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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嫡女 作者:一枚铜钱-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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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绸缎庄子,掌柜见了周姨娘,急忙奉茶,周姨娘直奔了话题,见他面露为难,逼问之下,才说:“那银子让李四爷拿走了,说是要周转买那银蚕丝,做批上好的布料。”
周姨娘皱了皱眉,这下坏事了,可让沈氏知道了。果然,沈氏立刻问道:“那李四爷是四弟?”
她只好硬了头皮答是,沈氏无暇问清缘由,两人便又去下一个铺子。在车上,周姨娘小心说了与她听,又道:“四弟替我将生意打理的极好,为了多赚些钱,除了我,掌柜都听他调拨。这两年来,我赚的银子可翻了一番。”
沈氏不好下定论,蹙眉:“直接去钱庄取钱吧。”见她迟疑,不由诧异,“你莫要告诉我,你将钱都拿了出来交给四弟了。”
周姨娘忙说道:“这倒没有,我也留了点的。”
沈氏这才松了一气,可两人到了钱庄,刚下车,便有人围了上来,手上拿了一堆契约欠条,嚷着要周姨娘付欠款。仔细一问,才知道李悠扬以她的名字购置了许多客栈酒楼房地,还有欠了各类庄子货源的半年账款。他常年帮她办事,商贾也知道周家嫡女的身份,便签了她的名字,手印是李悠扬画下的,两头都跑不掉,众人也放心。可这过了三个月,听见李家垮了,又不知谁放出风声说周姨娘要跑,今日会来这里取钱,当即全都过来讨债。
周姨娘苦不堪言,这才明白过来,她这是被那该死的李悠扬给坑了!骗得她的信任,在铺子里为她赚钱,实际却是在亏空她的铺子。就算她赚了再多的钱存入里头,他凭空买的那些房地,也够她受的。
平日是有李仲扬做靠山,商贾不敢来要账,可如今他垮了,只想追回自己的钱。周姨娘被围堵的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将钱取出,一一还债。等付完最后一笔,钱财已所剩无几,几乎哭瞎。
沈氏身心疲惫,她总算知道为何李悠扬会回来了,不是为了亲情而归,而是一开始就打算卷走周姨娘的钱。
周姨娘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哭了一番,心中愤懑难平,只想拿着刀子去寻李悠扬拼命。当即就往他的住处去。
到了迎宾客栈,李悠扬正在那偌大的房里听歌姬唱曲子。听见外头吵闹,问了骆言,才知是沈氏和周姨娘,那百无聊赖的脸上立刻有了笑意,仰头饮尽一杯酒:“让她们进来。”
周姨娘想冲到前头,却被小厮拦住,气的她大骂:“你还是人吗!连自家亲戚的钱也骗,你将钱还给我!那是你哥哥的救命钱!”
李悠扬当即捧腹笑起,笑的周姨娘愣神,他才抹了眼角那笑出的泪:“你可真是个傻子,身为商人之女,难道不懂吃进去的钱,就绝无可能吐出来的道理么。”
周姨娘一愣,又差点心痛的哭了。沈氏此刻是一如往常的平静,只因她再气,也没有办法让他将钱交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要将钱骗走?若是真的为钱而来,你如今得手,早就不在这里了。”
李悠扬点头笑道:“还是二嫂聪明。我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想切断李家的财路,永世不能翻身啊。”
沈氏瞳孔一缩:“为什么?他是你二哥,你难道不是李家人吗?”
“是啊……二皇子应允过我,会让李家败落的。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何会回到这恶心的李家?”
沈氏愣神,他跟二皇子有约?他竟是二皇子身边的人,当即喝声:“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即便老太太不疼你,可也至少管了你吃喝,你为何要如此?”
李悠扬蓦地冷笑:“好,我就告诉你这是为什么。我的生身母亲是妾侍,生下我后身体便不太好,老爹因此疼她几分。可后来老爹战死沙场,消息传来,林氏便来寻我母亲,一顿好骂,说了许多恶毒的话。当晚,母亲就自缢了。对外说是母亲重情,其实不过是被林氏逼迫而死。我忍了那么多年,就是想将李家毁的干干净净,为我母亲报仇。”
他忍受了那么多年,四处飘零,好不容易白手起家做了个小商人,吃喝不愁了。可是他却无法为母亲报仇。回到京城,无意碰见二皇子幕僚百里慕云,让他为二皇子出一份力,让李家彻底翻不了身,他当即答应。
如今终于报仇了,亲眼看着李家落魄。官没了,连钱也没了,他们再不能像以前那般颐指气使。
人生……美矣。
回到家中,李瑾轩知她们出去筹钱,迎了上来:“母亲姨娘可筹了多少银两,孩儿这也有一些。”
沈氏与周姨娘相觑一眼,默然摇头,周姨娘说道:“钱……都被你四叔卷走了……”
李瑾轩一愣,一旁的李瑾良气的火冒三丈:“我去杀了他!”
沈氏喝住他:“都回房里待着!这些事娘亲自会处理。”
李瑾良分外不甘,却也只好忍下。步子还未迈入正堂,黄嬷嬷便颤巍巍出来,抖声:“方才下人说漏了嘴,老太太、老太太一听二爷入狱,两眼一直,去、去了……”
沈氏心口一闷,几乎吐出一口血来。
李仲扬还在狱中,罪名未定。李老太的葬礼第二日草草办了,夜里守灵,一家人相依跪着,冷清而哀伤。
颓势排山倒海过来,压的人心头喘不过气。安然如名字那般,已安然了十四年,如今却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人间冷暖。祖母六十大寿时,那么多人来贺喜,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来了。可如今爹爹入狱,吊唁的人寥寥无几。又想起贺均平,这么多天了,不来看她她理解,不来信她也不怪,可为何一句话也没……他不知道她现在有多怕,怕极了么。
她不想也不会去求他帮自己向皇上求情,他的难处她知道。只是想他安慰她一句,让她不要害怕就好。
可等到如今,什么音信也没。他被关起来了?可让柏树去打听,他还在外面走动。
想的心中难过,便听见大门又被打开,只听见钱管家唤了一声“李四爷”,灵堂的气氛便变了。安然并不知何事,往外看去,李悠扬迈步进来,却未穿孝服。还未跨过门槛,便被李瑾轩起身拦住,硬声:“请阁下出去,李家不欢迎你。”
沈氏未说话,李家愧对他,但他给李家致命一击,却又扯平了。周姨娘已气不过,唤人道“将他乱棍打出去”!
李悠扬笑道:“我只是想来给老太婆上个香。”
沈氏沉声:“管家,送客。”
说罢,钱管家已领着下人夹棍而来,要将他乱棍打出去。李悠扬也不屑与他们争辩,却见一个身影跑了出来,拦在前头,定声:“四叔是好人,你们为什么要赶四叔走。”
李悠扬一愣,周姨娘喝声:“安素你作死吗!你知道什么,快回来!”
安素摇头:“四叔不是坏人。”
李瑾轩不忍,要他告诉妹妹她嘴里的四叔是如何坑害李家的?他如何忍心:“请四叔离开。”
李悠扬顿了片刻,也不与安素说话,也不多辩什么,转身便走了。
他以为在李家落难时踩一脚他会很高兴,可是为什么却一直笑不出来。听到那老太婆死了,为什么会觉得可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了这里,被他们仇视打一顿其实心里会更开心。可是为什么安素要出来维护他,还那样毫不怀疑的说他是好人。
若是知道她的叔叔对李家做了那种事,她也会认为自己是个坏人。
这世上唯一说过自己是好人的人,也就这么消失了吧。
走出李家大门口,回身抬头看着那牌匾,丞相府……孩提时,家门口挂着的,是将军府。后来是李府,荣华反复,一直在变……没变的,是里面的人,一直姓李。
他长叹一气,骆言已拱手弯身:“李爷,该回去了。”
李悠扬点点头,又狠下心来,这李家,与他何干!毁的再彻底些的好!
☆、第65章 岁月静好安然若素
三月十九日;贺均平每日都会让小厮送信去给安然;每次都得回言“都好、放心”;起先狐疑为何不回信,那小厮便依顺王妃的话答“李姑娘如今没有心思”,贺均平想想也确实是。想去问问清妍看看能不能找其他同好的姑娘过去;可清妍自被送进宫里陪皇后,就没回来。隐约觉得不对劲,便让其他下人去李家。可府里的下人都惧怕顺王妃,报回来的情况都一样。
傍晚又进宫一回,探听贺奉年的口风,只是圣上有意避开这件事。贺均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实在渺小。
春日阴雨连绵;还夹着春末寒气。街上没什么行人,外面并不热闹。李家里面,更是清冷。
老太太的丧事又花了许多钱,虽然余下的钱并不算太少,但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也没人敢在朝堂帮腔。沈氏已是几晚无法安睡,可家里的人心安抚、大小事都得由她做主看着,否则这家也要乱了。
周姨娘不懂朝政,素来以钱买人惯了,想着即便不能救出李二郎,至少能让衙役对他好些,还是打点一下的好。虽然他待自己并不像待沈氏,但至少也是她的男人,没了他,再多的钱又有何用,她还不想没了丈夫!
当即拉上两个孩子,想去求人脉广大的老爹。只是到了那,周家大门紧闭,敲了门,小厮出来说周老爷不见客。周姨娘才明白过来,这哪里是不见客,分明就是不见“李家人”。
爹娘素来疼自己,绝不会这般绝情。周姨娘立刻跪在门前,盼着他们出来。
李瑾良和安素见了,也随娘亲一同跪下。
虽然有下人给他们撑伞,但雨势渐大,打落在地砖,溅起的水滴顺着衣裳蔓延而上。春末仍旧寒冷,大羽国的天,一年有大半日子都是严寒。
周家正堂上,周老夫人急的团团转,隔了一会便问下人“阿蕊可还是在跪着?”“我那两个宝贝外孙也还在?”,听了几回都这么答,已心疼的落泪,直求那面色沉沉坐着的周老爷:“老爷,这么跪下去可不得了,外头雨又下的这般大。阿蕊可没吃过什么苦,更何况孩子也一起跪着。”
周顺水轻叹一气,目光投向那气定神闲在喝茶的男子:“只是让他们进来坐坐,老夫并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如此也不可?”
那男子正是李悠扬,他轻声笑道:“那周老爷就让他们进来坐坐吧,殿下定不会在意的。”
周顺水脸色一沉,却不能发作。商人斗不过官,更斗不过皇族。如今二皇子风头正盛,指不定就是皇帝,教他们周家如何敢去帮扶女婿?见妻子要出去,他怒喝道:“你去了,整个周家便完了!”
周老夫人泣不成声,当初就该拦着女儿,不让她嫁进李家,做妾已经够委屈,难道下半辈子还要做寡妇不成。正哭的痛心,下人便急匆匆跑了进来:“表小姐忽然晕倒了。”
周老夫人忙说道:“快去后院找林大夫过来去瞅瞅!”
李悠扬没有阻拦,心下微沉,跪那么久……小孩子怎么受得了。
林大夫出来时,周姨娘正和李瑾良将安素背回马车上,准备去医馆。一见老管家领了大夫来,骨子里的硬气便上来了,将那大夫探来的手掸开,双目瞪圆:“不劳你们费心!”
随即车夫李顺驾车往医馆去了,林大夫只好回来禀报:“表小姐瞧着是染了风邪,脸颊都烧红了。”
周老夫人又急又气:“快让人去看着!造孽,造孽啊!”
李悠扬心思沉沉,应当只是普通的病,很快便好了。他急什么,谁不会生个病。
到了医馆,熬了药喝,见她好转,就又带了两副药回去。谁想夜里又高烧不退,烧的直说胡话,急的周姨娘守在一旁一晚未眠。直到早上见她面色红润褪去,才放下心来。听她咿呀说话,忙让婢女拿温水过来,给她喝下。
周姨娘松了一口气:“你当真是吓坏姨娘了。”若是女儿有什么事,她都不想活了。
安素窝在她怀中,神色恍惚。周姨娘强打精神:“可要吃些什么?”不见答话,她又问了一遍,却见她抬头盯来,动了动唇,却只有咿呀声。心头一震,颤声,“素素怎么了?素素?!”
安素张嘴想说话,听见的,却是喑哑的模糊声音。周姨娘已是受不住,紧搂住她,哭音骤起:“嬷嬷,快让大夫进来,嬷嬷!”
迎宾客栈,怀抱琵琶的歌姬轻声吟唱“……轻烟老树寒鸦……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幽幽声响,扣入心弦,萧萧瑟瑟萦绕不绝。
骆言双手交叠在身前,恭敬站立,待那歌姬声停,尾音沉落,才说道:“五姑娘高烧已退,但……哑了。”
握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顿,李悠扬双眼紧闭。
那唯一觉得他是好人的人,却再也说不话来了。他此刻倒希望,哪怕是被她骂做坏人,也好啊。为什么,却是再不能开口……
顿觉疲累非常,良久才道:“收拾行李,离开这里,立刻。”
骆言没有多说:“是,李爷。”
沈氏到静心院时,周姨娘已哭过几回。喂安素喝下粥水,又坐在一边怔神。一见了沈氏,泪又止不住了:“我不该带他们去,不该逞强,让大夫当场瞧瞧多好,安素就不会变成如此模样了。”
沈氏几乎也落了泪,握了她的手道:“你没有丢李家人的脸,安素也没有。”
周姨娘一听,哭的更是厉害。安素被吵醒,一见生母在哭,坐起身抱住她。看着她安安静静的,沈氏的泪差点决堤。回到合兴院,也觉清冷,偏头问宋嬷嬷:“安然呢?”
宋嬷嬷扶着她,答道:“姑娘最近都在书房里。”
沈氏点点头,这个时候能以书解忧,也好,总比她整日担忧的好。到了书房,门也没关,一进去就见安然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还压着一本书。沈氏拿了衣裳要给她披上,却瞧见那书正是今年笄礼后,李仲扬送她的。事情发生那么多天,她不问自己爹爹去了何处,还说许多安慰的话,她只当安然天真无邪不知这事的轻重。可她分明是知道的,这书房是李仲扬为她挪的,整日都待在这,只怕是坐着都难过吧。
她连气也不敢叹,轻轻给她披上衣裳,这才出去。待拐过廊道,才想,若是当初将她许给世子,即便世子保不住李家,也能保住安然。为何当初要那么执拗。
王府如今也不太平。
贺均平再笨,那小厮总不带信来,也察觉到了不对。这日让他送信去,等他回来,淡声道:“安然带了什么话来?”
小厮弯身答道:“李姑娘让您放心,她一切都好。”
贺均平缓缓起身,向那小厮走去,一见他过来,小厮忙跪下,恭送他出去,谁想那身影到了前头,自己的肩上便挨了一脚,声音满是怒意:“你若是不说实话,我便丢你去犬窝!”
小厮惊的魂飞魄散,那犬窝都是杀人用的,将人投进饿了三四天的狗群中,不到一炷香整个人都被啃成白骨。当即叩头求饶:“世子饶命,那信都被王妃拦下了,都是王妃让小人做的,不关小人的事。”
贺均平手握成拳,已来不及罚这小厮,提步便往外走去。他要去找安然,如果皇上真要灭了李仲扬,那还怕再扣上个结党的罪名吗。他一个世子要救个姑娘,还要被问罪不成!
顾虑的太多,却是错失了良机。他竟然让安然担忧了这么久,只怕是王府上下的人,都被母亲叮嘱过了,否则安然也不会一直没动静。只怕是来找他的李府人,都被拦截在外。
刚走到前院,便被众侍卫拦住:“王爷吩咐,世子不可外出。”
贺均平沉声:“滚。”
侍卫未动,贺均平抽了一人的长剑,便要斩开一条路,身后已有喝道:“你要去何处?李家?”
顺王爷面色阴沉,负手站定,直盯着他:“为了个女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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