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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你来生-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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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宁静而空灵的黑夜,在月光、星光交辉的树阴下,夜更显得迷幻、朦胧而深沉。
三百年前的北京城没有三百年后的上海那样华灯初上、霓虹闪耀的夜景,有的只是混沌和幽静。我想,再热闹的都市也不适合我,再繁华的夜晚也吸引不了我的注目,因为那里没有胤禛。
远处传来声声狗吠,还有孩子的哭叫和农妇的咒骂,构成一副平凡而美丽的百姓生活图,我不禁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孤独的心灵也开始慢慢复苏。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身边的景物渐渐从京城的繁华转向了田园的风光,虽是夜晚,依稀还可辨认出这是出城的路径。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惊起的鸟鸣,翠翠有些害怕的紧紧的拖着我的手臂,“小姐,你这是要去哪?”
“我记得前面不远处有条小河,我们就去那里。”我挽着翠翠的胳膊,朝前方努了努嘴:“就是那里。”
“小姐啊,一定要去那里吗?”翠翠看了看,皱眉道:“还有不少的路呢。”
“我就只知道那里有条河,所以只能去那了,”我无辜的表情惹的翠翠大笑起来,“不是吧,小姐,我们走了那么久只为了找条小河?”
我白了她一眼,“你以为呢?”
翠翠停下了脚步,抱住肚子狂笑出声,“我的好小姐,你不会以为整个北京城就这么一条河吧?”
我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怎么?现在的胆子可越来越大了,敢笑话你家小姐了,哼哼。”我双手叉腰,挺直胸膛,斜着眼睛看她,心里暗道:我还真是个路盲,唉。
我故作泼辣状,又把翠翠逗乐了,她笑的几乎上气不接下气,身体抖动的厉害,一个劲的拍着肚子,“小姐,你这样子和那王大婶还真像。”
说到王大婶,我又想起那天被乱点鸳鸯谱的事,自己也觉得好笑。
看着翠翠笑的开心,我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走了,傻丫头,瞧你嘴巴都笑歪了,头发也乱了,看以后谁还敢娶你,”我调侃道,不料翠翠的脸色变了变,着急的想解释,一不留神被脚下的枯枝绊到,就朝地上摔去。
我一惊想拉住她已是迟了,只听“扑通”一声她结结实实的倒在地上,没想到的是她不顾一切的护住手里的东西,人摔下来,可东西还被她紧紧的抓在手中。
我吓白了脸连忙拉起她,紧张的问道:“翠翠,有没有伤到哪?”
她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我给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她“呀”的叫了一声,我仔细一瞧,她的裤子上破了个洞,想是刚才跌倒时膝盖着地所致,而我不小心拍到了她的伤口,她吃痛却又拼命忍住。
我心疼的埋怨道:“傻姑娘,玻璃瓶摔碎了有什么打紧,你何必当宝贝似的护着?”
翠翠憨厚的笑道:“这是小姐许愿用的,翠翠自然要万分小心的保护着。”她支撑的朝前走了几步,还跳了几下,顺便转了个圈,“瞧,我什么事都没有。”
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在我心里慢慢滋生,胸口有一股暖流缓缓划过,先是沈豫鲲,再是翠翠,总是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我温暖。
脸上似有些凉凉的东西滑落,湿湿的,潮潮的,我没去管它,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伸手搂住翠翠:“翠翠,好妹妹,幸好有你在我身边。”
我失态的环住翠翠,她也似乎有些动情了,险些泣不成声,她哽咽道:“我会一直守在小姐身边的。”
我怜爱的摸着她的头发,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却已经知道安慰我了,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懂呢。
身边参天大树上的树枝忽然晃动了一下,一个黑影“哇哇”的飞起,翠翠一下扑到我的怀里,我轻拍她的后背,“别怕,是只鸟儿。”
翠翠惊魂不定的抬起头,我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还说不放心我才跟着来的,结果胆子比我还小。”
翠翠“嘿嘿”干笑两声,也不答话,自个整理了下衣裳,又给我把头上的发钗插正,拉着我的手往前走去。
没走多久,眼前出现了一条犬牙交错的河道,河水在起伏不平的山石河床上欢悦的奔流着,那喃喃的流动声似在低诉满腹的心事。
在黑夜中看不清周围的景观,只是隐约觉着这里是处好景致,在白天平静的水面定是涟漪轻泛,清洁可鉴。
我取出玻璃瓶,将写好的字条卷成一团,小心翼翼的塞了进去,再塞紧了瓶塞,慢慢的放到河中,轻轻的放开手。
我默默的看着玻璃瓶缓缓的淌向河中央,它先是一圈一圈打转,一上一下的颠簸,再顺着河水的走势逐渐飘远,直至完全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小姐,你说玻璃瓶会飘到什么地方?”翠翠站在我身边,定定的看着我做完一切才问道。
“谁知道呢,它会飘的很远,会飘到一个属于它的地方,兴许很多年后,它又会回到我的身边。”我用手拍着水面,看着漂流瓶远去的地方,失了魂。它带走的是我殷殷的祝福,胤禛,今天是我的生日,很想同你一起度过。或许在你身边时你会给我安排一个体面的盛宴,或许我也会收到许多价值不菲的礼物,可是我更渴望的是可以和你在一起,仅有我们的二人世界,哪怕只有短短的几分钟。没有你的地方,终是一种残缺美,没有你的陪伴,我终是一片漂泊的叶子。
我想的有些出神了,直到翠翠微颤颤的声音传来,我才回过神。“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待久了毛骨悚然啊。”
我应了一声,回头见翠翠的脸色惨白惨白的,看来是吓的不轻。“怕什么,你又没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抓着她的手,站起身来,她的掌心冰凉,额头上却因紧张渗出丝丝汗珠。
“小姐啊,”翠翠跺了下脚,“别提这个字,半夜三更怪糁人的。”她凑到我耳边说道:“我总觉得这里阴风阵阵,背后凉飕飕的,我们快走吧。”
看她怕成这样,我倒是不忍心再吓她了。我最后看了一眼平静的河面,慢条斯理的说道:“走吧。”
翠翠欢呼一声,吁了口气,“终于可以回去了。”
我好笑的摇头,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啊。
蹲了许久脚有些发麻,我学着翠翠的样子跳了几下,眼角瞅见前面有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不会这么巧吧,真被我的乌鸦嘴说对了,大半夜的果然不能提这个字。
我揉了揉眼睛,眯着眼努力的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影子,准是我眼花了。我刚要放下心,在若隐若现的月光下,那白影又出现了。
这次我看的非常清楚,绝对不是我的幻觉。仔细听下,还有轻微的脚步声。有脚步声便不是鬼了,我松了口气,也为自己的胆小感到惭愧,二十一世纪的医生,无神论者,什么时候也会相信鬼神之说了。
可是前方那背影我怎么越看越是眼熟呢,这个时候翠翠也发现了异样,她张口就要询问,我捂住她的嘴,朝她使了个眼色,悄悄跟了上去。翠翠着急的朝我摆手,我只当作没看见。
跟着他走了没多少路,我就觉得自己好像什么时候来过这个地方。树木,曲折的小路,都不陌生。
白影在拐过弯后突然没了踪迹,我一急连忙向前跑了几步,结果动作太大,弄出了“哗哗”的响声,便听到一声“谁?”的警觉的询问。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我已经想到了是谁,也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景物我并没有感到陌生。因为两年前,也是在一个深夜,我跟踪沈豫鲲,先是去了寺庙,阻止了他出家的念头,接着又跟着他来到了蓝宁的坟头,也就是这里。
这两年来我也曾经寻过蓝宁的坟墓,可凭我当年模糊的记忆以及一贯路盲的作风,一直都未能如愿。
“若涵,怎么是你?”沈豫鲲一脸惊讶的看向我,我尴尬的笑笑,他准是在想我怎么老是在大半夜的跟踪他。
“原来是沈公子,”翠翠插话道:“那就好,那就好。”现在她倒是活跃了,刚才可是害怕的面无血色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沈豫鲲解释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缘由,好在他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低声的问了句:“你也是去祭拜蓝宁的吗?”见我忙不迭的点头,他叹了口气,“跟我来吧。”
我紧随他身后,翠翠跟在我后面,沈豫鲲走几步便回头看看我们有没有跟上,我朝他微微点头,他又放心的在前面带路。
夜半走在座座坟墓间确实有些别扭,也难怪翠翠老说身后阴风习习。蓝宁的坟头并没有如其他坟前那样杂草丛生,而且地上还有些糕点及未完全烧尽的纸钱,看来此处还经常有人来打理。
沈豫鲲在蓝宁的坟前点上两柱香,又从衣兜里取出些果品供上,我暗暗赞道:沈豫鲲想的真周到,不愧是个有情有意之人。
我在蓝宁的坟前拜了拜,翠翠上前来扶着我,我皱了皱眉头,“哪能就这般娇贵了?”翠翠吐了吐舌头,蹲下身,帮着把果品摆放齐整。
沈豫鲲站在一边喃喃自语着,我想,他是有话要同蓝宁单独说,我便识趣的拉着翠翠往边上挪了挪。
四周都是新坟,有的坟上的泥土尚未踩结实,墓碑埋的也不深,稍微大些的风刮过,便会摇摇欲坠。
惨淡的月光下,一座墓碑上的名字吸引住我:风华之墓。是那个在我面前亲口揭露弘时的阴谋,又当众自刎的风华吗?两年前的往事又在我眼前回放,没想到她也被埋在此处。
翠翠见我神色不对,凑过来一看也明白了缘由。她忧心的站到我身旁,想劝慰我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想了想,也在风华的坟前拜了几拜。翠翠惊异的问道:“小姐,她害的你这么惨,你为何还要祭拜她呢?”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何必再计较这许多。再说她人都死了,一切的恩恩怨怨也都随之而去。”我平静的说着,想着下次来的时候要把扳指带来,埋在她身边,也算成全她的一片痴心。
“小姐既然可以原谅风华姑娘,又为什么不能替皇上想想呢?”翠翠的一席话在我平静无波的心湖上投下一枚石子,把我的心搅乱了。
“我……”我低头不语,是啊,我对风华尚且可以如此宽容,为何对自己最亲近的人要这般的苛刻?翠翠虽是个丫头,却在无意间点醒了我。
两年了,我明知道胤禛的时日无多,竟然还在和他闹着性子,我实在是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
父亲的事其实不能完全怪他,是我非要钻牛角尖,是我非要寻找一个离开他的理由。心里郁结已久的症结突然间被扫清了,我仿佛卸下了千斤的重担。这些年来纠在我心头的心结差点让我喘不过气来,如今我总算能松口气了。
“谢谢你,翠翠,”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谢谢你让我解开了心结。”
翠翠略带羞涩的表情可爱极了,她低着头扯着自己的衣服,有些害羞有些紧张,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她轻轻的说道:“翠翠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她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又缓缓说道:“皇上已经够苦了。”
听出了她话里的异样,我忍不住疑惑的看向她,想从她的表情中得到我要的答案,她的脸上很平静,可是眼里是依恋?是爱慕?是憧憬还是崇拜?我不得而知。
许是见我直盯着她瞧,翠翠又红着脸低下了头,我深吸一口气,把疑问又吞回了肚子里,这傻丫头要真愿意和我说自是不会瞒我,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怕是把心事藏了很久了。
我心里存了疑惑,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这些年来我和翠翠名为主仆,实则为姐妹,也亏的有她,我才度过了人生最灰暗的那段时光。
我轻咳一声,想缓和下现在略有些尴尬的气氛。翠翠再抬起头的时候神色已恢复了正常,她挨近我静静的站在我身边。
我转身瞅了眼沈豫鲲,见他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低声细语着什么,看来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
沈豫鲲说上几句话,又取出了两个酒盅,满上酒,先是将其中一杯饮尽,随后把另一杯倒在地上,看着酒一丝丝的滴进泥土,直到完全渗透。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刚想去劝沈豫鲲不要太过伤心了,身边的草丛一动,还传来嘶嘶的响声。我也没太在意,许是田鼠之类的小动物被我们扰了好梦,正在发泄内心的不满。
我朝前走了几步,忽然看到一条细长的黑影向翠翠飞扑而来,我想都没想就推了她一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觉得脚上被什么东西缠住,低头一看,头皮一阵发麻。
那是一条长约三尺,头大颈细,尾短下段变细,表皮花纹鲜艳,通身棕褐色的蛇,吐着血红的舌信子,在我脚下一圈一圈的游走,还不时的发出“嘶嘶”的声响。
我的脑袋轰的一下,身体不住的发抖,要是被这家伙咬上一口,我焉有命在。
“若涵,站着别动,千万别动。”沈豫鲲想是也被这突发情况惊住,呆立良久才出口提醒我。
我苦笑一下,我现在吓的腿直发软,哪有胆量动弹。倒是翠翠急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什么?哭能救了你家小姐?”沈豫鲲烦躁的呵斥道,翠翠吓的收了哭腔,只是隐约发出几下压低了的呜咽声和吸鼻子的声响。
我只觉得背上凉了一大片,定是被骇出了一身的冷汗。一阵风吹过,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毒蛇游走了几圈后在我脚下停住,盘起身体,缩进了脑袋,看样子是准备在我脚下休息了。我简直哭笑不得,它倒挺舒服,挨着地面就能打盹,还把我的脚当成了窝,虽没有攻击我,可现在这般模样害我动不敢动,逃又不能逃,该如何是好。
我知道一般蛇在吃饱了的情况下,你不伤害它,它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可要是我现在一动,它会不会发难,我实在是没有把握。
沈豫鲲向我使了个眼色,悄悄的饶到了我的身后。“若涵,你别怕,有我呢。”他轻声的说道。
我无力的点点头,说不怕是假的,以前哪有机会体验这般惊险刺激的场面,就是毒蛇也只是在动物园见过。像这样盘在我脚下酣睡的爬行动物,连做梦都没想到过。
沈豫鲲小心翼翼的牵起我的手,他的手掌宽厚,温暖,给了我安心的感觉,他柔声道:“若涵,你把脚抬起来。”
我试着抬起了脚,他又说道:“向外跨一步,对,就是这样,慢慢的,别怕。”我按照他所说的,屏住呼吸,往外迈了一大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惊动了那没脚的毒物。
沈豫鲲的嘴里安慰着我,眼睛紧紧盯着毒蛇,他的右手一直藏在身后,蓄势待发。
我的心紧张的砰砰直跳,直到把两只脚都跨了出来,我发现自己还在微微的颤抖。“好了,没事了,”沈豫鲲拍拍我的肩膀,我回他一个感激的笑容。
我吐了口浊气,总算是松了口气,翠翠脸上的线条也放松下来。想想自己运气还算不错,危险时刻总能化险为夷,老天待我还真是不薄。
我正得意着,冷不防那毒蛇蹿起一人多高,在半空中向我飞来,真是乐极生悲,我避无可避,索性闭上了眼睛。
只听见“嚓”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拔出,又有什么东西重重的落在地上。与此同时,我觉得脚上像被针刺了下,心里凉了半截,再睁眼看去,那毒蛇躺在地上,已经被砍成了两段,斩断的身体还在微微蠕动。
沈豫鲲的手中是一把精光闪闪的利剑,利刃上还带着点点的血迹,微风拂过,浓浓的血腥气直冲鼻塞,我胃里一阵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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