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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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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奋之下,诸葛攸挥马扬鞭,沿长长的车队北侧急往回赶,跑了几步,他的脑袋就开始转腾:自己这点杂兵,凭什么以少击多、以弱击强,阻击敌人援军。。。
蹙眉凝神之间,他余光一瞥,啾见道左一辆辆散乱的牛车,心中一动:也许,依靠这些,可以一搏。。。
想到这里,诸葛攸脑中豁然一亮,吆喝一声,扬鞭催马,向回急赶。
乐陵仓南北长、东西短。由于南北向长长的城墙格挡,在仓西无法见到仓东的情形。左敬亭转告诸葛攸带人接应之时,仓东的石青已危在眉睫。
乐陵仓和乐陵城相距八里,距离之短,站在城楼上彼此可见。这种距离,甚至不需要斥候。石青绕到乐陵仓东两里处,未等斥候通报,就已看到黑压压的敌骑蜂拥而来。
“一千五百精骑在前,四千禁军间隔两里尾随在后。还有数目不清的郡守兵正在出城。”斥候依旧尽职地禀报刺探的军情。
“一万禁军竟有一千五百精骑!”这个比例实在不小。石青双眉一抖。孙霸探查到守军大体数字,却无法查到具体兵种组成。
事实上,守仓禁军比一般禁军更精锐,对石赵朝廷更忠心,装备也比一般禁军超出一筹。乐陵仓守卫禁军不是一千五百精骑,而是两千,其中一千被困在仓内。斥候探查的一千五百精骑,有五百是郡守兵的。
依靠陷阵营、轻骑营和后续的诸葛攸后军,石青有信心和一倍以上的敌军步卒缠战,可如今冒出一千五百精骑。。。
石青心中越来越沉重。博浪行动开局以来,出现诸般变数,尽皆不利于新义军。
敌骑距离只有两里,隆隆的马蹄声紧迫而来,大地都在颤栗。
作为志愿兵中最威武最勇猛的五百陷阵营士卒,一个个脸色涨红,不知是激动还是怎么,反正不是畏惧,五百套铁甲耀眼生辉,五百根金瓜锤紧紧篡在手中,憋足了劲。这是一群憨直鲁钝,不知害怕为何物的真汉子。
石青望着严阵以待的陷阵营,忽地一笑。“各位英雄,干嘛那么严肃?不就是一千五百个畜牲顺带一千五百个敌人吗,用得着蹩这么大的劲?”
陷阵营老兵无声微笑,曲张的手放松了些。石青声音蓦地一扬,再次说道:“陷阵营是什么?是英雄营!别说这点人马,就算再多十倍。一样不被陷阵营放在眼中!”
这次不管是老兵,连新兵都露出了笑容。
他们露出了笑容,石青却是面色一正,蝎尾枪向后一摆,遥指敌军精骑,大声道:“陷阵营从来不用防守!诸位是英雄还是狗熊,一试便知。现在,我命令你们,冲上去,把敌人给我冲垮!”
“冲啊!”
万牛子、常苦儿率先冲出。五百陷阵营士卒迎着一千五百精骑冲过去。
陷阵营不需要防守,不需要阵型,只需要勇气,只需要力量,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能退缩,只能埋头冲上去,用钢铁碾碎一切。
“把旗子给我立在这。退过旗子者,杀无赦!”石青凶狠地扫了一眼世家子弟。
陷阵营冲出去了,他身边除了二十名传令、护旗的职司亲卫,就是近二十畏畏缩缩的世家子弟。世家子弟知道新义军军令无情,一听帅令,脸色煞白,哆嗦着蹭前几步,远离帅旗;只怕无意间退到大旗之后。
石青没有多余的精力顾及他们,下令之后,立即凝目战场。。。
敌骑如一道波浪,呼啸着卷过来。陷阵营加快脚步,如劈波斩浪的大锥毫不示弱地迎上去。战马腾跃,长枪散发着寒芒,划破了虚空;金瓜锤扬起,陷阵营士卒身子前倾,连人带锤飞掷出去,誓要粉碎一起。
激烈的碰撞不可避免,眨眼间,陷阵营前端与敌骑锋头搅到一处。人与马、甲与枪、锤与骑士。。。
呼啸的波浪停滞冲击,钢铁轱辘停止滚动。五百陷阵营和一千五精骑如同彼此无法融合的液体,一旦相遇,便发生剧烈的反应,反应的结果就是喷溅——人在空中飞舞,战马在空中飞舞,枪、锤在空中飞舞,断肢血雨在空中飞舞。。。
石青的眼睛霍地直了。
一次相撞,近百陷阵营士卒飞了起来。浑身铁甲的他们,也许不惧刀枪,却抵守不住战马的冲撞。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换来的是,敌军铁骑的停滞,缺少了冲击力,敌军手中的长枪对陷阵营的威胁大大降低。
“杀!”
一声雷鸣般的吼声响起,在陷阵营最前沿,在敌骑之中,一个黑塔身影站起来,抡起金瓜锤横扫。
“牛子哥哥!”石青惊喜地叫出声。他见到万牛子冲在最前,以为他不能幸免;谁知他竟躲过一劫。
“杀!”余下的四百来陷阵营士卒狂声怒吼,卷进了敌骑之中。
八尺长的金瓜锤比丈二长枪更方便、更有力,混战中的步卒比骑士更灵活,陷阵营士卒无疑比其实更威猛更勇敢。
“杀!”常苦儿的金瓜锤不知被撞飞到哪儿,他挥舞着陷阵营的大旗冲进敌骑深处。
石青血脉贲张,握着蝎尾枪的手因为用力,关节上尽是青白之色。突然,他眼光一凝,眉头高高坟起。
敌骑之后,大队敌军步卒现出身影。敌军步卒显然早已发现前方战事激烈,为了支援友军,推进的十分迅速。
正在这时,北方传来战马奔腾之声。天骑营的身影从北边城墙后露了出来。
石青心中一宽,疾声下令:“吹号,传令侗图!天骑营立即插上去,阻截敌军步卒。即便拼得不剩一人,也不得让敌军骑、步合一。”步骑合一,相互配合,威力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
乐陵仓到乐陵城只有八里。乐陵仓东门城楼上,一两百禁军小心戒备,石青站在城下两里处观战,陷阵营和对手铁骑在三里处交手,轻骑营在五里处截住敌步卒,再往东三里,就是乐陵城。郡守兵源源不断地从城内冒出来。两城之间,已经成为一个大战场。
“分开!分开。。。”侗图挥鞭遥指,连声下令。“李崇!你带两百骑从目标左翼环形骚扰。祖凤带两百骑在目标右翼环形骚扰。其余人随我正面阻击。”
轻骑营的战术向来以骚扰中射杀敌军为主,他们配备的长枪只是防身之用,从不是用来攻击的。而步兵,正是最适合他们攻击的目标。
嗡——嗡——嗡——
弓弦震响,天骑营从三个方向斜斜冲向对手,奔驰中完成一轮射击;羽箭过后,马不停蹄,左右两翼绕到禁军步卒阵后,又是一轮射击,随即左右两翼互换位置,左翼环形至禁军右翼,右翼环形至禁军左翼,再次引弓射击。
真正意义上的骑射之术首次作用在战场之上。
面对从四面八方倾泻过来的箭雨,禁军一阵骚动,推进的队伍停下稳住,弓箭手取弓准备反击,只是刚刚认准攻击方向,天骑营已经一掠而过。
侗图率领一百骑,在禁军行进方向前来回奔射。与环行的左右两翼相比,活动余地小了许多。这给了禁军弓箭手一个很好的攻击目标。
嗡——
禁军箭雨开始倾泻,侗图身前身后,不断有人落马。轻骑营开始出现伤亡。奔驰一个来回,侗图身边还有六十多骑,再一个来回,只有三十来骑。
祖凤分派五十骑过来支援,不多久,侗图身边再次只剩三十骑,侗图中了两箭,不过,他骑术精湛,没有落马。
李崇分派了五十骑前去支援,侗图身上挂着箭支,带着不足百骑轻骑营骑士,来回奔驰,和禁军弓箭手对射,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越来越少,他们依旧来回不掇。
禁军前方如同一个绞肉机,将轻骑营骑士一个个绞了进去。正常情况下,侗图绝对不会使用这种战术。今次不行,石青下了严令,拼光最后一人,也要把对手拖住。侗图只有拼命了。
损失虽重,但他们将四千禁军拖住了。并且,禁军的伤亡比他们大的多。
八十章博浪(五)
禁军步卒和轻骑营绞肉对射之时,陷阵营和禁军精骑之间胜负已见分晓。
“撤!”禁军精骑承受不住,开始后撤。他们无法战胜陷阵营,但若撤走,陷阵营的两条腿却追撵不上。
“吹号!命令侗图回撤!”石青冷漠下令,接战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陷阵营伤亡过半,轻骑营损折近四成,仿佛不能让他心田浮起一丝涟漪。这时左敬亭赶到了,石青随口问道:“诸葛攸呢?怎么还没到?”
左敬亭回道:“属下已传达了帅令,不过,他们若想赶到,至少还要小半个时辰。”
“小半个时辰。。。”石青苦涩地念叨着,霍然跃下马,快步迎上退回的陷阵营。残存的两百多名陷阵营士卒浑身血腥,大半带伤,将近一半是互相搀扶着回来的,还有二三十名是干脆是被袍泽背、抬回来的。
“经此一战!足以证明陷阵营是个真正的英雄营!”石青上前,狠狠搂抱住万牛子,随即搂抱常苦儿,最后将每个陷阵营士卒都搂抱一下,说了声“辛苦”。
少顷,他穿行在陷阵营中,大声说道:“你们是英雄!是真正的士,应该受到尊重!在此,我授予你们,‘陷阵士’的称号!这个称号,代表勇气、代表荣誉、代表尊贵。。。”
话音未落,石青迎上缓咎而来的轻骑营。凝视着侗图、祖凤、李崇。。。他再次大声宣布:“轻骑营和陷阵营一样英勇无畏,同样应该获得尊重。我授予今日之战的轻骑营士卒‘风骑士’的称号。让所有人都为你们感到骄傲!”
六百多新义军或端坐战马之上,或静静矗立,忘记了疲累,忘记了凶险,望着石青,一双双眸子散发出灼人的光彩。称号!骄傲!尊贵!荣誉!这些不再是大人物们的特权,低贱的草民也可通过英勇杀敌挣来。至少,在新义军旗下可以挣来。
这一刻,他们忘记或忽略了庞大的敌军。而敌军却越来越多。
在陷阵营和轻骑营的攻击下,敌军他们丢下了一千多具尸体,但更多的敌军从城内开拔出来。
“有三千郡守兵出城与禁军会合,敌军总数约七千人。”斥候大声禀报。
“好啊。城里的敌军越少。韩彭夺城越容易。”石青轻松地大笑起来,命令道:“侗图,带天骑营骚扰,以杀伤和迟滞敌军为主,不用硬拼。”
天骑营没有来得及休整,再次出发。
石青端详对面敌军,估摸了一下距离,命令道:“我们再退一退,让敌军离乐陵城远一点。哼哼。到时,看他们能不能及时回救。”
左敬亭问道:“不知中垒校尉抢城是否顺利?”
“我相信韩彭,再难,他也会抢下乐陵城。”石青说得异常平静,微笑着带领陷阵营残兵和亲卫退至乐陵仓东门一箭之地外。
陷阵营士卒抓紧时间喝水、进食,石青指着城头上稀稀拉拉的守军,大笑道:“王龛进展不错。城头守军抽调光了。不用担心他们,我们就在此阻击,绝不放一名敌军进仓支援。”
左敬亭思虑道:“石帅。此地太危险。仓内敌军抵敌不住,万一从此溃退。我们就是腹背受敌。”
石青呆了一呆,旋即笑道:“大伙儿都惊醒点,仓内敌军若是溃逃出来,我们可要撒丫子跑。呵呵,那时大局一定,没必要再和他们拼命。”
万牛子、常苦儿一帮憨直的大汉大声哄笑,似乎新义军胜券在握。
笑声之中,轻骑营和敌军精骑再度交手。敌军大约还有九百精骑,分做三支;其中两支各约四百骑,护住步卒大军两翼,另一支百十骑在大军之后机动游走。
轻骑营没有分兵,三百骑集中一处向对方右翼靠拢。对方精骑冲出,意欲驱赶迎战,轻骑营忽然斜掠离去,临走之际,嗡地射出一轮箭雨,十几名接近的敌骑应声倒马。
禁军精骑穷追不舍,试图靠近后发动攻击,轻骑营一边撤离一边回身引弓。弓弦震响中,敌军精骑不时落马。四百精骑追逐五里,和轻骑营距离拉近得不多,却已折损了七八十骑。
禁军精骑一见不妙,回身撤退,轻骑营却如跗骨之蛆,返身追击。人未到,一轮箭矢先行射到。
这才是轻骑营擅长的战法,也是基本战法——奔射!
精骑战败,无法驱赶轻骑营,也就不能护卫步卒;正在推进的禁军大部不得不暂停下来。一番调动一番,上千名步弓手越阵而出,与精骑混编。分散在两翼。一俟轻骑营接近,弓箭手立刻还击。
轻骑营没有与对方对射,石青的命令是迟滞,所以,侗图再次将轻骑营分成三个百骑队。三支骑兵小队围着对方大军来回打转,只要对方稍有懈怠,便会射出一阵箭矢。
禁军为了保持阵形稳定,小心防护,缓缓推进,半个时辰,还没推进五里。
新义军赢得了喘息之机,等来了诸葛攸和他的两千五杂兵,还有近千辆牛车。
看到一帮杂兵驱赶着长长车队,匆匆奔来。石青双眼一亮,真想大夸特夸诸葛攸一通。诸葛攸做事莽撞,喜欢擅作主张,却总会带来惊喜。问题是,这家伙不能夸,否则,定会更加莽撞,更爱自作主张了。指不定就会惹出祸事来。
诸葛攸不知道石青的心思,他看到战事惨烈,心中不免揣揣:自己丢下大队先跑以至耽搁了军机,石帅会不会生气?
“快!布车阵!”敌军越来越近,轻骑营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已经很难迟滞敌军了。石青感觉已来不及布下车阵。一口气下了四道命令:“诸葛攸,你立即布置车阵,率部防御。。。传令轻骑营配合诸葛攸防御。。。牛子哥哥。陷阵营准备冲锋。。。左敬亭,率兄弟们和我一起上。。。”
“他们怎么办?”临战之际,左敬亭还没忘记石青安排给他的另一件‘任务’,指着不知所措的世家子弟问道。
石青在世家子弟脸上一扫,冷冷道:“战场!属于真正的男人。你们个个老大不小,该当个男人了。。。”
石青话音未落,一帮子弟已经可怜巴巴地望向诸葛攸。这些人大多和他熟识,荀羡、何松还是经常取笑他的损友,诸葛羽更是他本家族侄。
“哧——”诸葛攸轻蔑一笑。“诸位真没长大?恁地幼稚。这是军中,新义军军令比大赵禁军还严厉,你们以为这是晋军?讲究人情面子。。。可笑!”他一摇头,径直去布置车阵防御。
“敢拿刀上阵者,新义军当袍泽卫护。不敢拿刀上阵者,立即滚开,新义军不要这样的盟友,不收留这样的废物。”石青冷喝一声,回身就走,他带这些人前来,原是想调教一番,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战场,什么是血性,如今却没时间和他们纠缠。
“杀——”敌军已到两百步外,六七千人一起呼喝,发动全面冲锋,试图依靠数量彻底击溃新义军。
“新义军必胜!”石青大喝,策马冲出。
“新义军必胜!”左敬亭率领所有的亲卫冲出。
“新义军必胜!”万牛子和陷阵营冲出。
“新义军。。。必胜!”迟疑声中,荀羡、诸葛羽等七八名士子冲了出去。
“新义军必胜!”诸葛攸大喝,畏畏缩缩的东莱私兵和青、兖郡守兵干活利落了许多。
新义军包括石青、包括八名士子在内,合计三百零五人,迎着六千多敌军冲上去。两军相交,没有剧烈的碰撞,没有大面积的震荡;三百零五人在六千多敌军组成的大阵上荡起了一道涟漪。可这道涟漪绝不微弱,后劲绵绵,越扩越大,不一会儿,影响就扩及大半敌阵。
“牛子哥哥!可敢与我比试一番。我们分头闯阵,看谁先搅乱敌阵!”石青奋力杀敌,还不忘高喊叫嚷;手中蝎尾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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