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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同消万古愁-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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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们要替我分担了。”洛雪夜笑道。
浅云看了一眼洛雪夜，有疑问但没问出口。倒是竹夏轻唤：“主上的意思是？”
“你放心，我不介意全替你分担了。”楚未然说道，看似玩笑但却严肃得紧。
他明白，他总是明白自己所说所想。洛雪夜笑了，真的笑，笑得那么透彻，却也那么淡然。
“不。”洛雪夜坚决道。总是仇人，仇该亲手报吧。你们总是亲人，总不该互敌生死吧。洛雪夜如是想。
楚未然抿紧薄唇，看着洛雪夜，她没有看自己，眼神中却有不容违抗的坚定。他真的不在意的，早在抱着自己母亲冰冷尸体的那一晚，他就不再是他的孙子了。漫长的十年，他找不到自己在意的任何事物，只剩一具没有所谓的躯体，千疮百孔。直到她，不论是易容术下刻意隐瞒的她，还是眼前如此坦诚的她；不论是那个醉倒在他怀里的她，还是这个让他无病缠身的她，都是他现在唯一想守护的。可他，还是不能阻止。
没有再多的语言，洛雪夜轻轻一跃，落在楚闻鹤面前。那么勇敢，不是那个当年一心求死的她。她昂起头，缓缓说道：“洛家满门，因你死。今天，我必须血债血还。”没有笑，没有背，没有怒。因为太多太多，她已经没有表情可以表达。
“哼！”楚闻鹤冷哼一声，“就凭你？”
抿紧双唇，洛雪夜的右掌渐渐凝起寒霜。旁边的楚家家将立时围了上来，浅云竹夏流夏三人迎将上去。楚未然没有动，楚家人也不会动他，他只轻轻瞥了一眼芸倩。这一眼，冷，冷得芸倩一个哆嗦。芸倩底下头，只一片刻，却仿佛思量了许久许久。再抬起头来，神情却似下了一个决定般，没有犹豫，挥掌击向楚家家将。楚未然的眼神自那一瞥之后便牢牢锁在洛雪夜身上，再未移开。仿佛预见悲剧，一丝痛在眼中，他焦虑的紧张洛雪夜每一个动作。对手是楚闻鹤的话，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啊！
洛雪夜纤影笼罩在森森寒气中欺身向楚闻鹤一掌挥出。楚闻鹤心中暗惊，这小女娃居然会寒冰神掌，要知道没有数十年的功力要练此功必是自损的事。冷笑，楚闻鹤飞身避开锋芒，幻影拳立马施展起来，一双精光闪烁的眼死死扣住洛雪夜的身形，要找出寒冰神掌的破绽来。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在天地间分分合合，竟似看不清彼此出招的瞬间。
洛雪夜凭着无人能及的轻功，竟也让楚闻鹤在三十招内没能占得一点好处。反倒是楚闻鹤，一双手掌一接触到洛雪夜满身寒气便有被封住血脉的危险，而迟迟不得近身。楚未然却越看越急，要知道寒冰神掌施展时间越长，反噬力越大，再这么下去，洛雪夜必会危及自身。一百招后，楚闻鹤渐渐发现洛雪夜身边的寒气不似刚才浓烈了。掌风便越来越紧，再过二十招，洛雪夜的护体寒气必然不攻自破。楚闻鹤脸上冷意渐深。只看得楚未然一手冷汗。
正在这当口，只见洛雪夜身子一飘忽，不顾身后楚闻鹤追击而出的一掌，只身向前飘去。楚未然正想飞身上前，却腾的发现洛雪夜左手掌隐隐闪出暗红。烈焰掌！就在楚闻鹤那使出八成功力的一掌就要贴上洛雪夜后背之时，洛雪夜一个燕回扭身迎击，火亮般的手掌对上楚闻鹤那一掌，天地间一声巨响，复而寂静。一白一黑两道人影各自向后飘落下来。洛雪夜一个趔趄，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滑下，红得惊艳。楚闻鹤却站得奇稳。孰高孰低，已见分晓。
“主上！”浅云最后一刀解决了身边的楚家家将，却看见这一幕，绕是再沉稳的人也不由得心一紧，呼出声来。
“雪儿！”楚未然更是心中一痛，戾气顿生。
云逝
一丝淡然的笑浮现在洛雪夜脸上，她的眸子却越发的明亮起来。笑着，依然是那样绝尘的笑容，却有令人寒澈心扉的森冷。烈焰未灭，寒冰未消，洛雪夜左手炙红，右手凝霜顺势一划，竟是两仪生四相之卦。一掌劈出，冰火两重，天地失色。楚闻鹤脸上再无冷笑，凝神沉气，要知道烈焰掌和寒冰神掌本就已是天下至高的掌法了，却从未有人能身兼两种传世神功的。虽然洛雪夜的掌法并不纯熟，内力也不够深厚，但这样集两种神掌于一身又不要命的打法也着实让他有些吃力。楚闻鹤不再有所保留，暗暗运气，双掌竟冒出丝丝青绿之色。楚未然不由一惊，这竟是江湖失传已久的鬼毒神功。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洛雪夜的身法何等之快。眼睁睁的，就那么任无力感如炸雷般袭来，痛！惨白的身影，惨白的面容，飘零般坠下。身体第一时间的反应是飞身抱住那就快抓不住的身影。
“雪儿……”楚未然看着怀中的洛雪夜，悲痛的呼唤着。
努力不想让自己太过狼狈，却还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洛雪夜淡淡的抬手拭去嘴角的鲜红，却总也拭不完。身体已经麻木了，只是鲜血不停的溢出，洛雪夜无奈的笑了笑。楚未然红了眼眶，只能紧紧搂住她，紧紧的，就怕还有一丝空隙，她就随风而逝了。
楚闻鹤的情况也不是很好，闷哼一声，竟也有甜腥入口。气息已乱，体内寒热两种气流肆无忌惮的乱窜起来。没想到洛家也能出这样一个丫头来，楚闻鹤也知道当初小看了洛雪夜。他冷眼看向楚未然，“杀了她！”
抬起头，楚未然眯起双眼，却仍有一道如刀般凌厉的眼神射出。裹着浓浓的恨意，一字一句的话语从牙缝里蹦出：“不要逼我对你出手，我没有你那么残忍！”话虽这样说，但想起母亲冰冷的尸体，怀抱着深爱之人孱弱的娇躯，楚未然还是不由自主的泛起浓烈的杀意来。楚闻鹤不禁皱起了眉，“你难道还是不懂我的用心？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天下被别人握着，而自己只能俯首称臣？”
“那是你想要的天下！与我何干？”楚未然大声吼道。
“你是我楚家的子孙！怎能与你无干！”楚闻鹤厉声道。
“如果得到天下就要牺牲掉所有挚爱，那我不要！”楚未然坚决的说道。
“好！好！好！”楚闻鹤悲愤至极，说道：“你不舍得！我替你！”说罢，压制住翻滚的气息，用足十成功力，一掌朝楚未然怀中的洛雪夜劈去。楚未然左手抱住洛雪夜，想格开这来势汹汹的一掌已来不及了。只得拼尽全力接住这一掌，却发现蹊跷，这一掌并没有气劲袭来，只绵绵如漩涡般吸住了自己的掌力，一道强劲的吸力让自己一时间竟撤不住掌来。正在疑惑的当口，突然，洛雪夜一声惨呼。扭头一看，只见芸倩青绿的手掌抵住了洛雪夜的背心。她！竟然！楚未然悲啸一声，内劲十足，奋力一掌抵出，楚闻鹤猝不及防，生生挨了这一掌，身子竟向后退出几步，轰然倒下。却不料，芸倩蓄势已久的第二掌已然挥出，楚未然苦于气竭未继之势，竟也无力招架。眼见青绿的掌心离洛雪夜越来越近，横的冲出一道黑色的身影，竟以肉躯替洛雪夜挡住了这致命的一掌。只这一刻，楚未然反身一掌带着无比的愤恨，照着芸倩胸口击出，芸倩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却也瘫倒在地无力起身了。
“浅……云！”洛雪夜微弱的气息急切的喊出这个名字来。他怎么受得起？这样的一掌，自己尚且不堪承受，何况他！她不怀疑浅云的身手，但她也知道，浅云并不是真正的修武者，他只是一个极强的杀手，固然有快狠准的身手却没有够强的内力修为啊！后果，洛雪夜不敢想！
黑色的身影面向自己缓缓软下，是自己眼花了吗？洛雪夜有种想哭的感觉。那双从不带情感眼中此刻竟泛出一丝欣慰的笑来。洛雪夜心中突然升起浓烈的惧意，不要！不要！这个一直如兄长般照顾着自己，如守护神般看护着自己的人，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离她而去。但此刻，那太过安慰的笑意轻轻的就让她觉得，他要走了，他要离开她了，从此，她身边再也没有那熟悉的人影。洛雪夜拼尽力气伸出手去，想要拉住他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抬不起手来。握不住那只手了，再也握不住了，洛雪夜的泪无可抑制的滑落下来。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她多希望自己是先走的那个，至少不用再看见自己至亲至爱的人离自己而去。为什么一直都是她，一直都是她去舔舐这样的痛！深深的，觉得心又裂开一道口来，痛得那么深刻，有窒息的感觉，眼前一黑，洛雪夜竟昏厥过去。
夜，竟不再黑了。月亮穿过云层，撒下一片银辉来。是它也不忍再看这样的生死殊斗吧，还是无奈的想让人对这样的夜留下更刻骨的记忆？满地的鲜血，满地的尸体。竹秋捂住受伤的手臂，扶起浅云气绝的尸体。流夏拿出一颗药丸喂进洛雪夜口中，楚未然用内力替她化开吞下。楚闻鹤半跪在地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那一掌，竟让他仿佛老了十岁，真正有了垂暮老者的感觉。芸倩纸白着脸半卧在地，楚未然的一掌早已让她心脉受损甚深，只怕是以后好了也不能再练武了。
“为什么？”楚未然看向芸倩，不再有那温柔的目光，仿佛看的不再是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温婉的小姑娘，而是一个陌生人，陌生到让他不带一丝情感便可以毁灭的人。
芸倩痛苦的垂下眼睑，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是我的……关门弟子！”楚闻鹤断断续续的说道，竟有斥责之意，显然不满意芸倩没能达成他的目的。
够了，够了！太肮脏了！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这些他身边最信任最亲近的人，竟肮脏至斯！肮脏到他连鄙夷都觉得奢侈！不再多看芸倩一眼，楚未然打横抱起洛雪夜，朝林外走去，流夏竹秋也扶起浅云的尸体，跟了上去。
楚闻鹤缓缓闭上双眼，心中有什么在崩塌，嘴角不禁抽搐。只听见轻轻一个声音，是楚未然。
“我楚未然，与楚家再无半分瓜葛……”
番外一篇
【芸倩篇】
他始终还是又一次离开了我。只是这次，我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恨她！是她抢走了他！我也恨他，为什么他就能那么坦然的无视我的存在！我更恨我自己，为什么明知道是愚蠢的事，却做了一次又一次！终于，他对着我的眼神不再有暖意。是冷漠，是陌生，是鄙夷，是愤恨。我明白了，这次，我们真的，真的是分离了。所有的一切，所有的过去，都真的只是过去了……
那年我几岁？忘了……只记得，当我衣不遮体的去抢天祁山庄少奶奶布施的馒头时被那些大人挤倒在地时，一个惊鸿的身影疾步来到我面前，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扶起我来，执一张柔然无比的丝帕轻轻擦拭起我从未清洗过的脸。眼前晃动着那双白玉般的手，看不清她的长相，却闻到一丝兰花的香气。是天仙吗？天仙来眷顾我了？
“别跟他们挤，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带你去吃。”一个轻柔得让我想睡觉的声音从她口中吐出。真的是天仙吧！
我笑了笑，说道：“我想吃白米饭，我还想尝尝肉是什么味道的。”
眼前的仙女竟然红了眼眶，不言语，只轻轻牵起我那脏兮兮的手，领我进了天祁山庄。然后，我真的吃到了白米饭，也终于知道了肉是什么味道的，很好吃，真的！然而，我也就此进了天祁山庄，也在那一天，见到了他——我的三少爷——楚未然。
他太皮了。当我清洗干净穿戴整齐站到他面前时，他腾的一下蹦到我面前，那张俊逸的小脸就那么近，那么近的在我眼前，深深的看着我。当我都被看得不知所措时，他突然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恍惚间，我看见了初春的太阳，那么干净且温暖。
他说道：“娘！这个丫头很好看呢！”
是么？我原来是好看的？我一点不怀疑我是好看的，因为，这是他说的。
“你喜欢她吗？让她给你做个伴儿吧。”天仙微笑说道。
我紧张的看着他，我想，我是紧张他会不答应吧。可是，他笑着，朝天仙坚定的点了点头。一下子，我的心雀跃着，雀跃到竟然忘了感谢天仙和他的恩赐。
我喜欢看他笑，只要他笑，我做什么都可以的。于是，当我被老太爷叫去让我做他的徒弟时，我都是没有迟疑的答应下来的。因为，我发现他是多么想得到老太爷的肯定啊，不然他不会天不亮就起床练功，夜都深了还在灯下苦读。为的，只是月末时老太爷的一句肯定。我想，我做了老太爷的徒弟，终有一天是可以帮上他的吧，终有一天是可以让他欣赏我的吧。
直到那一天之后，我才知道，我错了，他再也没有笑容了。那一天，浮云蔽日，暴雨将至，天空中有厉闪，一切仿佛戛然而止。他搂着天仙那再无灵气的躯体，那么孤绝的在夜中整整一晚。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我真的就想要做点什么了，可是，我看到了一道冷如刀锋的眼神。生生的，我止住了脚步，就在离他不远却也不近的地方，守了他整整一夜。
他变了。不再笑，不再言语，不再希冀老太爷的肯定。连我，他也仿佛带着疏离。只是以为时间久了，他兴许又变回去了，却不知道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他走了。没有对任何人说，包括我。我想不通，为什么连走都不告诉我一声呢？为什么答应了要让我伴着他的，他却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呢？
我要等他，等他回来，然后我要问他，为什么！只是，我也没想到，这一等，竟是十年！我不再是几岁的孩童，他也不再是稚气却俊逸的少爷了。他眼中的我是娇柔的大姑娘了，大到不能再贴身伺候他了。我眼中的他，棱角更加锋利，气息更加沉稳，心思更加让我捉摸不透了。还有她！他带回来的她，送他回来的她！他唤她，雪儿。
她很美，比天仙还美。她住进了近远居，那个曾经只属于我和少爷的地方。她甚至住进了少爷的房间，那个连我也不曾住进的地方。我嫉妒了，发疯的嫉妒。可是，我不能做什么，又一次不能做什么。只因为，她能救活少爷，能让少爷再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我面前，而不是像眼前一样，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我第一次害怕了，是真的害怕。以前没有吃的没有穿的甚至没有地方露宿都没有害怕过的我，真的，真的怕他就这么躺着，然后离开我。
果然，少爷醒过来了。还对我微笑了。我恍惚间回到了十年前，仿佛又一次感受到了那暖洋洋的初春。没等我再次雀跃，我就发现，不一样了。少爷是对我微笑，可也对她笑。对她笑着的时候，少爷是那么纯净，却又那么炙烈。少爷甚至让出自己的床，只为了怜惜她的疲累。可怕的嫉恨又一次布满我的心，还来不及阻止，已经把我吞噬。
所以，当老太爷让我做他的眼线时，我又一次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可是，我真的没想要伤害你啊，我的少爷。我只是恨，恨那个陪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恨那个陪你下完棋局的人不是我，恨你微笑着想拥有的人不是我！这恨，已经让我不知道怎样才能留住你，怎样才能伴你左右了。我只是想，如果没有了她，是不是你就只对我一人微笑了？就算没有那炙烈的情愫，我也想看到你只对我笑啊……
然而，当你毫不犹豫的一掌击向我时，我知道，我又一次错了，大错特错。我看到了，你很痛。不是为我的背叛，只为她的伤。为什么？我的疑问又多了一个，为什么你为她痛？为什么连我的背叛你都可以忽略，却可以为她那么悲痛欲绝？我好恨啊！却还是不忍看你那么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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