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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喘息-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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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鱼走神了，但他仍然在洗耳恭听。
谷传知问：“你认为丁江这个品牌在消费者心中是什么印象？”
看在尚未收入囊中的银子份上，洛鱼还是希望挥舞长剑剌破丁江黑暗的长空。
洛鱼实话实说：“在小小百姓的眼中，这个品牌还是不错的，但是，小小百姓兜里的钱无法让企业重新恢复生机。换言之，丁江在消费者心中已经固化成一个中低档酒品牌，没有历史沉淀的品牌，没有文化内涵的品牌。”
如果洛鱼的实话没有激怒谷传知的话，那么谷传知一定是天底下第一个愿听实话的领导。
谷传知说：“给我一支烟。”
洛鱼对领导内心的准确判断以及领导对洛鱼内心的准确判断为他们之间的继续对话作好了铺垫。
烟雾在空中腾了一下便自由飘散了。
谷传知说：“我们在高档酒市场上必须有所作为，否则公司将被强大的外力压死。”
洛鱼说：“谷总的认识是深刻的，中高档酒应该会有很大的市场潜力。如今，口袋里有几个钱在跳的人越来越多了，想摆阔气，想充大爷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谷传知说：“说得很好！但是，我们拿什么东西与名酒企业竞争呢？我们没有国宝级的窖池，没有巴拿马的金奖，没有中国名酒的称号。”
洛鱼不作声。洛鱼脑子里星星点点，老是汇聚不成一束强烈的光线。
但谷传知早已想好了，他说：“文化！这是一张很好的牌。”
洛鱼大腿一拍，得意忘形地说：“高明！当今之中国，有钱人越来越有文化了，文化人越来越有钱了。”
春天真的到了。一丝一丝的光线穿透玻窗，屋子里亮亮的，暖暖的。
谷传知难以抑制兴奋的心情，继续说：“自古以来，酒和文化就是紧密相联的。由于过于紧密，以至于看起来像一块布，而不是一张网，因此我的眼睛被蒙住了，反倒看不清它们之间的联系在哪儿。”
此刻，洛鱼对那个叫慧儿的女孩充满了敬意。我们老是以为自己长着一双老熟的眼睛，其实跟瞎子没有两样。
洛鱼的眼前亮了一下。
洛鱼说：“假若将目光锁定在‘丁江’这个品牌的文化内涵的发掘上，我们仍然不能取得成功。在高档酒市场上，我们唯一的出路是彻底地抛弃‘丁江’，另起炉灶。品牌的文化内涵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人赋予它的。消费者对品牌的兴趣也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激发出来的。一句话，没有关联我们可以制造关联；没有未来我们可以制造未来。”
有人正在为洛鱼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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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鱼的目光正好与一束阳光相汇。
洛鱼与现实世界就这样关联了起来。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英雄的碎梦
洛鱼很快又走进了一个虚幻的世界里。
一个网名叫“腰”的女人引起了洛鱼的注意。
她说，一个敢在网上弄出“论英雄”贴子的人一定是个男人，不同凡响的男人，豪情万丈的男人，我喜欢的男人。
洛鱼说，一个以“腰”为网名的人一定是个女人，妩娆炫媚的女人，独立寒秋的女人，我喜欢的女人。
她说，咱们结婚吧！
洛鱼说，恨不相逢未嫁时。
她说，我就当你的二奶吧！
洛鱼说，我连一奶也没侍候好。
她说，我就当你的情人吧！
洛鱼说，情人只是一个故事。
她说，那就让故事开始吧！
洛鱼说，开始就是一种结束。
她说，那我就指出你贴子上的毛病吧。
洛鱼说，我就提前道谢了。
她说，没有酒就无所谓英雄。
洛鱼说，你快要击中我了。
她说，先煮一壶酒吧！
洛鱼说，我快忍不住了。
洛鱼酣畅淋漓地撒了一泡尿，一股浓郁的酒香便从马桶里飘了出来。
一个新的品牌就此诞生。
霎时，一股力量，无穷无尽的力量，神秘莫测的力量在洛鱼的胸中博发，在洛鱼的喉咙喷射。洛鱼对花草树木说，对日月星辰说，对天地宇宙说，这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一个英雄洒满大地的时代，一个人人以为自己是英雄的时代！酒是英雄的色，酒是英雄的胆，无酒不英雄，天下英雄，唯“煮酒”而论天下，唯“煮酒”而论长短，唯“煮酒”而论你我。
有人率先为洛鱼鼓掌，有人跟着为洛鱼鼓掌，掌声一片，如一壶酒，洛鱼一饮而尽。洛鱼醉了。醉了的人继续说，一个新的白酒品牌要想在市场上一炮打响，它不仅要有内涵的名字，还要有响亮的口号和创意的包装。它的名字是“煮酒”，它的口号是“煮酒论英雄”，它的包装也有了。“煮酒”，竹酒也，就用竹筒装酒吧！就把“曹操和刘备煮酒论英雄”的图案烙上竹筒上吧！
“太精彩了！”有人大声说。
洛鱼竖起耳朵，洛鱼听得十分清楚，说话的人还说洛鱼就是一个英雄。如果说话的人是一个普通人，洛鱼是不大理会的。但是，光凭音色、音质和音频，洛鱼就知道他是圈子的领路人，他是有文化的有钱人，他是有钱的文化人，他是洛鱼的知音，他是消费者的知音，他是天下英雄的知音，他是谷传知。
看来，洛鱼不得不继续陶醉了。陶醉的人想要继续说。但是，喝彩声一浪接一浪盖过来，把整个丁江都掀翻了。
洛鱼感觉很累，想要睡觉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说，生活你的生活吧！说完，她就飘走了。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和白色高跟鞋的女人飘走了。洛鱼没能抓住她，洛鱼无论怎样挥动手臂也没能抓住她。
一个给丁江带来希望的男人，一个把垮下来的天空顶住的男人，一个被喝彩声淹没的男人，他想要一个女人了，那个女人却飘走了。
一个满身血迹，伤痕累累的女人从人群中爬出来，她说，你就要我吧！洛鱼说，你滚吧，滚到垃圾里去，滚到阴沟里去，滚到茅坑里去，滚到地狱里去。
一个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的女人从电脑屏幕里钻出来。她说，你就要我吧！洛鱼说，你解开扣子吧，你脱光衣服吧，你弄红｜乳头吧，你张开双腿吧，然后，你就走吧！你无体无格，无血无肉，我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一个天然无饰，纯静如水的女人从清泉里冒了出来。她说，咱们回家吧！洛鱼说，不！你就随我到富岛公寓里去吧，到银子堆里去吧，到天堂里去吧，我想在那种地方要你。她说，那你就一个人去吧！说完，她就走了，不停地回头看洛鱼。她还是走了。只留下洛鱼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无助地哭了。
有人踢了洛鱼一脚。洛鱼说，你居然欺负一个英雄！她说，我眼里没有英雄！洛鱼说，你是谁？她说，我是你老婆！洛鱼一惊，喃喃地说，英雄的老婆是可以欺负英雄的。
“该醒醒了。”
这是一个现实的而非梦里的声音。洛鱼打开眼窗，目光正好与一个女人的目光相对。洛鱼说：“我做了一个梦。”
“梦不仅仅是梦！”叶玉清说。
洛鱼低下了英雄般的头颅，像一只可怜巴巴的狗。她叹了一口气，说：“睡吧，做英雄是需要体力的。”说罢，叶玉清伸手将滚到床角的被子拉了过来，轻轻地给洛鱼盖上，自己也钻了进来，还抱住了他。
一股暖流淌了出来，很快就把洛鱼的胸膛打湿了。
这一夜洛鱼是睡不着了。
早上，太阳像往常一样从东方升起。叶玉清说：“咱们到田边去转一转。”
她在早上就说这样的话是不同寻常的。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天的心情全在于这一会儿。她的口气也不寻常，像是请求，像是命令。
洛鱼随着她走。命运要洛鱼随着她走。
田地里长满了麦子，一尺多高，很绿。绿是生命的颜色，但不是生活的颜色。洛鱼的眼睛里装满了绿，脑子里却装着五彩缤纷。
洛鱼是不会开口说第一句话的。叶玉清一直慢悠悠地往前走。她肯定在考虑第一句说什么。如果她脑子里说想说几句，就不难找出头绪。看来她想说的话很多。洛鱼梦里说了多少话她就想说多少话，少一句也不行。说话也像打仗，以少胜多并不常见。洛鱼和叶玉清都是平常人，梦里的英雄不等于现实生活中的英雄，洛鱼也是平常人。平常人之间的战争，只能靠数量取胜。
叶玉清转过身来，眼睛里除了洛鱼之外还噙着别的东西，潮湿的东西。她叫了声“鱼娃”。这样称呼洛鱼的人很少。
她说：“丁江是一个是非之地。”洛鱼点点头，其实想说：“哪儿都是是非之地。”
“你到洛浪的公司里谋事吧！”
洛鱼没有点头，而是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行！”
“为什么不行？”
“说不行就不行。我在这儿奋斗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得到我应该得到的东西。”
“你想得到什么东西？荣誉？地位？女人？”
洛鱼没有作答。洛鱼晓得作答之后的严重后果。
她接着说：“你想得到东西也没有人给你。”
洛鱼不置一语。洛鱼要是说“我能顶起一片天”，她也是不会相信的。
“重要的是，这里不能给你，给我，给我们想要的未来和想要的生活。当然，你和我的想法是有差异的，但是，你是我男人，你是我的依靠，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身陷囤囵。你现在是被假象蒙蔽了。你高高乎乎在上，自以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实你什么也不是。你胸怀天下放眼全球，却连基本的大政方向也未看清。作为国有企业的丁江公司迟早是要垮掉的，或者说丁江公司迟早是要民营化的，与其等到狼狈之时离开，不如在你自以为是英雄时离开。你以为你是圈子里的人，其实你不过是别人的手足，别人的爪牙，别人整钱的工具。”
洛鱼仍然不说话。洛鱼要这个女人宣泄过够，否则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鱼娃，洛浪的公司需要你。这并不因为洛浪是你的二弟，而为因为洛浪是一个人。你同样可以在他的公司里面大展宏图，同样可以追求到你想要的生活，而且是我想要的生活。”
“闭上你的臭嘴！”洛鱼已经出离愤怒了：“你根本不了解你的男人。”说完，他就看见一串泡沫变成水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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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鱼迈开双腿，飞快地向家里跑去。
又飞快地跑出来，手里拿着厚厚一叠存折。
白花花的银子展现在叶玉清的面前。还有一席话在空气中爆炸：“请你看看，这些就是我们未来的生活！只有马不停蹄地跑下去，我，我们才能得到更多！请别跟我说渴望平静，渴求平凡！洛浪有什么了不起，他有他赚钱的方式，我有我的赚钱方式，可最终的目标都是一致的！”
女人脸骤然通红，缓缓地举起手，然后，重重地落在洛鱼的脸上！“你以为我稀罕这些臭钱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得了这么多不义之财吗？我只想用言辞劝你悬崖勒马，而不想伤了你的自尊。你竟然得寸进尺在我面前摆弄起来。”
灼痛在脸上漫延，洛钱哪里听得见女人话，而是像女人先前一样，缓缓举起了手。
“有种你就打下来！打下来！”
女人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了叶叶的哭喊声：“我—要—妈—妈—”
哭喊声惊扰了整个世界。
洛鱼转过身去，张开宽大的手臂，一把抱住女儿。叶叶一用力，就从洛鱼怀里脱逃了。
什么东西碎满了一地。
欲望的鸟枪
彻底没戏的人现在却是有戏了。
一人女人把一个男人的卑鄙的发迹史抖落了出来，通常说来，这个被群众公认的小人就没戏了。而且，这个男人在公司内部改革后接替了吴为的位置，也就是说，他现在是人力资源部的部长，至少在表面上与总经理助理平级的人，应该算不小的官了，他竟然在众目睽瞪之下将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打得遍体鳞伤，血糊裤裆。洛鱼起初也是这么认为的，巴不得刘成龙这小子死得越快越好。当洛鱼将带有情感偏袒的处理意见呈报给谷传知时，谷传知沉思良久，然后说：“对中层干部的处理一定要慎重。”“慎重”二字如一把利剑温柔地刺进洛鱼的胸膛，也把一个女人挣扎时的幻想刺破了。
洛鱼自嘲说：“那小子只不过是一个我不喜欢的同类。我又何必对自己的同类动干戈。”凭心而论，洛鱼今天不喜欢刘成龙的理由有些可笑。他毁掉了一个纯情女子的幸福，这是其一；他攀附着一个副总经理，这是其二。这两点理由与洛鱼何干呢？
能够肯定的是洛鱼与那女子是无关的；不能肯定的是洛鱼是否也攀附了别人。
尘世间只有像洛鱼这样的自以为不是小人物，事实上是小人物的人才会对诸如此类无聊透顶的话题感兴趣。
几天来，洛鱼的眼前老是浮现着一副悲惨的画面：
一辆大货车以电闪雷鸣般的速度向覃瑶撞了去，喷涌而出的鲜血瞬间便洒满了浩瀚的天空，广茂的大地和纷尘的世界。
同时，在洛鱼的耳边也老是回荡着与县长父亲的那段对话：
“我的女人是被人谋杀的，请你一定要把凶人捉拿归案。至于是谁杀死了你女儿，你比我更清楚。”
“我的女儿死于一场车祸，纯粹是一场车祸，你知道吗？”
这副画面和这段对话牢固地控制着洛鱼。给洛鱼以力量，在死去的女人选定的道路上不断前行的力量。
洛鱼正想着死去的女人，洛鱼正想着不愿，也不敢替女儿找回血债的那个父亲。
一棵火柴轻轻一划，黑暗中闪过一道亮光。洛鱼的眼前便浮现出这样的情景来：
洛鱼说，爸，我真是你的儿子，我和你的女儿同床共枕两年，难道我不是你的儿子吗？洛鱼说，爸，你的女儿红颜命薄，但她死去时仍然含着笑，那是因为我爱她呀！她躺在西山上也不孤独，我仍然陪着她，我仍然爱着她，难道你不爱她吗？你难道不可以将对她的爱转移一点点到我的头上吗？洛鱼说，爸，总有一天，你会老的，而商场上的军哥总是需要衙门里的人罩着的，难道你不可以按原计划行事吗？一只虎到了衙门里他一定能保护好军哥的。洛鱼说，爸，就算你不当我是儿子，但是，你的命却是我外公的命换来的，难道一场变故让你把这爱的根源也给忘了？你至少应该让我在丁江公司里拔高一筹，辉煌一把吧！
洛鱼这样想了，却觉得这样的想法是没什么力量的。洛鱼的眼前又浮现出另外一幅情景来：
洛鱼说，爸，你已经忘记了瑶瑶是怎么死的吧！洛鱼说，那我就告诉你吧，瑶瑶并不是死于一场车祸，这，你比我更清楚。至于说是谁杀死了她，你就更清楚了，当然，我也清楚。是县委的唐书记派人去杀死她的，不是吗？洛鱼说，爸，你为什么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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