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消万古愁-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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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变成一个更为舒适的蜗居般让人向往。这样的女子……王皇后深吸一口气，奇特到让任何人都不愿意刻意伤害，只想知道她的谜底。
　　　　“皇后娘娘，让您久等了。”洛雪夜对王皇后微微一笑。
　　　　“……”看着那微笑，仿佛回到当初，王皇后不由得转过头去，“走吧。”
　　　　可情和小路子还不时回头留恋的看看临月殿，只有可心，依稀知道主子的心意，头也不回的跟在洛雪夜身后，朝深宫最深处走去。
　　　　冷宫。
　　　　两个大字有着和这里不相适宜的金光璀璨。一座锁尽无数女人年华的院子，一座笼中之笼。人，是先知天下之大，才后知方寸之小吧，皆为心然。洛雪夜不禁轻笑，牢心者，无谓四墙内外之别，自己就是这样，不是么？正欲抬脚踏进，却被王皇后阻止。
　　　　“慢，”王皇后对洛雪夜说道，转过头向身边的公公吩咐道，“你先进去让管事的姑姑把那些人弄远些，我不想看到。”
　　　　“是。”
　　　　“谢谢。”洛雪夜对王皇后轻声说道。
　　　　王皇后没有答话，只一双眼紧紧看着牌匾上“冷宫”两个字。眼中流动着几分犀利，几分若有所思。几步之遥，却是人间和地狱的距离，这就是她生活的地方。为了什么？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还是家族的几分荣耀？
　　　　“娘娘。”适才进去的公公走了出来垂首说道，“可以了。”
　　　　“走吧。”王皇后收回自己的视线，缓缓走了进去。
　　　　洛雪夜跟着。
　　　　房间看来是打扫过，在院落的僻静处。门前有课大榕树，此刻也吐露着嫩绿，一扫颓败之气。院子里还有一口井，洛雪夜望着那口井，竟呆呆出神。
　　　　“我让人清理过，井水是干净的。”王皇后说道。
　　　　洛雪夜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王皇后，没有说什么，走进屋子。王皇后跟了进来。
　　　　“你们都出去候着吧，我和月贵妃有话要说。”王皇后说道。
　　　　屋内人等一一退出。
　　　　洛雪夜看着王皇后，王皇后也注视着洛雪夜。本不该有交集的两个女人，本该各自芳华的两个女人，却在这世间女人最残酷的监牢中如此对视。各自心中，不免怆然。
　　　　“我以为，你真的去了。”还是王皇后先开口，“我说服自己不跟一个死人争什么，因为那是毫无胜算的。”
　　　　洛雪夜笑了笑，不置可否。
　　　　“可是，我今天才知道，就算是活人，只要是你，我就从没有过胜算！”王皇后戚戚然说道，“在任何人面前，他是冷静到近似冷酷的皇上。只有因为你的时候，他才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来。”
　　　　洛雪夜还是没有说话。
　　　　“他可以为了你，让自己的臣子集体演出一场掩耳盗铃的戏码，然宫中悠悠众口对你的来历避之如蛇蝎。让我这个本来毫无威信可言的皇后今朝一举震慑后宫，就因为，他让我把你送进冷宫！”王皇后的语气越来越重，“可你，究竟为什么要如此漠视他的这份宠爱？”
　　　　洛雪夜并没有马上回答王皇后的问话，只是轻轻走到窗户前，轻轻推开那扇窗户，看着窗外榕树上一只只的嫩绿，泛起一丝幸福的微笑来。
　　　　“我的心，早不在这宫墙方寸之中，再多的荣宠，比之翱翔天地的自由，委实太过渺小。皇后，你能了解吗？”洛雪夜轻轻说道。
　　　　“翱翔天地的自由？”王皇后有丝迷惑。
　　　　“外面，天宽地阔。我在黄河的冰块中九死一生，在太室山上看云遮雾绕，在扬州被柔风抚面。”洛雪夜转过身微笑着看向王皇后，“外面，还有人等着我。”
　　　　“你是说？”王皇后惊异的瞪大了眼。
　　　　“是的，”洛雪夜的眼中透射出无比的坚毅，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道：“我不爱皇上了。”
　　　　“可……那……”王皇后显然还不能接受洛雪夜说出的这个事实，要知道，民间尚且以夫为天一女不可事二夫，更何况其丈夫还是当朝天子！
　　　　洛雪夜只微笑看着王皇后，不再多说什么。也许只是她没有遇到罢了，此刻如何诉说她也是很难接受的吧。
　　　　“那你为什么会回来呢？”王皇后终于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事。
　　　　“回来，是为了下次可以毫无牵绊的离开。”洛雪夜说道，眼神却又顺着那扇窗望向不知名的远处去了。
　　　　王皇后也沉默了。顺着洛雪夜的目光，眼中的迷惑更重了。难道，这世上真的还有另外一种活法，不止为了不被送进这冷宫？不止为了那个离自己无比遥远却是自己丈夫的男人？不止为了一族兴旺白白耗尽时光？
　　　　王皇后是什么时候离去的洛雪夜不知道。只是回过神来时，可心静静立在自己身后，眼中盈满了泪水。
　　　　“哭什么？”洛雪夜笑着轻轻抱住可心。
　　　　“娘娘……奴婢只是替娘娘觉得委屈，看着娘娘想哭，奴婢就不由自主的……”可心抽噎着说道。
　　　　“哦？”洛雪夜轻笑一声，“原来，我看起来这么可怜呢！”
　　　　“不……不是的……是……”可心一急，越发抽噎得厉害，连话也说不利落了。
　　　　“好了。”洛雪夜轻轻拍着可心的背，“谢谢你，替我哭了……”
夜出
　　　　　　　　　　　冷宫的生活除了禁足以外，倒还是安适的。粗茶淡饭在宫中的女人看来或许是令人辛酸的。但是，闯荡江湖那么久的洛雪夜却反而觉得这样，更加真实了。
　　　　“要是咱们有个小厨房的话，倒可以自己弄点儿东西来吃。”洛雪夜边收拾着桌上的碗筷边说着。
　　　　“娘娘！”可情抢过洛雪夜手中的碗，“这些事情不是你做的，你就到一边儿乖乖的坐着去吧！小路子，给娘娘倒碗茶。”可情利落的收拾着桌子，把洛雪夜挤到一边儿去了。
　　　　小妮子力气不小嘛，洛雪夜抿嘴笑着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要知道自己可是练武之人，下盘是很稳的呢，这小妮子居然能挤得动！可心可情和小路子到了这冷宫还是把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什么都不让她做，大概在他们心目中，自己永远是他们的主子吧。自己何德何能啊？在这争权夺势的后宫，主子得道奴婢都会高人一等，自己从没给过他们这等荣耀，却每次都让他们被自己连累。洛雪夜想着想着心中不免又升起一丝黯然来。
　　　　“厨房也不是不行，我以前没进宫的时候也在家里帮忙砌过灶呢！”小路子端着一碗茶走进来说道。
　　　　“是吗？”洛雪夜一听小路子这话，顿时又来了精神。
　　　　“可是咱们没柴没米也没锅啊！”可心在一旁说道。
　　　　“这个好办！”洛雪夜神秘一笑。
　　　　说办就办是洛雪夜一贯的风格，把砌灶的事情交给小路子，让可心和可情在一旁搭手，她便开始寻思着怎么弄到厨房的其他物品了。御膳房去偷是最简单的，但是万一被发现了反而得不偿失。干脆出宫走一趟好了，还可以回欧阳府看看义父问问大哥的近况。心中有了决定，便倚到床上小憩起来，毕竟今晚是别想好好睡了。
　　　　夜色降临。
　　　　宫墙里的更声打了三下。即使在夜色中也泛着金色的琉璃瓦上，一道白色的人影翩然飘飞，如月中仙子般在夜幕中有着不真实感。几番起落，躲过几乎密不透风的巡逻，洛雪夜稳稳的落在宫墙之外。出宫也是容易的，只是，心中的桎梏谁能打开？脚下并不停顿，径直朝欧阳府走去。
　　　　没有敲门，一个纵身进了院子。还是熟悉的院落，满怀的感伤来不及细细梳理，洛雪夜朝欧阳齐的院子走去。途中轻身躲过巡逻的家丁，毫不费力便来到欧阳齐的房间外。灯还未熄，是什么事让义父如此深夜还未安寝？轻叩屋门。
　　　　“谁？”欧阳齐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自云姨去世后义父便再无侍妾，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如今大哥也被发配到边关，他老人家更加寂寞了吧。
　　　　“义父……”洛雪夜轻轻喊道。
　　　　房门骤然打开，呈现在洛雪夜面前的是欧阳齐惊讶的面容。头发越见花白了，皱纹也多了。
　　　　“夜……儿……”欧阳齐颤抖着喊出女儿的名字。
　　　　洛雪夜微微一笑，“是我，我来看您了。”
　　　　欧阳齐强自镇定的拉起洛雪夜的手，带她进屋。洛雪夜感觉得到，老人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一股子酸涩在鼻尖荡漾开来。
　　　　“义父，这阵子你身子可好？”洛雪夜轻声问道。
　　　　“好……好，夜儿，你呢？在宫中……没有被人为难吧？”欧阳齐也知道当今圣上和自己女儿之间那些扯不清理还乱的情，自然也知道洛雪夜在宫中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还好，真的。”洛雪夜坦然的说着，这是事实，风立天并未真正为难她。
　　　　“那就好。”欧阳齐从洛雪夜的眼中并没有看到掩饰的成分。
　　　　“大哥最近有捎信回来吗？他现在怎么样？”洛雪夜还是比较担心远在边关的欧阳沁霆。
　　　　“还好，窝斯王朝最近并没有动兵的迹象，他也托我问你的近况了。”欧阳齐说道。
　　　　“爹……是女儿不好，让你这把年纪了还要受这子女分隔之苦。”洛雪夜说着便流下泪来。
　　　　“别哭……你们都是爹的好儿女，爹很欣慰。只怪爹不能早些从这朝廷抽身，反而让你们有所受制了。”欧阳齐看着自己这比亲生女儿还亲的女儿，不由得感慨命运弄人，当初的决定也不知道究竟是对是错了。
　　　　“爹，女儿一定会让哥哥安然无恙的回来，到时候我们去一个谁也不知道我们的地方，安静的生活。”洛雪夜说道，这不是她安慰欧阳齐安慰自己的话，这是她思量万千之后的决定。五年，若五年后楚未然做不到，那么她绝不留恋尘世！
　　　　父女俩又细细聊了一会儿，洛雪夜这才离开欧阳府。
　　　　在城中偏僻的一角，洛雪夜拿出一个信号弹来扯掉引线，一道暗红的光芒冲向天空。不一会儿，一个人影飘然落在洛雪夜面前。一袭红色锦缎劲装，面容在清冷的月色下显得尤其苍白，很少有人能吧红色穿得这么让人觉得清冷，飞锦就是其中之一，这是洛雪夜当年第一次见到飞锦时的感觉，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改变。
　　　　“主上。”飞锦垂首抱拳。
　　　　“别拘礼了，我现在要你去办两件事，一是我要澜波去搜集朝中所有的政情，二是帮我准备一套齐全的厨具。明晚这个时候我在这里等你。”洛雪夜说道，此刻的她仿佛又是那个谋略万般的洛家少主，没有丝毫的情感牵绊，只是冷静的处理着自己要做的事。
　　　　“是。”
　　　　“另外，你多注意下无梦的近况，我觉得玄王府会出事。”洛雪夜其实一直担心着一件事，那就是风立扬知道自己回宫之后居然一直没有露面。这是不正常的，根据洛雪夜对这位多情王爷的了解，他不会不来质问自己之前的隐瞒的。一定是有什么事，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吧，洛雪夜心中暗自说道。
　　　　“是。”
　　　　“这些，都不必告诉淳于先生。你去吧。”洛雪夜不想再被淳于意左右自己的决定了，之前的事情看来，淳于意显然对自己是有所隐瞒的，至于到底隐瞒了多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话音一落，飞锦已经纵身离去。
　　　　洛雪夜松下一口气，也翩然朝宫中而去。
端倪
　　　　　　　　　　　奇怪，怎么院内的灯火还亮着？洛雪夜明明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下人们都睡了。洛雪夜轻轻推开门。意外的，对上了一对冷冽的眸子。洛雪夜心中一惊，他怎么会在这里？却也下意识的俯身半跪：“参见皇上。”小路子可情可心跪在一旁，看来已经被盘问过了，此刻有些瑟瑟发抖呢，风立天是不是说了什么？
　　　　风立天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他该拿她怎么办？他知道她会武功，他无法像对待其他女子一般禁锢她在自己身边。可是感情，他不敢拿感情做赌注，因为他没有把握现在的她对他还有几分爱。用亲情做砝码让她回到自己身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痛，这样的困境，让他时常无力到抓狂。今晚想来看看她，却发现她根本不在宫中。他恐慌过，他差点就以为她是不是又一次选择离开他。一朝天子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的离开而从心底升起一阵恐惧，他排斥这样的感觉！他该怎么办才能重新得到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的心？
　　　　“你们都出去！”风立天淡淡说道。
　　　　何公公立马示意旁边跪着的三人跟他一起退了出去，带上门，只剩下风立天和洛雪夜在这屋子里。
　　　　“你在考验我的容忍度么？”风立天冷冷的对洛雪夜问道。
　　　　“绝无此意。”洛雪夜答道。
　　　　风立天起身，缓缓走到洛雪夜面前，伸手捏钳住洛雪夜的下巴将洛雪夜垂下的头抬了起来。洛雪夜望进他的眼底，有些不忍，她看得见伤的痕迹，但她却逼迫自己无动于衷的直视着，此刻若有一丝动摇都未免过于荒谬！
　　　　风立天看着这张让他纠结百转的面容，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减轻了手中的力道，他抚过她的脸颊，轻轻掠起她掉落在耳边的一丝乱发。“告诉我，要怎么样，要怎么样你才能变回我的夜儿？”风立天在洛雪夜耳边轻轻的问道，那灼热的气息让洛雪夜不由得向后缩了缩身子。风立天却把手放在洛雪夜后颈，用力把她带进自己怀中，“告诉我！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爱上别的男人！”低吼着，风立天用力抱紧洛雪夜，这是他再见到她之后一直想做却一直没有做的事情，仿佛想要把洛雪夜揉进自己身体一般，他狠狠用力搂紧洛雪夜。洛雪夜没有反抗，只是像一具木偶般任风立天这样抱住自己，即便是自己快要窒息了她也丝毫没有动作。
　　　　“就算是我现在回头，也晚了，对吧？”洛雪夜轻轻道来。听在风立天耳中，却如炸雷般，让他顿时像被人抽去所有力气般，双手渐渐无力的从洛雪夜身上滑落下来。
　　　　洛雪夜凄然一笑，这浓烈却经不起风雨的爱……她缓缓起身，打开了门，“天色不早了，皇上该早些回去歇着了。”回过头，洛雪夜对风立天微微一笑，在倾泻而进的月华之下，那笑是那么的清丽绝然。风立天痛苦的闭上双眼，良久，再睁开时眼神又再度冷冽，目不斜视走出了这间屋子。何公公连忙跟上，剩下小路子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又齐齐望向自己的主子。洛雪夜给他们一个安心的笑容，转身关上了门。
　　　　某种程度上，洛雪夜是很高傲的，她知道风立天也有和她一样的高傲，甚至，与生俱来的身份让他对于这种优越于人的高傲更加的固执。同样的人，不难揣度他的心思的。洛雪夜也是在那个拥抱中忽然明白了过来，如今的风立天若还爱她，也渐渐变为占有的执念在延续着这爱了。高贵如他，怎么会在心中毫无芥蒂的去接受一个已经背叛过他的女人？只是他不甘心他的挫败感罢了。这样的爱情，再也不能让洛雪夜有丝毫的留恋了……所以，她才一针见血的那样问风立天。
　　　　灭了灯，夜在无尽的无奈中滑过。
　　　　风立天没有任何动作，仿佛昨夜他没有来过一般，他也是笃定自己不会离开吧。洛雪夜冷然一笑。人与人，究竟能不能放下执念好好看清彼此？爱过应该珍惜，而不是蹂躏彼此之前所有记忆来让现在的自己心里稍微好过。高高在上的他，只怕再也不会放低身份看自己一眼了吧？是自己逼了他，还是他迫使自己？洛雪夜心中一直想不明白。淳于意再能算计能把他们三人之间的感情也算计进去？那么，始作俑者还是自己吧，这样的自己……究竟是错还是对？错还是对？错还是对……这样的问在洛雪夜心中反复萦绕，挥之不去。她能确定自己的心，却无法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