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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恨(完结)-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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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向往着父亲口中的那座宫殿,只是,她若要进。  断不肯如父亲般用奴婢的身份。  要做,就做那座宫殿地主人。  那样如花似月的容颜呀,要她甘心老死于乡野。  太难。
    能养出她这样的女儿,母亲又何曾是个简单妇人?来前。  母亲抚
摸着她地容颜,神情冷硬,  “我就不信,”她咬牙道,  “陈皇后已经如许年纪,能比的过我地盈眉。  ”
    是啊,她刚过了及笄年纪,年轻的气息,让她的美貌。  张扬在每一寸肌肤。
而陈皇后,听说,尚比陛下还要大着两岁。
再美的女子,到了这个年岁,早该凋谢了容颜。
她从来没有想过,陛下看不上她。
    为了踏上这座宫殿,让陛下一窥她的美貌容颜。  她们母女赔上一生做一场豪赌,摆了一个那么盛大的噱头,付出太多代价,若一无所收,等待她们的,将是什么样的下场?
    从殿门里照进来的光线,在陛下侧脸上留下一道暗影,弧线无情地优雅,淡淡一笑,道,  “既如此,得意就随朕去寻朕的皇后吧。  ”负手将出,杨得意愕然唤道,  “陛下,这位赵姓女子如何处置?”
    赵盈眉尴尬的跪在殿上,听皇帝漠然回过首来,俯望着地,一双眸漆黑如看不见底的黑碳,冷酷道,  “此女意犯欺君,着期门军带下去,即刻赐死。  ”大惊失色,委顿在地,面上泪下,凄然道,  “陛下,民女何敢如此?”脸色泛白,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怎奈刘彻并无半分意动,冷笑道,  “怎么?你若是不敢,何至于质疑朕意。  ”
    未见此女之时,刘彻心便已动杀机。  一介民女,驱动的动如是力量,可见心思绝不简单。  而他既无法纳之,就定要斩草除根。  否则,虽此时大汉在他的统治下稳若泰山,若紫女为有心人利用,借着天降奇女的名头,未始不会生出些事来。
    他身为帝王,从来是宁可错杀千万,不肯放过一人地。  “而且,”
刘彻沉呤道,  “那彭通胡言乱话,一并赐死就是。  ”三言两话处置了二人性命,再不说话,径自走了。
    陈阿娇骑了骏马,一路向黄河行来,策马奔驰,不去管身后跟着的侍卫,只觉北地风霜扑面,冷冷的吹的人精神舒爽。  而所有被伤病夺去的凛冽生命力,就在这畅快奔驰中尽皆回归。
    不过片刻,便听见黄河波涛翻涌的声音,渐渐的,宛如响在耳边的时候,也就窥见了滔滔黄河水。  勒马停驹,嘎然失笑。
    何必那么多愁善感呢?且让这黄河水涤去所有胸怀里的郁郁块垒。这天地有如许多壮观景象,是她心太拘束,所以不曾看见。
    而这时代太早,黄河还不曾如后些那样混浊,清浊交加,咆哮着,
向前滚去。
    黄河水的声音那般大,她听不见嗒嗒的马蹄声,却忽然心中一动,
回过头来,看见自远方驰来的大队人马。  当先一骑骏马,毛色乌黑,分外神骏。  而她看见马上的人,略一怔忡。
除了他,还有什么人,出行一躺要这么多人随行?
    她方才方说了要放开己心,此时却忍不住,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欢
欣。  那笑意那么美,让刘彻看的几乎痴迷。
    随行的侍卫在三十米开外齐齐勒住了僵绳,只刘彻一人催马前行,
在她身边停下了脚步。
    “娇娇,”他微笑道,  “朕其实很开心,你终于还是将朕放在心
上。  ”
    他的声音并不轻,只是黄河近在咫尺,涛声盖住了他的声音,阿娇便没有太听清楚。  但看着他的神情笑意,竟也猜的出一二。
    十三年了,从元朔六年重逄到元封元年巡狩。  已经整整过了十三个年头。
    这十三年里。  她一直冷眼看他来来去去,宠辱不惊,并无悲喜。
终于在度过了十三个年头后,学会了再次在意。  哪怕那在意远远不如少年时彻底执著,彼此却都清楚着它地意义。
毕竟,她若不是对面前这个男人心怀爱意,又何至于这样在意?
她默然半晌。  问道,  “你将……?”
    问了半句,忽然住口。  毕竟。  他已经出现在这里了,一切。  都不必再问。
    然而刘彻却似知道她地意思,淡淡道,  “娇娇不会再见到她了。  ”
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残酷。  阿娇怔然片刻,随即领悟,诧然道,  “又何必呢?”
那个女子虽然野心太大,但也罪不至死。
    但她并不是太善良的人,何况想想也明白刘彻的意思。  刘彻的帝王尊严,让他容不下有胆量算计他的人。  何况。  那算计,早已不是一个单纯的女子希望进获宠幸。
    黄河水波涛弘诵,远方地侍卫听不见他们的话。  就是他们彼此,也要大声些才能听见对方。  刘彻干脆策马趋近,伸出一只手臂,将她抱到自己身前。  他们身下那匹黑色破马嘶鸣了一声,摇摇尾巴。  似乎不满自己背上又增添了些重量。  然而阿娇却是极轻的,轻地他觉得凌空抱起她的时候,手中轻飘飘地不费力道。
    “刘彻,”阿娇安静的依在刘彻怀中,轻轻唤道,然而此时他们彼
此声息可闻,刘彻便听她道,  “你着这黄河,水势弘诵,一旦袭上岸,数千里的田园,便都毁啦。  人灾犹可避,天灾不可为。  在天灾面前,人的力量,其实很渺小。  ”
    刘彻沉默片刻,道,  “朕却是相信凡事都有可为的。  治河之事,就算在朕的手上无法完成,还有子孙万世呢。  朕相信,大汉江山传承在朕和娇娇的子嗣中,总有一日,会将此事解决。  ”
    她在他怀中嫣然笑开,明知道治河之事,千秋万代,纵在千年后都无法妥善解决。  但这人总是这样自信的。  自信在他身上,焕发出一种别人再也难及的光彩。
    刘彻,她在心中慢慢道,既然你能在此时来到我地身边。  那么,我也能退一点。
从今以后,我会真心当你是我夫我君。  敬你,爱你……信你。
    我期待等到我们白头的时候,重新想起这一生的时光,永生不忘
的,是什么?
是少年时的伤害,还是如今黄河河畔不息止的风?
到了那时候,也许就连伤害,都可以微笑着想起。
只要你不负我,我便,永不负你。
    曾径的伤害,存在就无法消逝。  我也不能将它们抹去,只是,从今以后,我会将它们尘封在记忆里,只要你不掀,我就不去看。就让我们来看着,时光,会不会模糊记忆吧?
生命,都慢慢老了。
    他们坐下地马匹,沿着黄河岸慢慢的走着,脚步平稳。  身后数个丈后,无数侍卫缓缓的缀着,保护着大汉帝国的帝后。
是的,帝后。
    她放松自己,轻轻靠在刘彻的怀中。  刘彻的胸怀很是宽广,让她相信,若有风浪,他可将她护住。  多么奇怪,她一生的惊涛骇浪全部来自这个男人,这一刻,她却莫名觉得,他会替她挡住风雨。
忽然想起少时在古书上看到的一句诗,山有木兮木有枝。
“彻儿.,”她忽然动了心思,回首道,  “我唱支歌儿给你听,要不要?”
    他微微低下首来,看着她若有所得的笑靥,慢慢道,  “好。  ”
    黄河上的风悠悠的吹过来,将她的发髻吹散了些,些微凌乱的美。
她想了想,慢慢起了个调子,其音清越。
“绿兮其水漪,君自长戚戚;心之忧矣,唯以风相送。  ”
    她的一生,听过太多首情歌,临到最后,还是送了一首有古意的。
那一年,她穿越千年的时空,来到这个古香古色的朝代。  何曾料到。
会是这样一种结局?
    “考盘在涧过,三岁越三秋;惜顾无名,今朝再回首。  携手同偕老,死生何契阔;月下箜篌鸣,对影成三人;千年已过,梦醒人消
瘦。  ”
    从黄河岸一路望过去,莽莽皆是一片平原。  初夏地时候。  入目皆是绿色,生机勃勃。
而她渐渐信了,命运里牵扯地因缘。
“绿兮柏舟起。  随波逐浪行;亦泛其流,不记五州候。  ”
    被迫在命运的漩涡时。  她也曾不服过。  凭什么,大千世界千万
万,偏要是一个她呢。  而在每一个转折点,如何取舍,亦没有什么对错。  生命埋藏着太多变数,只是听凭心意作选择,然后,仔细经营着自己的选择。
至于结局,不必太在意。
    “请和我一起。  地老天荒白头。  风不息不休带走所有忧愁,闻
旧日往事前尘一梦远走,怜今日眼前的人再不放手。  ”
    可是呢,她还是希望,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可以白头偕老,可以不记忧愁。  可以……永不分离。
而这样的希望啊,是不是太贪心呢?
    但有些奇迹。  总是要有人先相信,才会存在。  她在一片祥和的温馨中抬起头来,沿着黄河,前方很远,似乎有牧童再吹着篷曲,曲声俚俗,但详溢着一片欢乐。
人要是相信欢乐,便会幸福很多。
而汉武一朝最绮丽地一段故事,就在这歌声里,尘埃落定。
第六卷:歌居浮生完
她的这一生,慢慢的,就在长安城日出日落,建章宫花谢花开中,
走到了尽头。
    元封元年,御驾返回长安的时候,已到了七月。  金碧辉煌的御车在期门军的拱卫下慢慢从西城门进入长安,从掀开的帘子里瞥见了建章宫琉璃宫殿飞起的檐角,陈阿娇吁了口气。
长门殿前,一池的碧菡萏也葱葱郁郁的开了。
    九月未,刘彻徙先东越流民于江淮,开始开发日后繁华胜过关中地区的长江滚域。
    十月,率个八万骑,巡边陲,陈阿娇未随行。  自云阳,北历上郡、西河、五原出长城,北登单于台,率,临北河,以望匈奴。  匈奴余民,迫于汉军威势,远远避走。
    元封元年末,黄河再度泛滥,帝后巡狩时走过的梁、楚之地俱受
灾,民不聊生。
刘彻终于下定了决心,腾出精力来,治理黄河。
元光三年五月,  “河决手瓠子,东南往钷野,通于淮、泗。  ”
——《汉书武帝纪》
    “当年汲黠、郑当时堵瓠子决口,决口深广,料物不足。  ”长门殿内,陈阿娇指着案上草绘的黄河河道,淡淡道,  “再加上后来陛下放弃堵口。  这才让水患横行梁楚之地二十年。  ”
    当时,她是端坐在椒房殿母仪天下的皇后,倾心的目光只是在夫君回到她身边时才亮得一亮,何曾管过千里之外无数流民的死活?
    “汉匈之战迫在眉睫。  更何况。  关中地区才是我大汉地根本。  关中之地,于天下三分之一,而人众不过什三,然量其富,什居其六。  ”
刘彻看了她一眼,慢慢道。  阿娇便轻轻一叹,身为帝王。  考虑地是全局,而不是细部。  对梁楚百姓而言,这个决定很残忍。  但是。  却不能说刘彻当年的决定不对。
    宣室殿里透出陛下的意思后,满朝文武都有些缄默。治河之事。
殊无把握,又颇艰辛。  到最后,落到的竟是太中大夫金日单头上。
陈阿娇知道,这便是刘彻给金日单的考验了。
    自元鼎六年末,在建章宫面见的陛下,金日单便渐渐敛起了狷介狂傲的性子,行在朝局中,日渐谨慎。  阿娇冷眼看着,暗暗慨叹。  能为早早做出这样地牺牲。  这个匈奴少年,应当是很喜爱着早早吧。  她为天下苍生计,着陌儿提醒了金日单二句。
第一,治河之事,重疏导而非单纯堵绝。  第二,留心堵口的料物。
    元封二年,帝遣涉何前往属国朝鲜谕令朝鲜王卫右渠觐见。  朝鲜王拒受谕令。
    四月。  瓠子传来消息,金日单率郭昌及数万民工,以竹与石沿决口横向插入河底为桩,由疏到密,使口门水势减缓;用草料沙土填塞其中,最后压土压石,成功堵住了决口,黄河复故道。
为此,刘彻擢升金日单为中朗将,秩比二千石。
七月,因细事故,朝鲜发兵攻辽东,击杀涉何。
秋,招募死囚,分两路征讨朝鲜。
    元封三年正月,俘楼兰王,控制丝绸之路。  夏,汉军东定朝鲜,置真番、临屯、玄菟、乐浪四郡。
    到了秋天,满了二十岁的盛传为皇帝最宠地悦宁公主,终于在众人的猜疑等待中出嫁。  而陛下为她选择地夫婿,竟是一位匈奴人。
    虽然金日单渐渐在朝堂中崭露头角,谨慎稳重,有辅国安邦之才。同时得到帝王和储君的赏识。
但,他毕竟是匈奴人啊。
如何能娶到帝后最珍宠的掌上明珠?
    在长安贵介百姓的费心猜疑下,悦宁公主的出嫁礼仪盛大举行。  掌管国家钱粮的大司农桑弘羊,论起来是悦宁公主的义母舅,第一次没有对帝王的挥霍无度私下异议,拨算钱筹备悦宁公主的婚礼,爽快无比。
长门殿上,刘初安静地坐在镜前,任阿娇仔细为她妆扮成待嫁女子。
    那样的柳眉,那样的面靥,在螺黛胭脂的晕染下,慢慢现出纤细玲珑来。  镜中女儿,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双十韶华。  双十,那么美的年纪,从此后,就要归于别人,悲喜系于他,荣辱系于他……
“娘亲,”刘初喊了一声,落下泪来。
    这么多年了,纵然阿娇归于长门,复封皇后。  她还是不愿意欧唤一声母后,总觉得,娘亲是天下最亲的称呼。
    “傻早早,”陈阿娇含笑慰道,掩去了心里的伤感。  “又不是回不来了。  你若愿意,随时进宫来看父皇和我就是。  ”
再哭,妆就花了。
刘初破涕为笑,点点头,起身回髫,看见等在帘外地哥哥。
    她信步走到刘陌身边,伸出于让他扶住,侧首问道,  “哥哥,早早漂亮不漂亮?”
    彼时,刘陌已经身着储君服色数年,城府越发历练的深,但是看着自幼相依为命成长的妹妹新妆,黑的深不见底的眸中还是闪过一丝温柔。
“漂亮。”他慢慢道。
    彼时金日单正候在建章宫东门外,候着他生命中心仪的女子。  那新嫁娘的礼服仿佛一朵红云,红云中刘初的容颜却如出水的新荷,吐露芬芳。
从此以后,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携她的手。
公主夫妇共同往宣德殿,叩谢帝后养育之思。
殿上,刘彻与陈阿娇特是帝后礼服,极是庄重,面上神情却柔和。
悦宁公主出嫁,妆奁之盛,让长安百姓瞠目结舌。  当最先的礼车进了休憩一新的公主府。  最后一辆礼车还未启程出宫门。
    元封三年秋,陈阿娇送走了生命中最珍爱的女儿。  以后虽仍能常见,却再也不是那个肆意在她膝下撒娇地小女儿。
徒是怅然。
元封三年个二月,汉军破车师。
    元封四年新年,悦宁公主归宁,拉着阿娇地手,叽叽喳喳说了很是些母女的私房话。  好在。  早早的双眸还是明朗。  陈阿娇心里便安慰,作母亲的,总是忧心。  子女能不能幸福。
    
元封四年夏,太子妃上官灵在博望殿中忽然昏倒。  御医诊治后,禀道,  “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有喜。  皇家后嗣有人,实乃天大之喜。  ”
初闻此语,陈阿娇与刘陌都是一怔。
还是生出些欢喜来。
    元封五年来,上官灵早产数日,生下皇长孙女。  抱出来的时候。
柔软锦被覆盖着小小的身躯,那么小,让阿娇都怀疑,是否抱在了手上就要化去。
    时光流逝,那一年,她抱过一双初出生的子女,才下定了安于此生地决心。  一晃眼。  已经记不得抱着初生婴儿的感觉了。
刘彻为他膝下第一个孙女赐名为天。
桃之天天,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其宜室家。
阿娇想,这个名字,承载了他对这个初生女婴的幸福期许。
四月,帝置刺史部十三州,以六条问事。
    九月,一代名将卫青病逝于长平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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