意了七分,见其依礼跪下磕头,她忙向红螺示意搀扶了人起来。
  “田妈妈,从今往后,便得请你多费心了。”
  “那是小的职责,自不敢疏忽。只小的不过是寻常粗使仆妇,万不敢当妈妈两个字,还请小姐直呼小的名字。”
  见田氏有些不安,陈澜就笑道:“田妈妈快别这么说,红螺姐姐是你的干女儿,又是老太太给我的,我平日都尊称一声姐姐,更何况你还多一重辈分?从前的身份那是从前,到了我这儿,自然就是我说了算。不提其他,就拿府里那些认了干女儿的往往是拿钱的时候心安理得,有事的时候浑然不顾,田妈妈你的人品就高洁多了。单凭这个,也足够给下头人做个表率。”
  田氏原以为陈澜调了自己过来只为了给红螺面子,顺便照应照应自己这个没什么正经差事的寡妇,此时听见这一番话,心头顿时大为触动,立时偷眼去看红螺。见红螺对着自己笑吟吟地点头,她哪里不知道红螺是真心随了这位新主子,她不禁踌躇了起来。
  从前丈夫还在的时候,她也有些争强好胜的心,可丈夫去了,她又没个一男半女,于世事反而看得更透彻了些。收了红螺做干女儿不过是府里分派,可红螺懂事,并不像那些丫头起初逢迎之后得志了就撂开,倒是隔三差五捎东西来,因而她不免也生出了照应的心。
  此时,看看红螺,想想三小姐在下头的名声,她心里叹了一声,便又屈了屈膝:“三小姐如此看得起,小的若再推搪,便是不识抬举了。小的大字不识一个,没什么别的能耐,但跑跑腿做做事还行,三小姐若是要差遣,尽管吩咐就是。”
  陈澜也知道,田氏不是楚家那几家受过自己大恩惠的老家将,不过几句轻飘飘的话,要指望人完全为自己所用并不现实,可她知道朱氏没法容那些人进府做事,所以那会儿临走时只能下决心把人留在了天安庄经营,所以,田氏这等身家清白的便是她眼下唯一的选择。因而,见田氏如此说,她就从怀中取出了那封信和锦囊,一块双手交给了她。
  “三小姐,您这是……”
  “田妈妈,家里有出门办事的妈妈,原本这事情自然不该由你去办。但这两天京城多事,再加上如郑妈妈这等未免扎眼,所以这事情我思来想去,也只能是你这样靠得住的才行。如今事情紧急,但请田妈妈记着,这信送到南居贤坊门楼胡同……”陈澜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又仔细形容了一番年龄外貌形状,见田氏聚精会神听了之后连连点头,她这才补充了一句,“事不宜迟,我已经让芸儿的舅舅去雇了一辆车在后门,请田妈妈立刻前去。那边眼下未必在家,如若不在,你就在外头先住上一晚,这是银钱。”
  陈澜从红螺手中又接过两个荷包递了过去,见田氏接过之后一掂分量就立时一愣,她又解释道:“这其中一个里头是几个从一钱到一两不等的银角子,留着住店亦或是零用。另外一个是两个小金锞子,留着备不时之需。”
  听着陈澜这番话语,田氏终于生出了一丝紧张来。然而,想想自己也是侯府家生子,如若有什么事必不得独安,再加上红螺从前是老太太的人,现在是陈澜的人,偏生和侯府主人阳宁侯陈玖都扯不上关系,她这孑然一身的寡妇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令自己镇定了下来。
  “三小姐既是信得过小的,小的必定把事情办成。”
  眼看着红螺带着田氏下去,陈澜轻轻吁了一口气,随即往后头靠了靠。韩国公、东昌侯、阳宁侯、广宁伯,老太太多年来都习惯于靠这四家合力度过难关,但如今一场弊案就把这四家全都牵扯了进去,连带着还陷入了无数文官,这当口指望那些亲朋故旧来管阳宁侯府的事情,自然是不现实,她也只有寄希望于那边。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接下来就只能等了……还有,老太太这事也不能一味都瞒着,尤其不能瞒着马夫人徐夫人。她要争取的时间已经争取到了,之后就不能给三叔陈瑛留下话柄。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一百二十四章 侯府该变天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侯府该变天了!
  正阳门前的棋盘街不但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兴许也是整个天下最热闹的地方。位于皇城大楚门之前的这条街百商云集千肆争艳,素来是大商贾开店首选。然而,让外乡人难以置信的是,从这棋盘街往北过了大楚门,便是高高的朱红色宫墙,里头沿千步廊两侧就是五府六部以及各种衙门等等庄严之地。这喧嚣和肃穆仅仅是一墙之隔,这等奇思妙想多年来遭过人们非议,可也得过无数赞叹,就连各衙门中的官员也觉得这棋盘街方便。
  沿大楚门进去,千步廊两侧分布着诸多衙门,西面是五军都督府以及锦衣卫太常寺和通政司,东面是除刑部之外的六部衙门和翰林院钦天监太医院等等。左军都督府夹在中军都督府和右军都督府之间,是千步廊西面自北往南的第二座衙门,虽是太祖年间的建筑,但多年修缮,却也气派庄严。
  如今掌印都督不在,陈瑛日日在签押房中办公,自己的直房倒是很少呆。这天黄昏,他把一应公务整理完,就吩咐了两个书吏留在签押房以防有紧急公文,自己则换了便装,到了外头大楚门和在那对面直房等着的两个随从亲卫会合,和往常一样进了棋盘街上一家常常光顾的饭馆。这棋盘街上的酒楼饭庄素来是京官文武聚集,因而虽是二楼各包厢用屏风隔开,但那些议论声却根本遮盖不住,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在议论早朝之事。
  “要我说,这事情也不止一天两天了,既然有人胆大包天,那是该死!”
  “该死?我看你是昏头了吧,也不想想皇上突然这般大动干戈是什么心思!要说干净,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干净的人,就是咱们,一年到头的俸禄是不少,可要真的养活家里那几口子家人和家仆奴婢,靠那些俸禄怎够?还是说,你能保证自己就一定干净?”
  “嘘,王兄你是喝醉了,这可是大庭广众的地方……再说了,咱们那点小打小闹,怎么能和那些胆大妄为的家伙比?”
  听着隔壁一间包厢中的议论声突然从聒噪变成了极小声的窃窃私语,陈瑛便朝一旁的两个亲随打了个眼色,其中一个人立时蹑手蹑脚出了门去,不消一会儿又回转了来,却是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老爷,是兵部武库司的。”
  “怪不得。”
  惜字如金地吐出了三个字之后,陈瑛便不再言语,只是一门心思吃饭。只和从前在衙门一样,桌子上但有饭菜,没有酒。待到一顿饭差不多吃完,门外突然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一个亲随上前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和门外人言语了两句,立时倏然转过身。
  “老爷,府里有人在大楚门那边等,说是有要紧大事禀告老爷。”
  要紧大事?
  闻听此言,陈瑛面色有些微妙。今日早朝惊变,从文到武从上到下都吓得不轻,消息若是传开来,只怕京城那些豪门世家都会产生莫大的震动,再加上昨天晋王府还发生了那样的事……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位实质上的皇长子在危机面前竟会做出这样的应对,可偏偏皇帝还是将主持审理宣府大同互市弊案的事情交给了他,这是表示支持的压担子,还是代表最后一个机会的告诫,他还真说不好。这当口,府里有要紧事的最大可能性……
  想到这里,他一下子站起身来,随手抓起一旁椅子上搭着的大氅,随手往身后一甩一系,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两个亲随自是紧随其后。一行三人出了店门,小二在后头嚷嚷一声您常来,见一道银光往面门射来,忙敏捷地一接一捏,感觉到是一个足有二钱重的银角子,他就熟练地往腰里一塞,这才笑眯眯地跑到了柜台。
  “老规矩,甲四房的酒菜还是记在阳宁侯府的账上……真奇怪,这么晚,侯府有什么事找这位侯爷……”
  陈瑛才一到大楚门,早就在那里探头探脑的那个小厮就一溜烟跑了过来,利索地跪下磕头,随即站起身垂手说:“三老爷,家里出事了。”
  随手一挥分派了两个亲随看住左右可有闲杂人等,陈瑛就把人叫近前了些,口气严峻地问道:“仔细说,究竟出了什么事?”
  “一早,老太太派人去把苏家表小姐接了来,就安置在锦绣阁,随即又有好几拨人往蓼香院送消息,后来老太太就把三小姐叫了过去。没多久,很早就出了门的郑妈妈回了家,可一会儿就慌慌张张出了门去,大约半个时辰就带着人从后门回来,是个白发白须的老头,瞧着那架势像是个大夫!那老头后来由赖妈妈送走的,因为也是走的后门,所以一时也看不清楚是往哪走的,也不太好跟。只后来郑妈妈和郑管事又一块出过门,午后未正三刻才回来。”
  那小厮嘴皮子极是利索,不一会儿就把上午下午家里那点子事情说得清清楚楚,只却不敢贸贸然开口断言老太太究竟怎么了。而陈瑛听完了之后,目光闪烁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最后便点了点头:“你这报信来得及时,回头我重重有赏……你且在这里等着,我进去分派之后就回府!你们两个,阿四去备马,小七,你拿着我的帖子去太医院!”
  闻听此言,那小厮心中大喜,慌忙答应了一声。眼看陈瑛带人径直往衙门里头走去,他就随着其中一个亲随去备马,嘴里又少不得极殷勤热络地和门子搭讪,一面盘算着将来能得些什么好处。他们那一家子在老太太手底下都出不了头,如今三老爷继承了爵位,又得皇帝信任,这一回韩国公倒下兴许还能接掌左军都督府,奉承好了将来的好处可大得很!
  须臾,那个亲随就牵了两匹马过来,那小厮慌忙也解下了起头赶过来时拴在拴马桩上的一匹瘦马,须臾,把事情交待明白的陈瑛就从里头出了来,三人先后上马,风驰电掣地沿江米巷匆匆离开。上了宣武门大街,陈瑛眼见一队锦衣卫拐进了一条胡同,忍不住勒马端详了片刻,随即方才一言不发地一夹马腹继续前行。
  及至从东边的崇和坊进了阳宁街,在西角门前头一跃下马,他看也不看迎出来的门房,撂下缰绳给后头的亲随,直接提着马鞭子就径直进了门。
  二门口的婆子得了信,一边急忙打发人往里头报信,一面往外出迎。可刚出门下了台阶就看见陈瑛拐了过来,竟是只来得及叫了一声三老爷,就眼睁睁看着人从身边扬长而过。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蓼香院穿堂外头,陈瑛就看到夹道那边,马夫人正扶着祝妈妈急急忙忙地过来,略一思忖便站在那儿等了片刻。等人到了近前,他也不等马夫人开口说话,就点点头说道:“二嫂来的正好,我听说老太太今天身子不好,你随我一块去看看。”
  从昨儿个到今天,惊涛骇浪一波*袭来,尤其是事涉陈玖,马夫人这个年纪轻的都已经吃不消,她甚至连陈冰也拘在房里不准出门。可怕什么偏偏来什么,她这会儿觉得老太太是顶梁柱,就怕老太太有什么不好,可偏生蓼香院傍晚时传老太太的话请她过去,她一看就吓了一大跳,一直到刚刚都是失魂落魄的,偏生丈夫陈玖还不在。
  可此时此刻,只看眼下陈瑛这架势,她就知道自己决计拦不住人,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一声,这才跟着陈瑛一块进门。
  一进正屋明间,陈瑛就闻到了一股遮掩不住的药香,眼睛顿时一跳。见绿萼玉芍上前行礼,他便淡淡地问道:“老太太在西屋?”
  尽管知道消息捂不住多久,但绿萼和玉芍都没想到,三老爷陈瑛竟然会这么快赶回来,心里慌乱,脸上自然而然也就显露了出来。玉芍咬了咬牙,便低着头说:“三老爷,老太太服了药就歇下了,三夫人和三小姐轮流陪着,这会儿是三夫人在里头。”
  “夫人倒是周到。”陈瑛冲一旁的马夫人微微一笑,这才慢悠悠地说,“今天衙门稍稍闲一些,所以我就回来看看。听说老太太常用的刘太医正好高升去了宫中御药局,我寻访着太医院的一位陆太医不错,已经让人去请了。老太太一直用刘太医的药也没见多少好转,如今正好换着人好好瞧一瞧。”
  闻听此言,马夫人心惊肉跳,绿萼和玉芍更是齐齐面色大变。两人对视一眼,绿萼见玉芍咬着嘴唇似乎还想说话,忙冲着她死命摇了摇头,总算是把原想要豁出去的玉芍压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门帘一动,却是徐夫人从西屋朱氏的寝室出了来。她刚刚在里间听得一清二楚,于是出了屋子就叹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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