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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蝶的封印-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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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辛提卡纳的协助下,从武将到文官,阿尔辛诺全安插上了自己的人,极短的时间之内,朝野上下俨然就唯阿尔辛诺之命是从。
  从之前的种种异象,到现在法老的突然驾崩,埃及上下人心惶惶,笼罩在一片恐慌之中。为了安定民心,也为了防止邻国的趁机来犯,朝野内外的人们都急切渴盼新君的尽早即位。阿多尼斯死时年仅二十六,并无正式的王妃,也没有留下任何的子嗣,因此,新君的不二人选自然如人民所想的那样,只有同为嫡出的大公主阿尔辛诺。

  新君(2)

  事实上阿尔辛诺的冷静和睿智足以与埃及历代的任一君主相比,虽然对于政事漠不关心是众所周知的,然而她在埃及人民心目中依然有着极高的威望,即使阿多尼斯在位的时候,仍有一部分人将她尊为女王。她有着埃及人引以为傲的伊西斯女神般的绝世姿容,对于埃及人崇尚的华丽的东方辩术更是精通。与阿多尼斯一样,阿尔辛诺的母亲也是埃及的王妃,她身体里流着同样尊贵的皇室之血,更重要的是,她的冷酷决绝和深谋远虑使她完全具备一个出色政治家的潜质,她的军事才能和眼光据说早在孩提时代就已经显露。
  当时,法老对自己的四个子女出了这样的一道题目:如何处置被你围困的五万亚述兵,倘若他们已向你投降?
  亚述与埃及之间的战争持续了数十年,双方伤亡无数,然而始终没有胜负之分。亚述士兵向来以残忍和噬血闻名,屡屡滋扰埃及边境,见人就杀,见财物就抢,见村落就烧……… ………
  阿多尼斯的回答是:向亚述王索要巨额赎金,借此订立两国的和约,选择俘虏中最为显贵的人为人质以作为遵循和约的保证。
  狄斯的回答是:夺取他们的武器和金钱,将亚述加诸在我埃及人民身上的痛苦十倍奉还,羞辱他们,打击他们的傲慢和锐气,在埃及将士面前屠杀他们将领。其余的兵士,则根据情况决定是杀还是收归己用。
  辛提卡纳的回答简单而干脆:杀光他们,一个不留,以振埃及军心。
  阿尔辛诺的回答则出人意料的是两个极端,她说要么全部释放他们,没有任何的惩罚、侮辱,不让他们有任何的损失;要么就把他们全杀光。
  法老问她为什么,她尚且稚嫩的声音是这样说的:对于仇恨永远只有一个对付的方法——要么是极端的仁慈,要么就是极端的残酷。倘若放了他们,他们必会心生感激,只有深受恩惠的感激,才会让他们努力想在仁慈的举动上超过我们,埃及有能力使这种仁慈作为持久和平的保证;反过来对于他们加以任何的侮辱,只会催生他们复仇的心,因为军人对于自己的荣誉和尊严往往都是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的,这样即使是签定了和约也绝对不可能长久;如果不想与亚述和平相处而要铲除他,则就一定要给他致命的打击,没有任何一个打击比同时杀戮他们五万青壮来得更严重的了。
  法老并没有对他们的看法作出任何的评价,只是在阿尔辛诺不紧不慢说完自己的理由的时候,眼里闪着近乎惊讶的光,事后,他曾向亲信透露说,阿多尼斯已经形成一个王者惯有的思维,然而不免僵化;辛提卡纳残暴,狄斯记恨,却都依然显得生嫩;惟有阿尔辛诺,虽然想法大胆而略显偏激,难能可贵的是小小年纪居然有这般远见卓识,而且侃侃而谈,思维清晰敏捷,俨然有王者之风和大将之气。
  时年,阿尔辛诺年仅九岁。
  “你在想什么?阿尔辛诺。”
  太阳神殿里,阿尔辛诺站在祭坛前仰望着无上的神明,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的脚步由远及近慢慢响起。
  她微微转过头,看见了辛提卡纳。
  “在想阿多尼斯的事吗?真是世事难料,不久之前他还以神子的身份在这里主持祭祀典礼,可是现在——”他撇了撇嘴,倒是没有想到狄斯会那样狠,真的就那样中途杀出来把阿多尼斯给毒死了,当阿尔辛诺还在紧张而有条不紊的布置一切的时候,谁会想到那时候阿多尼斯就已经倒在了神殿的内室里了呢?
  “他可真够狠的。”辛提卡纳低声说,“你在为这事儿而伤脑筋吗?这其实并没有影响你的计划。”
  “……… ………我只是不明白。”阿尔辛诺慢慢地说,“阿多尼斯为什么会喝他送过去的酒。”
  狄斯与阿多尼斯不和,这早在小时侯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狄斯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流露出了杀机,他再怎么大意,再怎么不屑,也断不会将他送来的酒直接地送进嘴里去。
  “你的意思是酒不是狄斯拿给阿多尼斯喝的?那会是谁?”辛提卡纳警觉地眯起了眼睛。
  没错,身为埃及的法老,从小在阴谋与叛乱的宫廷里长大,目睹了无数的暗杀、谋刺,阿多尼斯的警惕性应该是相当高的,若是狄斯拿过来的酒,他是不可能喝的。那么会是谁?谁会让阿多尼斯全然没有一丝戒备之心呢?
  阿西亚!!
  辛提卡纳恍然大悟,同时心里一紧,没错,一定是她!
  “除了她,还有谁能做到这一点呢?”阿尔辛诺淡淡地说道——就连我,也做不到。
  我诅咒你,阿尔辛诺!用我的血,用整个水族的血诅咒你!诅咒忘恩负义的埃及!太阳神殿上将洒满你们的鲜血!黄沙淹没了白骨!光明之神也无法救赎你们永不超生的灵魂!……… ………
  太阳神殿,洒下的是埃及之王阿多尼斯之血!
  阿尔辛诺倒吸了一口冷气,当日在水牢里所感到的恐惧和凉意再度袭来。
  “她现在什么状况?”
  “在阿多尼斯宫里,”辛提卡纳答道,“我带了第十军来,现在王宫里都是我们的人,她等于是被软禁了。”
  “那么狄斯呢?”阿尔辛诺若有所思。
  “……… ………你问我吗?”辛提卡纳忽然轻笑了起来。

  魔鬼之子

  夜,依旧阴霾。恐惧与慌乱充斥着底比斯任一角落,王宫,笼罩在阴冷的气氛和一触即发的危机之中。
  红色的条纹玛瑙握在手里,细腻而冰凉。惨白的月亮从尼罗河的西岸冉冉上升,清冷的光华从安葬历代法老金棺的国王谷方向洒落下来,一地的如霜似雪,“阿多尼斯”、“ 阿尔辛诺”几个歪外斜斜的字清晰可见,触手可及的是早已被岁月磨掉了锋芒的光滑。
  阿多尼斯,身着神子之服的年轻法老,死了,死了,鲜血洒在了太阳神殿之上,做了光明之神最美丽奢侈的祭品,阿多尼斯,亲爱的阿多尼斯,傻瓜一样的阿多尼斯啊,再也回不来了。
  如丝的淡淡悲凉和谜语一般凄凉的轻笑浮上了嘴角。
  “你在做什么?默哀吗?”含讥带讽的声音悠悠地传了来,阿尔辛诺望着她迎着月光一动 不动的背影,冷冷地说道,“既然那么悲伤,不如我安排你为他殉葬如何?”
  “你做得到的。”阿西亚轻笑。
  “别以为做做样子就会有人相信你,”阿尔辛诺扬手让使女退下,自己从容而闲适地坐到了她身后的软塌上,“少在这里假惺惺了,如果你真的在乎他,你就不会、不会把那杯酒端给他,”她略微压低了声音,“要不是因为这样,他不可能会喝下那杯酒,现在也不可能躺在冰冷的金棺里!”
  “呵呵,”片刻,阿西亚笑了起来,“你的确聪明啊,阿尔辛诺,”她慢慢转过身来, “可你别忘了,是谁在酒里下的毒?”她望着她,一字一顿地清晰地说,“是狄斯。”
  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显得阿西亚清秀的脸异常的惨白,而她手里的条纹玛瑙则血一般的鲜红。
  阿尔辛诺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到了那块玛瑙上,片刻的凝视之后,眼泪险些掉了下来。
  阿多尼斯哥哥,可怜的阿多尼斯哥哥啊!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十六年了,这块玛瑙他还一直留着,她以为他早就因为愤怒和失望而将它扔掉了呢,就像她以为他和她都扔掉了曾经那样亲密的兄妹之情一般。
  “干什么?难受了吗?”阿西亚笑着,慢慢地向她走来,一面悠闲地把玩着手里的玛瑙,“这块玛瑙他一直舍不得扔掉,‘阿多尼斯’,‘ 阿尔辛诺’,呵呵,真是很深的感情啊。‘如果觉得药苦,我就陪你一起喝’,这句话应该是对你说的吧?唉,好可怜的阿多尼斯啊。”她走到了她面前,慢慢地说着,不放过欣赏她苍白的脸上任何一丝痛苦的神色。
  “住口!”阿尔辛诺低声地狠狠说着,手指的关节因为用力的关系而变得泛白,几乎看得见细白的骨头,长长的指甲陷进了柔软的掌心。
  “阿多尼斯会死在狄斯手里,早在你准备杀我父亲和族人灭口,逼得我们不得不背负着罪名连夜逃离底比斯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吧?可你却假装不知道,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上了一条注定血腥悲惨的死路,甚至还想过要亲手杀了他,他可是你亲哥哥啊,曾经那么爱你的哥哥啊!我怎么能怪你对我和我父亲太过冷血?阿尔辛诺,你的心真是比磐石还硬比蛇蝎还毒,何必还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兄妹情深的模样呢?”她微笑着,慢慢将手心翻转。
  “不要!”察觉到她的用意,阿尔辛诺不由自主地失声叫了起来。
  可是已经晚了。
  方形的条纹玛瑙从阿西亚手心里滑落,直直地掉到地上,“啪”地一声,重重地摔成了碎块,四处散落着,仿佛几汪刚刚流淌出的鲜血。
  碎了,那块玛瑙,记录着他和她那段过去的唯一证物,如同他此刻躺在冰冷金棺里的身体一般,再也不可能回到她身边了。
  “你——”阿尔辛诺抿着嘴,“当日我根本就该一剑杀了你,不该带你去水牢,让你有机会——”
  “是吗?”阿西亚满不在乎地笑笑,冰冷的目光接触到阿尔辛诺面前的两个盛满酒液的镶金玛瑙酒杯,“这么快就等不及了吗?”她微笑着,凝视着她满是怒容的脸,“埃及人原来都这么喜欢用毒,其实你们的心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毒药。”她微笑着,慢慢地伸出手来,秀气地拈起一只酒杯,仰头喝了下去。
  阿尔辛诺望着她,几乎是惊讶的。
  “这酒可没有上次阿多尼斯喝的那杯好,”她轻轻地说着,一面伸手端起了另外的一杯,“所以结果大概会让你很失望。”她微笑着,将还剩一小半酒液的杯子慢慢放下。
  风,轻轻卷起阿西亚白色长裙的下摆,很重的寒气从尼罗河的方向缓缓袭来。
  怎么可能?明明两杯都是毒酒,明明她两杯都喝了!难道——难道她竟会是不死之身吗? 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事?!
  阿尔辛诺褐色的眼睛死死得盯着她带笑的脸。
  “那件事……… ………你难道已经忘了吗?”她脸上的笑容如同鬼魅,眼里闪烁着扑朔迷离的诡异光芒,“也是时候提醒你一下了。”她弯下腰望着她,低语着,“你忘了吗?当日下埃及的水牢。”她慢慢地说着。
  “你——”阿尔辛诺猛地站了起来,在她黑色眼睛的注视下仿佛是被毒蛇盯上了的小动物,脸色刹那间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惨白。
  “你为什么要怀疑呢?难道之前你听说过有人从水牢里逃出来的先例吗?”她阴冷地笑了起来,“当日的阿西亚的确是死在了水牢里,你用冰冷的水夺走了她孱弱的呼吸。”她缓缓地说着,气息喷在她惨白的脸上。
  阿尔辛诺的后背生起了巨大的寒意,荒谬!难道水族的人有起死回生的灵力吗?不!不会的!不然德勒作为族长不可能至今还长眠在慕沙山孤独而荒凉的坟墓里。
  “没有错,阿尔辛诺,站在你面前的并不是幻象,我的确已经从死亡的腐朽中重生了,在遥远的冥河边上,冲破了封印的束缚……… ………你听说过关于蝴蝶的传说吗?”她轻笑着,无视阿尔辛诺的惊恐,慢慢抬起手来,轻轻一挥,额前金色的发带随之滑落。
  神啊!
  阿尔辛诺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讶得半天合不上嘴,一个踉跄,跌落到身后的软塌里——她早该发现的!早该猜到的!她自从回来了之后就一直戴着那条发带,那额上的东西根本就不是绘上去的!根本不是!
  阿西亚亚麻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扬,随着金色发带的滑落,额头上那只斑斓的蝴蝶显露了出来,似乎比当初宴会上那只还要清晰耀眼得多,简直就像是有灵魂一般,不、不是“像”!它根本就是有灵魂的!阿尔辛诺惊恐地发现它的触角似乎在动。它的翅膀似乎在颤抖,仿佛马上就要飞出来一般!如此艳丽而招摇,如此魅惑而斑斓……… ………多么熟悉的景象!
  “父王,祭司们在刻什么?”
  “光明之神的伟大功勋,亲爱的阿尔辛诺。”
  “他有什么样的功勋呢?”
  “无上的光明之神经过无数的劫难,终于战胜了地狱里的魔鬼之子,他把他钉死在了神柱上,从而拯救了苍生。”
  “魔鬼之子在哪儿呢?我怎么没有看到?”
  “就在你左手手指的地方。”
  “这不是只美丽的蝴蝶吗?”
  “不,阿尔辛诺,你看清楚了,那可不是蝴蝶,那是魔鬼之子的灵魂,是冥界的阿奴比斯神最爱的妖蝶。”
  ……… …… …
  不是蝴蝶!那根本不是蝴蝶!那是——
  阿尔辛诺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个瞬间凝固了,她并不真正地畏惧神明,然而她盯着阿西亚——不,不是阿西亚!她不是阿西亚!
  “我是阿西亚。”她轻轻地笑着,多么悲伤而冰冷的笑啊!——倘若我不是阿西亚,我怎会这样痛苦——晚风吹起她亚麻色的长发,清冷的月光衬着同样素白的容颜,没有丝毫的生气,黑色的眼眸深邃而冰凉,“可我也是魔鬼之子。”
  “不、不可能!你如果真的是……… ………那么当初我根本不可能——”
  “不可能杀了我是吗?是你把我唤醒了,阿尔辛诺。”阿西亚凄凉地一笑,“你用滚烫的血和冰冷的水把我从长眠中唤醒了,你忘了吗?”
  “你——”
  阿西亚额头上原是没有那只蝴蝶的,她记起来了,当初同样的一个地方,那里,那里是一块淡淡的印记。
  “恐惧吧,阿尔辛诺。”她依旧微笑着,笑容里却没有丝毫的温度,一面重新从容地系上了金色的发带,“诅咒,已经开始了。从你将我唤醒的那刻起,你就为你自己掘好了坟墓。”
  阿尔辛诺望着她,恍惚间,似乎看见了恶魔本人。
  “阿尔辛诺!”狄斯焦急而近乎颤抖的声音传了进来。
  “你别伤害她!”他迅速地冲了进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他当然知道阿西亚已经被软禁,他并没有去看过她,这段时间他都在回忆他惨死的母亲,然而当他得知阿尔辛诺独自一人进了阿多尼斯的寝宫,他第一时间匆匆地赶了来,惟恐她会对她下毒手。
  “你说过的,阿尔辛诺,你会给我时间的!你忘了吗?”他盯着她,虽然发现她的苍白跟战栗,然而对阿西亚的担忧让他忽略了这些,“你不可以伤害阿西亚!”
  “我——”阿尔辛诺愣愣地望着他,凌乱的眼神在他脸上依然找不到任意的焦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狄斯不经意间看见了那只镶金玛瑙酒杯里阿尔辛诺带来的酒——那酒有毒!一定错不了!他握紧了她的手腕,“为什么?”
  阿西亚在他身后冷冷地轻笑。
  “你——”阿尔辛诺慌乱地望着他,似乎并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忽然,她奋力地从他手里挣脱了出来,近乎失态地一路踉跄着跑了出去。
  “阿尔辛诺!”狄斯大声地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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