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裳-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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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宜敏反射性的应道：“在读书呢，夫子。”
　　　　陈夫子冷笑一声：“我倒是不知道敏小姐什么时候长了能耐，居然把书本倒过来也能看的懂了。”
　　　　沈宜敏脸腾的红了，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居然把书本拿颠倒了。也难怪陈夫子一脸虎视眈眈的不快的瞪着她呢沈宜敏忙把书重新拿好，羞愧的头都不敢抬了。之前出馊主意的雄心万丈不知都跑到哪儿去了。
　　　　各人其实耳朵都竖的老长在偷听，闻言都低头笑了出来。
　　　　沈宜敏啊沈宜敏，你也太有才了
　　　　被这个小插曲一闹，一个个都老实安分了不少。陈夫子上课的时候，没人敢走神，也没人敢嫌书房里闷热……要抱怨也只能偷偷放在心底嘛陈夫子边上课边转悠，要兼顾到所有的小姐们，又要一个个的讲解书本知识，其实，消耗的体力更多。待上完课之后，陈夫子已经是满头都是汗。
　　　　陈夫子却只用手把汗擦去，给各人布置了课余任务，才施施然走了。
　　　　若云由衷的叹道：“夫子虽然古板一些，可是真的很尽心尽责呢”
　　　　沈宜芳也叹道：“算了，也别想什么冰块的事情了，左右不过熬一阵子，总不会天天都这么热的。”
　　　　各人都没有再吱声，就连上蹿下跳的沈宜敏，也默默的闭了嘴。
　　　　
　　　　第一百六十七章一张请帖
　　　　
　　　　
　　　　季夫子和陈夫子却截然不同。
　　　　到了礼仪课上，季夫子早已命下人把屋子里布置的凉快的很了。
　　　　两个冰盆分别放置在屋子的角落，偌大的窗户也被浅色的轻纱窗帘遮挡住了，毒辣的日头基本上都被遮挡在外，屋子里很是舒适。
　　　　更让人高兴的是，桌子上还有一大罐子冰镇酸梅汤，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季夫子笑盈盈的坐在椅子上，招呼各人坐下：“这几日如此炎热，小姐们还要不辞劳苦的来回奔波，真是够辛苦的了。这儿是我特地亲自做的冰镇酸梅汤，各人都来喝上一碗消消暑。”
　　　　各人都是眉开眼笑，暗暗感叹，还是季夫子善解人意啊也可以说，季夫子是最最懂得享受生活的女子。
　　　　沈宜蓉和沈宜敏跃跃欲试的走上前去，还没等动手，就听季夫子笑着说道：“且慢，这冰镇酸梅汤，也不是那么容易喝到嘴的。还请诸位小姐一个个坐好，待答上我的问题来，才可以过来盛上一碗。”
　　　　若云哑然失笑，季夫子果然深谙如何挑起学生的学习热情。此招一出，还怕各人不踊跃抢答么？
　　　　果然，就见沈家小姐们都一脸专注的看向季夫子，等着她出题。
　　　　季夫子倒也没有过分为难众人，提的都是平日里上课讲过的东西。只要不太偷懒的，基本上都能对答如流。
　　　　沈宜莲第一个抢答了季夫子的问题，笑盈盈的走上前去，姿势娴熟的舀上一碗冰镇酸梅汤。就当众人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沈宜莲时，就见沈宜莲微笑着用双手捧着碗送到了季夫子面前：“夫子辛苦了，这一碗酸梅汤，理当夫子先喝。”
　　　　季夫子一愣，旋即笑了起来，连声道好：“大小姐如此体恤，我就却之不恭了。”说着，便接过了碗，浅浅的喝了一口。
　　　　沈宜莲博得了季夫子欢心之后，扬眉吐气的回了位置。只觉得比自己亲口喝了那碗酸梅汤还舒坦。
　　　　若云没料到沈宜莲会突然来了这么一手，佩服不已。若论起在人前的表现功夫，沈宜莲在姐妹中确实无人能及。
　　　　沈宜芳撇撇嘴，沈宜莲随时随地不忘出些风头，最擅长装模作样这一套了季夫子只当做没看出各人微妙的表情，笑着继续提问。
　　　　因为有沈宜莲表现在前，各人也不好再东施效颦，老老实实的端了酸梅汤回来，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有季夫子优雅之极的在一边做示范，各人很自然的也要喝的优雅些。
　　　　那甜甜酸酸凉凉的冰镇酸梅汤确实是最佳的消暑之物，喝了一碗下肚，便觉得浑身的燥热都散了不少。
　　　　若云边喝边偷偷想道，要是能畅快淋漓的几口喝光，一定更舒畅。
　　　　待礼仪课程散了，丫鬟秋霜早已侯在门口，笑着说道：“诸位小姐，太太有请呢”
　　　　若云也已经习惯了齐氏时不时的召唤，左右不过是去吃顿午饭，说说闲话之类的。
　　　　姐妹四个一起向齐氏的院子里走去。
　　　　此时正值一天之中最最酷热的时候，日头正烈，地上蒸腾的热气不停的往上涌，薄薄的鞋底走在路上，压根挡不住热气。
　　　　沈宜芳叫苦不迭：“诶，真是热死了。”
　　　　秋霜陪笑道：“二小姐，姑且忍一忍，很快就到了。太太早命人准备好了消暑的汤水呢”
　　　　沈宜芳兀自不满的发着小姐脾气：“这么热的天气，也不知道母亲召我们去做什么。让我们回去休息会儿多好。下午可还要上课呢……”
　　　　秋霜自然清楚沈宜芳在齐氏心目中的位置，任凭沈宜芳怎么发牢骚，也不敢流露出丝毫不敬，一个劲儿的陪笑脸。
　　　　沈宜莲却觉得沈宜芳分明是在借着发牢骚暗暗表达对她的不满，不由得瞄了沈宜芳一眼。想说什么，却又终于忍住了。
　　　　算了，眼看着就要到齐氏院子了，还是让让沈宜芳好了。
　　　　若云却没那么多顾忌，笑着打趣道：“二姐，你这些话要是让母亲听见了，定会狠狠训你一顿不可。”
　　　　沈宜芳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么热的天，在外面走来走去的，本来就热的很嘛”
　　　　沈宜蓉的脸热的红红的，之前喝的那一碗酸梅汤的水分早被蒸腾的一干二净了。哪里还有力气再说话。
　　　　总算到了齐氏的院子里。齐氏果然早已备好了一大盆冰镇的绿豆汤。
　　　　在齐氏面前，自然不需这么计较礼仪姿态，各人都狠狠喝了两碗才满足的叹了口气。
　　　　齐氏第一个关照的，当然是沈宜芳。心疼不已的说道：“芳姐儿，一定热的很吧”
　　　　沈宜芳趁机大吐苦水：“是啊母亲，书房里没有冰块降温，我们几个都热的快受不了呢你就跟陈夫子说说情吧别这么折腾我们了。”
　　　　沈宜莲忙跟着附和道：“二妹说的是，每天上陈夫子的课，最难熬了。”
　　　　齐氏有些为难的叹口气：“只是，陈夫子很是坚持。若是我直接这么吩咐，只怕她心里不痛快。”尊师重道这一说法深入人心，既然花重金聘请了陈夫子来，总得尊重陈夫子的意见才是。就算身为当家主母，齐氏也不好过分的干涉。
　　　　沈宜芳一见此事有转机，连忙哀求道：“母亲，你和她商议商议，说不定她就会改变心意了呢”
　　　　沈宜蓉也苦着小脸扮可怜：“再这么下去，我们可都要熬不下去了。”
　　　　齐氏有些犹豫，沉吟了起来。似是在考虑该怎么样张这个口。
　　　　若云低头喝着绿豆汤，却是没有吱声。沈宜蓉悄悄的抵了抵若云，暗示她也跟着求情。
　　　　若云只得放下碗，意思意思的附和了两句。
　　　　齐氏到底还是心疼女儿的，见一个一个的都苦着脸，早已心软了一大半。想了想，便点头应了：“也罢，我下午便请陈夫子过来坐坐。”
　　　　沈宜芳高兴的欢呼了一声。齐氏宠溺的看了女儿一眼，笑着数落：“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副跳脱的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莲姐儿一样端庄稳重。”
　　　　沈宜莲被点了名，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自谦了两句：“多谢母亲称赞，女儿愧不敢当。二妹真性情，我才是远远不及呢”
　　　　这年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个资格的。沈宜芳的真性情，自然是因为有嫡出的尊贵身份撑着，因此分外的有底气。换个庶出的小姐，若是敢如此放肆，只怕早就被训斥一顿撵回屋子里反省去了。
　　　　沈宜芳酸溜溜的来了一句：“大姐的伶俐聪慧，我可学不来。”
　　　　齐氏一听就知道其中有什么内情，故作不经意的笑道：“怎么了，莲姐儿又做了什么事情了么？”
　　　　沈宜芳三言两语便将今天早上的事情道来：“……大姐的水晶心肝，我可是差的太远了。”就算想到了，也绝做不出来那等肉麻举动就是了。
　　　　齐氏目光微微闪动，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莲姐儿懂得体恤夫子的辛苦，这是好事。你们几个，都该跟着学学才是。”
　　　　沈宜莲羞涩的一笑。
　　　　沈宜芳说了几句之后，心里轻松愉快了不少。笑着说道：“母亲，我肚子饿了呢有什么好吃的，快些端上来吧”
　　　　秋霜在一旁笑着插嘴：“小姐，今日好吃的确实多的很，奴婢这就去厨房吩咐上菜。”
　　　　天气燥热，饭菜便都是以清淡可口的蔬菜为主，鱼肉之类的荤菜，比平日少了些。不过，齐氏院子里的厨娘手艺极好，犹以炒菜功夫见长，味道很是不错。
　　　　饭后，又上了一大盘子切好的西瓜，一口咬下去，又甜又香。
　　　　各人吃的欢快，有说有笑，不亦乐乎。
　　　　齐氏笑着说道：“今日喊你们几个过来，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我今天早上收到了林府送过来的请帖，邀请我们过府做客。”
　　　　一听到林府这两个字，沈宜莲便是一个寒颤，脑子里忽的浮现出一张笑的轻浮的少年面孔。
　　　　一想到又要和这个人见面，沈宜莲便觉得手中的西瓜没了那股子沁人心脾的甜味了。
　　　　齐氏却是没留意到沈宜莲的异常，继续说道：“林贵妃三日后归宁，林府大摆筵席，广邀宾客。听说，基本上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请到了。到时候，你们父亲也会去，你们都稍做准备，到时候都跟着去长长见识。”
　　　　林贵妃在后宫中荣宠正盛，林府的声势也跟着水涨船高。因此，故意借着林贵妃归宁机会显摆一番，这倒是可以谅解的事情。
　　　　沈宜芳等人都点头应了。
　　　　沈宜莲咬着嘴唇，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母亲，女儿可不可以留在家中不去？”
　　　　齐氏微微皱眉：“这样好的露面机会，自然是要去的。单单的把你放在家中，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我这个做嫡母的，容不下你呢”
　　　　沈宜莲不敢再说话，也低头应了。心里却是一丝欢喜之意都没有。
　　　　齐氏见沈宜莲如此不情愿，很自然的询问道：“怎么了？你为什么不想去林府？”
　　　　
　　　　第一百六十八章夫子之怒
　　　　
　　　　沈宜莲哪里好意思把林光远对她的纠缠说出口，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沈宜芳虽然和沈宜莲不对盘，可也忍心在这个关口落井下石，仗义执言道：“母亲，你不知道，那个林光远可恶极了。每次遇见，总要缠着大姐说话呢”
　　　　若云也跟着附和道：“明明大姐没给他好脸色看，可他总是赖在旁边不肯走。”
　　　　沈宜莲感激的看了出言相助的妹妹们一眼，然后用祈求的目光看了齐氏一眼，用意不言而喻。
　　　　齐氏却是脸色一沉，训斥道：“不过是见了面打个招呼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好了，此事不要再提了。”
　　　　沈宜莲心顿时沉了下去，脸色一片苍白。
　　　　若云对齐氏的反应，倒是并不意外。林府声势正盛，示好还来不及，怎么也不可能为了沈宜莲便断了来往的。倒也不能怪齐氏心肠冷硬。
　　　　只是，齐氏这样的反应，难免让人有了联想。
　　　　若是林府真的上门来提亲了，沈霖和齐氏会拒绝么？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被若云抛在了脑后。此时想这样的问题，未免太早了。沈宜莲才十三岁，还没到说亲的时候。再者，长房的沈宜华亲事还未定下，暂时还轮不到沈宜莲呢沈宜芳虽然有些同情沈宜莲，不过，齐氏的态度如此明朗，谁也不敢再多嘴了。
　　　　到了下午，齐氏果然特地派秋霜去请了陈夫子过来。当然不好直接开口，便先绕弯子问起了诸位小姐的学业问题。
　　　　陈夫子很是中肯的评价道：“大小姐最有天资，举一反三，文采极佳。二小姐聪明好问，学的扎实认真。四小姐基础虽然差一些，可是最勤奋努力，进步极大。倒是三小姐……”沈宜蓉既没天分，又爱偷懒，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齐氏自然明白陈夫子的委婉含蓄，叹道：“有劳夫子费心了。女子读书识字，本就是为了陶冶情操，会的多些少些，看各人造化。总之，也不需要去考科举。倒也不需要太过勉强了。”
　　　　分明是话中有话，陈夫子岂能听不出来？
　　　　稍一思忖，陈夫子便明白了过来。看来，齐氏今天喊自己过来，肯定不单单只是为了问小姐们功课了……
　　　　陈夫子微微一笑：“太太说的很有道理，小姐们一个个身子娇贵，有些苦却是吃不了的。”比如说，酷热难耐的天气里，还要按捺着性子坐在没有冰块降温的书房里读书写字什么的。
　　　　齐氏笑容未减，温和的说道：“今年的天气确实热了些，莫说是她们，就是大人也受不了的。夫子，今日我请你过来，便是想和你商议此事。”
　　　　齐氏说的如此直接，陈夫子倒是不好推脱了。
　　　　陈夫子性子古板，不喜欢奢侈享受，对吃不了苦头的小姐们很是不满。不过，齐氏亲自出面说情，她要是再不松口，也太过分了些……
　　　　“既然如此，便如太太的意思，在书房里放个冰盆降降温好了。”权衡一番之后，陈夫子总算勉强点头同意了此事，只是脸上还有些不以为然。
　　　　齐氏松了口气，又笑着和陈夫子扯了些闲话。
　　　　第二天，书房里便多了个冰盆。果然凉快了不少。
　　　　沈宜敏啧啧惊叹不已。
　　　　沈宜蓉满脸神气，不无骄傲的说道：“只要母亲张了口，还怕陈夫子敢不答应么？”去求齐氏，果然是最最明智之举。
　　　　真正的功臣沈宜芳却只是随意的笑了笑，并未多说。总之，目的已经达到就行了。
　　　　沈宜莲却是意兴阑珊，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
　　　　若云瞄了沈宜莲一眼，自是猜到沈宜莲为何如此低落。两天之后，便要去林府做客。沈宜莲压根不想去，却又不得不去，心里要能舒坦才是怪事。
　　　　虽然沈宜莲兴致不高，不过，对于其他的女孩子来说，能够出府却是件愉快的事情。一有空闲了，便凑到一起兴致勃勃的讨论起此事来。
　　　　讨论的最多的，是那位林贵妃。
　　　　沈宜华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那位林贵妃，今年不过二十多岁，长的花容玉貌，又多才多艺，极受圣上恩宠呢”
　　　　沈宜芳笑着接道：“听说林贵妃十四岁便进了宫，能在短短的几年里博得如此的圣宠，可真是非同一般。”
　　　　何止是非同一般，简直就是手段高超。这位林贵妃，显然不仅仅是美貌多才而已。心计手腕也是一等一定的厉害。宫中美貌女子多的是，有才华的也不止一个两个，她既然能如此得宠，自然不是普通之辈。
　　　　提到这样的话题，人人都感兴趣。若云也不例外，忍不住凑过来听她们闲扯。
　　　　沈宜莲也暂时将烦心事抛开，加入了讨论的阵营。
　　　　若云对这些八卦消息知道的不多，听的津津有味，倒是很少插嘴。沈宜馨更是一无所知，俱是听的入神。
　　　　只可惜，还没等聊的过瘾，陈夫子便翩然走了进来。各人只得立刻闭上嘴，装作用功的看起书本来。
　　　　虽然书房里凉快了不少，可陈夫子的火气倒是比平日大的多。板着脸孔，开始一一发问。问题深奥拗口，刁钻古怪，就连沈宜莲也有些结结巴巴的答不上来。
　　　　不肖片刻功夫，一个个便被问出了一身汗。
　　　　若云心里嘀咕不已，看来，陈夫子虽然拗不过齐氏的意思同意了在书房里在放冰盆的事情，不过，心里却是不痛快的。也难怪会故意为难众人呢陈夫子淡淡的瞄了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