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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喘息-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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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爱她吗?”小白脸质问了洛鱼。
洛鱼更火了,说:“你无权问我同样的问题。如果你真想听的话,那么我告诉你,我们几岁时就同睡过一张床了,难道我不爱她吗?”这一刻,洛鱼感觉自己的话里混淆了此爱与彼爱。看来人生真的没有无意。洛鱼为自己在这种时刻的无意而羞愧,在心的底层不停地羞愧。
小白脸显然没有留意到这个细节。
他转身就走了。他是狠狠地看了一眼覃瑶后走的。他是见覃瑶的眼神里并没有挽留他的意思才走的。他是像孩子一样慢慢走的。
一个可怜的孩子,Herry Longfellow说,“A Boy′s will is the wind′s will(一个男孩的愿望就是风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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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瑶落泪了。那么伤心地哭出声来了。洛鱼并不正眼看她,洛鱼对着雪霁后的天空说:“你是爱我的,你并不爱他,你只是在我的面前做出爱他的样子,你就别折磨我了,也别折磨自己了。让我们一起爱吧。”
洛鱼轻轻地搂住了覃瑶的腰。静静地看着她。她嘴里呼出的湿漉漉的热气通过洛鱼的脸迅速传遍全身。洛鱼承认,洛鱼坦白,洛鱼忏悔──自己的心发润了。玉清的离去让洛鱼的心干涸;“郁金香”里的折磨让洛鱼煎熬;事业的不顺让洛鱼心寒。
洛鱼眼前的这个女人正温润着自己。洛鱼知道,她今生就是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依靠了。
是的,依靠,真正的依靠,这对一个男人来说,一个有想法的男人来说,很重要。
覃瑶的哭泣声还不停地在洛鱼耳边萦绕,它正穿透这冬日的时空,飞向遥远的天际。
刁蛮的猴子
李素容正在佛堂里祈祷,愿小儿子永远地改邪归正。
除了洛鱼的婚姻,她更大的心病是洛浪。
素容曾说,洛浪的最后去处将是高墙深院。
洛浪十八岁前,也就是李素容作为洛浪天然的监护人期间,她为洛浪支付的冤枉钱足够供他念完四年大学。所谓冤枉钱就是洛浪打架滋事而造成的家庭损失。这显然有些夸张,但夸张也是一种表达。
作为李素容的孳种和社会的败类,洛浪在十四岁那年就确立了在自己钟爱的领域里不可撼动的地位。那一次,洛浪带着一帮兄弟与另一帮小土匪在丁江河畔的草地上大动干戈。“干戈”这是一个恰当的措辞,铁棍、砍刀之类的兵器应该是干戈的原始意义。十分钟之后,战争结束。洛浪这边倒下两人,对方倒下七人,有断腿的,有断臂的,幸好没有断头的。整个战场一片狼藉,一股血腥,一阵嚎叫。洛浪径直走进丁江河,洗掉溅在身上的鲜血,像英雄一般回到家中。十五岁时,他就躲在家里偷偷摸摸看手抄本的《###》,看得他脸泛红光,眼花缭乱,情绪激昂,终于忍不住了,叫张二狗他们生擒了一个花季少女来,直接拉到棉花地里,三刨两下搞定了。他搞完后又对手下的兄弟们说:“你们也来尝尝女人的滋味吧!”幸好没搞出人命来。光私了这一件事,就花掉了一万多块钱。
李素容不止一次告诉洛鱼,她之所以生出洛浪这样的孽种,这是佛祖对她的惩罚。
当年洛鱼的外公用生命换来的恩惠,来自于覃益民的恩惠,全让素容以及家庭独享了。如果佛祖继续保佑的话,甚至会从覃益民那儿得到一个更大的恩惠── 一个漂亮的、贤能的儿媳妇。然而素容的亲哥哥,也就是洛鱼的亲舅舅,还包括他的家人仍然处在饥寒交迫之中,这一直让素容惶惶不安。
素容说,佛祖善恶分明,让一个刁蛮的猴子投胎,变成了洛浪。
素容说,这是佛祖在梦里告诉她的。
可怜的女人,她没为自己的土匪儿子少操心。
又是一个周末。洛鱼正站在镜子面前久久地凝视疲惫的面庞和红肿的肩头。楼梯口传来了沙哑的歌声:“当老板真好,我做梦都想当老板,你至少可以找个小蜜……”。洛浪回来了,每次回家他给洛鱼的见面礼都是这首自已编谱自己填词的歌。狗屁不通,听得人心烦。洛浪年二十,由于小学和初中各留了一个级,因此现在还在布坪市职业技术学校读三年级。是素容硬要他读的。就凭他的德性,早就想鬼混江湖、浪迹天涯了。洛浪每周回家一次,美其名曰:“妈,我太想你了。”真实原因不说自明:“妈,我太想你兜里的钱了。”洛浪已有半年没给家里惹事了,昨夜素容还对大儿子说:“鱼娃,但愿小东西真懂事了。”在洛家,小东西是洛浪,老东西是德昌。洛鱼安慰母亲说:“妈,你别太操心,人都会懂事的。”其实洛鱼心里在想,等丁江河干了,大崖石裂了,菩提寺没香火了,洛浪就走上正道了。
洛鱼太困了,真想美美地睡一觉,洛浪非要跟他一起睡,说什么“兄弟情谊长,同睡一张床”,“兄弟离别久,千万睡一头”。
洛鱼没好气地说:“上周末不是一起睡的吗?”
洛浪说:“一周就是七天,七天就是一百六十八小时,如果折算成分分秒秒,那该是多长的时间呀!”
洛鱼只好无奈地说:“你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要我在妈面前帮忙说情?”
“大哥,你别老用那样的眼光看人好不好?”
“那你有什么话就快说,我要睡觉了。”
“关于谈恋爱,我总结了几点心得……”
“你把别人肚子弄大了,是不是?”
“哥,别这种口气好不好!女人是不会爱上你这样的男人的。”
洛浪这一说,正好撞在洛鱼的心坎上。洛鱼有点感兴趣了,开始听他娓娓道来。洛浪说:“对女人嘛,首先要夸。天天在她耳边说,你是沉鱼落雁,你是闭月羞花,你是白骨精,你真的很美,你太性感了,你好温柔哟,你的声音好好听哟,语言越直白越好,越肉麻越好!其次要骗。女人宁愿被骗死,也不愿被气死。你说我永远只爱你一个,其实你心里装着另外一个;你说我一定要娶你,其实鬼才知道会不会娶她;你说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其实你是顺便而已;你说我家缠万贯,其实你穷得叮当响。再者要哭┄┄”
“关于哭,我有经验,请转下一个话题——打架。”洛鱼这样说是有道理的,搞女人和打架是洛浪的强项。除此之外,他就说不出之乎也者了。
“哥,别损我好不好?”
“你不是说打架爽吗?一拳头,两扫腿,那感觉比遗精还爽。你不是说遇弱就亲自上阵,遇强的就坐阵指挥吗?你不是说只要有人多看一眼你的女朋友,张二狗马上就会从腰间抽出刀朝那家伙砍去吗?这可不是我在瞎说,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我哪里损了你。”洛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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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上次不是说再也不打架了吗?”
“也就是说狗改了吃屎的习性。”
洛浪猛地把头转向了一边,对着墙壁说:“哥,你太不了解我了。”
“真的吗?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我困了,睡吧!”
“我还没说到正事。”
“限你在两分钟之内说完。”
“哥,不瞒你说,我正与张二狗策划开家公司。福利纸箱厂太小了,要办就要办丁江酒业那样的。我们打算毕业后就行动。”看洛浪那副神气劲,俨然是公司的老总。洛鱼忍不住打断了他一千零二夜的故事,说:“洛浪,大哥真的困得很,改天吹吧!”
洛鱼不理他了。只听洛浪悻悻地说:“我知道你不想听,不听就算了。”
洛鱼很快进入了梦乡。
电话铃响了。
洛浪翻身起床,说:“糟了,肯定出事了。”
电话是张二狗打来的。
摩托车发动机响了。洛浪像勇士一样冲进了黑暗之中。
天空开始泛白时。楼下传来了素容的惊叫声。
洛浪正血糊糊地站在客厅里。他镇定而自若地说:“我没受伤,是我抱了受伤的兄弟。”洛鱼敢说,天下唯有洛浪才有如此的大将风度,处变不惊,视风霜雪雨电闪雷鸣波涛汹涌洪水涛天地裂天崩岩浆滚滚原子裂变氢弹爆炸慧星撞地宇宙毁灭为无物。他接着说:“妈,给我三千元钱,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事情摆平,否则后果就很严重。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我改天会给你一个交待。”
惊魂未定的素容“哇”地哭出了声来,又破口大骂:“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败家子。你跟老东西一模一样,迟早要把我气死。” 素容指着洛浪说:“你照照镜子,简直个流氓,土匪。你除了惹是生非,还能干什么?哪一天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洛鱼相信母亲的头脑是清醒的,她并没有忘记到里屋取钱。
洛浪接过母亲手中的钱,转身消失了。他倒是走了,走得那么坚决,那么痛快,那么洒脱,那么豪气,那么英雄。德昌就惨了,他是素容的出气筒,素容面前的一只狗。素容只要开始骂人,就会接连不断地骂,像决堤的丁江水,不淹没几个村庄是不会停下的。德昌沉默地站在墙角,一字一句地谛听妻子的宏篇大骂,生怕有半点脱漏:“这就是你生养的儿子,跟你是他妈一路货色,不上刑场都要进班房。我怎么这么命苦呀,当初怎么嫁给了你。”
洛鱼安慰母亲说:“妈,别生气,有话慢慢说。二弟还小,总会懂事的。”
“他都二十岁了,还小吗?我看是无可救药了。唉哟,观音菩萨呀,你救救我吧!”
洛鱼又对母亲说:“妈,你去躺一会儿吧。”
想不到素容把矛头又对准了洛鱼,“还有你,以为自己不得了。要不是当初我跟人家下跪,你能念上最好的小学吗?就能考上大学吗?你以为自己懂事得很,眼光准得很,你看上的女人不是没跟你吗?以前瑶瑶多么喜欢你,现在后悔了吧,你想吃回头草也来不及了吧。别以为你有多么了不起,这年头,光靠你自己就想混出点名堂,全是空话。你去躺一会儿吧,清醒清醒头脑。”说罢,素容又痛哭起来:“唉哟,我生的儿子怎么都是不争气的东西,都长着猪脑壳。”
洛鱼真想说,瑶瑶就要成为你儿媳了,但他不敢吭声。洛鱼知道下一个挨骂的该是妹妹了,就算妹妹现在在千里之外,她也会挨骂的。再下一个又会是父亲。这种情况下,德昌是最大的受害者。他从不敢顶撞自己的女人,几年前,他试图硬一回腰杆,还没硬到位,素容就昏过去了。为此,素容一个月没和他说一句话。素容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只要下决心不和谁说话,就不会和谁说话。风吹不动,雷打不动,除非半路上捡了块金子。对付这种局面的最好办法是顺其自然,一直等到素容自己觉得骂够了。所谓骂够就是当她感觉自己是这个家的主宰,这个家的女皇,她就不会骂了。
黑色的行动
洛鱼无聊地翻动着覃瑶送给自己的那几本──《出人头地》《厚黑学》《经理人》,心里想的却是这个女人的话:“上升的唯一通道是腐蚀”。
刘成龙却说:“这世界充满歪,关系就是生产力。这世界已变得如此通俗而简单。”又说:“关系既可以天生出来,也可以缔造出来,只要放下读书人的臭架子,臭想法,办法自然出来了。” 这是刘成龙在洛鱼面前炫耀时所说的话。
“腐蚀他们。”洛鱼心里蹦跳了一下。
这个词彻底彰显了洛鱼的堕落。
洛鱼让自己胆寒了。一直以来,洛鱼心里装满了良知、正义、公允、同情、善意、光明磊落。多少年来,洛鱼心里想的是,努力吧,你就能打拼出一片天地。
但是,世界真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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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覃瑶说过的另一句话又在耳边响起。她说:“没有黑色行动就没有白色结果。”
这是洛鱼曾经不齿的话。
可洛鱼仍然有些胆寒。
黑夜呼啸而来。这是上帝的威力。它制造白天,让一切都暴露无遗,这时候你做人。它制造黑夜,让一切藏而不露,这时候,你做非人。
洛鱼走出了家门,对母亲的弥天谎言是今晚的开始。
洛鱼走出了村庄,对行人的谨慎扫射是今晚的继续。
在这个并不寒冷的夜里,洛鱼竟然感到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 的悲壮。
八点五十五分。洛鱼提前到达红牌楼某个预定地方。这里过去是一片良田,如今是仁镇的红灯区。洛鱼所在的地方没有灯光。其实,仁镇的红灯区除了丁江大酒店门前灯火辉煌外,其他地方都是黑灯瞎火。针对不同的顾客群采取不同的策略,这是生意成功的法宝。大酒店前面停满了外地来的高档小车,它们的主人都去泡高档小姐了。
张天发主任和吴为部长准时在九点零零分到了,比发射人造卫星的时间还精确。大凡成熟的人都知道,早了,给人太急的感觉;迟了,给自己急切的心情过不去;准时,最好!
张天发对吴为玩笑说:“吴大人,你熟悉这地方,还是你带个路。”
“熟悉”这词的内涵也十分丰富。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康熙字典》里的每个字,《辞海》里的每个词都具有更加丰富的内涵。
“那我就不客气了。”吴为说,他这话让洛鱼倍感放心。就让你们自己选择吧,你们才知道晓得哪一家最隐蔽,哪一家最有趣,哪一家最心宜。
听见有人在唱“不知人间多少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拐过一个弯,有人在唱“何必苦苦强求,苦苦追问”。再拐一个弯,有人在唱“其实不要太多的承诺,只要你能说声爱我”。前面有一微弱灯光,有人在唱“一个向东,一个向西,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洛鱼走到哪里听到的都是如此伤心的歌──跟离他而去的女人相关的歌。这不是吴为的选择,而是上天特意的安排。这就是命,没有人能从命里脱逃。
“老姐,安排三个小姐!”吴为很地道地喊到。
一个妖艳的老女人急奔过来,她借着微弱的亮光,一眼就认出了那两只披着狼皮的羊。“两位领导,姑娘们天天盼着你们来。”张天发一口接过话,指着洛鱼说:“这位是我们的鱼老弟。”老姐又问洛鱼:“老弟是第一次来这儿吧,保证让你满意。”洛鱼故作老练地说:“老姐,我用不着你操心”。洛鱼转过头去望着两位领导说:“要让他们满意。”老姐说:“他们早有人操心了。小芹,来,陪鱼老弟玩!”
洛鱼无话可说。一位姑娘大大方方搂住了洛鱼的腰。
洛鱼被这个叫小芹的姑娘搂抱着走进了一个黑洞。什么也看不见。洛鱼陷进了沙发。有人紧紧依在洛鱼的身上,像情人一样。服务生接二连三送来了白酒、红酒、水果、花生、瓜子、糖果,不一而类,然后温文尔雅地退去,轻轻拉上门。小芹说话了,嗲声嗲气:“鱼哥,你喝点什么?”
洛鱼的灵魂正在撕裂,感觉很疼。洛鱼想要麻醉剂。因此,洛鱼说:“倒半杯白酒。”洛鱼接过小芹递来的酒一下子就倒进了肚子。小芹连连夸道:“鱼哥真不简单。再来一杯怎么样?”洛鱼应了一声,又饮了一杯。小芹说:“我好喜欢鱼哥哟!来,吃根香蕉。”洛鱼张开嘴,轻轻地咬下一截,再咬一截。洛鱼感觉酒精在体内燃烧,浑身很快燥热起来,脑子里嗡嗡作响。小芹又说:“鱼哥,唱首歌吧。”洛鱼透过包房前边的一扇小玻璃窗看见了大厅角落里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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