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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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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父皇失踪这件事,亲眼目睹过他遇险,千檀只觉得一直以来的某些固执变得毫无意义。有些事,他不想再自欺欺人。
“父皇,我也去,可以吗?”千翌小跑着追上来,鹿儿眼眨巴眨巴地看着父皇的背。
“跟上。”我头也不回道。
四人走到了树林的一个岔道口。岔道口的浓密的树丛里,传来熟道几不可察的呼吸声。看了小凌子安排了好手隐在暗处保护。
月光柔和,隐约看到岔道口的空地上,两个人背对着我们,站着。他们的脚边,放着一个巨大的箱子,箱子有着华贵的线条。
听到脚步声,两人转过身。
一主一仆。都是一身黑衣。仆人站在主人身边,弯着腰,头垂得低低的,手臂伸长,举着一个灯笼。灯笼里发出莹莹的光,应该是夜明珠的光。
主人昂首挺胸,负手站着,姿势威仪显示他上位者的身份。在莹莹光中,勾勒出粗狂的长相,还有一双尖锐有神的眼。
他是靖宁太子手下三大武将之一——武濂。也就是当初以千两黄金作礼,委托我取“岳遗”的命不成后,鼓动我将“岳遗”据为己有的人。
“庄主。”武濂点点头,目光却落在千檀与千翌身上。
千檀心思细密。尽管离宫时时间紧迫,他还是准备得十分充足。其中,就包括几副做功精细的面具。我与千翌的面具早在谷底损坏,他带来的面具正好适用。
因此,我们三人的脸已经看不出任何相似之处。如今,千檀的脸普通平凡——因为五年前的意外,他的易容只有这种相貌。千翌则是姿色中上的美少年模样——千檀舍不得完全掩盖他的绝美。而我,就是一风采翩翩的公子模样,脸带倨傲。绝不担心有人能看出我们之间的父子关系。
武濂对我的变脸没有反应。在他看来,身为一个专司情报杀手的组织的头领,如果我没有变脸的这些能耐,早被仇家千刀万剐了。像我这种江湖人,是不会把自己的真面目暴露在外人面前。
但对“岳遗”就不同了。虽然他曾是江湖人,但在靖宁太子手下多年,他的行为举止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武将。武将对武器的狂热忠诚是通病。因此,尽管阵营不同,但并不妨碍他对南应的“神功巧匠”岳遗的认同佩服。对“岳遗”庐山真面目,他情不自禁表现一丝好奇审视。
只是,排除一看就知道是仆人的小凌子,跟在我身边的有两个人。他不确定哪一个是“岳遗“,更不确定两人当中有没有“岳遗”。毕竟,如果“岳遗”已经被我捉到手,他不应该这么顺从地跟在我的身边……他更愿意接受这么顺从地跟在我身边的是我的男宠,而不是他欣赏的器具大师……
“武将军,真是稀客。”我漫不经心道,“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紫鸢庄主,我奉我家主人之命,给庄主奉上黄金万两……”武濂抬手示意。
侍从身影一动,箱子“喀喇”一声打开,黄金发出亮澄澄的光。侍从却纹丝不动地举着灯笼,仿佛没有作出任何动作。目不斜视,对万两黄金没有一丝反应。
千檀千翌心里都是一惊。他们贵不可言,自然不会对万两黄金生出贪婪之心。只是,他们听我提及过东若靖宁太子怀疑“岳遗”的真实身份,并且委托紫鸢山庄刺杀或者俘虏,事成后酬金万两黄金这件事,那么,他如何得知父皇已经杀死或者俘虏“岳遗”?
如果他们一直秘密跟踪父皇,那不可能瞒过小凌子公公的眼睛。而千翌与父皇的接触是因为千翌遇袭……袭击千翌的有两批人,如果其中一批是靖宁太子的人……但是,那时形势危急,父皇叫出一声“翌儿”,以及后来保护千翌的举动,明显与千翌相熟……如果他们知道父皇是紫鸢庄主,那么他们应该不会把千翌与“岳遗”联系在一起?当然,也有可能他们已经确认了千翌是“岳遗”,袭击,而父皇的出现,让他们看出端倪……
那么,紫鸢山庄……
他们的心一沉,却听到父皇依然漫不经心地说:“无功不受禄。紫鸢有紫鸢的规矩。”
“庄主,我们得到可靠的消息……”
我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微眯眼:“你以为紫鸢山庄是什么地方?轮到你轻易评判?不自量力!”语毕,丢下刻有“靖”字的木牌,转身就走,代表合作的破裂。
“庄主!”武濂料不到我说走就走,恼怒道,“‘岳遗’就是那个翌儿!庄主与‘岳遗’相熟,何必惺惺作态?”
“翌儿。”我轻一弹指。
“是,主子。”千翌眼里快速闪过一道光。
他走到武濂面前,微仰起头:“将军。我是翌儿。”
“你是‘岳遗’……”武濂道。但他心里马上闪过一抹迟疑。他本以为即使两人中有一个人是岳遗,那也应该是看起来大一点的千檀。但眼前这个孩子……他这么小,真的是大名鼎鼎的“神功巧匠”吗?
“将军,我不认识字。”千翌摇摇头,诚实地看着他。
“什么?”武濂惊讶,但被他清澈坦然的目光看着,居然说不出怀疑的话。怎么可能?明明……但是,他想到那些静谧的武器图,那些详细的批注……
“我看不懂字,学不会字。小时候一直被称为痴儿,承蒙主子不弃,收在身边伺候,负责一些小事。”千翌认真道,眼里露出一抹怀念。想起那时父皇抱住他,肯定地说他不是痴儿……他一直清晰地记在心上……一开始,想去的时候,会懵懵懂懂地想哭,后来,却是……令他的心变得怪怪的,让他想到一个词——刻骨铭心……
武濂动容了,他十分困惑。他阅人无数,对分辨真话假话很有一套,因此,他更肯定这孩子语气里的感情,竟是真切无伪……
“听清楚了吗?”我微讽地扬起唇角,“那么,看来紫鸢与阁下,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我们走。”
“请等等,紫鸢庄主!”武濂的语气客气了一点,“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承认,因为事关重大,除了贵山庄,我们还委托了其他江湖好汉追捕‘岳遗’,这是我们的行事原则。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贵山庄能够顺利完成我们的委托。而且,还派了人暗中监督贵山庄的行动。但是,在下的手下与其他江湖好汉一同提起庄主与‘岳遗’相熟一事……”
“前提是,我一字不识的翌儿是‘岳遗’吗?武将军的推断令我怀疑贵国太子的智慧了。不过……”我揽住千翌,在他唇上一吻,“我的翌儿,如果你是‘神功巧匠’,我一定打断你的腿,把你的衣服一件一件脱掉,锁到我的房里,用精致的链子绑在床上……”抚上他的脸。
“主子,我发誓我只是您的一字不识的翌儿……”千翌垂下头,在我怀里轻颤。
看在武濂眼里,他是恐惧。其实,他只是害羞了……
武濂的眉宇难以自抑地闪过一抹厌恶。
“……这其中,或者有些误会……”
“紫鸢庄主果然名不虚传!”“啪啪”的手掌声倏然响起,一把仿佛天生带笑的声音随之道。
“哦?靖宁太子终于沉不住气了吗?”
第五十七章
武濂吃惊地看着我,一个箭步护着他的“侍从”身前:“放肆!”
此时,他的“侍从”丢下装着夜明珠的灯笼,弯着的腰慢慢挺直,仅是一个普通的动作,他的气质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骤然而生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一如他的名字,东尔帝!一个总是与至孝、雄才大略、圣明联系在一起的名字。很多人被他温和慈善的表象迷惑,而忘了他的阴狠毒辣、圆滑狡诈、野心勃勃……
“呵呵,看来我的伪装尚未过关……紫鸢庄主是怎样发现的呢?”夜明珠的亮光下,被拆穿身份的靖宁太子东尔帝毫无半分尴尬之色,姿态优雅地微抬下巴,轮廓雅致秀丽得像一幅山水画。如果千雅在,他会惊讶地发现,这一张脸,竟与掳走他的白衣人一模一样。只是这个人的眼神雍容霸气,没有白衣人眼里那种浓重的黯黑偏执……
我并不知道当中的内情。不过,看到靖宁太子的脸,直觉感到一丝违和,心里泛起淡淡的怪异感。
“大名鼎鼎的靖宁太子亲至,竟可以为了达到目的甘心伪装成下属的侍从,行鸡鸣狗盗之事……本座欣赏太子的能屈能伸。”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如何识穿他的身份,只是一针见血地淡讽道。皇族中人把面子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他这种屈膝下属的行为,无论因为什么,都非常折损他的威仪声誉。
武濂虽然对靖宁太子十分信服,但他看着我时眼里会不小心流露的一丝不以为然,显然,他认为我不值得靖宁太子如此作为。
不过,他更不满我的讽刺。
“大胆刁民,你知不知道……”
“武将军……”靖宁太子温和地打断他的话,用仿佛天生带笑的声音对我道,“紫鸢庄主,这几天你辛苦了,恐怕没有收到东若的消息。不知者不罪。但是,从这一刻开始,你必须向朕表现对一国帝君应有的尊重。况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朕受百姓恩养多年,自问甘心为百姓做马前卒。武将军也是朕的百姓。作为他的侍从,并无不妥,朕绝不以之为耻。”态度认真,语气诚恳,可见这是他的真心话,一片拳拳之心可昭日月。
“陛下……”武濂倏然跪下,虎目圆睁,沉声道,“臣甘为陛下马前卒,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武将军请起。”东尔帝双手虚扶,待武濂起身,恭敬地站到他身后后,继续对我道,“至于行鸡鸣狗盗之事,既然庄主已经看出朕的身份,又何来这一说?反而是庄主明知道朕身份尊贵,却依然出言无状,无礼之极。这就是紫鸢山庄的处事之道吗?那朕可是非常失望。”
听到靖宁太子明示他已经登记为帝,我暗自蹙眉。我和千雅千殷想到一处。靖宁太子突然完成延迟多年的登基仪式,近期必有大动作。而翎凰与东若的姻亲关系,与近年来的合作,都会成为东若不让翎凰置身事外的借口。不过,最令我迷惑的是,这位遐迩闻名的贤太子、未来的明君,有必要为了一个“岳遗”或者一个潜在的助力——紫鸢山庄而亲至吗?
在我面前演一出知人善用、御下有方的戏,这位君主难道以为我会因此信服,马上宣誓效忠吗?
听到他问责的话,我轻笑一声:“武将军,本座其实是翎凰国的皇。不知者不罪。但是,从这一刻开始,你必须表示对一国帝君应有的尊重。过来见礼。”最后四字,严厉而充满命令。
“胡说!你休想!”武濂被我的气势一震,脱口驳斥道。
我扬起唇:“东若皇,看来你忠心耿耿的下属并不认同你的话。”
话出口,武濂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马上跪下:“陛下!臣的膝盖,只跪陛下!望陛下见谅。”
东尔帝脸上没有任何恼怒的颜色,似乎并不在意下属扫了他的面子。
“紫鸢庄主辩才高超、诡计多端,武将军不需放在心上。”
武濂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甘不愿地退到一边。
“东若皇,西繁不是我你的国土,谈论身份地位没有意思。不过,本座对你的来意很感兴趣。”我轻轻弹指,树丛中的暗卫换了位置,发出微弱的声响。
这是警告。我和东尔帝都心知肚明。
东尔帝雅致秀美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淡淡看着自己的手:“庄主认为,若没有万全的准备,朕会现身在你面前?”
“是的。”我微眯眼,肯定道。
东尔帝哑然:“庄主未免太自以为是了?难不成,这一摔,真把你的脑袋摔坏了吗?”
“东若皇应该很清楚本座的脑袋是否完好无缺?”我缓缓走向他,“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本座肯定你做了一件蠢事。那就是,聪明绝顶的东若皇,在没有万全准备之下,现身在本座面前。”东若不比翎凰与西繁比邻而居。东若的手伸得再长,也不可能在西繁大规模发展自己的势力。东若对西繁的态度相比北罗南应,素来要冷淡得多。而东尔帝登基不久,很多事尚待处理,发生什么事需要他千里迢迢赶到西繁?这显然不是一个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而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往往是有破绽的。尤其对于东尔帝这样的人。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他没有万全的准备。虽然他有意识地显示武艺,震慑我们。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或者他可以全身而退,但武濂却是肯定要折在这里的。
说到这个份上,东尔帝沉默下来。
“蠢事吗?”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语气里依然带着笑意,却似乎多了一点什么。
“难道不是吗?”我直视他,眼神睥睨。上位者一旦犯错,通常就是永不翻身。不知怎地,我有些期待他的反应。
他的视线却越过我,落在千檀千殷身上。他们疑虑重重,却没有因此而擅自行动,只是专注地看着。
“凌公公……”身后突然传来千檀微沉的低叫,以及清脆的拔剑的声音——软剑,只有小凌子配有。
我没有回头,定定看着东尔帝:“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东若皇做的事,永远不会是蠢事。请你记住,翎凰皇。”
语毕,东尔帝带着满脸震惊的武濂拂袖而去。
直到他们消失在黑暗当中,身后才传来武器落地的声音。
我缓缓回过身,有些失望道:“看来朕的放任,让你的价值降低了,小凌子。”
小凌子低垂着头,跪在我与千檀千翌之间。
第五十八章
储位之争莫名其妙平淡下来后,翎凰的朝廷进入前所未有的和谐平静时期。
皇帝安稳地坐着他的龙椅。六个儿子各司其职,成为六部首辅大臣,分别由宁郡王大皇子殿下千雅掌管礼部、太子殿下千檀掌管吏部、楚亲王三皇子殿下千殷掌管兵部、宝郡王四皇子殿下千翌掌管工部、尧郡王五皇子殿下千夔掌管刑部、安郡王六皇子殿下千铮掌管户部。千檀千殷这两位皇子,处政多年,能力自然不容置疑。他们早已取代原来的孔相、安大将军成为新的文官、武官之首。而其他皇子的表现,也可圈可点,令一帮准备倚老卖老的臣子悻悻然收起了轻视的眼光。
少了派系的斗争,翎凰在六位皇子的带领下,政通人和,百姓安家乐业。看得一众中立却真心实意维护翎凰的臣子老怀安慰。
只是,日子变得好过了,不代表朝中的某些臣子真的甘心安分守己。
起因是当今礼部侍郎。礼部一向是一帮以道德家自诩的老头子的天下。当初千雅突然进入礼部,他们对这个名声狼藉的宁郡王从来没有好脸色,明嘲暗讽、阳奉阴违,不知使过多少绊子,让千雅吃足了苦头。只是陛下不曾对此发过话,千雅也好脾气,都是一一温和委婉地忍受回避过去。这些老头子便真以为千雅好欺负,越发严重地倚老卖老起来,排挤抢功,嚣张跋扈,完全不把千雅放在眼里。后来可好,当千雅在礼部无比艰难地站稳了,真正掌握了礼部的实务,表面上不在意实际上非常护短霸道的陛下一道圣旨下来,宣读了一堆诸如“欺君犯上、目无尊上、食古不化”等可大可小的罪名,让一帮老头子回乡养老。登时让一些老头子晕厥倒地。陛下终于如他们所愿发话了,说的却是“不乖乖领旨就是坐实罪名,不想回乡就入大牢”。而宫外,朝廷“体恤老臣子为国鞠躬尽瘁,特赐百金,许之衣锦还乡、安度晚年”的消息随之传遍大街小巷,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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