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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殇-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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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抱着我的宽厚肩膀微微一松,董卓看着我,一下子无力地跪倒在我的面前。
“仲颖!”惊叫一声,我忙也跪下,想扶起他,却是怎么也扶不起来。
“我没事。”吃力地抬起染血的手,他轻轻抚上我的面颊,董卓笑得有些无力,“那么多的箭都要不了我的命,这么小小一支箭怎么可能伤得了我。”
咬牙,我忙点头。
“小心身后。”董卓突然开口。
是啊,怎么能忘了自己的处境,我身在站场啊!我忙转身看向身后,黑压压一片黄巾军涌上前来。
纤尘就站在不远处,可是他没有过来,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中没有一丝温和。
我知道,他是想告诉我,我是董卓的克星,董卓注定因我而死,董卓没有死于万箭穿心,如今,他却是要我亲眼看到董卓死在我的面前,为我而死!他要我彻底死心!
绝纤尘,你好狠!
在我还没有来得体会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时,他便要我再度尝到得而复失的痛苦么?
“媳妇不怕,奉先在此!”一声大吼平地而起,吕布一身血衣纵马而来。
虽然他口中喊得乱七八糟,可是我不得不承认,此时的他,确已有了大将之风。
“吕奉先么?”张角大喝道,竟是带了些惊慌。
“正是你吕爷爷我!”口中大叫一声,颇有些威震八方的味道,吕布勒马拦于我与董卓之前,手中方天画戟一挥,横于马前,那些黄巾军竟是连连后退。
吕布端坐于马背之上,手提方天画戟,隐隐透露着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
“杀!”骑在马上的张角被激怒,一声令下,四面八方的黄巾军便是扑天盖地的涌来。
我跪坐于地,双手紧紧捂着董卓左胸的伤口,殷红的液体却还是从我的指间汩汩流下,双手止不住地轻颤,我心里一片冰凉。
一手提起身边的弓箭,董卓有些摇晃地拉着我站起身,“别怕,很快就没事了。”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董卓有些吃力地开口。
吕布手执方天画戟,始终守在距离我前方不出三米处,左冲右杀,如砍瓜切菜一般,下手之狠厉,绝非像是第一次出战沙场的模样。
“谁敢再上前一步!”一阵杀戮,收戟回马,吕布微微低头,眉梢微抬,寒声道。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一时竟无人敢上前应战。
“混帐,我黄巾军有数万人之众,岂怕他小小一个吕奉先!杀!”张角见众人皆无胆上前,大怒道。
张角身边一员小将大概是求功心切,听到张角如此说道,便提了剑拍马冲上前来。
吕布甚至是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抬起手只一戟,便将那小将刺于马下,胸口多了一个血窟窿。
吕布方天画戟横扫一圈,随即凌厉地指向黄巾军,众人皆是大骇,节节后退,再无一人敢上前送死。
“这便是在幽州城内一夜之间破了大贤良师先锋攻城人马的吕奉先啊……”
“就是他,看他手里那支戟就知道了……那是见血才回的凶物……”黄巾军中开始窃窃私语,军心动摇。
我微微有些讶异,他应我的恳求去幽州救援董卓,但是他吕布经此一战,竟已是威名赫赫了么?
张角第一个回过神来,忙大叫着从怀中掏出一些黄纸洒于天上,“大贤良师张角在此,得此符者战无不胜,永生不死!给我杀!”
闻言,我微微皱眉,这张角自称“大贤良师”,能够救苦救难,若是再夸张一些,就该嚷嚷着“信我张角者得永生”之类的大话了。但却偏偏因他,散布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流言,在这个信仰空虚的年代,这无疑便是一道灵符,可助他得天下的灵符,利用这些信徒得到他所觊觎的天下。
眼前这些黄巾军虽然皆是乌合之众,但张角这一句话无疑是给黄巾军打了一只强心剂,连死不怕的人,便是最可怕的敌人。
一时间,杀声又起,双拳难敌四手,这么多人,人数悬殊如此之大,就算是杀人,只怕也会杀到手软无力。
正在砍杀之际,黄巾军后方突然又出现打杀之声,我微微有些讶异地看向不远处黄巾军后方已是乱成一团。
“大人,快上马!”樊稠不知何时牵着马避开正面交锋走到跟前,将董卓扶上马背。
“后面发生什么事了?”董卓皱眉道。
“大概是朝廷派来增援幽州太守的兵马到了,请大人趁机先行离开!”樊稠道。
董卓点头,伸手便要来拉我一同上马。
这时,一把利剑突然挥来,硬生生让董卓收回手去,抬手一剑结果了送到跟前来找死的黄巾军,董卓伸手再度想要拉我上马,一只戟却横向前来,随即我腰际一紧,便被人勾上马去。
“大人伤重,请先行离开,奉先一定安全将媳妇带出去!”吕布勒住马缰,一手稳住坐在他身后的我,正色道。
董卓咬牙,看向我,“笑笑,随我一同离开。”
我正要伸手,纤尘的话却仿佛如魔咒一般在我耳边出现,如今董卓已经身受重伤,若我在身边,他岂非还要分心保护我?
“仲颖,你先回凉州,我随后就回来。”抿了抿唇,我终是开口。
赵云也且战且退,道,“董大人放心,子龙会保护好笑娘的。”
未待董卓开口,樊稠便已扬起一鞭狠狠落在董卓的马背上,那座骑长嘶一声,便扬起四蹄飞快地奔向前去,董卓伤口吃痛,竟是一头倒在马上,无力再开口。樊稠忙也拍马赶上,一路护送。
看着董卓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这满溢着血腥气味的战场,我方才稍稍松了口气,回头下意识地寻找纤尘的身影。
纤尘就在不远处看着我,一身白衣,悠闲地站在战局之外,冷眼旁观着战局之内的生死,与之前在战局中的狼狈之状大相径庭,那一瞬间,我竟然有了一个荒谬的错觉,之前绝纤尘一身狼狈,不惜手染血腥地搅入战局,只是为了我。
微微扬眉,我冲着他有些挑衅地勾了勾唇角,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如今董卓已经安然离开了战场,你绝纤尘的预言,又如何能算数?
纤尘却仍是站在原地看着我,双目间无一丝波澜,平静得令人心慌。
“奉先,后方那队人马似乎已经占了上风,张角自顾不暇了。”身旁的黄巾军渐渐后撤,赵云拍马走上前来,道。
“好,我们趁乱离开吧。”吕布点头,掉转马头。
“好。”赵云答应着便扬鞭往前。
出现在黄巾军后面的军队?我忍不住好奇地看向身后已经逐渐远离的战场,在一片黄巾军之间,有一个紫衣男子的身影分外的耀眼。
“媳妇坐好,我带你回太守府找董大人。”吕布回头看了我一眼,咧了咧嘴,笑得一脸的灿烂。
只是那脸颊之上沾染的点点血迹,告诉我这个笑得一脸纯净的少年刚刚的杀戮。
而那场杀戮,是我带给他的。
心里一片纷乱,我忍不住抬手拭去他脸颊上的血迹。
那双眼睛格外地明亮了一下,随即他笑了笑,扬鞭拍马,赶上了前头的赵云。
“叮铛。”银链敲击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分外的清晰。
“媳妇,你放心,董大人不会有事的,你不知道,他之前在幽州遇伏,我赶到的时候,他伤得比这个严重多了……”坐在马背上,吕布开口笑道,试图安慰我。
“嗯。”我有些心不在焉地轻应,铃儿在幽州找不到我定然回凉州太守府了,如今太守府已然变天,董卓却是毫不知情,他又身受重伤。
但有樊稠在,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媳妇,你认不认识我手里的这个兵器,赵兄弟给我的呢!”吕布忽然又开口嚷道,扬了扬手中的戟,仿佛一个得了称心玩具,急于与人分享的孩子。
“不是给,是卖给,一百五十银子。”赵云的声音淡淡地从前面飘过来。
呵呵,赵云本色呢。我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媳妇笑了,媳妇笑了”,吕布回头看我一眼,继然笑眯眯地又叫道,“两百两我也给!”
心里蓦然轻松许多,我也开口道,“不能多给,他一路都在剥削我,是奸商。”
“我是生意人,不是奸商。”赵云的声音仍是淡淡的,不过我感觉他心情不错。
“哈哈”,吕布笑了起来,“媳妇,你知道吗?本来我与董大人在幽州苦战,多亏了赵兄弟及时来助,还有赵兄弟送我的这戟,当真是件宝物!”
“不是送,是卖。”赵云强调。
“好,是卖!”吕布点头,复满不在乎地又笑道,“媳妇媳妇,当时我便是提戟那么一扫,回马一刺,荷!万夫莫敌呢,逆贼全都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笑意微微僵住,我看着眼前这个已是十分高大的背影,吕布,幽州一战,吕布之名虽然算不得名扬四海,却也是小露锋芒。
他,终究是吕布,天生的战神。
而我,亲手将他推到这个位置。
“不过赵兄弟的枪叫逆鳞,这名字威风,我的戟叫什么好呢?”吕布嘟囔着思索。
“方天画戟。”我冷不丁地开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方天画戟?”吕布微微一愣,“方天画戟!好霸气的名字!”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扬着手中的戟,吕布笑道,“就叫方天画戟了!”
“嗯,果然好名字。”越云回头看了我一眼,赞同道。
我怔了怔,终是没有说了什么,只道,“你跟我们回凉州么?”
“嗯。”赵云点头。
“回凉州作什么?”
“向你的董郎讨银子,当初你答应我的。”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我微笑,“当初我还以为你会丢下我不管呢。”
“做生意讲究诚信,既然答应了会送你到董郎身边,自然我就要亲自确定他死了没。”赵云的声音仍是淡淡的。
“谢谢。”弯唇,我终是道。
因为有他,我才不至陷入绝望。
“不客气,该我的银子一分也不能少。”
我无语,只是嘴角微微漾起一丝笑意。
“媳妇,坐好,我们已经出了幽州了”,吕布不甘寂寞地大声道,“很快便能回太守府了。”
“嗯,好。”我轻应。
太守府,如今又是什么模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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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飞花 返凉州景物依旧 众仆役人面全非
有吕布和赵云两员勇将双双护航,一路自然顺风顺水,盗匪之徒避之唯恐不及。
行至两日,刚到凉州城外,便见一队人马相迎,为首的一名便是太守府的老管家。
“媳妇,董大人派人来迎咱们了。”吕布笑着回头看我。
我也仰头微笑,终于还是回到凉州了。董卓,此时你在太守府里等我么?等我回家?
“小姐。”远远地迎上前来,那老管家慌忙双膝着地,磕头便拜。
“起来吧,老人家莫要折了我的寿。”敛下笑意,我淡淡开口。
那老管家抖抖瑟瑟地站起身,抬头看我一眼,眼中满是哀求和惧意,随即欲言又止,弓着身站在一旁。
“回府。”心里莫名有些紧张,一手下意识地揪紧了吕布的衣摆,我道。
“好,回府!”吕布回身拍了拍我的手,扬声说着,也不管前来迎接的人马,狠狠扬起一鞭,便带着我单骑向凉州城内拍马疾驰而去。
赵云也不言语,只是扬鞭纵马追上。
远远便看到夕阳下的那栋大房子,春日夕阳的余辉暖暖地照在房檐上,那里曾是我和董卓的“家”,也是让我认清人心险恶的地方。
那一晚,没有董卓。
那一晚,太守府里那些平日与我日日相见,一声一个“小姐”的仆役们想杀了我来保全他们自己。
那一晚,我是在纤尘的庇护下狼狈地逃离这个曾经的“家”。
我忘不了那一日他们嗜血而残忍的眼睛,如夜空下饥饿的狼群,只待将我撕作碎片来祭奠他们自己的生命……
从来没有那一刻,让我更能体会人性的自私与残忍。
“媳妇,到了。”翻身下马,吕布伸手笑眯眯地拉着我的手接我下马。
“嗯。”缓缓低头看向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那双即使经过杀戮也依然清亮的眼睛,我终是微微弯起唇,借着他的手跃下马来。
仰头望着那栋大房子,太守府。
“小姐回来了。”老管家不知何时也赶到,就弯身站在我身后,道。
府门大开,令我讶异的是大门内侧竟是齐刷刷跪了满地的人,再细细看时,便全都明了了。
“媳妇?”吕布也讶异得紧,看着我道。
我略略有些苦涩地扬了扬唇,没有出声,当晚之事除了铃儿,再无其他人知晓,如今他们如此谦卑地跪在我的面前,无非是想要求得我的怜悯吧。
因为,此是的我,不再是那晚那个无依无靠,被逼入绝境的孤女。
他们惧怕董卓的怒气,他们惧怕强者的怒意,所以,他们惧怕我。
“滚!”屋内突然传来一阵怒吼,是董卓的声音。
那些跪倒在地的仆役们慌忙低头起身,弓着腰退到一旁。
我微微扬眉,董卓并没有出来,他在对谁吼?
“进去看看不就明白了。”赵云的声音冷不丁地自我背后响起,不愠不火。
“知道你惦记着你的银子,我这就给你讨去。”弯了弯唇,我向房间走去,刚刚那一声大吼倒是中气十足,他应该没有大碍了吧。
“大人,您刚醒来,不要动怒!”樊稠略带焦急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混帐,你竟敢冲撞于我!幽州之战,是谁准许你先行带我离开的!”董卓怒道。
“形势危急,望大人谅解。”隔着门窗,我看到樊稠的身影跪在地上。
“笑笑一人身在战场,你要她怎么办!”董卓一脚踢于樊稠身上,便要推门出来。
“大人,你身体尚未痊愈,况且小姐并非一人在战场,有吕布和赵云护航,绝不会有意外的!”樊稠忙站起身,一把拉住董卓,道。
董卓气力尚未完全恢复,被樊稠拉着竟是动弹不得,只得大怒,“谁给了你这天大的胆子,放开我!”
“大人!”樊稠拉着董卓,急切地劝道,“大人有鸿鹄之志,所以樊稠愿随侍在侧,如今大人重伤未愈,当以身体为重才是!”
“放开我。”董卓气急咬牙,“笑笑从未出过凉州城,你却丢下她一人私自去幽州参战,让她孤身上路,竟然一路从凉州寻到幽州,笑笑从未离开过我,如今她却孤身一人在凉州之外!”
樊稠却是再不出声,只是死死拉住董卓。
孤身一人?我微微弯唇,在董卓心里,只要他不在我身边,我便是孤身一人呢。
心里蓦然一暖,我缓缓转身,看向惴惴不安的众仆役,“大人没有出征幽州,我没有离开过太守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忙点点称是,纷纷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一般退了下去。
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董卓还活着,我还活着,这里还是我们的家。
这样,真好。
“大人!”屋内的两人还在纠缠,“笑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柔弱!”樊稠终于忍不住大声道。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董卓怒意一发不可收拾,“我愿意宠着她,我愿意守着她,我愿意!她就不该见到血腥,不该见到肮脏,她就该安稳舒适,就该笑语嫣然!”勃发的怒意,董卓大吼。
“还不进去?他的伤口可经不起折腾。”赵云的声音还是淡淡的,飘进我的耳朵。
心里微微一颤,我终是抬手,轻轻推门。
门应声而开,站在门外,我看到那个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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