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当家-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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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氏掩住嘴低呼了一声。一时转不过弯来，问：“可是她死了关我元俊什么事？”
　　　　“与王小姐无关，但与五公子有关。”李元熙道，心下略有感叹。像刘氏这样的深闺妇人，哪里会知道如今朝中暗涌。若她不是有了际遇，或许也只能跟刘氏一样，守着内宅一亩三分地而鼠目寸光，今生勾心斗角只为博夫君青睐一笑。难怪刘敏之会不屑与妇人斗智。
　　　　心念电转，李元熙回神道：“母亲不必问为什么，只需知道五公子乃是驸马最佳人选。王小姐玉人已去，婚约自动解除，那么他必然就成为了尚主的第一人选。因此母亲还是尽早给元俊聘一门亲事吧，尚主一事是不能指望了。”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那就是刘敏之尚主已得各路人马的默许，有他们一旁推波助澜，不愁皇帝不赐婚。
　　　　刘氏早已改变了初衷，能尚主更好，不能也不会惋惜。不过如果是由李元熙告诉她的，她就得多问一个“为什么”了。于是道：“你告诉我这些，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元熙深吸了口气。“母亲，还记得当日元熙在此处说过的提议么？世子之事。元熙心意未改。只要元俊娶妻，我定当竭力拥戴，劝说父亲立他为世子。”
　　　　刘氏沉吟不语，紧接着又听见李元熙说：“母亲恐怕是不太相信元熙的决心吧？元熙这么做其实只想得母亲一个承诺罢了。……我与美如两情相悦、海誓山盟，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叵奈她出身低微，我只能纳她为妾，实已无颜以对。元熙恳请母亲，允许我将妻位悬空。他日元俊承袭爵位，元熙定当为其谨守家财、绝不越雷池半步。”说到最后，李元熙居然跪倒在地上。
　　　　刘氏睨着眼前目光坚定的庶子，竟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有只听说过“许汝妻位，白首不离”，却从未听人说过为一宠妾将妻位悬空的。刘氏想起初嫁李敖时郎情妾意，转瞬间他却春风得意地带回了舞女织娘。还记得他留宿在织夫人房里的第一个晚上，她心如刀割，在透骨心寒之中煎熬了一整夜……到最后自己的泪水干涸，由温婉美人蜕变成刻毒妇人……若当初李敖记得与她的承诺，就不会有李元熙的存在，往后种种也就不会发生了。
　　　　李元熙注视着刘氏，见她面色数变，最后笑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既然你如此钟爱冯姨娘，不如就为她正名吧。”李元熙没想到她忽然会有这么一说，顺口道：“这个，似乎不合礼数啊。”
　　　　“这有何难的？请一位官爷将她认作义女，她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你的妻子了么。”李元熙想了想，觉得也勉强算是一举两得，便点头答应，故作欣喜地谢过了刘氏。告退出门。
　　　　刘氏本来只是想试一试李元熙，看她是否真如口上说的要悬空妻位以待宠妾，没想到她真的应承了，不禁心下窃喜。这样一来，没有体面的正妻的庶子压根登不上大场面，这个庶子就休想妄图夺爵了。一直以来悬在刘氏头上的阴霾稍稍见霁，她满意地欲付之一笑，转念又想到还是不能这么掉以轻心——即便没有身份高贵的正妻，这个庶子仍旧掌拿着这个家庭的财政命脉呢。一定要牢牢地盯着他，不能让他在暗处作怪才行。
　　　　刘氏冷笑一声：她可不会放过这个让她沦落为魔鬼的女人的儿子。
　　　　“姐姐？”一把声音打断她的思索，刘氏抬起头来，见刘夫人揭开帘子疑惑地看着她，然后走进房内坐到她身边。
　　　　“姐姐，那个庶子跟你说了什么？怎么见他一脸欢喜的走了？”刘夫人担忧地问：“他刚才所说，元俊的婚事有变是什么意思？姐姐一脸怒容，他是不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刘氏笑道：“没什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只有一桩最是事要紧的。”
　　　　“是什么事？”刘夫人好奇地问。
　　　　“你我对亲家的事啊。元俊和婷儿年纪都不小了，该是时候定下来了。”
　　　　刘夫人喜道：“就是这个理儿。赶紧将事儿办了才好，免得夜长梦多。不过……”刘夫人忽然想起一事，“你跟姐夫说过了么？”
　　　　刘氏不以为意地道：“他？他难道还敢不答应吗？这么个窝囊废，只管在家里叫嚣，到了外头就温驯得像只狗儿似的。呸，就是我有这个本事。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
　　　　刘夫人掩住嘴咯咯地笑个不停，刘氏也跟着她在笑，只是心下一片麻木。她想起了那个骑在马上意气风发的男子，又想起了那一个无边绝望的晚上。她站在森冷的院门口凝望着远处贴着一对双囍的门缓缓合上，而男子始终没有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刘夫人收住笑容。“不过，现如今我最担心的不是我们家大老爷，而是婷儿。她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还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呢。”
　　　　说起张婷，刘氏也很苦恼，道：“反正我们两家结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先让他们两人培养一下感情。成亲倒还不急。咱有的是办法让婷儿对李元熙死心。”
　　　　这个时辰，厨房的杂事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张婷到刘氏那里交差。路过西厅窗前正巧听见刘氏与她娘亲正在谈及她的婚事，起初还带些羞意，然而听着听着却察觉不对劲了。什么叫有的是办法让她死心？张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身边的丫鬟正要出声，她连忙扯住她急急离开。
　　　　张婷扯住丫鬟躲在花丛林荫下，想着刚才不慎听到的对话，她就心乱如麻。“她们怎么可以这样！”张婷悲愤地想，难怪大表哥会对她这般冷淡，不肯表露心旌，原来全因为家中长辈在从中作梗。
　　　　张婷思前想后，终于下定了决心。“看来只能这么做了。走！我们去晞园！”说罢风风火火地朝晞园走去。“小姐？”丫鬟叫了张婷一声，见她不作理会，忧惧地随在她身后。
　　　　一路上仆从见张婷神色凝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争相走避。主仆二人行了一阵，来到晞园附近，张婷忽然刹住脚步问身后丫鬟：“你有没有听见琴声？”丫鬟犹疑地点了点头，张婷面色变得极为难看，只道了句“这个时候是谁在弹琴”，便快步进了院子。
　　　　一眼望去，只见她朝思暮想的大表哥坐在树下抚琴，一名广袖博带的女子在他面前舞剑，两人脸上笑意流转，仿佛一双神仙眷侣。张婷面容一阵扭曲，尖叫着道：“冯美如，你不是被我姨妈禁足了吗？”
　　　　“表妹，美如她是你的嫂嫂，你不能这样跟她说话。”李元熙起身，淡淡地道。
　　　　张婷自幼被捧在掌心呵护，是何等骄傲的人，一听这话，刁蛮之气再也抑压不住，叫嚣道：“她不过是个贱妾，她不配——”
　　　　“啪”的一声脆响，李元熙兜头给了张婷一个巴掌。张婷掩住半边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她。李元熙满脸失望地道：“表妹，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张婷眼泪如注滑落脸颊，刚要说话，被李元熙打岔道：“表妹，母亲已经发话了，让我为美如正名。从今往后，她冯美如便是我李元熙的正妻。因此，她是你的嫂嫂。”
　　　　“不可能会是这样的，不可能的！”张婷难以置信地摇头道，然而她心中总有一把声音在告诉她说：那是姨妈干出来的好事，是她在从中作梗，是她逼迫大表哥为一个卑微的妾室正名，好来阻挡他们两人的结合。
　　　　想到这里，张婷的目光一亮，冲到李元熙身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李元熙皱了皱眉，听得张婷以一种很奇怪的声调低声道：“大表哥，大表哥，你是喜欢我的，却碍于姨**阻挠不敢去表明，是也不是？大表哥，我们私奔吧，到一个……”李元熙听到这里，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身旁冯君彦飞快地给了张婷一个手刀，把她敲晕了过去。
　　　　“为表小姐擦干眼泪，扶她回去。”冯君彦用低柔而不可抗拒地声音对一旁惊慌失措的丫鬟道。丫鬟连忙答应，接过他怀里的张婷。
　　　　李元熙看着她们蹒跚地出了院子，表情依旧平静如昔。冯君彦站在她身旁，看了她一眼，不齿地道：“我没有见过比你更冷血、更无情的女子了，除了利用别人你还懂什么？”说罢径自离开。
　　　　李元熙笑了。“比我更冷血、更无情的女子比比皆是，只是她们都养在深闺，你没有机会看见罢了。”
　　　　　第五十八章、中秋宴席　　　　　第五十八章、中秋宴席
　　　　秋螃蟹肉地鲜嫩、膏油香滑，几乎家家户户都爱在中秋这一天奉在食案上，好一尝其鲜，尤以整只蒸熟佐以姜片苏叶品尝为佳。然则往时敖王府餐桌上却甚少会备上蒸螃蟹，这全因李敖不耐烦吃这种剥壳麻烦、肉又少的食物，而刘氏嫌弃吃相不雅，李元俊则对膏蟹过敏，只要吃上一丁点都会全身发红发痒。不过今年例外，因有客人到来一同过节，螃蟹是一定要准备的。
　　　　凤临渊早早的只身一人前来，李元俊甚为喜爱他家那几个弟弟妹妹，本想今日和那几名小孩一块儿放爆竹、玩花灯，这时却不见他们的踪影。追问之下，才晓得凤临渊这厮又嫌麻烦，把弟弟妹妹都扔回去给各自的姨娘奶妈，让他们自己过自己的中秋去。李元俊见他这样不负责任，不禁有些生气，凤临渊再**过不是才原谅了他。
　　　　申正入席，男男女女分桌而坐。因冯君彦仍是姨娘身份不能上桌用食，女席只坐了三人。往常十分活跃的张婷今晚沉默不语，因此分外冷清。李元熙那一头却热闹得多了，李敖和张清平乃好酒之辈，一杯下肚，什么话也能说，哪管他是不是瑞亲王二公子，喝过酒再来说话。凤临渊来者不拒，一一与他们喝，酒过三巡，仍旧面不改容。李敖见他凶猛，对他有了些好感，也不禁来了兴致，合着张清平一味灌他酒，倒是冷落了一旁李元熙、李元俊兄弟二人。
　　　　被冷落了的二人倒是乐得逍遥自在，李元熙本就爱吃鲜味之物，如今见桌上螃蟹无人动箸，不由得食指大动专心对付起硬壳将军来。李元俊见状甚是无趣，遂拎起酒壶酒杯移步到旁边酒席去敬酒，顺道与张婷拌拌嘴。
　　　　“母亲、小姨，表妹，元俊过来敬你们一杯。愿你们青春常驻。”
　　　　三人应了，李元俊见张婷今日似乎没精打采的，便笑道：“表妹，你今晚似乎兴致不高啊。”
　　　　张婷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昨日的事让她对李元俊毫无好感，道：“二表哥这是哪里的话，婷儿只是觉得这里略嫌冷清罢了。”
　　　　“冷清？”李元俊点头，信口道：“的确是有一点呢。”
　　　　张婷眼珠子一转，笑道：“婷儿在想啊，是不是也该叫上织夫人和大表嫂一起出来跟咱们一桌儿吃食呢？”刘氏一听，脸色难看了起来。李元俊却并没有察觉，疑惑地道：“什么大表嫂？”
　　　　“大表哥没有告诉你，他要为冯姨娘正名吗？”
　　　　“什么？我没有听说啊。他怎么告诉你却没有告诉我呢？”李元俊起初还大惑不解，转念一想才恍然大悟：大哥这是要绝了婷儿的念想吧？心道这一招实在高明，但想到李元熙怎么也不会越过了娘亲自作主张，不禁偏过头去看向刘氏。
　　　　“娘，你知道这件事吗？”
　　　　刘氏笑道：“知道，这是你大哥自己提出来的。不过这个事你爹还不知道。”说罢回看了张婷一眼，见她对自己神色冷淡，不禁恨极了李元熙故意将这件事告诉了张婷。
　　　　张婷此时心里也一阵冷笑，哪里肯相信刘氏的假话，只道刘氏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接口道：“那到底要不要叫她们过来一起用膳嘛？”
　　　　刘夫人连忙拉住张婷，“婷儿，她们终究不是正经主子，怎么能叫她们上桌呢！传出去没的叫人笑话咱主仆不分。”张婷本就没打算让她们上来，不过是为着膈应一下刘氏才说出这种话，见刘夫人阻止这才说：“我不过是说说提个建议罢了，既然这样行不通，那就作罢咯。”然后转过身向刘氏赔罪，刘氏悻然受之。
　　　　李元俊一旁瞧着，觉得女席上的气氛怪令人寒沁的，连忙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方才坐定，李元熙便挨过来道：“刚才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好弟弟，等我将事情告诉爹的时候，请你一定要多帮我说些好话啊。”
　　　　李元俊爽快地应了，却不解地道：“可是为什么呢？我以为大哥这么说是为了绝表妹的念想，可是照你这么讲，居然是认真的？其实说句不厚道的话，冯姨娘的身份稍微低了一些。”
　　　　李元熙道：“我何尝不知道，只是我与美如早已相识，情投意合，我去找母亲商量的时候，母亲也给了我一个好建议。只要找到一名官员请他将美如认作义女便可。像我这样的庶出身份配一个小官之女，也算是得其所了。”李元俊听她的话不无萧索之意，登时同情心泛滥，当下拍着胸脯向她再三保证，到时候一定力挺她为冯美如正名。
　　　　凤临渊好不容易抽身出来，凑到他们身旁。李元熙见他仍是一副从容模样，脸上一丝醉意也无，不禁暗暗心惊。李元俊则咋舌道：“凤大哥酒量好生惊人啊。”
　　　　凤临渊看了李元熙一眼，眯着一双丹凤眼道：“哪里哪里，其实我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最多还能勉强再喝三四斤酒罢了。”二人听闻沉默不语，心道这厮恁地厚面皮了。凤临渊一无所觉，仍旧乐呵呵地道：“这里好无趣！待会拜月过后，咱们撇开他们到街上去玩吧。”
　　　　“这——家里已经预备了过节用品，咱们都走了岂不是浪费了吗？”李元俊道，“还有好些烟火爆竹呢。”
　　　　“那些东西能放很久的，等到重阳又或者是下元节再用也都不迟。但放着这么一个好时光不去玩而自拘在府里，不是更浪费吗？！难得宵禁解除，夜市通宵营业，怎么也要行乐至晓才痛快啊。”
　　　　李元俊被他说得有些意动，凤临渊还想继续劝说，这时那两个酒意方酣的酒鬼发现他遛了，往这边走来。他忙对李元俊二人道：“你们等我一等，待我将他们灌醉，再来与你们说话。”说着便朝李敖他们走去。
　　　　众人酒足饭饱、喝茶消食。李敖、张清平喝得高了，刘氏让丫鬟仆役将其扶到别处歇息，也不参加拜月的仪式了。
　　　　戌亥之交（夜晚9时），设好香案，奉上月饼、西瓜、苹果、红枣、李子、葡萄等祭品，由当家主母刘氏主持仪式，率领众人依次朝圆月祭拜。其后刘氏切开团圆月饼，算上酒醉未参与的李敖、张清平的份，切好同等大小的月饼。众人就着绿茶一一分食。
　　　　既罢，刘氏吩咐仆人燃放烟花爆竹，又对人说待会在后花园戏台听曲。李元熙等三人对视一眼，凤临渊以客人之尊上前告辞，刘氏再三挽留，元熙元俊得以到大门送客。待得几人来到了大门前，李元熙让门公去给刘氏报信，说他们应了凤临渊的邀请要到外面游玩赏月，兴许要到明日才会回转。可想而知，刘氏在收到口信后，表情将会是何等的精彩。　　
　　　　第五十九章、中秋夜游　　　　　第五十九章、中秋夜游
　　　　一出大门，满大街人来人往，拖家带口的出来踏月。夜市灯如昼，有卖冰糖葫芦的，有卖胭脂水粉的，更多的摊档挂了花灯摆卖，各式各样的花灯上贴着一张写了谜面的红笺，二文钱猜灯谜，中与不中都有三次机会，猜对的能把花灯带走，猜不中的再补上几文钱也能将相中的花灯买下来。有一二个连续猜中灯谜的，行人高声喝彩，节日气氛正浓、分外的热闹。
　　　　往常的李元熙每逢中秋大节总要关注着宝月楼的生意，饭后便匆匆赶回楼里，压根不会注意什么节日气氛。现在心境渐趋平和，再看这满大街的热闹繁华，忽而有种仿如隔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