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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烟(原名百年之约)-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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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才放了心,跟着她走了一阵,又突然记起秦风的事,再回头,已经走出老远了,心想,算了,反正都要出府,到时我自去见秦风,让侍卫送格格回来也是一样的。
  出得贝勒府,上了马车,第一站不是灯会,而是庆祥医馆。奉格格之命,我硬把萧烈拉出来,逼着他提早关了门,跟着我们去了隆福大街。
  隆福大街,原本就是一条热闹宽敞的街市,今日举办灯会,道路两旁堆满了各式花灯,红黄蓝绿,应有尽有,更显得流光溢彩,热闹非常。来到清朝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大的节日场面。
  “没想到这儿灯会还真热闹,有点意外!”我评价着,一面捅捅身旁的萧烈。
  他不屑的笑笑:“还可以,但比起王府井步行街还是逊色很多!”
  我瞟瞟他道:“三百年的差距呢,一个用电,一个用蜡烛,不可同日而语!”
  他笑看了我一眼,不再争辩,侧头去看敏儿,敏儿没有注意我们的谈话,正不耐烦地回着头。
  我顺着她的视线,在几米远的地方,看到了同样铁青着脸的两个便装侍卫。
  “唉,真没办法,像两个瘟神一样,甩都甩不掉!”她回过头,撇撇嘴道。
  我劝道:“这两位可是四爷的贴身侍卫,格格要体谅四爷的苦心呀!”
  “四哥也真是的,派他们来干什么,有你们两个保护我还不够?”敏格格对我的说法颇为不满。
  “格格说错了。”萧烈接过话头,“雨霏是一介女流,我又只是个小小的郎中,骑射武功,我们样样不会,又怎么能保护格格呢!”
  “你不会骑马?”敏格格吃惊的问他。
  “是啊,我从小就没碰过马。”萧烈悻悻的说,不得不自露其短。
  “好。”敏格格反而高兴起来,“终于找到一样你不会的事了。”顿了顿,又说,“那下次咱们就去郊外,我教你们两骑马!”
  我和萧烈相视,又都无奈的笑笑,谁敢让敏格格教啊,她这么莽撞,不出人命才怪!
  “姑娘,来猜灯谜吧,猜中了有奖!”旁边传来一位摊主的叫卖声。
  敏格格立刻被吸引了,停住了步子,我和萧烈也跟着停下。
  这是一个卖花灯的摊子,左边挂着两排各色花灯,右边的台子上,整齐的码了十几个拴着红绸的小木牌子,每个牌子上都是一个谜语。敏格格凑过去,好奇的打量着这些牌子。
  见叫卖收到了成效,摊主赶紧迎上来,堆着笑,道:“姑娘,猜灯谜吧,猜对了有奖的!”
  “好。试试看。”她点点头,伸手就要去拿。
  摊主连忙挡住,笑道:“姑娘,呵呵,对不起,先付钱,两文钱一个。”
  敏儿哼了一声,斜眼看看萧烈:“我从来不带银子的,萧烈,你付钱吧!”
  萧烈一愣,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想说‘我?’但是才刚刚摆出口型,看见敏格格直勾勾的眼神,硬是把那半个字吞了回去,咂咂嘴,不情愿的掏出干瘪的钱袋子,捏起两文钱,正欲递出去。
  敏儿又道:“要三个。”
  萧烈只得又掏出四文钱,颤悠悠的交到摊主手里。我偷眼看着他灰着脸,崩着嘴看看袋子里剩下的钱,也忍不住掩面偷笑,能把他搞成这样的,非敏格格末数了,若是在现代,这两个人也算是绝配了。
  敏儿满意的扬扬眉毛,把我们俩拉到身边,故意咳了几声道:“好了,我们一人猜一个。”
  说完,自己先挑了一个,仔细读起来。
  萧烈恨恨得叹了口气,又诉苦般的看了我一眼,最后也无奈的拎起一个牌子。
  我窃笑了几声,随手摸了一个离自己最近。 
  翻过来一读:“谜面是秋去春来,不改草莽英雄本色。谜目是打一句诗。”
  乍一看完全想不出来,又皱着眉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任何头绪,猜谜背诗本不是我的特长,更何况我今天不是出来逛街的,心里一烦,索性攥在手里不想了。再看那二人,一个拖着下巴冥思苦想,一个盯着牌子不住地摇头,这架势,估计奖品是得不着了。我看看天色渐晚,是该去见秦风了,趁现走最合适。于是把牌子放到一旁,挪到萧烈旁边,低声说道:“我走了,去见秦风,一会儿格格问,帮我编个瞎话糊弄过去。” 
  萧烈点点头,向旁边瞟了一眼,见敏儿还在专心的琢磨着灯谜,回了头嘱咐道:“你万事小心。”我笑了笑,算是答复。又伸着脖子看了看方向,紧走几步融入人流之中。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出喧闹的人群,我定了定神,料想到以前常走的那条街必定也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常,为了避免再挤一次,我特地选了条僻静的小路,沿着河沿儿走到成心亭。
  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我望见了秦风,不知为什么,每次见了他,无论之前是喜是忧,都霎时间烟消云散,留在心中的只是一种淡然,我想这可能是受环境和他的性情的影响,但今日我却保持不了这种淡然了,这些日子,各种猜疑和假设混在脑子里,搅得我异常烦乱,再见他时,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他此时正面朝我以前常走的那条路定定的站着,身上仍是那件白色长衫,这景这人都与往常无异,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手中的竹笛今日换成了花灯,一轮淡黄色的光晕取代了往日优雅的笛声,看情形,他已等了好一会儿了。我平复了心里的对于他身份的各种揣测,虚了口气,从侧面缓步走进亭子。听到声响,他转过头来,见我是从这个方向来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被笑容取代。
  我冲他点头一笑,他也同样向我颔首。可笑过之后,我们又都沉默了,许久不见,有些生分。
  ——“多日不见……”
  ——“你好吗?”
  静了一刻,两人竟同时开口。我忙打住说了一半的话,再一看他,也是忽然闭了嘴,心里顿时觉得很荒唐,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声来,他看着我愣了一下,随即也摇摇头笑了起来。
  “我很好!”止住笑,我答道。
  他温和的点点头,提起手中的灯,递给我,道:“来的路上,街旁挂了不少花灯,我一时兴起,挑了一盏,送给你吧!”
  我从容的接过来,拎在手里看了看,花灯非常精巧,一侧画了几朵雏菊,令一侧密密的写了首诗,这种样式很新颖,方才和敏儿他们转了许久也没发现。
  “很漂亮,谢谢!”粗看了一番后,我抬起头答谢。
  他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们信步跨出亭子,沿河走了起来。安静的走了一会儿,他问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笛子练得如何?”
  “很好啊,气震音我已经基本上运用自如了,舌颤音也精进了不少,另外我还自学了几首新曲子呢!”我轻声答道,满得意的想起那次在花园里的亮相。
  “嗯。”他点头道,“我也觉得是这样,你今天连笛子都没带,想必是要出师了!”
  我笑笑;侧头看了看他,道:“我是没带笛子来,不过原因却不是认为自己已经无师自通了。”
  “那是为了什么?”他问道。
  我停住了步子,面对着他说:“你忘了吗,成心亭的故事我只听了一半!今天是来补齐的!”
  他轻笑了几声,说道:“我记得。”但说完这句又走起来,没了下文。
  我默默地跟在旁边,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追问。正想着的时候,他却又停住了,指着河边的一块大石头,道:“去那坐会儿吧!”说罢,自己走过去坐上了石头的一角。
  我没说什么,也随着过去,坐到了他身旁,随手把花灯放在脚边。
  静坐了好一会儿,他盯着结冰的河面,淡然开口了:“霓裳羽衣曲是我母亲最喜欢的一支曲子,她在这里初遇我父亲时,吹得也正是这曲子。我父亲虽然不善音律,却很懂得欣赏。他们二人可谓一见如故,再见倾心。但无奈当时双方各有婚约,纵使相互属意,也只能忍痛灭了心中的念想。本以为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可大婚时挑起红盖头的那一刻,双方惊讶的发现眼前的正是心中之人,这才恍悟,原来他们之间不是浮萍露水而是天命姻缘。”他停住,脸上泛起淡淡的笑,看着我问,“很凑巧是吧?”
  我认同的点点头,补充道:“也很幸运!”
  “不错,是很幸运。”他接过我的话,“他们婚后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感情中更多了一份信赖。不久,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我同父同母的兄长,那段日子是我母亲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初为人母的她享受着丈夫的疼爱,体味着稚子成长带来的喜悦,一切完美得如同梦境。然而,于一个凡人而言,太过完美的幸福并非一件好事……三年之后,我哥哥生了场大病,一连十几天高热不退,没了……”他抬起头,望着天空,深深地叹了口气,“哥哥的死对我母亲是个很重的打击,她彻如疾首,痛不欲生,也随着大病了一场,父亲衣不解带,日夜陪在她身边……几个月之后,母亲最终挺过来了,因为,失去了爱子,她至少还有丈夫,对一个女人而言,这便是最大的安慰了。虽然在那几年里,父亲又陆续娶了别的女人,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却始终坚韧如初,未受丝毫撼动。”说到这里,他又停下来,思索了一阵,道,“我始终坚信,虽然一个男人可以娶很多女子,但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女人可以成为她的妻子。而我母亲正是这样一个女子……很快的,家中的阴霾被一个突然而至的喜讯驱散,母亲又有了身孕。经历了上次的打击,这回,全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照料着母亲的身体,诚惶诚恐的作着各种必要的和不必要的准备。母亲本人也是既欣喜又担忧,生活起居都异常恭谨,唯恐有什么闪失,伤着腹中胎儿。一切看起来都万无一失!可是,上天终究是吝啬的,它不愿将福祉再次投注到那个曾蒙它眷顾的女子身上,纵使那女子曾万般虔诚的祈求它的赐福。分娩那日,她拼尽全身力气诞下一个男孩,自己却殚精竭力,溘然长往,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他一眼……父亲闻讯赶至,见到的只是她的苍白脸孔,触到的是她的冰冷身躯,和一个在血泊中哇哇啼哭的儿子。”他望着我,眼中流露出无限的哀伤,“那个男孩就是我!我的生辰是我母亲的死忌……这便是成心亭的故事,对于别人那或许是件再平常不过的往事,但于我而言,却是永远无法抹杀掉的历史……”
  他仍旧在忧郁的说着,但我却什么也听不见了,耳中充斥的,是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一下,一下……
  “秦风,你是哪一年出生的?”我喃喃的问道,长久以来的各种疑问在脑中盘踞集结,而此刻这些死结一个个的打开,正拧成一股绳索,系向一个万分危险难测的终点。
  我摒息等候,他顿住,看了我一眼,答道:“康熙十三年。”
  ‘康熙十三年 皇子胤礽生,皇后赫舍里氏崩……十四年十二月丙寅,立皇子胤礽为皇太子,颁诏中外,加恩肆赦……’清史稿上的这两句话跃然而出,更为严谨的佐证了秦风的身份。
  ‘皇子胤礽’四个大字猛烈的撞击着我的脑子!一切都已水落石出,我只觉得自己被命运扼住了喉咙!
  “那么,去年腊月初八,你那一身稿白是在……”
  “是的。”秦风哀叹着说道,“那天我在戴孝!”
  一股无名夜风毫无征兆的袭来,‘扑’的一声熄灭了脚旁的花灯,四周立时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我跳起,惊恐的环视着周围,想要为这突变找寻一个答案,然而回答我的是又一阵更为凛冽的夜风!这灯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灭了?这风代表什么?难道……
  秦风也起身了,他看着我的异样,正要说什么,却被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吗?”他握住我的手急切地问道。
  我如同抓住一个救命稻草般牢牢钳住他,只是摇头,说不出话来。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轻轻拍拍我的肩。
  心惊肉跳的喘着粗气,缓了好久,我才断断续续的说道:“没,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冷!”
  他长舒了一口气,迅速的脱下了自己的披风,搭在我的身上,伸手揽住我的肩膀。我没有拒绝,任由他揽着,因为灯灭的那一刻,真有种魂不附体的感觉!我被一种难以名状的心虚和恐惧包裹了,虽然此时周围一片寂静,可我却觉得那风,那树,那阴冷的月亮都如活了一般,向我投来道道敌视的目光!
  ‘无论是赫舍里还是胤礽都和我没关心,至少到现在为止,我还未做过任何伤害它们的事。没理由,也没必要害怕啊!’我不断的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惊恐的心情渐渐得到了缓解,我轻轻抬了头,却仍没勇气推开秦风。
  就这样在风中立了好久……
  “雨霏,好点儿了吗?”他扶住我的肩,柔声问道。 
  “嗯。”我立直身子,向周围扫视,仍是黑漆漆的一片,“秦风,我们离开这儿吧!”
  他点点头,将披风在我身上裹紧,又系了带子,提起灯,拉着我离开了河岸。
  走过拱桥,穿过一条小巷,又转了几个弯,我们走上了一条宽阔的街市,酉时以过,民间灯会已经临近尾声了,路人不再嬉戏赏玩,都加快脚步四下散开了,摊贩们也都忙着收拾货品,清点收入,地上净是些纸片和烟花的碎屑。虽然萧索但还有人烟,比那个阴冷的河边要热闹多了。
  ‘世界是物质的,物质决定意识……’我不断重复着唯物论的基本观点,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终于驱散了心中的恐惧。最近听得太多,想得太多,整个人都过于敏感了!
  轻虚了口气,我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身体也随之松弛下来,这才突然意识到,走了这么久,秦风一直拉着我的手,侧头看他,又是一恍,不,他不是秦风,是胤礽,爱新觉罗•;胤礽——皇太子。惊觉之余,我怔了怔,抽出了自己的手,他顿住,转头看我,满是不解。我忙装出整理衣袖的样子,尴尬的笑了几声。
  “还冷吗?”他淡淡地问,不再盯着我。
  “不冷了。”我答道,同时悄悄地把双手插进袖筒里。
  他点点头,默默走在我旁边,不开口了。
  我觉察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冷淡,又想到之前听了他的身世,自己竟一言未发,心中有些不忍,静了一刻,我轻声问道:“你是年年都来成心亭吗?”
  “是,自从八岁那年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每年腊八我都会来这里!”他说着,语气中仍加杂着点点忧伤。
  我停了停,又道:“你母亲一生虽然短暂,却也是幸福的,她拥有的是很多女子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的爱情,相信你父亲永远都会记得成心亭里吹奏霓裳曲的那个少女,其实,有些东西,瞬间即是永恒!”想到赫舍里于康熙的凄美爱情,我心中涌起的凄楚暂时压制了之前的种种不适。
  他迷茫的望着远方,轻摇了摇头,道:“昙花一现的爱情固然美好,但我却更希望他们能相偕白首。”
  我低笑着道:“谁不希望与爱人长相厮守呢,但造物弄人,偏偏让他们阴阳永隔,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既然如此,与其整日伤悲,何不索性坦然释怀。你母亲是刹那芳华,转瞬即逝。可这世上还有你,你是他生命的延续,更是他们夫妻情缘的鉴证。有夫如此,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呢!若她泉下有知,也会深感慰籍的。”
  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正路过一个花灯摊,他没有顺着我的话往下说,而是停下来,向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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