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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风流2-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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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仇你想不报也不成。”纳兰述淡淡道,“公主一死,朝廷对向家嫡系必然猜忌,换防只是个开始,之后必将你们调离军队,势力打散,甚至还有别的阴毒手段,你们武夫心肠,不擅争斗,多年来得罪人也不少,一旦失去军权,你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是,公主大抵也是想到这点,所以将向家嫡系交给冀北纳兰。”钟元易紧紧盯着纳兰述,眼光似在深思。
君珂看着他那眼神,心中突然一惊,直觉有什么不对。
“只是,我还有个要求。”
“请说。”
“向家嫡系,交给你冀北纳兰氏,说到底,名不正言不顺。”钟元易沉声道,“再说,纳兰公子,公主对你如此情深义重,你不觉得,你该有所回报吗?”
君珂霍然抬头,纳兰述神色不动,眼神却厉色一闪。
“钟帅什么意思?”
“公主为纳兰公子而死,更将向家嫡系一手交付,身死亦不忘助你成就大业,此情此义,天地可表。”钟元易声音铮铮,“也请公子知恩图报,昭告天下,以公主为你冀北纳兰氏正妻,并誓言今生永无嫡妻,如此,可慰公主在天之灵,可安向氏诸将之心!”
“钟元易以血为誓——公子昭告天下以公主为正妻之日,便是我西康雄军二十万,随公子出关征伐之时!”
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二十九章 镇服!
“钟元易以血为誓——公子昭告天下以公主为正妻之日,便是我西康雄军二十万,随公子出关征伐之时!”
钟元易一字一句,字字断金碎玉,眼帘开合间精光四射,盯紧纳兰述。
饱含希冀的目光,十拿九稳的目光。
钟元易不认为纳兰述会拒绝。
男儿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江山之重,无人会置于脑后,何况身负血海深仇的纳兰述,二十万血烈军,对此刻急需军力,好平定尧国的他,份量之重,无庸置疑。
不过一个区区正妻名分,换二十万精锐彪悍血烈军,何况人都死了,什么都占不着,当真就是虚无缥缈一句话,这送上门的天大便宜,哪个男人会拒绝,能拒绝?
老钟已经在思考将来向正仪的封号,纳兰述是一定会打入尧国的,有二十万向家血烈军支持,有冀北精锐余力尚存,又有尧国人心所向,将来最起码一个一国之主,正仪便是王后之封,如此,也算对得起她一腔痴心枉送性命,自己也算为她完成了生平大愿,可堪告慰九泉。
一片寂静里,有人开了口。
“他愿意……”
“不行!”
两声出于一声,竟然是君珂和纳兰述同时开口,随即同时住口,对望一眼,纳兰述眼中怒色一闪,君珂眼睫毛颤了颤,避开他的眼神。
钟元易一怔。
他愣了一瞬,才不可思议地问纳兰述,“纳兰公子,你刚才说的是……”
“不行。”纳兰述收回怒视君珂的目光,语声淡淡,语气却斩钉截铁。
钟元易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纳兰述,半晌涩声道:“你疯了!这是二十万血烈军!”
纳兰述慢条斯理喝茶,缓缓道:“那又如何?”
钟元易气极反笑,“又如何?这不是阿猫阿狗,不是三人五人,这是向家费尽全力保存下来的全部精锐;是仁义千古的向帅,靠自己的无上威信聚拢来的最忠诚最勇悍的铁军!二十万!足可颠覆一个小国的二十万!纳兰公子,世上有不劳而获,不予而得,但绝不是这二十万大军!你连基本诚意都不肯给,便想轻松将军权掌握,可能吗?”
“我有说我什么都不给?”纳兰述抬起眼,眼神讥诮。
钟元易怔了怔。
“正仪恩德,我铭记在心,但不应用嫡妻名分,作为交换。”纳兰述淡淡道,“我想当初正仪不顾生死试图相救的时候,也全然没想过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她不想得到,你就不该给?你就该坦然拿她的?”钟元易咆哮。
纳兰述根本不理会他的愤怒,自顾自道:“正仪和我相处虽短,但我也算了解她,她不是挟恩求报的人,钟帅,如果她现今活着,听见你这个要求,她会生气的。”
钟元易怔了怔,想了想,脸色微微一变。
确实,以向正仪的性格,绝对不会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她对一个人好,那就是纯粹的给予,一旦形成利益交换,她会觉得那是侮辱。
“我不会拿嫡妻的名分来交换她的军队,我不想让她九泉之下不安,也不想让她那份真挚的情感,被利益之争所践踏。”纳兰述手指轻轻拂过那块玉坠,在“尚”字上微微停留,轻轻叹息。
钟元易眼神瞥过那玉坠,眼角又微微湿润,咬了咬牙,看看垂头不语的君珂,突然道:“纳兰公子舌灿莲花,说得似乎振振有词,但老夫觉得,这些冠冕堂皇理由是假,因为某人而不愿接受公主,才是真!”
“纳兰述做什么事,从来不需要编造理由。”纳兰述冷然道,“还有,某人现在就在面前,钟帅你何必代指?不觉得很不尊重?你应该说,因为君珂,我纳兰述,不接受公主!”
君珂身子一颤,钟元易咬牙一笑。
“是,纳兰公子好厉害的词锋,老夫还真是小瞧了你,你既然敢明着说出来,老夫自然也敢,君姑娘,君统领,你不就是为她,不肯接受公主么?”
君珂站起身,她觉得此刻自己再呆下去,尴尬还是小事,纳兰述和钟元易的矛盾,会更深入而不可调和,该是回避的时候了。
她刚站起,纳兰述一抬手按在她肩头,生生将她按坐下去。
“你听好!”纳兰述声音森冷,“有些事,你不该避,我也不允许你避!”
君珂缩了缩,觉得纳兰述今天可真够严厉的,看样子动了真怒,还是不要惹他的好。
没想到纳兰述不给她走,老钟也不想放过她,她屁股还没坐稳,钟元易竟然已经把炮火转向了她,“君姑娘,既然纳兰公子坚持要你参与,可见视你如妻,而你刚才既然开口,也说明你自认有参与此事的权力,如此,明人不说暗话,君姑娘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刚才没听见么?君珂叹口气,但此刻被纳兰述灼灼盯着,那眼神里写满“你敢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我就和你绝交”的威胁,她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老夫刚才听见君姑娘代纳兰公子表示同意,老夫很欣慰君姑娘的识大体。”钟元易凝视着她,“确实,正仪妨碍不了你们什么,这不过一个虚名,将来连子嗣都不会有,千秋万代,王权承继,还是你的后代稳坐,相对于正仪牺牲性命交付大军的付出,这点要求,天经地义,微不足道!”他深深对君珂一揖,“请君姑娘劝说纳兰公子!”
君珂一怔。
钟元易当真老而弥辣。
撬不动纳兰述,就转而从她这里下手。
可是,怎么劝?
难道要我含泪跪下,抱住纳兰述的腿,说“妾身仰慕向姐姐恩义,自愿相让,请君万万不可为妾身为难,大义为重,江山为重,速速应了便是!”?
君珂抖了一抖。
她敢拿幺鸡的狗品保证,这话说出来,绝对一万个反效果!
对面老钟还在殷殷看着她,看样子不等到她这句台词不罢休。
君珂微微不快,老钟咄咄逼人有些糊涂,这样的事,逼纳兰述可以,逼她,实在有些过分,也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对于钟元易的要求,君珂并没有觉得过分,向正仪临死前一直和她在一起,武举最后一战两人惺惺相惜,普天之下,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向正仪的痴心深情。
对于这样的深情,给予正妻之位回报,向正仪当得起!
事实上当初向正仪死在她怀里,至死向着纳兰述的方向的那一刻,君珂心中就曾经飘过一个模糊的念头,她希望抱住向正仪的是纳兰述,她希望能够成全向正仪,不管用什么方式,给这凄凉的少女,一个最后的安慰。
君珂是现代人,对一些虚名名分根本就不在意,什么名分都是狗屁,抵不得真情实意。拥有名分独守空房,还是没有名分两心相许?在自行车后笑还是在宝马车里哭?也许有人选后者,可她坚决选前者。
只要两心相许,一个名分让又何妨?
不过古人对名分却向来看得比天大,所以钟元易直觉认为君珂会是最大阻碍,殷殷相求,这一求,君珂倒为了难。
老钟啊老钟,君珂心中叫苦——你傻了吧?你此时当着纳兰述的面求我,看在纳兰述眼底那就是在逼我,是你不近情理,逼我自愿相让,你这不是存心点燃炸药包吗?
何况如果由我当面劝纳兰述,纳兰述的自尊往哪搁?纳兰述又会怎么想?他一腔痴心,被我弃如敝屣?
再说我哪有那个脸当面劝他?我算是他什么人?纳兰述到时候一句“你以什么身份劝我?”,我就得羞得一猛子扎进太平洋!
君珂悻悻、无奈、为难——纳兰述你不许我出去,可逼死我了!
感觉到身侧的目光,纳兰述竟然也紧紧注视着她,似乎想看她的反应,君珂给两道紧紧逼视的目光,烤得如两面煎的鸡蛋或两面夹的板板,恨不得一头便扎进地里去。
她好不容易动了动身子,半转了头,对纳兰述刚说了一个“我……”字,纳兰述身子便一震。
他充满希冀的目光瞬间暗了一暗,脸色有点发白,随即恢复正常,霍然扭头,不再看君珂。
君珂瞠目结舌——啊啊啊,我没有想劝你啊,我只是想说,我肚子痛要上茅厕,我想尿遁啊啊啊……
顶着天大误会的君板板,欲哭无泪地坐着,像坐在钉板上,大恨为什么要贪心来这一趟,早知道不要了!
“请君姑娘劝说纳兰公子!”老钟犹自不肯放弃,又上前一步。
“够了!”
纳兰述蓦然一声低吼,声音震荡,哗啦啦地上军报都被这一声吼掀起,飞了满帐篷。
随即他霍然站起,逼视着钟元易。
“钟帅不觉得自己过分?”纳兰述神色冷厉,“这样的事,你怎么可以当面逼迫君珂?”
“纳兰公子既然不识抬举,总得有人深明大义!”钟元易一步不让,“我家公主如此恩义,当不起你一个正妻之位?”
“我说过,不是当起当不起,而是应当不应当!”纳兰述的声音冷而有力度,“好,你既然口口声声拿恩义来逼迫,今儿我便和你,数数清楚什么叫恩义!”
他一转身,指定了君珂,“早在前年,初遇君珂,她就曾以命护我,拼死报信,为此落入敌人之手,饱受折磨,险些毁去女子最重要的容貌,我问你,这叫不叫恩义?”
“燕京之变,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时候,她明明身在城外云雷大营,却为我赶赴燕京险地,在公主府外救了向正仪一命,更在燕京城头,以身犯险,要挟皇太孙,换得三百尧羽卫全员安然出城。我问你,这叫不叫恩义?”
“出燕京后我害怕连累她,悄然带尧羽远走冀北,是她命令云雷军为我牵制大燕追兵,自己乔装扮丑,千里追随,更在三水县城围攻之中,及时示警救我性命。我问你,这叫不叫恩义?”
“仁化城敌人大开城门,诱我单身赴会,以我父尸体,我妹妹伤残之身,逼迫我心志大乱走火入魔,是她跟随在后,要紧时刻不惜自杀,换得我从容逃生。我问你,这叫不叫恩义?”
“她为我被困敌人之手,武功被制饱受折磨,却强自忍耐伪装潜伏,关键时刻一举反制敌人,才使我和尧羽顺利冲出冀北。我问你,这叫不叫恩义?”
“我内攻反激走火入魔,疯狂混乱颠倒不识,是她不惜痛心刺激于我,感同身受,以命相激,换得我武功恢复一身清醒。我问你,这叫不叫恩义?”
“这些,哪次不是以命相拼?哪次不是只差毫厘,便死无葬身之地?只不过小珂运气好,每次堪堪逃脱而已!”纳兰述步步紧逼,已经将瞠目结舌的钟元易逼到了帐篷边,“公主的恩是恩,君珂的恩就不是恩?你真要和我论恩,咱们掰起手指算算,君珂的恩是不是要比公主更大上十倍百倍?难道丢掉性命的就算恩义,还活着的就该被弃如敝屣?”
钟元易张口结舌,无可辩驳,这些经历,他们这些远在边陲的军人自然不可能知道,他只知道君珂出身冀北,和纳兰述一直关系很好,哪里知道,这里面这许多生死之托?
“要我全公主恩义,我是不是也该先全君珂恩义?”纳兰述一指外头,云雷冀北军驻扎方向,“冀北铁军,冀北尧羽,亲眼看见君珂一路相随,为我,为冀北,做过什么!大丈夫立身处世,恩怨分明,否则无以服众,无以将兵!今日我弃君珂而取二十万血烈军,明日尧羽便能弃我而去!便不弃我而去,纳兰述从此以后,有何脸面令冀北儿郎归心,随我征战天下,立志复仇?”
“你二十万血烈军是精锐,我冀北军队同样是强军!在尧国,还有属于尧羽天语的势力,也是不可忽视的力量。”纳兰述居高临下,眼神如鹰,俯视着钟元易,“我可能为你那尚未归心的二十万军,便丢掉我冀北真正如臂使指的心腹精锐?”
钟元易退后一步,背部已经靠到了帐篷,这久经战场的老帅,此刻额头也微微浸了汗,咄咄逼人的气势被迫收起,换了纳兰述咄咄逼人,压到他无话可说。
“君珂善良,宽容重义。”纳兰述语气一缓,换了淡淡怜惜,“但她没有义务为谁的恩德承担责任,她自己就是我和冀北的一心所向!无可代替!请钟帅不要因为小珂善良心软,便不近情理擅自相逼,否则,小珂不介意,我介意!”
我介意!
一声低咆,震得牛皮帐篷都似微微颤抖,钟元易颓然一坐,不说话了。
久战名帅,看人自然精准,从纳兰述眼神语气,看君珂时的神情,便可以确认,在这件事上,纳兰述根本不是欲擒故纵,当真是一分不让,绝无商量余地。
帐篷中此时气氛僵持,但却无人说话,半晌钟元易有点茫然地抬起头来,道:“无论如何,血烈军要移交冀北,必须有令众人接受的理由。将士的情绪需要安抚,否则咱们便是自己反了,也没可能跟随冀北军出关。”
“这个自然。”纳兰述满面愤怒突然一收,居然轻轻一笑,胸有成竹地道,“钟帅忘记我刚才说的那句话了,我从未说过不予公主回报,只是不该用这钟方式而已。”
“那您的意思是……”钟元易眼睛一亮。
“纳兰述日后于天下但有一席之地,”纳兰述肃然道,“必为正仪公主迁灵入皇族宗庙,并在各地建祠,封永烈镇国女王,永享万世香火供奉。纳兰述在此发誓,此生第一块国土,必先交于公主所有。我冀北纳兰,自第二代承继。”
钟元易一震,君珂瞪大了眼睛。
纳兰述这句话,等于将未来的开国大帝位置生生交出!
对于一个野心天下的男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开国大帝,万古基业的开创者,更有诱惑力更重要?
这是胜过皇位承继的荣耀,是将真正的最高领域,拱手让人。冀北纳兰氏行开创帝业之实,却不能享有开创帝业之名,自己打下的天下,让别人先坐,哪怕那只是鬼魂去做,但第一人,也已经没了。
钟元易也是征战天下的男儿,如何不明白这是何等的牺牲,对于男人来说,这种荣耀更符合他们的取向,这意外之喜令他瞪大眼睛,连鼻息都已经急促,“……公子,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纳兰述傲然一笑,“公主为我牺牲如此,她的恩义不报,我纳兰述也枉为男人。有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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