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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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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如闷雷一般在武恒城东滚滚而过。数十面魏军战鼓同时擂响,与佯攻时的声势天壤之别。正在休整的燕军感受到异常,纷纷抬头张望。
在燕军的注目之下,魏军后军、右军维持着阵势,缓缓向前移动。佯攻的魏军刀盾手停止奔走,在车阵两侧八十步处竖起大方盾,结出两个盾阵。
看到这个阵势,勿须任何人提醒,燕军也能明白,对手准备发起总攻了。车阵内,鼓声跟着响起,令旗挥舞,口令不断响起,传令兵来回穿梭,枪兵在车辆上架起了长枪,弓箭手在枪兵后顺序排列,刀盾兵紧挨着弓箭手,随时准备上前掩杀,以阻拦攀援车辆的敌军。
魏军有条不紊地向前接近,前沿距离车阵一百五十步时,鼓声止住,队伍停止前进。随后两侧各有一万步卒越出本阵,五千弓箭手在五千刀盾手的掩护下向盾阵靠近。其间燕军发射了一轮箭矢,只是距离太远,杀伤效果并不是很好。
魏军弓箭手进入盾阵,在八千刀盾手的掩护下稍作调整,随即开始向车阵发射箭矢。燕军更不犹豫,在此之前先发射了两轮箭矢。
燕、魏双方以弓箭对射为开端正式交战。箭矢遮天蔽日,凌空飞舞,魏军有盾牌遮护,燕军有车辆依托,兼且距离较远,箭矢被双方造成的伤亡并不很大。
“向前三步——注意防护——”
“向前三步——注意防护——”
“向前。。。。。。”
领兵将校大声喝令,魏军显然不满足这种杀伤力不大的对射,盾阵小心地向前移动,为了保持盾牌的密集,移动的速度很慢,然而一直没有停止。箭矢的打击范围随着魏军移动的步向车阵深处延伸,远离车墙的燕军开始受到波及,即便举盾牌遮挡也不能完全避免伤亡。魏军同样如此,循着抛物线轨迹倾泻的箭矢不是盾牌完全能够遮挡住的,行进中的弓箭手甚至还有不少刀盾手不时中箭栽倒。
这是一种相互消耗的战斗模式。
距离车阵四十步时,盾阵停了下来。对魏军来说,这个位置非常好,因为在这儿可以脱离燕军弓箭手的抛射打击,除非燕军弓箭手阵势向后挪动,与魏军拉开距离,否则,在这个距离内燕军只能直射。有正面的盾牌遮护,燕军直射的威力可以忽略不计。这个位置对魏军却没有任何影响,他们依然可以向车阵内抛射,只是将打击范围延伸了一些,或者调换了打击对象罢了。
燕军箭矢停了下来,领兵将校一边指挥弓箭手调整位置,一边责令长枪手、刀盾手戒备,防止魏军趁隙冲阵。
魏军的箭矢也停了下来,盾阵后静悄悄的,魏军弓箭手和刀盾兵不知在干什么。燕军正自诧异,魏军本阵突然鼓声大作,鼓声之中,魏军主力倾巢而出,利用这个间隙杀了过来。
“快——散射!”燕军将校大声呼喝,顾不得继续调整方位对付魏军盾阵,急忙指挥弓箭手攻击冲上来的魏军主力。
箭矢最大的意义便是在短兵相接之前,给对方带来最大的伤害。
嗡——地一声乱响,燕军弓弦再度嘣响,零散的箭矢向七八十步外的魏军射了过去。
魏军或用兵刃拨打,或灵活地躲闪,或干脆依靠衣甲身体承受,很多人中箭倒下,但是冲击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
就在这时,安静了一阵的魏军盾阵忽地传出一声大响:“杀——”
喊杀声中,盾阵突然炸开,七八千刀盾手一手舞着盾牌,一手举着火把——对,不是环刀,而是火把——冲了上来。
双方距离很紧,近的燕军弓箭手甚至没办法直射攻击,近的燕军刀枪兵刚明白是怎么回事,对手已经冲上来,拿着火把在粮草车上到处施放火头。燕军刀枪兵早做好了准备,一俟对方翻越车辆时便即出手给予敌人最大杀伤,可是当对手没有攀越,而是四处点火之时,他们对一车之隔的对手竟然无可奈何。
失去了刀盾兵的保护,魏军弓箭手毫不在意,无遮无掩地站在四十步外张开了弓弦,向车阵里抛洒着一阵阵箭雨。
“预备队!杀出去,杀退敌军——亲卫骑,杀出去,沿车阵外沿推进——弓箭手阻挡射击——不要让敌军主力靠近——长枪兵铲土灭火——”
慕容评声嘶力竭地大声吼叫,以最快的速度发出一连串命令,他这一生大脑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般清醒、灵光。然而,即便大脑已经超常发挥了,他依然想不通战局怎么突然间变成这个模样。这几千辆辎重烧了也就烧了,并不是大不了的事;要紧的是,几万燕军正在大火包围之中。这一把火也许烧不死几个人,却足以烧乱军心。
车阵之外,石青独立阵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燕军骑兵冲出车阵,鹿勃早上前截住厮杀。
燕军弓箭手被魏军弓箭手死死压制,只能射出零散的箭矢,对己方几乎构不成任何威胁。
几千燕军步卒绰着刀枪攀援上车,试图到车阵外驱赶点火的魏军将士,却被魏军捅死在辎重车上。
浓烟滚滚,辎重车火头越来越大,在东南风中呼呼啸叫,大有燎原之势。
东北方烟尘弥漫,丁析的左军转过城墙拐角,赶了过来。
。。。。。。。。
大局已定!石青身子一软,差一点栽倒。自慕容恪南下乐陵以来,压在他心上的重负随着这场火终于消失了。只要吃掉慕容评这支人马,就算丢了乐陵郡,也算扳回了局面。
这场火石青预谋已久。
留给魏军的时间不多,短时间想一口吞下几万燕军着实很艰难。这种情况下只能智取。石青估计,慕容评回师武恒必定会带粮草辎重同行,只要想办法点燃对方阵中的粮草,等于火攻对方,燕军阵势必定不攻自破,说不定就会引起全军大溃败。
石青原以为对方粮草一定看护的非常紧要,说不定会在阵心。为此他早早准备了冲击阵心的敢死队,哪知道慕容评忙中出错,竟然以辎重车为护墙,让他省了不少手脚。
五十章骑兵间的战斗
风助火势,火涨风威;大火泼喇喇蹿起来,如两条火龙在燕军两侧翻腾盘旋。 ,其间一里宽的深度足够几万人躲避,燕军只要向中心龟缩就可。然而这似乎正好落入魏军的算计。
“射——射——射——”
“嗡——嗡——嗡——”
领兵将校的命令和弓弦绷张的声音不断响起,一蓬蓬箭矢腾空而起,越过火焰,分从南北两路向聚集的燕军倾泻过来。
因为火带的遮挡,魏军的箭矢有些盲目,打击并不是很精确,然而,被火龙压迫的心慌意乱的燕军已经失去了冷静判断的能力,大呼小叫地四处奔跑妄图躲避箭矢,这种徒劳的动作不仅无法避免厄运,反而让慕容评整肃队伍、待机再战的希望变得十分渺茫。
“辅义将军!兵败如山倒,败局已定,无法挽回了。不如早想办法保存实力——”封奕穿过烟雾带着一脸烟黑匆匆跑了过来。
“保存实力?怎么保存实力!通往武恒城的道路是对手故意留出来的,石青本意就是希望我军由此溃逃,以便从容追杀。武恒城门窄狭,慌乱之时能逃进去多少人马,不算对手追杀,只相互践踏就不知会死多少人。与其溃败如斯,不如破釜沉舟,尽快整顿人马,待火熄和对手拼杀个痛快!”
慕容评满脸狠厉,双目猩红,如同被逼到墙角的野狗,龇牙咧嘴妄图拼命。封奕看起来还保持着大半的冷静,他吸溜了一口气,带着些忧虑进言道:“辅义将军说得没错。武恒若然尽在咫尺,可若是向那个方向突围必定落入对手算计全军尽覆;但是眼下军心已散,就地抵抗魏军结果必定有败无胜。如此倒不如另选他路。。。。。。”
“他路?!”慕容评双目一凝,倏地盯上封奕,焦灼地等待对方说下去。
“对。进不能进,留不能留,是以不如后退。。。。”
封奕显然早有准备,有条不紊地说道:“。。。我军在子牙河上搭得浮桥还在呢。只要牺牲一两部断后人马,主力退过子牙河,依河而守,必定可摆脱追兵,保存一部分实力。”
“子牙河?不行!太远了,断后人马少了不管用,多了仅我等几人逃得性命又有什么意思。”慕容评眼光一暗,连连摇头。
封奕脱口辩驳道:“辅义将军莫非忘了我大燕精骑不成?魏、赵骑兵向来不是我燕国骑兵对手,此时我军一万精骑正与敌骑在东边缠战,即便不能立刻击溃对手想来也是稳占上风,可以随时脱离战场掩护主力撤往子牙河。以此计算,我军主力突围之路并不算远,只要挨过与骑兵间的七八里距离就行了。”
“封太守言之有理,只要能会合骑兵,突围就算成了大半。这七八里距离虽然会损失万余人马,主力尚可保存。”慕容评精神一振,赞了封奕几句,随即命令道:“封太守。汝且去准备,待本将军传令骑兵接应、收拢好人马后,后军转为前军,即刻向子牙河方向突围。”
封奕慨然应诺,告辞而去;慕容评一边命亲卫突出车阵向燕军骑兵传达命令,一边加紧整顿散乱的人马。这两人万万没有想到,在东边与魏军骑兵缠战的燕国精骑境况并不比他们好多少,在自身都难以保全的情况下,如何能轻易脱离战场掩护步卒主力撤退呢?
燕、魏两方骑士都是多年老兵,数量相差仿佛,而且都配置有马镫,按说实力相差不大。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一万魏骑其中有五千配置马镫不过三五天,这是一个弱点,不如燕军骑兵熟稔;但是,魏骑也有燕军没有的长处,那就是两千四百名弓骑兵。有了能够奔射的弓骑兵,魏军骑兵不仅补足了短处,甚至稳居上风。
尽管如此,魏军精骑并未和燕军正面对冲;权翼、李崇两个骑兵统带谨守石青“保存实力,寻隙以弓骑兵杀伤对手”的交代,尽量避免和对手正面硬撼,直到接到石青强攻的命令,这时候,燕军主力本阵即将出现火龙飞舞的情景。
“吹号!弓骑兵两翼跟进!枪骑兵随某正面冲阵杀敌——”战马唏溜嘶鸣中,李崇长枪向天一举,传令的号角呜呜地响起来。
“杀啊——”四五千铁骑放开马速,冲着疾驰而来的燕军迎头撞去。交战以来这还是两军首次正面相撞。
蹄声如雷,呼喊连天,灰尘、草屑四处飞扬,在空中载沉载浮。双方交战之地仿佛成一个独特的世界。这个世界是个混沌的球状,其间充斥着各种混乱到无法分辨的声响、密集到望之生寒的枪刃旌旗、还有声嘶力竭状做着各种古怪表情的士兵和战马。
在这个混沌世界里,如果一定说有什么稍微有点秩序,那就是两个相向撞去的巨大箭头,箭头是由数千精骑组成的,一名精骑就是箭头上的一片铁屑,当每一片铁屑都在拼命地向前冲击的时候,几千片铁屑混合后的冲击力量绝不是简单的相加。
两支三角形状的锋锐箭头挟带着冲天气势飞速接近。眼看就要撞到一起之时,其中一方突然发生变化,三角形箭头前端突然向左右分出两道细叉。两道细叉堪堪从对方边缘掠过,嗡嗡嗡地射出一轮箭矢。分出两道细叉的箭头外形虽然薄弱了一些,但是气势丝毫未减,毫不犹豫地迎着对方撞去。
劲风迎面扑来,其间夹杂的土屑杂草打在脸上隐隐生痛。李崇双眼微咪,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穿过烟尘急速靠近的黑黝黝敌骑。明知不用一个呼吸,就要和对手相遇了,灰蒙蒙的尘烟却让他有一种隔世之感,感觉对手似乎遥远的在九天之外。
“杀!”短促的爆喝如在耳边响起,声到、人到、枪到,一名燕军骑士穿过烟尘忽然出现在面前,双方距离近得李崇能从对方瞳孔中清晰看到自己纵马前冲的影子。
“杀!”不用想如何反应,一切都出于平日训练的本能。厉声叱喝中,李崇身子稍偏让开对方长枪来路,与之同时,右手略微摆了一摆,校正长枪指向。
“嗤——”长枪从皮甲上轻轻划过,这种声音在混乱的战场上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李崇真个人似乎进入了一种通明的状态。竟然听得清清楚楚。手臂蓦地一沉,枪刃似乎在粘稠的泥沼中穿行,虽然依旧通畅,却没有了先前轻飘飘的感觉。
刺中了——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际闪过,右臂一震,猛然向后收缩,仿佛急速穿刺的枪刃遇上了巨石的阻碍。李崇明白,这是长枪骨朵被对方甲衣挡住了。没有骨朵的阻挡,再刺下去对手就会被捅个对穿,他的长枪也不可能拔出来了。
没有任何迟疑,手臂后缩的同时,李崇右手用力向外一拨,对手惨叫着从战马上栽倒下去,李崇顺势收回建功的长枪,随即一带马缰,黄骠马斜刺一窜,避开了对面无主的战马。
黄骠马立足未定,三支长枪分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刺过来,李崇大喝一声,猛地一嗑马腹,战马向前蹿去,他没有理会左右长枪,手中长枪轻抬,搭在正面刺来的长枪之上,稍稍一格,将对方长枪引出身外,自己的长枪在战马前冲势头的带动下沿着对方枪杆向前滑动,“嗤”地一响,刺中对方。
这一枪刺在对方脖子边沿部位,锋利的枪刃在对方咽喉一侧划出一道深槽,到枪骨朵与对方相碰之时,“噗”地一声爆响,枪骨朵像把小锤将对方脖子一侧砸得血肉模糊。对方头颅往一侧猛地垂落,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啊。。。。。。。”
“杀!”
喊杀声、惨叫声在四周连连响起,另外两支刺向李崇的长枪飞到半空,长枪的主人被李崇一帮亲卫刺得身上到处都是窟窿。
对身后和左右发生的事,李崇看都不看一眼,径直向前冲杀。对冲之时,危险大多来自前方。李崇没有冉闵、石青那等绝高武艺,想活下来依靠运气之外更需要依靠小心。
“碰——碰——”两道黑影腾空而起,越过李崇头顶,砸在黄骠马前面。这两人是李崇亲卫,战马和燕军相撞停了下来,马上的骑士却依照惯性飞舞着向前并且赶上了李崇。
两人从天空砸下来,一个跌落在地,还没等抬下身子,几匹战马呼啸而过,将其践踏的在看不清模样。另一人却砸在一名燕军骑士身上,随即和燕军骑士一起跌落下马,一起承受铁蹄践踏。
“杀!”李崇视若未见,挥枪向前。又杀了一名敌军之后,面前忽地一空,没有了敌军的影子。原来不知不觉他已穿透了敌阵。
勒马回身,李崇仔细打量整个战场,但见麾下部众近半完成和敌军的对冲,陆陆续续向自己身边汇聚。也许是双方混杂在一起的缘故,弓骑兵停止了攻击,散在两侧待命。三四里外,千余完成了对冲的敌骑,散漫地骑在战马上,伸着脖子向西方张望,似乎西边出了什么异常。他不由的转头向西看去,但见西方天际处狼烟升腾,烈焰熊熊,两条火带冲天而起。
成了!
李崇暗自惊喜,继而大呼道:“吹号传令!弓骑兵即刻上前缠住敌军!枪骑兵集结,准备冲锋!”
号角再次吹响,血汗浸满战袍的骑士闻声而动。无论疲惫与否,只要没有失去战力,任何人都必须服从军令继续战斗。很多时候,战斗比拼的就是承受能力。哪一方更坚韧哪一方才能取得胜利。
“嗡——嗡——嗡——”弓骑兵从两翼包抄过去,先行向对手展开进攻。
“杀——”李崇率领三千余名侥幸生存下来的枪骑兵随后杀到。
魏军精骑似乎被西边的大火吓到了,在弓骑兵的攻击下,少了许多反击的锐气;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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