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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吟-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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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祈嗤笑一声道,“世人皆知敬贤世子娶妻凤家小姐嫁人,可谁又知晓,此小姐非彼小姐。白某都说到如此份上,世子还要装傻么?”
一听此言,老亲王面色一僵,小世子已然怔住了,这戏做了一全套,两人哪里想到白祈竟知晓内幕,怔忡半晌尚未反应过来,便听门口传来一声娇笑。合着白祈,三人刷的一转头,这次又是何人?
人未至,声先闻,“此小姐非彼小姐?浮沉官场半生,白大人果然厉害。我的确不是凤家亲女,便是如此亲王府和凤家联姻也是不争的事实。说了这么许多,白大人意欲何为?”话音刚落,女子也现于人前。便见小世子轩辕羿几步赶上前去扶了女子进得屋内,却是新晋世子妃……一舞。
“世子妃言重了,白某今日只为亲王府牟利而来。虽是养女,世子妃也是凤家所出,凤家众人有多恨左相府怕是不用白某多说。”
比之轩辕羿,一舞可是高段了不少,便见她走上前去冲着老亲王伏了伏身,待行完礼才一转身冲着白祈道,“我沐城凤家有多恨左相府自是不用多说,白大人莫不是忘了,这仇恨的根源可是你白家三小姐!”
“都说养儿防老,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林夫人白氏虽是我白府所出,如今我白祈没了官衔一介布衣怕是高攀不上左相府了。且说,已殁的凤家小姐遭如此对待也不是我白祈能够控制的,冤有头债有主,如此,凤家与左相府的恩怨却与我白家无关。”
“无关?”便听一舞冷笑一声,出言讽到,“我可是听错了?既与白家无关白大人此行却是为何?不辞辛苦亲登我亲王府大门,这算是日行一善?或者挑拨离间?撇开这些不谈,你白家三小姐荣宠半生,我凤家人便活该受了此等对待,如今人没了还不许迁怒么?白家便是没有从中作梗又如何?逝者已矣,活着不受待见,可是死了还不让人安生?”
白祈哪里料得一舞如此咄咄逼人,顿了半晌才转过头看着老亲王勉强开口道,“是非素有定论,公道自在人心,多说无益。白某此行并未为了此等陈年旧事,提到这些不过是抛砖引玉牵出话题罢了,还请王爷、世子听完再做定论。”
见白祈如此,一舞眼皮一翻仰着头忿忿的瞪着头顶的房梁。老亲王面色不改冲白祈点了点头,小世子见自家媳妇儿受了委屈哪里还顾得上白祈,连忙捧了一舞那涂着丹蔻的纤纤玉手,满脸心疼。
看着这小两口浓情蜜意老亲王嘴角一抽搐,白祈一声闷咳,这两人却是熟视无睹、充耳不闻拉着小手完全沉浸在了**的二人世界里,白祈无奈,噎了半晌终是开了口。
“那白某便继续了,刚才说到五小姐林墨染逃回凤家,这五小姐是逃了,其胞兄四少爷林墨卿身为皇子伴读常住宫中逃走却是不能的,兄妹二人便由此分开了。那之后世上再没了左相府五小姐林墨染,只余凤家小姐凤吟……”
白祈停了片刻,端了一旁的清茶喝了一口复又接着说道,“这一晃便是四年,众人都忘了左相府这个不受宠的嫡小姐的时候,矛盾彻底爆发,而导火索便是半年前左相府那一场喜宴。”
“由此沐城凤家与左相府彻底闹翻,而四少爷墨卿也成了有了前途忘了娘的叛徒,兄妹翻脸。然而,世人不知,这不过是人前一台戏,假象而已。”
…………
一舞本还在和轩辕羿含情脉脉你侬我侬,一听这话面上一冷,双眼微眯,侧过头冷眼斜睨着白祈。而那厢白祈见一舞终于有了反应也是唇上一抹笑,声音愉悦,带了些许的自得,“敢问世子妃,老夫所言可有半句不实?”
“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世子妃不必如此戒备,左右不过求证而已,白某并无恶意,或者说,此行是为了助亲王府而来……”
一舞低头沉吟片刻,复而抬头睨了轩辕羿两眼,微点了点头。
白祈朗声一笑,道,“得世子妃肯定,白某也不枉此行了。”
“白大人此行便为求一舞一个肯定么?若是如此目的也达到了,白大人请回。”
见一舞如此反映白祈也丝毫不恼,如之前一般声音朗朗,“白某尚未说完,世子妃又何必着急?如此,言归正传。”
“林府喜宴上,‘五小姐墨染’与四少爷墨卿同气连枝,一出戏骗过了左相林毅。这林毅还真以为自己得了个老实儿子,要知道林墨卿最是疼爱自家妹妹,怎会为了个名存实亡的老爹以及仇恨入股的二娘与自家妹妹反目。左相林毅纵横官场数十载,此番却是失算了。而这一场好戏,却是‘五小姐林墨染’也就是现今的凤家小姐……凤吟一手策划的。白某虽不知个中深浅,可这林墨卿寄人篱下数载,除了里应外合斗垮林家,白某不作他想。”
“如此,想要左相府腹背受敌其实很简单,只要扶起四少爷林墨卿,左相府的好日子便也到头了。”
老亲王低着头沉思片刻,道,“说得容易,白兄能保证你能想到的左相林毅便一定想不到么?这同在一个屋檐下,自家儿子真心还是假意林毅岂能不知?”
长相思
正文 长相思
在白祈去到敬贤亲王府的第二天,前日飞去白家的那只大白鸽子竟然回来了,腿上的小小竹筒里塞了一张薄薄的纸条,打开来只简短的五个字,‘任务已完成。’
看着纸条上那儒雅的字迹,我咧唇一笑,白祈果真不负所托。
事实上,昨日白祈前脚刚踏出亲王府的大门,我便收到了一舞的传书,一方宣纸上纤细小楷简单的说明了游说的经过。老亲王会答应却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没想到的是,白祈竟早已猜到了我便是这幕后主使,混迹官场半生,他还是有些本事的,一直以来与之接洽的皆是沥血紫衣,便是如此这事情的始末他竟也猜了个**不离十,以为有其子必有其父,其实不然,我果真小瞧了他。
…………
敬贤亲王府还来不及动作的时候,家家户户房前院中皆是大红灯笼高高挂,伴着满城的喜气,新的一年却是近了。
亲王府喜宴至今似乎已然过了许久,先是酉才公子提亲,后是左相小姐痴傻,恍恍惚惚其间几番波折,仔细算算,也不过半月而已。
从腊月十八到大年三十,悄无声息的,我们已踩上了年尾。
这一年,十二个月,三百六十五天,四千三百八十个时辰。迢迢千里,离了凤家,我们从沐城来到耀城。林毅再娶,白二夫人扶正,两府联姻,世子移情。绝色坊歌女摇身一变飞上枝头做凤凰,成了光鲜亮丽的敬贤世子妃。而左相府小姐倍受打击再择良婿却遇上了黑心肝媒婆,婚事告吹。
反复两次,林小姐玥嫣终于基因突变,那人见人爱的妖娆芙蓉花生生变成了看着扎眼拿着扎手的圆滚滚仙人球。林家小姐从前‘闭月羞花’如今却是‘沉鱼落雁’了,若要问差别在哪儿?一句话很简单,‘闭月羞花’是意境,‘沉鱼落雁’是体重。
人生几度春秋,半年尝尽凄凉。林玥嫣如此,不可谓不悲哀……
…………
自喜宴之后,纷纷扬扬的,大雪持续了半月,放眼望去,整个耀城银装素裹,一片洁白。整个新年都笼罩在茫茫大雪之中。想想之前在沐城凤家度过的那几个新年,极度的热闹,极度的繁华。素净白磁盘里精美的吃食,妆容精致的戏子,窈窕身段乐音悠扬的歌女,搭在落雁湖边高高的台子,沉静的湖水映着绚丽的烟花烛火……
似乎已然习惯,这才叫过年。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们竟也知晓,我已经习惯,那才是过年。
…………
那一日,我是被那喜洋洋华丽丽的乐声唤醒的,迷迷糊糊的下了床走了几步推开窗一看,雪下得越发大了,一片片雪花悠扬的飘落,而乐声,便隐匿在大雪之后,从花园那边传来。
想着凤家老宅该有的光景,我愣神片刻,待远处传来的乐声拔出了最后一个高音,我蓦地惊醒,左右甩甩头,嗤笑一声,隔着千山万水,左右不过妄想而已。
穿上搭在床边衣架上的血红新衣,深吸一口气,我疾步迈进大雪之中,走过曲曲折折的小道,穿过那雕花回廊,乐声竟是越发清晰,一曲曲欢快的年歌从前方园林中传来。
似乎,不是幻想。
我雀跃着又前行百十步,拐过最后一道回廊熟悉的场景再度出现在我眼前,那搭于中央空地的高台,那翩跹在台上的妖艳舞娘、朱唇轻启和声而唱的歌女、喜衣艳服的乐手,周围摆了一圈圈的瓜果吃食,一切的一切便入置身凤家老宅一般。
我旋身扫视一圈,终于在台子后方的道口发现了正忙碌着张罗吃食的沉渊,以及沉渊身后隔着两三步笑容清隽的美人倾城。四周是皑皑白雪,中央是白衣美人。眼过处,窈窕白衣,风流墨发,一片旖旎冰雪地,难掩白衣墨发水墨竟风流。
我这边正望着两人傻笑忽然身上一暖,一低头却是披上了一件狐裘披风,纯如白雪,衬着那血衣越发妖艳,娇笑着一回头,正是紫衣。
见我回头他伸手捏捏我冻得通红的鼻子,佯怒道,“出门也不多穿些,可是要冻坏了让我们心疼?”
我吸吸鼻子讨好的笑笑,道,“忘了……”
“如此也能忘了,这台子跑不了,笙歌艳舞是暗门众人特地为吟儿准备的,甜点吃食更是沉渊请了厨子悉心做的,吟儿还怕飞了不成?怎地如此毛躁?”
看着这厮板着脸装老成,我装着万分不屑的一偏头,冷哼一声……
这戏还没做足,倾城、沉渊似也发现了我的存在,挥挥手支开了前后忙碌的婢女笑着走了过来。
沉渊一开口,我垂头一声叹息,无言了。
只短短七个字,简单一句话,“出门怎不多穿些?”
…………
我们一行四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台上众人弹得越发激情唱得越发卖力了。便见倾城抬头瞄了瞄台上,一伸手,拉着我围着坐到了摆满瓜果吃食的矮桌旁。
一时间乐音尽消,四周一片寂静,脚下层层积雪,头顶片片雪花,世界在那一刻轻灵而洁净。蓦地,琵琶声响,乐音又起,恍恍惚惚,天地间都回荡着一曲《长相思》。
长相思,长几更;长相思,摧心肝!
那般声线,那般唱腔,温暖而又熟悉,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想念,浓密而又缠绵。
我鼻头一酸,眼前一片模糊……
长相思,长几更;长相思,摧心肝!
绮罗,一别五年,终于回来了……
待一曲唱罢,绮罗含笑着立于台上半晌,良久,才凌空一跃飘到我的面前。
还是那袭娇媚粉色,锦绣华袍,配着月白小坎。一双眸子含烟带雾,温温柔柔的看着我,还是那般娇俏颜色,她咬着唇轻柔一笑,我心里一抽疼,眼泪啪嗒一下便落了下来。
“绮罗……”夹杂着浓浓的鼻音,我轻声唤道。
她双颊嫣红,温柔一笑。
“绮罗……”
我双臂一伸扑进她怀里,埋着头糯糯的道,“绮罗,我好想你……”
…………
高台上,吹拉弹唱还在继续,掉够了眼泪我拉着绮罗围着坐在矮桌边。略微一用力捏捏那纤白素手,我一咧嘴笑容漾开,“五年,你终于回来了!”
见我如此绮罗也是嫣然一笑,轻声道,“我回来了!”
…………
牵着紫衣、绮罗,唤着倾城、沉渊,望着那妖孽沥血,一晃便是一天。
北风呼呼刮着,雪花依旧飞扬,冬天昼短夜长,弹指一挥,便已天色渐暗月上枝头。台上依然喧嚣,桌边其乐融融,看着这满堂欢乐我面上一僵心中一顿,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忘了。
沉思片刻,灵光一闪,我蓦地一抬头……
那么重要的事,我,忘了……
夜访
正文 夜访
客观的说,很多时候我都是精明而理智的,只偶尔会思维脱线干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来,当然,更少的时候,便如现在一般,我拉着紫衣冒冒失失的晃悠到了左相府墙边。
你没有听错,是墙边,不是门前。
待回过神来,我望着左相府高高的围墙止不住叹息。看看现在这般情境,倒是应了《围城》中才女苏文纨说过一句话,“城中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冲进来”。那一年,我费尽了心思从府中花园的狗洞里爬出,满心欢喜的逃离了这个华丽的牢笼。光阴荏苒一晃便是五年,终于,我重回故地,却是为了‘围城’里那双璀璨桃花眼,那个暖如瑰玉的人。
墨卿,我的哥哥。
想想刚才那般情形,高台上百音齐响,桌边一片欢腾。便是在那种情况下,我蓦地冷了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对着倾城紫衣沥血绮罗……
这一干人等皆是阁中高层,功夫好是必然,能力也毋庸置疑,察言观色的本事竟也是没落下的。我这边刚一拉下脸,矮桌边众人也跟着安静下来,五张脸一个表情皆是蹙着眉担忧的看着我,那叫一个整齐划一。见他们如此我也心生愧疚,眸光一闪阴霾尽扫,朝着几人俏皮地笑笑,嘟哝道,“可是怎么了?”
我这变脸的本事也就能骗骗无知群众,遇上这帮高人,如此便想忽悠过去那是没门。
熟人好说话,沉渊只了然的笑笑,很给面子的摇了摇头,倾城、紫衣、绮罗似也是想起了我从前那些行径闭了嘴没再多说什么,便剩沥血这糊涂蛋子头一侧眼一瞪,满是鄙夷的道,“好假!”
这不说还好,我这悲春伤秋对雪思人被人抓了个正着,正窘着,本想着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哪知这厮如此迟钝,女儿家心思细腻,哪、如何能摊开了戳破了,也就是我脸皮够厚,若是换了别家女儿恐怕已然打地洞钻了。
这么想着,我狠瞪他一眼,一压嗓子,怒道,“假又如何?可是碍着你了?”
这沥血也不客气,白眼一翻,道,“可不是碍着我了么!还说是一家人,便是三岁小儿都知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明明心里有事,这么憋着咽着强颜欢笑有意思么?说得如此好听,你这样子真当我们是一家人么?”
“……”
见他顿了片刻我以为他咋呼完了,张了张嘴正要辩解,沥血那厢却又掷地出声了,“且不论这些,这大年三十的,吟儿便准备摆着这张脸对着我们么?”
我蹙着眉一挥手打断他的自言自语,涎着脸皮讨好道,“拜托,沥血公子,沥血小爷,您能别这么激动么?我这不是见你们生活太平淡,大义凌然的牺牲掉自己给你们找找乐子么……”
冠冕堂皇的话刚说了一半,却又被打断了,那厮一开口,还是那铿锵有力的两个字,“好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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