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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上-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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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在卢景珊的接连说笑下,屋里刚才流动的淡淡伤感气息散去,一家人,围坐在一张毯子上,有说有笑地度过了整整半个时辰,没有谁去提半句那些已经过去的伤心事。
晚饭是在正房的厅里用的,一张特制的长桌上摆满了菜看,三面各设长椅,足以一家人全部入座,卢中植夫妇居于上座一面,右侧一长溜是卢家四口和卢景珊,左侧一长溜则是卢荣远卢荣和夫妇五人。
国公府的厨子是从扬州带过来的,菜肴比起京城的要精细几分,多带些甜味,卢俊吃不惯,遗玉却喜欢,卢母和遗玉一样,都喜食蔬菜,可在这个年代里,蔬菜本就少有,又是冬季,寻常人家餐桌上,能找见个红白萝卜,也是不易的,可卢中植在扬州留有产业,十天半个月便会快马送至京城一批新鲜的蔬菜,像是菠菜和莴笋之类的正经蔬菜,桌上竟能见着四五样。
许是因为在南方生活的缘故,国公府主食多是稻米,饭间,卢中植见遗玉吃的可口,便对两旁笑道:
“你们瞧,我这孙女,倒像是跟着我们在南方过惯了日子的。”
卢氏给遗玉夹了一块肉,道:“爹您不知,府上这饭菜,正合她胃口,平日就不喜欢吃肉,有了这么几道生菜,可是足了。”
对面坐着的窦氏笑出声,道:“那可是进了咱们府里,若是在外面,不喜食肉,岂不是要挖野菜吃。”
桌上一静,一桌人,除了卢氏、遗玉和卢俊外,都扭头看向窦氏,卢中植更是板着脸,直把她嘴角僵掉的笑盯得收了起来,卢荣和放下箸,待要开口,遗玉咽下嘴里的食物后,却笑嘻嘻地打破这屋里的安静:
“还真让二婶说着了,我们以前是有挖野菜吃过的,虽比不上这些生菜美味,却另有风味,且我从书上看得,有些野菜吃了,对人的身体,是大有好处。”
眼见她丢了个坡过来,寞氏连忙道:“我也就是说笑,谁道真猜着了,呵呵,小玉尝尝这道菜。”
遗玉顺着她的手指,夹了一块肉片放在碗中,道了声谢,饭桌上的气氛才又流通起来,赵氏将卢中植刚才毫不掩饰的回护看在眼中,又瞄了一眼卢氏,疑心更重。
忽略掉这个小插曲,一顿饭下来还算融洽,饭后一家人又转至暖厅说话,没过多大会儿,卢母便起了困,卢中植交待了卢景姗和赵氏几句后,便陪她一道回房去了。
卢景姗将手中茶盏放下,对卢氏他们道:“这两日行事太过匆忙,该准备的都没有给你们备妥,这府里的吃穿用度都是大嫂在管,她是不会亏待你们。
赵氏被点了名,道:“那是自然,他们缺的少的,我都已派人去采买,一些特别的物事,也写了单子去扬州,约莫十天半个月就会送来。”
卢氏看着对面一脸严肃的大嫂,将她同记忆里模糊的印象对照,低低道了声谢。
又过了一刻钟,天色渐黑,他们各自回了院子,卢智和卢俊被卢中植派来的管事叫去说话,遗玉见卢氏有些闷闷不乐,让平彤和平卉出去守着门后,问道:
“娘是怎么了?”
卢氏犹豫后,道:“许是娘敏感了些,总觉得同她们不好亲近,你说应不应把咱们的事同她们交了底,或许会好些?”
就是交了底,照今晚这模样看,也不会亲近到哪里去。人与人之间,若是没有利害关系,自然能够和平相处,可一牵扯到利益,就是亲兄弟,也会翻脸。
若是没有卢智和卢俊在,赵氏和窦氏就算抱了卢家宗亲的孩子养在自己名下,也比现在这情况要强。
不过说来是够稀奇,房卢俩家这么大的门户,竟然只有她大哥和二哥两根苗在。卢荣远和卢荣和都是有姬妾养在别院的,就连房乔也有俩小老婆,这么些年却没能生下半子,难道真就是报应?
“娘不要多想,大哥他们自有打算,您只需好好过日子便是。”
“嗯,娘也就是突然想到这么一出,对了,”卢氏将脸上的郁闷收起,换成一副古怪的表情,“平彤和平卉两女,到底是打哪来的?”
“呃……”在秘宅住的那些日子,也不是不能告诉卢氏,只是说来话长,眼下的确不是好时机。
遗玉的语噎却被卢氏误会,她面色一紧,道:“同娘老实话,她们是不是你大哥在、在外面养的?”
第307章 管不管
“啊?”遗玉嘴巴一张,一时间没能明白过来。
卢氏似也觉得同尚未及笄的女儿说这些个不妥,便改口道:“你就说她们到底打哪来的,是不是谁送你大哥的?”
平彤和平卉下午拿着遗玉的牌子回府,卢氏见这品貌皆是不俗的两女,便生疑虑,询问之后,两人只道是侍候遗玉的,别的都不肯多说,可依着卢氏看,遗玉哪来的门路买上这么两个人口,必定是和卢智脱不了关系。
卢智今年已经十八,婚事一拖再拖,到现在连个中意的人家都没有,好端端地冒出这么两个如花似玉的侍女来,若是放在寻常人家,不值一提,可依着卢氏曾经的经历,却不免心里起纠。
遗玉是什么眼力键儿,听她这么一问,就转过了弯,正要否认,可转念一想,正愁解释不了两女的来历,于是便顺水推舟,含含糊糊地认了下来,反正那两人的确是别人送的,不过送的是她,不是卢智罢了。
遗玉看着卢氏不满的表情,生怕事后卢智找她麻烦,便缠着卢氏答应不再去问卢智有关平彤和平卉的事才算作罢。
之后母女俩又聊起了龙泉镇新宅的事,还有前日就被送回龙泉镇的小满年底的婚事,商量着什么时候回去看看。
卢氏早眠,遗玉今日也没有课业要做,陪着她多说了会儿话。关于昨日的祭祖可能会引发的后果,卢氏只字未提,昨日她已得了卢智的知会,对这大儿子,比起遗玉来,她更是近乎盲目地放心,卢智让她不用管、不用多虑,那她便不操这个心。
在卢氏回屋睡下后,遗玉拿了本书,上院子东侧卢智屋前的厅里,边看边等人回来。
昨晚匆匆和卢智谈话之后,并未提到点子上,她又花了一整日的时间,去猜测卢智接下来会有什么对策,却只能看出他是推了卢中植出去挡灾,同时又在等候着皇上发难。
卢智的目的,是在讨债的同时,坚决不回房家门,卢中植在不危及国公府上下人口的情况下,会坚定地站在他们这一边,而房乔,为了子嗣,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房乔和皇上那里今日都没有动静,可她不会傻的以为房乔就真的任由自己的儿子认了别人家的祖宗,更不信皇上听到风声后,会任由昔日助他上位的两家子闹翻至此。
这里虽然是另一个唐朝,可据她至今所知,当今的皇上,文治武功,并不亚于历史上的千古名帝,甚至,从种种迹象表明,他的心思还要更沉才对!
不管房乔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们便是房家妻小,也不管卢中植能够抗下多少,最后结果如何,还是那一个人说了算。
卢智,到底是什么,让他那般有把握,事发之后,皇上会站在他们这一边?
大概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遗玉听见屋外卢智和卢俊的说话声,将书住边上一放,便看见两人走了进来。
有一阵子没见着两人站在一处,昨日匆忙,这会儿有了闲空去着,将高大的卢俊和清瘦的卢智一比,才发现,原本身量差不多的两人,如今竟然错了半个头,难道习武还能长个子不成,遗玉暗忖着,若是再过两年她个头还是不显,那也跟着练上两手好了。
“你看,我就说她会在这里等着。”卢智同卢俊道,两人在遗玉身侧的素面银香案另一边坐下,接过她分别递来的热茶。
算起来,三兄妹如此单独坐在一处,竟是这个把月来头一次。
“祖父刚才找你们做什么?”
卢俊先是一脸回味道:“也就是普通的闲聊,说了些他年轻时候的事,还有在外面的见识,”而后又摸摸脑袋,“还有些大道理,我听着有些晕乎,呵呵。”
遗玉本来当是找他们有什么要紧事吩咐,没想只是普通的爷孙之间交流感情,“大道理?说来听听。”
卢智品着茶,目中微微一晃,却没出声打断卢俊的话。
卢俊回想后,挑了他记得清楚的说:“说是……人在世,就像是射箭,有了弓、有了箭,还要知道自己要射的是什么,开弓没有回头箭,是树、是鸟还是靶垛,都要想清楚了,嗯……大哥,是这么说的吧?”
在遗玉思索的目光中,卢智点点头,却没将他落下的补上:箭不是总也用不完的,往住剩下最后一支时,人才会去反思之前都射了些什么,想清楚的,这最后一支箭必能中的,想不清楚的,许是到死也没办法射出这最后一箭。
卢俊听不懂,他却明白,箭支就像是人这一辈乎活着的时间,为了射中目标,时间随之而逝,等到年老时短,才会回首往事,决定那最后一支箭要用来做什么。
这一晚,卢耀守在外面,三兄妹聊了很多,有说起小时候的事,也有想着日后的生活,到了最后,才提及当下他们的处境。
***
与此同时,陷入寂静夜色中的皇宫内,退去了赭黄凤冠的帝后,却如寻常夫妻一样,屏退了宫人,坐在房里说话。
妆台前,仅着中衣的长孙皇后,站在李世民背后,拿着一把圆齿儿的香木梳子,动作熟稔地为他打理着头发,从她还是太子妃起,到如今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只要是他晚上歇在她这里,她必定为他梳发。
两人先是说到了前几日回洛阳去的平阳公主,而后长孙皇后便提起了傍晚长孙娴进宫同她说起的事:“陛下,怀国公府和房府,又闹起来了?”
“朕也是下午才得了信儿,没想也有人到你跟前碎嘴,你都听说什么了。”李世民随口问道,从铜镜中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温婉妇人,眼中似流过一抹恍惚。
长孙皇后轻叹一声,“听的是详尽,却也糊涂的紧,房家母子离家,算来应该是有十几个年头了,谁知如今是在哪里。依您着,怀国公府上的那几个,有可能是房家的吗?”
“是也不是,需要找人问过才知。”
“瞧您的意思,可是不打算管这档子事?”
李世民轻轻阖上眼睛,道:“管,怎能不管,只是一个曾为了朕忍辱负重,一个曾为了朕苦积虑,这两家又都无子嗣,如今闹了起来,管的不好,便是让两人寒心,不论那些孩子当是谁家的……朕都要好好想想,该如何管才是。”
***
早上,遗玉听见平彤的喊起声,身下柔软的被褥,让她迷迷糊糊间,以为自已还是住在秘宅里,但侧头看清床里侧光洁无饰的高大屏风后,才记起来,这里是国公府。
她如今的卧房,比起在龙泉镇的时候,大上五倍不止,因屋里的屏风和家具摆放的错落有致,不觉得空荡,半夜有人添炭的炉子,让屋里并不显冷。
平彤带着两名侍女到床头准备服侍她起身,被遗玉摆手让那两人一边站着,虽说入乡随俗,可早起都要一群人帮忙她还不习惯。
遗玉洗漱更衣后,平卉身边也是跟了两名侍女,递梳子挑簪子的,总能替自己找点事干,这院子里的下人,都是赵氏挑选的,按着卢中植的要求,尽量选了守本份又灵巧的。
平彤很是自然地指挥着侍女去铺床,叠被,自己则一一打开墙侧的两面三彩衣柜,昨日她们初到,也不好直接接手过遗玉的起居,早上得了卢氏在下人面前的首肯,这会儿便细数起柜里的衣物短缺来。
看着两座大柜里面,层层叠叠,丝绸绵帛,五颜六色的衣物,平彤暗暗心惊,不管是合身与否,这两柜子的精贵物件,足以显出遗玉在这府里的地位,尽管事先听阿生交待过遗玉现在身份的不同,可依着她们昨日半天的耳闻,这旁支认做的嫡亲,当上这样的优待,实则是意外。
抱着同样想法的,还有正在给遗玉梳头的平卉,打磨平滑的铜镜边上镶嵌着双色的柚木,妆台上两高两低尺长的首饰盒子大开着,里面填满了八分各式各样的金银玉翠,虽有些显俗,却是气派的没话说。
好在两人之前是侍候皇子和公主的,没在这阵仗面前缩了手脚,倒让屋里面有心的侍女,看在眼里,惊讶在心。
“小姐,今儿天气不错,换个发式可好?”
遗玉察觉到她的较劲,便“嗯”了一声,继续端着温水轻饮。
被平彤嘱咐过不能在本府的下人面前坠了脸面的平卉,没有像往常在秘宅时,给遗玉简单的盘髻,而是多花了一些功夫,用扭结的手法,将她昨夜才洗过的头发,定成小巧的双环望仙髻,又在两侧各别上一对勾了银丝的珍珠花簪,额发朝一侧拢起,在遗玉的皱眉中,拿香膏发油固定住,清晰地露出了眉眼。
还别说,这么一收拾,穿着的虽仍是书学院那身标准的尼姑服,整个人却都不一样了。
早饭时,见了遗玉的模样,卢氏甚至夸了昨晚还不着她待见的平卉。
遗玉在卢中植的目送中上了马车,看着对面卢书晴时不时瞄过来的眼睛,尚且不知,在学里还有一件不知是惊是喜的事,正在等着她。
第308章 宣楼听诏
离怀国公祭祖那晚,过去了整整一日,国子监里的学生,除了个别一心埋头苦读的,和消息不灵通的,一半以上都知道了卢智,和刚刚过去的五院艺比上风头乍起的遗玉,摇身一变,从平民出身变成了怀国公府的嫡亲。
那日与宴的宾客,多是有脑子的,并没有将房母于卢家祠堂前大闹一事讲与子女,但这并不妨碍一些学生从别处听得,而后散播开来,只是流言几经人口,难免失真。怀国公府和房府决裂一事,今早朝会之前,在众臣之间已经是传的沸沸扬扬。
有趣的是,在朝中,身处这传闻中心的两人,房乔在家侍母,卢中植则闭口不谈,一个没有学着老母彪悍地上门去要人,一个也没有如那晚所说般,露出什么报复的痕迹来。
朝中人人观望,等着看热闹,或待这两家吵起来时掺上一脚,国子监相较于朝堂的暗潮汹涌,则要平静许多,学生们多是将此事当成活题来聊,当然也有例外的。
“嗒!”高阳手里把玩的毛笔落在马车中的香案上,发出两下磕碰声,她皱眉对着眼前人道:
“你说,她成了怀国公府上的小姐?本宫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长孙娴一脸平静道:“前天晚上认亲的,你这两日不知跑到哪里去玩,谁能找的着人。”
高阳一噎后,又抓起那根毛笔敲打着案面,“你的意思是说,咱们以后不能明着拿她出气了?”
这人似乎压根忘记了,五六天前,她还让人把遗玉迷晕丢进了井里的事,那样都不算出气,真不知她是要人缺胳膊少腿,才满意不成?
长孙娴道,“还想着出气,上次因着一张字帖,就被人威胁了一通,现在她有了仰仗,自然更不会将你看在眼里。”
高阳嗤笑,“怀国公府,你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那可不是你们尚书府,也不是高家的申国公府,不过是个靠着个离京十几年的老头子撑着罢了。”
长孙娴微微皱眉,“这括你可记得不要在外面说,传到御史们的耳中,肯定是要到皇上那里参你。”
高阳无所谓道:“我是公主,又不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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