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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亲的情人-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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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灯平静看着马路。
  偶尔一两个行人在胡同里闪过,世界瞬间又变成一座空空的城池。
  我游荡着,没有归宿。那辆车碾碎了我未了的心愿,心结被鲜血浸泡变成了火红的中国结,它挂在我所能看到的每一扇玻璃门上,透明而温暖。
  夜冰冷漫长。
  我站在宝宝面前,看着她手里的手机。
  那是一款有些过时的三星牌手机,奶黄|色外壳,机身愚钝。看上去那么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一定是的。宝宝翻开了外盖,神情专注,清晰的键音传递到我的大脑,声波猛然掀开了记忆:宝宝手上拿着的,不正是我的手机么?
  我吓了一大跳。
  仿佛一盆猪血泼在了脸上,我情绪激动难以自控。我努力回忆回忆……它到底是如何到宝宝手上的?那一天好像有阳光,好像是个周末……我和宝宝干什么来着?……逛街、吃东西……后来在麦当劳……是个春天……记忆里都是些碎片,仿佛已经很久远很久远了,我已经毫无气力去拼凑这些。
  我手足无措地观望,在我女儿的对面。手机里有我的秘密,那里藏着这辈子我最爱的男人,那里有我发给他的短信,我记得,最后一条短信还没来得及发出。而现在,它竟然落在了宝宝手上!我必须把它夺回来,我不希望我赤裸裸地站在宝宝面前,决不希望。
  伸手。小手冰凉。一声短暂的“啊”,令我的心陡然揪紧,手,下意识缩回了。
  简陋破旧的小屋,因为昏黄的灯光,墙壁也陈旧了,我挂在上面,如被主人忘记取下的旧挂历。我单薄、无助、哀伤地看着我的女儿,还有那已逝的残缺的伤痕累累的爱情。
  是的,钟新,我爱他,无药可救。
  他唤醒了我沉睡的心灵,从此,我灵肉分离。我心里深刻着他的一句话:你以为你能爱任何人吗?虽然我们认识那么早,但错过了就错过了。是的,我没有资格爱我爱的男人,我有我的家,他有他的家,所以,即使他回到楚江市,即使我们近在咫尺,他也拒绝见我,他总是用冷冷的语言冰冻我岩浆一样灼热的柔情,他说:那会害了我们的,你需要静坐三思。
  我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会害了我们的涵义;但我隐隐约约断定:他是爱我的;只不过;他把这种不能拿到阳光下的爱深埋在心里;并且筑起坚固的篱笆;不让它泄露、更不让外人闯入。也许,他是渴望回来,渴望见我的。见了我,他生命的激|情又开始点燃并熊熊燃烧。他害怕化为灰烬,所以,他要我静下来,冷下来。
  我把自己关在房里,静坐,三思,可是,无法停止对他的思念。紧锁的嘴唇,因为秘密而如同雕刻一般;眼神忧郁而潮湿。女人很陌生,不知道她来自何方。她是我吗?我偷窥着镜中女人,表示怀疑。
  我从深夜的梦中醒来,仰躺着,薄薄的被子下,是裸露的身躯,他无孔不入,我因此而颤栗,渴望他强暴我,渴望能搂紧他,可是,他却不在我身边。于是,我给他发短信,只有两个字:钟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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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亲的情人 第6章(4)
撕心裂肺的呼唤。胸,在黑夜中剧烈起伏,呼吸,急促而灼热。曾和他在一起的细节一点点放映,贪婪得毫无遗漏,包括他的每一缕呼吸、只言片语和细微眼神。
  钟新曾问我:小莹,干吗呢?我说:看书呢!钟新说:真乖。在那一刻,我仿佛回到了童年,他就像一个慈祥的父亲,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能成为女儿,让他一泡屎一泡尿的把我养大,让他在每个寒冷的冬夜为我掖好被子,我偷偷假睡,等着他俯下身子来亲吻,我还会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缠着他一起去逛夜市,然后,在电影院的座位上疲惫地睡去,让他把我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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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的梦想,下辈子的。
  而只要活着,还活着,我无法平静,无法逃离。我曾久久依偎在他的怀抱里,把Ru房紧贴在他胸前。他的手掌绣满老茧,不再是少年时的手掌。握着,我让它轻贴在脸颊,然后,任它小心试探着伸进衣内。夜色下,他眼波荡漾,我沉醉在他暧昧的眼神里,渴望被他揉碎。
  肉欲,是一条波光潋滟的河流,无声然而惊天动地地流淌着。
  一条爱的河流。
  76
  宝宝出了门。
  那缕甜香牵引着我,把我带到她身边,我挨着她坐下来。如此近距离,我嗅到了宝宝身上的灰尘,它们携着人间的烟火味儿,粘附在她还略显稚嫩的肩头。
  我想到那瓶腌桂花,已经湿了裙衫、浸渍在甜蜜芬芳里的桂花。没有机会再为我的宝宝煮一碗桂花汤圆了,宝宝喜欢吃甜食,从没瘦骨嶙峋过。我希望她能记住那场桂花雨,无论身处多么肮脏的地方,无论脚下多么浑浊,一定要记住生命中曾有过一场桂花雨。那是我特意为她安排的,冒着被音乐学院批评的风险。
  板凳有点儿轻微抖动,宝宝的脑门上弥漫着一种邪恶气息。手一挨上去,就被弹出很远。宝宝发烧了,她的发不再灵动,无精打采耷拉在肩头。
  我的心,生疼生疼,仿佛刀割。
  从宝宝降临人世间的第一天起,我就没有让她受过一点点委屈。不,应该是从她在腹中存在的那天算起。我曾经有过爱,和大勇。所以,宝宝是我们爱的结晶。而当爱情之花凋零的时候,果实却越来越发散香甜诱人的魅力。
  我们渐渐衰老的同时,她在长大。
  她站起身。
  我跟着她走。虽然她不能感觉我的存在。
  从她起床,再到她回小窝里去,我要让她完整无缺落在眼睛里,这样,我的魂灵才能得到一丝慰安。我跟着她,胡同里,马路上。
  城市的车流与灯火淹没了我的宝宝,当然,也吞没了我。只有在夜里,我的肉体才因为黑暗的浇灌而丰腴。死亡般的碰撞曾使我在刹那间飞翔,我无法着陆。
  我渴望拥抱,渴望我的爱人能感知我的存在与爱意。
  当宝宝拐进她所住的平房院子时,我才放下心来。
  我向另一条路奔去。我听到了马蹄声,它们从逶迤古老的城墙边飞过;我看到了沙尘暴,它们蝗虫般遮天蔽日,为了更快前进,它们扔掉了翅膀;我尝到了来自嘴角边的一缕血丝,这血腥,诱惑我一定要到达刑场。
  我要穿越要去找寻源头。
  这个夜里,我准备去看一看我的爱人钟新。
  我留恋尘世的幸福。
  在我的身体之花枯萎之前,我渴望如花瓣,得到哪怕一滴露水的滋润。
  我渴望爱情,钟新的爱情。
  尽管他对我一无所知。
  现在,我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他的家,还有他的卧室。多年来,“家”这个词在我眼里没有血肉,除了深夜醒来能偶尔听到自己的心跳。透过玻璃窗,我看见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离他不远的地方,坐着一个女人,短短的头发,圆圆的脸。还有一位老人,好像在说着什么,述说着属于这个家庭的琐碎。
  钟新——
  忍不住,我在窗外轻唤了一声。钟新起身,向我走来,鼻尖几乎贴在玻璃上,雾气很快淹没了他眼里异样的光茫,一切,很快消失了。在窗边他停顿片刻,有些失望,然后离开。接着,他走进厨房,卷起袖,洗碗。
  
我和母亲的情人 第6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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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额头新添了许多皱纹,手掌长满老茧。他面前堆放着白亮的还粘着细小泡沫的瓷碗。
  我静静观望,在他世界的对面。
  客厅里电视热热闹闹放映着生活。希区柯克说:“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偷窥者;一种是被偷窥者。”而我说:这个世界只有一种生活,那就是,被偷窥者偷窥。
  我长时间盯着玻璃窗那边的他,贪婪地,想念着这个世界上唯一让我震撼的肉体,尽管它已呈衰老之势。他的眼睛,曾那么近的在我面前,如一条深藏在密林里的河流,写满沧桑而又清澈无比,那种清澈,不是懵懂的羞涩,而是灵动的智慧。我的手指,曾滑过他每一寸肌肤,那平凡质朴的土地激发了我拷问的潜能。在我眼里,肉体不再是肉体,它是思想,滲透于我;它是蜜糖,为我熔化;它是酒心巧克力,把我变成了搂在怀里的一盅甜香。
  我曾清晰见证这个男人从幼稚走向成熟。
  衣襟被风撩起,一个声音说:女人,你的家呢?跟我走吧!我想走,可是脚却被风兜着牢牢钉住。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钟新离开厨房回到客厅的时候,我看到惊人的一幕:他,从椅子上慢慢搀扶起那个年迈女人。那女人蹒跚着,腿,完全不受大脑控制。他们的动作缓缓的。男人的缓,是因为他手里有一尊瓷器,价值连城而又容易破碎;女人的缓,是因为血液的缓慢,当她的手渴望抬起时,血液所驱使的力量还远远不能达到,但他们把彼此的缓搀扶在了一起,先一步的,在前面等着,后一步的,努力向前,这种融合无疑是世界上最温馨的画面。看过许多影片,没有哪一部能有如此令我感动的慢镜头。
  我想哭,又想笑。这就是陌生屋檐被掀开后的真相,眼前,瓦砾横飞。这个老女人是谁?不是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已经去世。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说他家里有什么偏瘫病人。这么说,她是他的岳母了。岳母,是的,我见过她,她到过我住的地方,给过我一些忠告。她的眼神是一场杀气腾腾的追杀,令人害怕。
  卧室里有一张硕大无比的床,柔软芳香。我脑海里一遍遍演练着他与他妻子同床共枕的甜蜜,虽然此时看不到,但我相信,世界上所有的夜晚到来的时候,也是人世间所有隐秘如同花苞绽开的时候。
  他有一个幸福的家。
  校园里传来保安巡逻的脚步声,我挟着紧裹周身的寒气,仓皇而逃。
  远远的,我观望到我的肉体坚硬起来,它坐在他家门外的台阶上,等待着永远不可能有的结果。那个肉体已没有了柔软的力度,固执而任性。千年的城堡、古老的宅院,还有坚固的石狮,都没有如此决心。
  这个肉体,曾沐浴过寒冬里的阳光。
  我曾与钟新探讨过有关灵魂与肉体的问题。
  我说我们的肉体经常被灵魂质问,比如为什么活着或者为什么要爱。肉体不能回答,它只能移动抑或静止下来,听任灵魂的折磨。灵魂不让它好生歇息,它便不能歇息,灵魂要它行走它就不能停留。肉体,成了灵魂的奴隶。肉体得到了很多。华美的衣袍,外加一两只虱子。我们的肉体异常坚韧,肉体可以诞生肉体,因为婴儿的降世,肉体徘徊在死亡的边缘。肉体在冬天或者夏天,都能平静地接受寒冷与酷热。我们的肉体就这样一天天年轻,又一天天衰老。表皮与肌肉变得貌合神离,血液变得消极怠工,白发从肉体里钻出来,藏在不多的黑发中间,极力掩藏自己的苍白。就是连牙齿,也不顾惜昨日那份唇齿相依的情怀,想走就走地逃脱了。
  肉体还剩些什么呢?老态龙钟、风烛残年……它就这样守望着死亡而又惧怕死亡。灵魂呢?它好像很忙。它爱着或者恨着,在不为人知的夜里,它转侧难眠。它曾不止一次地叛离肉体,要逃脱肉体,但在无数次的挣扎和自救后,又乖乖地回来了,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而更多的时候,灵魂是同情甚至可怜肉体的,它觉得它活得太可悲。它的食道,曾经通过过那么多被污染的食品和空气,还有大自然狂风暴雨的抽打,虽然它也得到过一两个来自另一个肉体的抚摸与亲近,但那又算什么呢?没有灵魂的指挥与感觉,那只是动物的交配。灵魂高傲地说:我思故我在。而肉体却不以为然,它认为灵魂一生都生活在虚幻之中,更是可怜。它说:你无法逃脱我的魔掌,我是你一生的囚笼。我俗故我在。灵魂与肉体就这样一直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斗争,在有关平凡与非平凡、伟大与非伟大,庸俗与非庸俗等问题之间进行了几十年的争论。终于有一天,它们累了。它们听见穆罕默德说:“谁认识了自己,谁就认识了安拉。”它们还看到了梁山伯与祝英台化作的一对形影不离的蝴蝶,以及卡夫卡《变形记》中因为生活重压而变成大甲虫的格里高尔。于是,它们决定握手言和。灵魂说:让我安歇在你的身体里吧。肉体说:睡吧,我的孩子。瞧你自己折磨自己,就这样过了一生。肉体说完,眼里流出几滴眼泪,它知道:灵魂还没有睡着。
  
我和母亲的情人 第6章(6)
以上这些,我甚至忘却了哪是他说哪是我说,只记得钟新曾对我说:小莹,我的灵魂睡着了。
  而我说:我的,还没有睡着。
  77
  宝宝起得很早,这令我吃惊。
  这个夜晚,我行走了整整一夜。从北京城的东面赶到西头。路,异常空旷而格外遥远,寒冷,无处可藏。桥墩下,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肮脏着。尘埃积攒在油腻的衣服上,衣襟因为风霜雨雪的鞭笞早已成为剃头匠刀下的牛皮带。他们身上绑满了奇怪东西,抵御寒冷或者收藏。
  路灯在深夜白亮亮的,把自己仅存的热量送给需要温暖的漂泊的人。也许是我脚步匆匆惊吓了他们,这些流浪汉盯着路面,眼里闪过几丝紧张戒备,然后,从怀里掏出大把毛角票一张张不厌其烦地数着,数一会儿,用食指沾沾唾沫,再继续下去。黑暗发光的脸庞写满幸福,我确信这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光,在暂时属于自己的空间,盘点财富。
  里面,有为数不少的老人,身边靠着与他们的腿一样瘦骨嶙峋的拐杖。胡须因为风颤抖不止。他们缩作一团。
  也是在这样的天桥边,我曾见到遛狗的老人和他们的狗。狗穿着小花棉袄,撒欢儿,牵着主人。狗穿着衣服,况且,也不能掰开其大腿偷窥,所以,不知道公母,但这似乎并不重要,总之,狗是幸福的。到成年时,它们的主人会为它们寻找异性配种,以生下后代。
  幼年,我曾在外婆家稻场上,谷垛旁边,看见相叠的狗,它们在阳光下赤裸裸交配,在母狗幸福的呻吟中,偶尔能听到村里男人和女人在家门口端着锅巴稀饭打情骂俏。乡村就是这样,动物,还有人,本色地活着,谈不上幸福,也无所谓痛苦。剪开的麻布袋当茅房门帘,土砖缝里塞了些褪色的报纸,小解的女人或男人总是不等到掀开布帘就解开裤腰带。尿臊味儿混合着田野气息,很快就消散得无影无踪。路边开满牵牛花,还有蛇头果,淡紫的、血红的,这些色彩书写着乡村最原始的欲望。
  我不知道当我行走在举世闻名的大都市时,脑子里怎会浮现出乡村的种种记忆。乡村已经远离我好多年。我营养不良,是一个失去灵魂的女人,即使体体面面活着的时候。我琐碎地活着,妄图以琐碎来扼杀浪漫;我虚伪地活着,以虚伪来展示所谓幸福,尽管我的双脚在婚姻的鞋子里鲜血淋漓。
  就像此时,没有人能感觉我的存在,我的爱人、我的亲人。我奔走在他们之间,但是,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到底需要些什么。
  我终于又赶到了宝宝身边。在异乡,没有什么比能看到宝宝更令人幸福。我趁宝宝在水池边刷牙的工夫,想在她床上歇一会儿,我确确实实累了!
  我的手伸进褥子,单薄没有弹性没有灵魂的棉,它们盖在宝宝身上,宝宝……我不知道宝宝是如何度过漫长黑夜的。


  宝宝从来没有睡过这样的床。
  我不知道宝宝为何要睡这样的一张床,还有这沾满细菌和灰尘的被子,傻孩子,为什么这么折磨自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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