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消万古愁-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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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我们如果开战有多少胜算？”楚未然问道。
　　　　“毫无胜算。”淳于意说道，语气淡定且肯定，仿佛并未身处大军压境的危机之中。
　　　　“看来，军师有妙计在胸，稳如成竹。”楚未然也丝毫不见一丝担忧。
　　　　“后院不安，阵前岂稳？”淳于意笑道。
　　　　“哦？”楚未然微一挑眉。
　　　　“据我所知，风凌的玄王最近密谋着起事。”淳于意说道。
　　　　“风立扬？”楚未然略一沉吟，说道：“我亲率两万大军，军师同行。”
　　　　“王上，有这个必要吗？”殿下一位大臣提出置疑，不少大臣也跟着窃窃私语起来。
　　　　“我意已决，不必再议，都下去准备吧，三天后大军开拔。”楚未然朗声说道，语气坚定如磐石。
　　　　“是！”
　　　　楚未然看着淳于意，说道：“军师下朝之后到书房来。”
　　　　淳于意颌首。
　　　　书房。
　　　　“你确定风立扬会在这个时候反？”楚未然问道。
　　　　“消息来自十八魅影。”淳于意一语以概之，要知道十八魅影从不做不成之事也从不说不确定的话。若是洛雪夜知道此刻淳于意已经知道了这么一件事的话，也许以后的很多事都会有所改变了。可惜，从始至终，洛雪夜即便知道淳于意这只老狐狸对自己有所隐瞒却始终不曾察觉他的真正意图。
　　　　“这一年来，你我费尽心里，也不过增兵两倍，筹粮一倍。若是此刻真的开战，那么必定没有几分胜算，充其量也是白白浪费军士的生命。那么雪儿为我们争取时间而做出的牺牲也是惘然了。况且，对方的大将是雪儿的哥哥……我不能打这一仗！”楚未然说道。
　　　　“你不担心主上此刻的安危吗？”淳于意问道。
　　　　“裴瑟已经去了，有他在，我放心。”楚未然说道，语气真诚。
　　　　淳于意微微一笑。
　　　　“到了前面，我想约欧阳沁霆见一面。”楚未然说道。
　　　　“王上是想让欧阳公子违抗圣旨？”淳于意问道。
　　　　“违抗圣旨……势必牵连欧阳老先生。”楚未然思索着，“如果可以，我想让他跟我打一场假仗。”
　　　　淳于意没有说话。
　　　　楚未然讪讪一笑，“军师是觉得我太天真了？”
　　　　“我答应主上助王上一臂之力的那天起，就已经决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的让窝斯终有一天取代风凌。王上请放心。”淳于意说道。
　　　　“无所不用其极？”楚未然咀嚼着这句，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一时又说不出来。
　　　　“王上，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也下去准备准备。”淳于意说道。
　　　　楚未然深深的看了淳于意一眼，点了点头。看着淳于意离去的身影，楚未然微微皱起了眉。多年在江湖中漂泊，楚未然也有江湖人的直觉，这个淳于意始终秉持着为了自己和雪儿的将来而谋划的原则在自己身边尽心尽力的替自己做事。但楚未然还是觉得，他有更大的原因在支持着他这么做，这个原因也许对自己和雪儿无害，却也未必有利。只是，现在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让楚未然了解到这个真相。
　　　　楚未然缓缓将视线转回到桌上的一页信笺上。力透纸背写着一首小词：然！两心未随天涯远。缘何为？风把情相牵。（词牌：苍梧谣）这是洛雪夜在离开满月楼前让浮光带给自己的。寥寥几句，卿心照君心。楚未然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这篇小词想着洛雪夜。这么急就向窝斯挥军，必定是雪儿做了什么让风立天恨不得马上将自己倾巢覆灭的事情。如此盛怒之下若说是全然不担心她的安危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不能及时到她身边去保护她，楚未然也是强自压抑了很久才能做到现在的淡静处之。好在裴瑟早前说自己对休养生息提升国力不感兴趣跑去找雪儿了，至少有他在加上雪儿武功不弱，自己也不是太过担忧。只是楚未然此刻不知道洛雪夜早已朝边关而去，还隐隐为风立扬的起事替洛雪夜有些担心。毕竟，如果风立扬一旦起兵，那么一定是朝着洛雪夜这个目的而去，风立天会做出什么来，楚未然实在是不好说。从前不大了解，但自从坐上这王位以后，楚未然竟似越来越了解风立天了，一朝为王成皇，便终将因天下而改变自己……只是一个孰轻孰重的问题，却让千古帝王难以勘破。楚未然不禁轻轻摇头。
　　　　细细翻看了一下下面报上来的关于欧阳沁霆的情况，楚未然不由得注意到这一句：生性刚直，威猛有谋。但愿不是刚直在精忠报国，有谋在剿灭窝斯，楚未然实在不想再让洛雪夜收到任何伤害了。
　　　　淳于意回到房间也没有闲下来，研磨疾书。一声尖啸，一只羽毛油亮的秃雕应和一声从天而降。淳于意将适才书写的字条绑缚在秃雕的腿上，一个手势，秃雕得命拍翅飞去。没有停下，又回到桌案前写起另一份书信来。只见淳于意写好之后用火漆私印封好，大声唤道：“来人！”门外立刻进来一名小厮。
　　　　“爷有什么吩咐？”小厮问道。
　　　　“这封信你快马加鞭，务必五日内送到天祁山庄交给庄主亲启。”淳于意说道。
　　　　“是！”小厮接过信贴身收好立即转身离去。
　　　　淳于意这才松下一口气来，缓缓坐回太师椅上，又静静思考着不知道什么事来。眉头时而微皱，时而舒展，时而摇头时而又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来。直到天黑点灯之时，才走出房间直朝左丞相府邸而去。刚走到左丞相吉朗府门口便看见吉朗正送楚未然出来。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吉朗先是一怔，看见两人的笑才缓过神来跟着大声笑了起来，“请王上和军师放心吧，你们就是不来我这里走一趟，我吉朗也知道怎么做好一个左相应尽之责的！”
　　　　淳于意对吉朗做一个揖，“那就有劳左相多费心了！”
　　　　“哪里的话，军师言重了，份内事而已。”吉朗看了看门口，略一皱眉，“王上又是一个人出来！连个侍卫都不带，这样太不安全了！”
　　　　“呵呵……”楚未然笑道：“放心吧，大概除了军师，这世上还很少有人能行刺得了我。”
　　　　“王上过谦了。”淳于意摇了摇头道，顿了一下继而说道：“既然王上已经把我要做的事做了，那我也就省心了，就此告辞！王上也早些回宫歇息吧！”
　　　　“好！”楚未然点点头。
　　　　三人各自散了。
阳关
　　　　　　　　　　　洛雪夜发着烧，但身上却穿着件雪狐裘，酡红着脸安静的睡在马车里。裴瑟坐在一边看着，焦虑写在眼中，却束手无策。这是夏天，她还发着烧，却要穿狐裘，只因为洛雪夜曾放血给裴瑟看，嫣红的血滴从手指中流出竟冒着丝丝寒气。裴瑟惊问怎么会这样，洛雪夜只微微笑道这是她所练的寒冰神掌寒气反噬。裴瑟想知道救治方法，但洛雪夜只摇头，却什么也不肯说。就这样，马不停蹄的朝阳关而去。马车由流夏在驾着，车后跟着的是裴瑟的人马。路上没有遭遇追兵是因为他们走得够快，没日没夜，裴瑟一路打点换马事宜。
　　　　“流夏，你进来休息一下，我来驾马车。”裴瑟掀开帘子，坐到前面去。流夏也不推迟，点点头，进了马车，靠着车壁闭眼休息起来。流夏知道，这次洛雪夜只带着她出来，自己必须保存体力，毕竟到了目的地之后才是自己需要十二分警惕的时候。
　　　　裴瑟将旁边的手下唤到车边来并齐，问道：“还有多久可以到？”
　　　　“还有一天。”
　　　　“让两个人先到前面找好马匹干粮和水。”
　　　　“是！”
　　　　立刻有两人两骑策马飞驰而去。
　　　　裴瑟看了看天，天光微暗，越发显得颓靡起来。一丝懊恼爬上心间，从来没有这样暴戾的情绪，他此刻才真的有种想踏灭风凌王朝的欲望。也许，他确实找到了自己人生的目标了……
　　　　阳关。
　　　　一关连起两片天。此关西抵敦煌，东至酒泉，北连玉门。是中原和西域之间的最后一道关口，相传玄奘取经就是经此关回到中原。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这里和玉门关一样是历代兵家必守之地。有如中原门户一般，此关一开，便只得退守嘉峪了。其间土地毫无可守之势。
　　　　欧阳沁霆站在城楼之上，远远看着窝斯的边城，眼睛眯起一条缝来。夜儿当时就是因为对面国里的那个人才委屈自己再次入宫的吧！皇上的圣旨为什么是这个时候来呢？不是在夜儿回宫之时，而是现在。难道夜儿在宫里遇到什么麻烦了？皇上要自己打仗，应该不会为难爹和夜儿才对。
　　　　“将军，城下有人找您，说是一直比你跑得快的那个人。”小兵在欧阳沁霆身后说道。
　　　　“一直比我跑得快？”欧阳沁霆不解的看向那小兵。
　　　　这下那小兵也一头雾水的，难道将军并不认识？“那人……那人就是这么让我来报告将军的。”
　　　　欧阳沁霆突然心中一动，连忙朝城楼下走去。
　　　　只见城门边，停靠着一辆马车，马车外立着一名容貌魅丽无比的男子。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啊？欧阳沁霆微微皱眉。
　　　　那男子对欧阳沁霆礼貌性的一笑，“欧阳将军？”
　　　　“你是？”欧阳沁霆问道。
　　　　那男子并不回答，只看向身旁的马车。只见车帘掀开，一位劲装姑娘跳下马车来，一手撩起帘子，一手伸进车子扶住将要下车之人。
　　　　“大哥……”当洛雪夜缓缓下车立在欧阳沁霆面前时，欧阳沁霆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真是夜儿？欧阳沁霆孩子气的揉了揉眼睛。洛雪夜见状，那张惨白中透着诡异酡红的脸不由得绽放出一朵温馨的笑意出来，“大哥！我来了。”
　　　　“夜……夜儿？”欧阳沁霆上前激动的抱住了洛雪夜，“我是说这世上还有谁一直比我跑得快！原来是逃跑第一的夜儿！”话音刚落，却突地发现洛雪夜穿了那么厚的狐裘。“夜儿，你这是？”欧阳沁霆看着洛雪夜的穿着不解的问道。
　　　　“大哥，有方便讲话的地方吗？可能风立天……皇上的追兵就快到了，我不能见他！”洛雪夜说道。
　　　　欧阳沁霆略一皱眉，点点头，“跟我来。”
　　　　欧阳沁霆把洛雪夜和裴瑟带登上光楼的城台，吩咐将士守住城楼不许任何人进，三人进了城楼的阁楼。流夏也被洛雪夜留在城台下放风。
　　　　“夜儿，这位是？”欧阳沁霆看着裴瑟问道。
　　　　“大哥，这是我的朋友，也是窝斯的小王爷——裴瑟。裴瑟，这是我大哥——欧阳沁霆。”洛雪夜介绍道。裴瑟对欧阳沁霆微微一笑，后者却面色有些凝重。
　　　　“夜儿，你可知道……”欧阳沁霆还没说完，便被洛雪夜截过了话。
　　　　“我知道！但是，这一仗不能打！我……我不能眼见着你和楚未然兵戎相见！”洛雪夜一激动，气息又有些急促不稳了。裴瑟连忙上前扶住她。
　　　　“夜儿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裴瑟担心的问道。
　　　　“不……不碍事！只是有些内伤。大哥，不要打这一仗，算妹妹我求你了。”洛雪夜望着欧阳沁霆说道。
　　　　欧阳沁霆看着洛雪夜，这个他向来傲气的妹妹，向来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的妹妹，如今竟为了那个楚未然这样来求自己。欧阳沁霆不禁恻然。“可是，我若是抗旨，父亲……”欧阳沁霆迟疑着说道。
　　　　“你放心，风立天不会有机会动义父的。就算我失算，也会有人替我好好保护义父的。”洛雪夜说道。
　　　　“这个从何讲起？”欧阳沁霆不解道。
　　　　“风立扬要造反。”
　　　　“玄王？他……”欧阳沁霆忽然想起当年在欧阳府外夜儿自刎那一幕，是玄王赶到抱住了夜儿，难道……
　　　　洛雪夜眼神一黯，“大哥，答应我。我时间不多，我必须在追兵赶来之前出关。”
　　　　欧阳沁霆看着洛雪夜，咬牙点了点头。为了夜儿，他也豁出去了，就算是从此落得个不忠之名，也罢！夜儿，是他最宝贝的妹妹啊！
　　　　“谢谢大哥！”洛雪夜忍不住竟滑下两行清泪，她知道欧阳沁霆为了她牺牲的是什么。这种要求无疑是让一个将军身败名裂之举，一个违抗自己君主命令帮助敌国的将军，往后，欧阳沁霆怕是再难立足天下军士面前了。可是……洛雪夜望着欧阳沁霆，咬牙说道：“大哥，此生你的好夜儿无以为报，只愿来生可以再做你的妹妹，为你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夜儿！你知道的，大哥在这世上除了爹，最亲的人也只得你一个了。不帮你，我还能帮谁？”欧阳沁霆轻声说道。
　　　　“谢谢欧阳将军，我会保护好她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裴瑟也不禁动容。
　　　　欧阳沁霆看着裴瑟，点了点头。
出关
　　　　　　　　　　　阳关的大门再次禁闭，洛雪夜一行已经在烟尘中走去很远了。
　　　　“逃跑最快？”裴瑟在倚在马车里笑问道。
　　　　洛雪夜微微一笑，“小的时候，义父找师傅来教我们武艺。每次我打不过我大哥的时候，我就跑。呵呵……从小，也不知道是大哥让着我还是我真的动作比他快，反正，他就没跑赢过我。”洛雪夜说着，眼神渐渐悠远起来。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仿佛前世……那样无忧无虑的快乐，原来，自己也有过放下仇恨的时光。
　　　　“难怪轻功这么好。”裴瑟促狭道。
　　　　“不知道未然现在在什么地方。”洛雪夜轻轻说道。
　　　　“他在边关。”裴瑟肯定的说道。
　　　　“淳于先生也在？”洛雪夜问道，毕竟，在她心中，隐隐觉得裴瑟和淳于意似乎在某种情形下是存在一种密切联系的。
　　　　“是的，也是他告诉我的。”裴瑟倒是很爽快的说道。
　　　　“那他也知道我来了？”洛雪夜皱眉问道。
　　　　“那倒没有，我没说。因为你不是我，你跟他之间的事情，我不想插手。”裴瑟说道。
　　　　洛雪夜看着裴瑟，头一次觉得，大概裴瑟并非像他表面上给人的感觉。“我真的很好奇，你凭什么就要揽这么一桩看上去得不到分毫好处的事情呢？”
　　　　裴瑟听罢，竟笑得极其妖魅，“子非鱼，焉知鱼之目及？”
　　　　“你越来越有恃无恐了！”洛雪夜笑骂道。
　　　　“现在你一条命就剩下半条，打呢，肯定是打不过我的了。至于使毒嘛，估计你也没那个力气了。所以，我也确实可以稍微嚣张一下了，不是吗？”裴瑟依旧笑着说道。
　　　　“算了，不想说就以后再说吧，不过，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洛雪夜一字一句说道，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裴瑟轻掀嘴角，一脸不在意。洛雪夜松开一口气，她是不是又担心过头了？
　　　　“到了！”裴瑟撩开车帘子，跳了下去。洛雪夜只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却不方便露面去看。
　　　　“是王爷！开门！”裴瑟的手下大声朝城门喊道。
　　　　不一会儿，听见城门轱辘转动的声音。
　　　　“你是想直接去楚未然那里，还是另做打算？”裴瑟贴着马车问道。
　　　　“现在不是见他的时机。”洛雪夜说道。
　　　　“我知道了。”裴瑟对外面的流夏说道：“你进去，我来驾车。”流夏点点头进了马车。
　　　　几番颠簸，马车终于停下了。
　　　　在裴瑟的搀扶下，洛雪夜下了马车。抬头看去，是座不小的府邸，“叶园？”洛雪夜好奇的朝裴瑟看去。
　　　　裴瑟笑了笑，“如叶飘零不知去向。”
　　　　洛雪夜微微一笑，朝里面走去。显然是裴瑟的人已经提前知会了，进了园子，只见一应下人都被遣开了，只有几个跟在裴瑟身边的黑衣人在庭院里立着听候吩咐。房间很清爽，但是看出来被人用心的布置过，大热天的屋内还有火盆，显然是为洛雪夜专门准备的。洛雪夜倚在床上，呼吸由于刚才的动作有些急促，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