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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天下-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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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何出此言?”下面一个人问道。
雷喻道:“江东不稳,诸位是共知的。江东一旦生动乱,朝纲废弛乃是必然。天下诸侯也就找到了动兵的借口,此其一也!
我家少主自从被征鲜卑,并且战而胜之之后,兵威大盛,李效必然慌乱,急欲于我家少主一争短长,而我并州又在李效的势力包围之内,早就有意与李效一战,所以,此战乃是势在必行!此其二也!
有此两点,天下必将很快进入一个大战之期,而正因为这场大战声势浩大,一旦胜负揭晓,天下大势也会随之揭晓。就算是十年之内胜者无法完成匡扶大汉的重任,至少天下大势已经明朗,余者只剩下如何收拾一些残羹剩饭的问题了。”
“那么依先生所言,似乎这天下就只是在贵少主和李效之间进行争夺,似乎并不关我家主公何事,我家主公为何又要趟这趟浑水呢?”下面一名谋士问道。
雷喻笑道:“这位先生所言,喻难以苟同。想当年我朝太祖皇帝以区区兵马屡屡败于曹操,竟被追到了江边,那时候谁又想过他日后能够创下大汉偌大的基业呢?今以明公之勇武谋略,就算不能建立太祖那样的功勋,若能和我家少主一起并列于当时英雄,也算不枉此生了,有何必要谋益州以求偷安呢?”
李昭听得点头不已,心下已经有了许盟之心,但却听又一谋士问道:“听先生之言,我等茅塞顿开。只是,先生言道,进去西川便是取败之道,难道攻取南阳便能成就大业吗?”
这些谋士素来敬服顾兰,现在见他被雷喻气得当场失态,拂袖而去,虽然心下都敬服雷喻能言善辩,而且智谋不俗,但却都有心为顾兰找回一些脸面,所以纷纷出言难。而对于李昭来说,尽管心下暗暗有了偏向,但这些重要的抉择,总是要让大家都畅所欲言,最终得出最佳的结论才是最好的。他并不愿意以自己个人的偏向为抉择的依据。
雷喻哪能看不出这些人的心思,不过他对于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信心十足,自然毫不在意。听言,他摇头笑道:“世上并无绝对之事,喻方才并未说进取西川就必败,只是说,这乃是取败之道而已。也有可能,这取败之道经过一番误打误撞,成为取胜之道也未可知。同样的,进取南阳乃是取胜之道,但若是阴错阳差,也可能成为失败之根源。兵家之事,谁又能说的准呢?”
“若是按先生这么说,进西川可能胜,进南阳可能败,那我家主公为何又偏要舍西川而取南阳呢?”
雷喻从容笑道:“先生所问,正是喻接下来马上就要说到的。方才喻已经谈及过取西川之弊,那么接下来,喻愿为诸位说一说取南阳之利!”
这个问题乃是今日这一番会谈的核心所在,众人自然是无比关心,纷纷侧耳倾听,一时间整个打听变得鸦雀无声,静若无人。
26。国士
“前面喻其实已经提到过一个原因了。李效新得南阳,根基不稳,明公若取之并不为难。此其一也!
前面喻已经说过了,南阳之地,以前是由崔竑镇守的。这位崔竑崔仲怀想必诸位也是听说过大名的。他出身于书香世家崔家,乃是我家少主的外家。自从前些日子崔太傅宾天之后,就由御史大夫崔翊崔伯德继承了崔家的家主之位,且进位为太师。而这位崔仲怀则是第二位的家主。虽然从贼,却只是阴从,并无为刘安效命之心。他已经和我家少主有了默契,明公若攻南阳,仲怀将军非但不会出兵袭击明公之后方,李效反而会担心他和明公一起东西夹击南阳,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得不防备仲怀将军,为此甚至要分出兵出去。这样一来,不但明公取南阳更易,就连后顾之忧也大大少了一个。明公只要守住益州军东进的要塞,这一切就迎刃而解。此其二也!”
忽听一人出列说道:“崔竑此人恐怕未必信得过吧,他崔家世受皇恩,每每有人位列三公。而这位崔仲怀却不但顺从逆贼刘安,甚至还主动立刘安为王,这岂不是助纣为虐吗?这样的人,可谓败坏家风,为世人所唾弃,他的话如何可信?”
他说此言的时候,堂上坐着的那位自家主子也是已经称王的,而且以区区一郡之地称汉王。虽然尚未僭越称帝,大汉的臣子自居,但这野心却是早已坦露无遗的了。虽然由于并州尚未称王,在会见并州使者的时候,雷喻也并没有以王公之礼相待,但这一点并不会因为一点私礼就抹煞得了的。
李昭听得此言,眉头不由皱起来,虽然他明知道这人并不是指桑骂槐说他自己,但他此时心的不悦之情却是难以掩饰。
雷喻见了,笑道:“公此言差矣。刘平之虽然称王,却还是尊汉之正统的,这一点就和明公一样。所以他算不得逆臣,只是为了讨逆之时图个名正言顺罢了,而并不是谋反。再说了,即使刘安有谋逆僭越之心,崔仲怀也一定会奋起诛除逆贼,维护汉室正统的!”
那话之人一听此言,吓了一身冷汗,暗暗后悔一是失言,为了辩驳雷喻竟然失去了起码的理智,说出这样不该得话来。他暗暗瞥了一眼李昭,见他面色阴沉,心下更是后悔万分,哪里还敢再置一词?
李昭终非庸主,很快就敛去了脸上的不快之意,含笑向雷喻道:“先生请继续说。”
雷喻道声:“遵命!”继续说道:“更为重要的是,明公出兵之时,我家少主也会在李效的北方有所行动,以我家少主之英武,由不得李效不重视,不小心,他若是将攻防的重心转向北方,则明公来自北方的压力顿减,南阳指日可下。此乃其三!
有这三个理由,虽然不能说有万全的把握,但九成的把握总是有的,就看明公意下如何了。”
李昭心下已经有了定计,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便说道:“先生所言,令昭茅塞顿开,只是若进兵南阳便算是结盟的话,我汉所得可谓一目了然,贵少主却能得到什么呢?”
雷喻笑道:“不瞒明公,我家少主早欲进取河内、河南二郡,为保傅汉室扫平一段道路。咱们两家一在南,一在北,交相呼应,此事必成!”
李昭却喟然道:“如此说来,我们这次的盟誓终难长久啊!”
他已经看出,一旦赵平通过河内、河南两郡打通南下的通道,而汉也拿下南阳,两方的势力就将直接来个面对面。乱世之,谁都知道一个远交近攻的道理,凡是邻居就一定是仇敌,而远方的反而可能是朋友。如今并州和汉能成为朋友,也只是因为有了一个共同点大敌还有相对比较远的距离。一旦李效被打败,这些就将不复存在,两方的盟誓也必然会立即失效,甚至两方还会成为生死大敌。
雷喻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明公不必感怀。昔者三国之时,太祖曾经和曹操、袁绍、孙坚等人共同盟誓讨伐董卓,后来还不是一样成为了生死仇敌。他们在战阵之上想见,额不曾见好好叙谈过当日的情谊吧。如今我家少主和明公之间的情意也是一般。临行前,我家少主曾经嘱咐过鄙人一句话,命我一定带到。”
他脸上露出尊敬之色,悠然说道:“他说道:‘请你转告李汉,他日若是在战阵上想见,我必不会心慈手软,也希望他不要以今日之盟为念,某若能死在英雄的手,一辈子再无憾事!’”
李昭一听此言,击案而笑,道:“壮哉!听赵并州一语,吾立时闻见一股英雄之气扑鼻而来,赵并州果然名不虚传,倒是吾执着了!好,烦请先生回去为吾也传一句话,就说,他让我传的那句话,我也愿赠还于他!”
他忽然站起身来,大声喝道:“来啊,取酒来,吾要与先生歃血为盟!”他这一开颜,下面的诸人立即都聒噪起来。尤其是那些武将,他们一直都只负责打仗,对于这些战和大计一来也并不热心,二来也并不大懂。大家说了这大半天的话,他们这一群人却一句都没有插上嘴,早就闷坏了,这时候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大声说笑,自然是开心不已。
当下,李昭便和雷喻歃血为盟,并且各自在盟书之上签字画押。一切完成之后,已经是午后时分了,李昭又令大摆筵席,好好招待了雷喻一顿。只是这一切虽然热闹,那顾兰却始终没有露面。
到了临近散席的时候,李昭拉着雷喻轻声问道:“晓明打算什么时候回到并州?吾看这天降大雪,路上行走不便,不如就暂时在吾这里暂歇数日,待得雪化之后再上路吧!吾也有许多话要想和先生谈呢!”
雷喻却摇头笑道:“多谢明公美意,只是恕喻不能久留,明日就要赶回并州。军务是一刻也不能耽搁的,不要说下雪,就算是下刀子,喻也不敢耽误正事。”
李昭叹道:“先生真乃国士也!”
27。可虑
散席之后,李昭亲自把雷喻送到了府门之外,这才挥手作别。方才雷喻已经和他说好了,为了节省时间,明日走的时候,雷喻将不到李昭的王府辞行,李昭对此非但没有介怀,反而大为赞赏。
刚刚送走雷喻,李昭便有意回到后院和众姬妾行乐。虽然他昨日对着姬妾们大了一通火,但既然这些女人并没有真正影响到他的大事,他就会重新改颜相向。
因为他知道,所谓红颜祸水,误国殃民其实只是那些贪花好色,全无主见的男人自己无能,控制不了自己而已。纳了姬妾本来只是让她们为自己放松心怀,调养身心的,若是自己不能控制自己,反而被她们所迷惑,又怎么能怪的了她们呢?
李昭自信自己虽然对这些姬妾们十分温柔关爱,但到了需要谈论正事的时候,必不会被她们所误。所以,他对于这些女色并不避忌。
正要步入后院之时,忽听下人来报道:“大王,子芳先生来了!”雷喻既去,这王府里又重新称李昭为“大王”。
李昭暗想顾兰必定还是为今日结盟之事而来。但是,如今木已成舟,不要说今日雷喻已经把顾兰说得无话可说,就算是顾兰还有千般理由可以证明这结盟的弊大于利,现在也不可能改变了。
李昭正待要说不见顾兰,却听外面一阵喧嚣,李昭循声望去,却见顾兰根本无视一众侍卫的阻拦,径直冲了进来。那些侍卫都知道顾兰乃是李昭最为敬重的谋士,根本就不敢以手脚相阻,更不要说以兵戈相加了,所以场面虽然看起来颇为壮观,但顾兰的闯入其实根本没有耗费多少力气。
那几个侍卫回头一看,就见李昭正站在面前,面沉如水,心下一紧,连忙齐齐跪下,道:“我等无能,阻不住顾先生,请大王责罚!”
李昭的王府侍卫到底不俗,虽然他们拦不住顾兰只是因为不愿伤到他,但没有拦住就是没有拦住,他们丝毫不愿找借口。
李昭略一沉吟,道:“你们都下去吧,既然顾先生有话和寡人讲,寡人岂有不愿相见的,尔等无罪!”
那几个侍卫连忙道声谢,齐齐退了出去。
李昭对着顾兰洒然一笑,道:“先生,听说你家并没有后花园,偌大一个院子就用来藏书或者演武厅了,真是可惜啊!寡人这后花园还是颇选了几样奇花异卉的,虽然如今已经是隆冬,却依然是满园芬芳、香飘四溢,先生是文人雅士,不如就随寡人一起去赏赏这园子吧!”
顾兰脸色一变,急急说道:“大王,臣有事——”
李昭伸手拦住,道:“寡人知道你有事禀报,而且是关于此次联盟的,对不对?也罢,既然方才你留着一些话不说,而是待现在再找寡人一个人说,就说明你这心确实藏有一个大秘密的,咱们就一边说话,一边听你说吧!”
说着,李昭便拉着顾兰走进了后花园。
这后花园果如李昭所言,虽然是隆冬,却依然是香飘四溢。只是昨日那场大雪把那园的花卉遮掩住了,大多数花儿只是稍稍露出一个头而已。不过,就这些头,两人不但能辨出各种花儿,还能闻见这些花儿撒出来的阵阵幽香。
李昭倒是兴致勃勃,左看看,右看看,而顾兰却毫无兴致,不禁问道:“大王山如何得知兰心还藏有大秘密未曾说出来的呢?”
李昭爽朗地笑道:“子芳啊,咱们相识已经十数年了吧,不知道你对咱们这十多年的相交是如何想的,寡人却是觉得这足堪称得上‘倾盖如故’四个字。你的脾性,寡人是知道得太清楚了,你的本事,寡人也知道得更清楚。以你的能事,虽然在嘴上一定辩不过那个雷晓明,却不至于败得那样惨,甚至还不顾体面地拂袖而去。寡人料,你心必然是有重要的秘密郁结在心,意欲道出,又心存顾忌,是故才被那雷晓明说得这般狼狈,对吧?”
顾兰心大亮,连忙跪下,道:“大王知臣,不下于臣之自知,臣,臣感激涕零!”
李昭连忙把他扶起,心疼地说道:“子芳啊,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在,你又何必如此拘礼?况且这大冷天的,虽然这地上的雪已然扫去,但终究冰寒,你跪在这地上,岂不是成心让寡人难受吗?”
且说雷喻回到驿馆,立即召来了这次护送他入汉的赵仁,把今日所得的盟:“你立即拿着这盟书赶回并州,务必快马加鞭,火把盟书送到。”
赵仁乃是赵家的侍卫头领之一,武功曾经得到了赵平的亲自指点,颇为不俗。虽然他不善领兵作战,但有了令他为护卫乃是一个极为明智的选择。
赵仁大惊:“先生这是为何,难道你不和我等一起回并州了?”
雷喻冷哂道:“自然要回,不过,某却要明日早上再出。”
赵仁更惊:“先生,小人奉小侯爷之命务必要保证先生的安全,如何能舍先生而去?若万一先生有个不测,让小人如何向小侯爷交代?”
雷喻淡淡地说道:“公义尽管自去,吾这一路上必然不会有危险的。”
赵仁却哪里肯如此轻易放弃自己的职责,语气惶急地说道:“先生,今日那李昭不是已经答应咱们结盟了吗?并且还亲书盟书在此,素问李昭此人以信义为先,颇重名节,总不会做出出尔反尔的事情来吧?”
雷喻摇头道:“李昭此人颇有正气,这乃是他能够成事的原因所在,但过于重义气也是他的命门所在啊,说不定他有一天还会栽在这上面。咱们既然有了他的亲笔文书在此,他是断然不会反悔的。可虑者,乃是顾子芳啊!
这个顾子芳虽然是儒生出身,却非是酸腐的鲰儒,颇知变通,加上他素来对李昭忠心耿耿,为了毁我两家的盟约,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赵仁一听提及顾兰,一脸不屑,白了一眼说道:“先生何必如此高看那个顾兰,此人今日被先生你一番辩驳,说得是哑口无言,最后甚至恼羞成怒,浑然不顾体面,就此拂袖而去。这样的人,能有几分本事?”
雷喻喟然说道:“可虑者,就是这一点啊!”
28。剑阁
“你有所不知,”雷喻继续说道:“据我们收集到的情况,顾兰此人虽然未必称得上天下奇才,但确实很有其过人之处,李昭能在汉站稳脚跟,他要占起码一半的功劳。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轻易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呢?又怎么会轻易拂袖退场呢?”
赵仁一愣:“先生的意思,莫非他今日的所作所为乃是故意做给先生或者其他什么人看的吗?”
雷喻缓缓摇了摇头,道:“这一点,我也莫测高深,,这也是我让你先回并州的原因,咱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他真的另有定计,只要这盟书不被他所得,他终究难以成事。李昭此人极好面子,我们有盟书在手,他是万万不会抵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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