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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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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一会儿,萧颂才返回来,站在离冉颜几步远的地方道,“尸体已经腐败不堪,身上着了女衣,验尸之后发现却如夫人所说,是个男人。我身上怕是沾染了尸气,在这里站一会儿吧。”

  “刘青松验的尸?”冉颜问道。

  萧颂歉然道,“是。已经令人报官了,一会儿府衙便会派人过来,我恐怕暂时还不能离开,夫人改日再去清音庵吧。”

  “这是应当的。”冉颜向来都是一个以工作为重的人,自是理解萧颂。 


  ●● 第389章 独家胎教

  萧颂在李德謇船上沐浴。李德謇命人找了半晌才找出一套没有穿过的衣物,不是时下流行的圆领衣袍,而是交领广袖。

  冉颜不喜欢在水上的感觉,因此便在堤上走走。冉颜原本遇见尸体便想往跟前凑,再加之很长时间没有验尸,不自觉的就靠了过去。

  还距离十几丈远便能闻到腐臭的味道,歌蓝出言阻止冉颜道,“夫人,不能再靠近了,怕是对孩子不好。”

  冉颜止住脚步,伸手抚了抚自己已经隆起的腹部,便没有再靠近。胎儿会不会被尸气影响她倒是没有特别研究过,不过*的气体总不会是好的。

  “啊,快看,好俊的郎君。”旁边有个撑着伞的娘子轻声低呼。旁边的许多娘子纷纷回头去看,很快便有人小声附和。

  歌蓝和晚绿也回过头。

  晚绿扯了扯还在伸头看尸体的冉颜,“夫人,是郎君呢。”

  冉颜这才收回目光,转身去看。

  停在河岸的船上,萧颂一袭广袖烟色宽袍侧立,遥遥若高山独立,湿润的墨发用帛带在背后松松拢起,有一名身着绿色官服的官员同他说着什么,因为身高差距的关系,萧颂微微垂着头,几缕碎发散落下来,半遮半掩着他微扬的剑眉和略显锐利目光。

  认真的人总有一种难言的吸引力,纵然萧颂在家每晚沐浴之后都是这个模样,但此刻还是有些不同。

  那官员汇报完,便匆匆下了船,萧颂也随之走下来。宽袖大袍,与他平素简洁干练的装扮截然相反,连认真的样子都自然透出几分慵懒。

  “夫人。”萧颂走过来。看着冉颜距离尸体这么近,微微皱眉道,“走吧。这里的事情已经交代完了。”

  “九郎。”李德謇一把拽住萧颂的袖子,“你可不能说走就走啊,不如嫂夫人改日再去清音庵。咱们去游湖,片刻便回家?”

  萧颂看了冉颜一眼。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道,“好吧。”

  李德謇哈哈一笑,甩开摺扇,“嫂夫人请。”

  冉颜也有些累了,船上有空的房间可以休息,比坐马车要舒服。

  李德謇的船是专门为游玩用的。倒也不是很大,上面有四间房,除了一间比较大的厅之外,其他几间都不大,只是简单的休息之所。

  众人因体谅冉颜有孕在身,便与众人打了招呼之后,便容她休息去了。

  李德謇这才发现,歌蓝虽到了船上,他依旧见不着面,而且知道就在隔壁。抓心挠肝的难受。倘若冒冒失失的闯进冉颜房里,萧颂怕是能将他碎尸万段。

  湖面上无风,船行的很平稳。

  冉颜躺在榻上几乎感觉不到移动,她睡的太多。也不困,便听隔壁聊天。

  因着方才发现了浮尸,众人的情绪多多少少都受到些影响,无心作乐,话题也都围绕着方才那尸体聊。

  程怀亮嗓门最大,“我怕是这半年都吃不下肉了……”

  他说着,声音噎住,仿佛又想吐。

  人起先落水,因为自身重量的关系会沉入水底,随着尸体由腐败细菌的作用,蛋白质分解,产生腐败气体充斥体内,才能漂浮到水面上。

  尸体能漂浮起来,至少也已经达到中高度腐败。而往往江河湖海,水中的气温比较低,因此腐败的速度会被减缓,有时候水温极低时,有可能尸体会永远沉没在水底,直到变成一具白骨也不会有漂浮上来的一天。

  腐败巨人观的出现,在春秋季约为三天到七天。按照前两天的气温来估计,就算是在岸上杀死,腐败之后抛入水中,必须得是今天抛入水里,这人的死亡时间才有可能在四五天之前。

  所以冉颜才说,死者的死亡不可能低于四天。但冉颜观察了那附近的环境,只有一片芦苇荡可以藏身,然而那地方满是淤泥,能不能撑得住人且不说,离人群也太近,根本不适合弃尸。

  冉颜根据气候、曲江可能的水温、附近地理环境,猜测死者的死亡长短最有可能的七天到半个月。

  冉颜胡乱想了一通,回过神来的时候,听李德謇拔高声音的道,“是宦官?你没弄错?”

  刘青松愤愤道,“哥就是再瞎,男女总能分得清吧?有没有那玩意总能看得见吧!你这是质疑哥大唐第二仵作的名号。”

  “你啥时候降了第二,谁把你挤下来了?”程怀亮问道。

  默了默,刘青松道,“第一第二第三都是我的,我愿意在哪儿就在哪儿,谁规定必须得给人挤下来。哥就是这么潇洒。”

  刘青松的话引得娘子们一片娇笑。

  “既然是宦官,回去一查便知道是哪个了。说来也奇怪,宦官穿着女衣被杀,而且按照轻松哥儿的说法,那宦官死了有半月了,宫里竟然没有发现吗?”独孤凭疑惑道。

  李德謇轻笑一声,“宫里少个把宦官有什么奇怪?哪年不得少十个八个的?”他顿了一下道,“不过最奇怪的是,尸体竟然出现在曲江,怎么弄出来的?最近也没听说哪位娘娘出来游玩啊?九郎,别不说话啊。”

  萧颂抿了口茶,笑道,“不过是死个宦官而已,有什么好说的?你有空啊,还是想想眼前事吧。我去看看夫人。”

  那屋子很小,萧颂和冉颜在屋里,歌蓝和晚绿就只能在门外伺候。李德謇眼睛一亮,知道这是萧颂给他制造机会,立刻来了精神。

  萧颂出来,见晚绿在门外,轻声问道,“夫人睡了?”

  “眯了一会儿,没睡沉。”晚绿小声道。

  萧颂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

  屋子的隔音不是很好,冉颜早就听到萧颂说要过来,听见声音,眼睛也未曾睁开。道,“你倒是很讲义气。”

  萧颂在榻沿坐下,声音里带着笑意。“怪我了?”

  冉颜微微睁开眼,“倒也不是,倘若不是如此。歌蓝可能永远不会给他机会。”

  歌蓝一向是个很能看清现实的人,她从来也未曾想过攀高枝。也绝不想做旁人的妾,哪怕是侧妻,也不过是顶了妻名的妾而已,她不会稀罕。

  “李德謇的未婚妻是哪家娘子?”冉颜问道。

  “杜氏。”萧颂怎会不了解自己的妻子的想法,“乃是杜相,杜如晦的幼女,今年已经及笄。想来成亲的日子也不远了。”

  房谋杜断,房玄龄善谋,应对事情能相处许多对策,而杜如晦善断,能知道用哪一策最佳。虽然杜如晦已经去世许多年了,但其声望仍然不减。可以说,以李德謇的才学品德,能娶到杜家娘子全然因为其父李靖的关系。

  按道理来说,应该才貌不比歌蓝差啊!冉颜奇怪道,“杜家娘子性情如何?”

  提到这个。萧颂便忍不住笑道,“夫人还是太少关注长安这些传闻,杜家娘子随了其母,乃是文武双全的女中豪杰。但也如其母一般,好动手,泼辣的很。”

  “杜相莫非也如房相一般……惧内?”冉颜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

  “也不算吧,至少未曾听说杜相被夫人揍过。”萧颂道。

  相对与往后的朝代,大唐的女人活的当真肆意。但很可惜,仵作这个行业低贱,又十分特殊,冉颜不能尽情发挥所能,冉颜并非想要扬名,只是想让自己的验尸手段在大唐生根。

  这是一个十分漫长而艰辛的过程。

  幸而,有刘青松在,这条路显得并不那么坎坷了。虽然他不靠谱,但总算是个医生,半个验尸官,想要做什么事情也可以把他推到前面。

  萧颂陪着她躺了一会儿。

  待暮色将至,船靠着曲江对岸停下,马车早已经赶过来等候。从这边入城,至少要省去两刻的路程,这也是萧颂为何答应此事的原因。

  回到府内,冉颜草草的擦了身子,便躺到榻上去。车马渡船虽很舒服,总不羁平时睡的榻。

  “夫君,你每天要多与孩子说话,这样他一出生便会认得你的声音。”冉颜想起来应该开始胎教了。

  “当真?”萧颂趴到她的腹部,听了一会儿,然后坐直了身子,严肃道,“孩子,我是你阿耶。”

  看他那架势,冉颜差点觉得他会说: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给他说个故事吧。”冉颜觉得萧颂的声音特别好听,用来胎教应该不错。

  “故事……”萧颂想了想,轻咳一声,开始讲道,“汉时有一张姓商人,常年在外奔波,有一日忽闻家中有信传来,说其夫人被人谋杀。商人星夜兼程赶回家中,看见棺材内确实躺一具女尸,头颅和四肢被斩,皮肉皆损。官府调查半月无果。此时城东有另有一家赵姓商人奶姆去世,出殡那日,官府有一吏发觉棺材内轻似无物,遂要求开馆验尸。撬开棺材,果见里面是一老妇头颅和四肢。”

  “后来经过搜查,原来是其妻与赵姓商人通奸,赵姓商人想了一计,将奶姆勒死,砍掉头颅和手脚,毁其皮肉,以掩年龄,而后再操办丧事,把头颅和四肢入葬,乃将其妻藏于室。”

  冉颜皱眉道,“这个太血腥了。”

  “那我也不知别的故事啊……”萧颂为难道。

  冉颜小时候就跟着爷爷呆在生物解剖室,从来也没有听过什么故事,后来工作之后接触的都是尸体,她自然也没有不血腥的故事,只能指望萧颂了,“你不是处理过很多案件?讲一讲盗窃、抢劫案之类的。”

  萧颂颇以为然的点点头,“还是夫人想的周全。” 


  ●● 第390章 长安,愿长安

  自那日后,萧颂每晚睡觉前便讲一个故事。偶尔冉颜也会与胎儿“沟通”,但她想来想去,除了验尸之外,她也就懂些心理学,还好这个不算血腥,所以冉颜便从基础心理学开始讲。

  直到某日,刘青松看见她在走廊上喃喃自语,便悄悄凑近听了一会儿。

  “冉颜,你就给你宝宝讲这些!”刘青松实在忍不住了。

  冉颜皱眉道,“别一惊一乍的。”

  “不是,我说你……就没点常识?”刘青松实在无比同情正在发育的胎儿,还没出生就要被迫听这些枯燥的东西。

  “常识就是,宝宝现在根本听不懂我讲什么。”冉颜轻轻抚摸着腹部。

  胎儿对外界的感知最大的是音律,因此胎教用的隐约要舒缓轻松,频率、节奏、力度和分贝都要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说话的时候也尽量用柔和轻松的语气。

  “那你自己也要想一些积极向上的东西吧?”刘青松实纠结的看着她,“孕妇每天的精神状态和思想对胎儿都是有一定影响的。”

  冉颜觉得颇有道理,点头道,“有想,萧钺之每天都给孩子讲破案缉凶,不积极向上吗?”

  刘青松呆了一呆,半晌才道,“你就没想过讲讲小鸭子的故事?蝴蝶和花朵的故事?猫妈妈和小猫咪的故事?”

  冉颜很感兴趣的坐直身子,“一般都讲这些?可我都没有听过。”

  “冉女士,幼儿园你总上过吧?那时候听的故事想起来一两个也好。”刘青松无奈道。

  “我没上过幼儿园,小学也是直接从二年级开始上的。”冉颜的早期教学是在大学里完成的,爷爷是医学专家,退休以后被一所大学聘请做教授,她每天就跟进跟出。因她特别聪明,爷爷很喜欢,所以由他亲自启蒙。

  冉颜想了半晌。道,“我听的第一个故事,是关于小青蛙的。”

  “对对。就是这个,这个多可爱。”刘青松松了口气。总算有个正常点的了。

  冉颜紧接着道,“爷爷讲的是青蛙离体心脏试验,原来小孩子都是喜欢听这种的吗?”

  刘青松痛心疾首的道,“得了。我实在不忍心你们俩这么糟蹋人。别给孩子讲了,今晚我就回去写十个故事,你照着念总行吧,不。让九郎念,你这个声音太没有什么情绪了,要声情并茂。活泼点。”

  “谢谢。”冉颜有些羞愧,她虽然不怎么了解胎教,但常识总是有的,经常看见准妈妈们洋溢着一脸的幸福,用特别柔又活泼的声音讲故事。

  “我不习惯别人这么正经。”刘青松摆摆手道,“不说这个,我来找你有事。圣上允你在家中安胎,也是一片仁心。但小公主最近情况不太好,你看你是否也能抽空去看看。”

  中医方面,其实还是刘青松更擅长一些,不过冉颜为桑辰的一场手术名声大盛。连李世民都以为还是她医术更高超一些,她也不能一直对晋阳公主不闻不问,去走走过场,也不至于给人落下话柄。

  “好,今日便去吧。等我去换身衣裳。”冉颜说着让晚绿搀扶她起身。

  刘青松在太医署中也能感受到近来暗流湍急,这一场欲雨的风云,恐怕朝中有些权势的官员都难以作壁上观。

  冉颜换了翟衣,在内门道上了马车,刘青松也与她同辆。

  刘青松思来想去半晌,还是忍不住小声道,“东宫少了一名内侍,正是太子的贴身内侍,叫做安心,等级和安瑾一样,经过辨认,那日在曲江发现的女衣浮尸,正是安心。此事正在秘密调查中,暂且不提。昨日又有人拿了一份魏王谋反密信,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呈送到了圣上的御案上……此两件事不搭边,可我总是隐隐觉得……”

  冉颜斟酌道,“你是想说,与东阳夫人有关?”

  “嗯,此事倘若真查起来,怕是牵连甚广。”刘青松意有所指。

  冉颜从来没有参与任何谋划,可是东阳夫人临了的时候,却死活把她给扯下水了,是有心还是无意?倘若此事真的查办起来,冉颜少不了要受到牵连。

  此事可大可小,掌权者高兴放过你就没有大事,不高兴要为难你也是白吃亏,所以刘青松才急着让冉颜去看晋阳公主,一来让李世民觉得她很重视公主病情,二来可以和晋阳公主走走关系。

  刘青松经过这些天对晋阳公主的了解,心觉得她的确有异于同龄孩子,于是旁敲侧击的试探过她,是否也是穿越人士,但结果大失所望,晋阳公主的确只是心智成熟较早而已,内里还是个幼稚的小娃娃。

  马车一路缓缓行到宫门,刘青松跳下车,与守门的侍卫打了声招呼,正准备进去,那侍卫却拉住他,小声道,“刘医生倘若是去看晋阳公主,最好还是另择时日,听说圣上收到十余本弹劾太子的摺子。”

  刘青松一贯的不靠谱,但待人处世十分圆滑老练,在太医署呆着这么长时间,上上下下与他关系都不错,尤其是侍卫们,平时受到他的照顾,关键时刻还是起到作用了。

  “多谢。”刘青松又与他说了几句话,才返回马车。

  “发生何事?”冉颜看刘青松面色是少有的严肃,不禁问道。

  “今日来的不巧。”刘青松叹了一声,转而一笑道,“真是太心急了!刚有人呈上魏王的谋反信函,立刻便有十余个弹劾太子的奏摺,不过这样也好,我们暂时就不进宫掺和了吧。”

  冉颜沉默两息,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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